叶扶襄猛然从梦中惊醒,却发现自己正睡在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木质的,就连墙壁,也都是由一根根被削得整整齐齐的木头拼接而成。木头的颜色有些暗沉,看起来是上了年头的。房间不大,除了一张木床,和一扇窗子,再别无他物。
魏景兰正坐在床边,焦急地望着她。见她醒来,连忙问道:“你没事吧小叶子?刚才你那山谷里突然像着了魔一样,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可吓死我了!师父说你是中了瘴气的毒,产生了幻觉。可是你明明吃了解毒丸,怎么还会中毒呢?”
叶扶襄扶住昏昏沉沉的脑袋,坐起身子。
原来都是幻觉吗?不!不是幻觉!那是一场噩梦!一场七年前的噩梦!
叶扶襄不敢告诉魏景兰自己因为怀疑那药丸有毒,所以并未吃下那颗药丸,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魏景兰素来单纯,又十分相信她,她说的话,她从来都是相信的。
叶扶襄走出房间,这才知道原来现在自己所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绿安谷。外面那些穷山恶水不过只是保护这座山谷的屏障。
谷内十分开阔,遍地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几十种形态各异的彩蝶翩然飞于其上。七八颗参天古树错落有致,那树干粗得便是数十个人牵手环抱,怕也无法完全将其抱住。西北方位更有一树独木成林,数百根或细或粗的枝干笔直插入地下,显得壮观而神秘。东边是一条飞流而下的瀑布,宛如一条白龙,势不可当。这木屋正建在这绿安谷的最中央,由十多个大大小小的房间组成。除了打底的岩石基座和屋顶的琉璃瓦之外,其余均是由有百木之王美誉的香椿木制成。木材的香味融合了谷中的花香,仿佛将人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当真是人间仙境。
叶扶襄大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便回到了木屋。此时日已西斜,到了吃饭的时间。云城端了一盆白米饭和一碟生萝卜放在桌上后,便自行坐下了。两人见状也跟着坐下,呆呆地望着面前这些惨淡的食物,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叶扶襄倒也罢了,她是从小就是过关了苦日子的人。就是苦了魏景兰了。人家从小锦衣玉食,极尽奢华,哪里吃过这样的连粗茶淡饭都算不上的东西?如今家道中落,在路上被迫吃了半个多月的包子馒头不说,好不容易到了谷里,想着能改善一下伙食。谁知这下好了,连包子馒头都没了,直接生萝卜不下锅就上桌了……
云城似乎习以为常,盛了一小碗米饭,夹了两块切都没切匀生萝卜,自顾得吃了起来。
主人都如此表态了,她们能说什么呢?只得硬着头破盛了饭,勉强地扒了几口。饭刚一进嘴,两人便十分有默契地抬眼看起了对方。
这饭……夹生。
好不容易挨到了这顿饭的末尾,两人终于如蒙大赦般放下了碗筷。
云城简单地收拾好餐具,对魏景兰道:“今夜你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便教你绿安谷的入门功夫。”说完,就面无表情地出去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是!”魏景兰在身后响亮地答道,声音里满是欣喜。
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些什么?喂!这里可是有两个人呐!景兰是绿安谷的弟子,自然是要学习功夫的。她又不能算是绿安谷的人,那她明天干什么呀?叶扶襄望着云城远去的身影,鼓起了腮帮子。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破晓,魏景兰就起来了。魏景兰一起来叶扶襄就不得不起来,为她准备好洗脸水和早饭,再打点打点。这些事她在行云镖局时是常做的。虽然魏景兰嘴上说她们是朋友,但是严格意义上来讲,叶扶襄就是行云镖局里的一个下人,只不过,是受主子宠爱的那一种。
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饶是她叶扶襄有多精湛的厨艺,也顶不上厨房里没有丝毫拿得出手的食材啊!无奈之下,只得把昨天剩下的两个大白萝卜切了简单炒炒,再煮上一锅清粥,先糊弄一早上再说吧。
云城看这丫头提前做好的早饭,也不客气,心安理得地吃了起来。魏景兰更是感动非常,这饭菜虽然简陋,但起码是熟的呀!顿时有些热泪盈眶。
师徒二人吃过早饭后直接去了木屋后面的一块儿空地上练武去了。叶扶襄整理好残羹剩饭之后觉得有些百无聊赖,便也跟了过去,想见识一下这绿安谷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刚靠近练武场,便看见云城在树荫下耍了一个剑招。他手握一柄木剑,上下翻飞。凛冽的剑气扫起地上的落叶,周遭的树木花草,皆不安地震动着。即便是隔着数十米的草丛,都能感觉到那股强劲的剑势。
“好厉害呀!”叶扶襄不自觉地感慨道。她以前从没学过武功,只是为了生存练过一些杂耍。直到遇到魏景兰,才算真正学到了一招半式。但那仅仅是皮毛而已,无论自己如何勤学苦练,那一招半式终究是一招半式,变不成一套完整的武功,就连自保都成问题。先前她还抱有一些侥幸心理,此番见到云城如此厉害,断不敢再与他作对了。叶扶襄心内暗暗发誓道:有朝一日,自已一定要变得跟云城一样强大。这样,这个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敢欺负她了!谁要再敢动她一根寒毛,她就将那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谁!”
