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菊一听,口里就道:“绣梅,你的眼睛难道瞎了?这里哪里像什么坟堆子?你们可真会瞎想!”
绣梅就道:“绘菊姐姐,我不管你怎么想,但我心里头,却是害怕!”绣梅说着,便将手紧紧抓住了篆儿的手。话音刚落,只听‘呜’地一声,从树林子里一下窜出一个肥大的野猫来。
“啊——”绣梅和篆儿见了,都觉得害怕。那野猫窜出来,并不立即就走,还只管用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人。绘菊见了,心里也有些惧,但三人之中,就数她年纪最大,她可不想在绣梅和篆儿的面前,露出几分孬样。因就大着胆子,对着地下的肥猫道:“走,赶紧走。”绘菊说完,还作势问往前踢了一下那肥猫的尾巴。绘菊这一下,可是极大地惹怒了那只肥猫。‘喵’地一声,这肥猫呼啦一下,忽然就将身子跃过,腾空朝绘菊的肩膀扑来。绘菊‘啊’地一声,几乎被这只肥猫弄得栽倒在地。绣梅和篆儿见了,吓得想要走,但见了绘菊面露痛苦的样儿,又知道不能走。
还是绣梅胆大,她从地上寻了个小石块,一下就朝那肥猫扔了过去。肥猫受了疼,终于从绘菊的肩膀上逃走了。绘菊见野猫走了,摸了摸胸口,刚想喘口气,但不知怎地,她的头刚一抓向绣梅和篆儿,就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了。绣梅和篆儿还以为绘菊是被吓着的,镇定了定,就弯着腰将绘菊从地上扶了起来。不过,二人左扶右扶的,就是拽不动绘菊。
绣梅就对篆儿道:“怎么回事?绘菊也不是什么大块头,咱们怎么竟是拉不动她呢!真正也是奇怪了!”篆儿就道:“莫非,绘菊姐姐受了惊吓,果然就晕过去了么?”
绣梅一听,就皱着眉头道:“兴许就是晕了。咱们这叫她,她就是不醒,可不就是晕着了么?”篆儿就道:“