叶扶襄还来不就反应,惊觉一个极其锋利的东西贴面而过,差点削掉她一只耳朵。顿时冷汗直冒,一屁股做到了草丛里。侧目一看,一片树叶正如一把钢刀一样,笔直地插在泥里。
好深的功夫!
魏景兰闻声过来将她扶起,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着?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叶扶襄仍是惊魂未定,呆呆地地望着云城,然后费力地吞了一口口水。
“你在这儿做什么?”云城收起木剑,居高临下地问道。
叶扶襄的后背冷汗直冒,正傻坐在地上,身体后仰,抬起仰望着身前那人:云城高大的身躯近在咫尺,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加上他原本就不爱笑,不,是从来没笑过。此时又逆着光,看不出表情,只剩晨光在他的脸旁镀上了一条金色的边,更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我……我只是……我洗好碗之后想想也没什么事,就……就好奇,过来看看。”叶扶襄被吓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只看到谷主你在……在练剑,其他的,就什么也没看到了。真的!”
“我没跟你说过绿安谷的功夫从不传外人?”他的声音沉了下来,面上却有些狡黠。这是极其罕见的,好像也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没……没……对不起!我……我是无心的。”她这次真是冤死了,他什么时候说过这个事儿?
“刚才我打的招式,你都看明白了?”云城见她的反应还算有趣,想故意逗逗她。
“没……”叶扶襄条件反射地想要否认,却又被云城的气场吓得说了真话:“我……我只看到一点点。真的!真的只有一点点。”
“既然看明白了,你现在照着打一遍。”说着,便扔下手中的木剑。
“我……”叶扶襄看着身旁草丛里的木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一时僵在了当场。
一旁的魏景兰则一把拿起木剑塞到叶扶襄手里,使了个眼色道:“小叶子,师父让你打,你便打一遍吧。师父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责罚你的,对吧师父?”说着转头看向云城。
云城也不回答,转身走向练武场。
叶扶襄战战兢兢地捧起木剑,强打起精神走向武场。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不有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这么多年来,什么艰难困苦没见过?还会折在这剑招上?她可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绝对不会在这种阴沟里翻船的。没事的,没事的!
于是照着刚才云城的样子,舞起木剑来。先是迈左腿,然后右手出剑,反刺,转身,后退,迈右脚,再出剑……
云城望着武场中央耍着剑招的叶扶襄,心下一凛。
只看一遍就记住了吗?
云城的嘴角噙着笑意,暗道:像魏景兰此等资质已是难得,饶是如此,练这一招秋风扫落叶也练了半个时辰多,这个丫头竟然只看一遍就记住了,真是出乎意料。感叹的同时,突然想起她偷藏解毒丸一事。小小年纪,就知道时时防备别人,真是不简单。
这样一个既有天分又聪明伶俐的丫头,给他做徒弟是再适合不过了。可惜绿安谷有规矩,每一位掌门只能收一个徒弟,且武功绝不外传,他这次倒是看走了眼。
“天呐!小叶子你太厉害了,竟然只看一遍就记住了!我可是练了半个时辰呢!”魏景兰兴奋地迎了过去。
叶扶襄舞完,老老实实地将木剑送回了云城身边,等待着他的宣判。
云城并不接过木剑,而是沉下脸,冷冷道:“从今日起,你不得靠近这练武场半步,如有违背,即刻出谷!明白吗?”
第3章 差别待遇太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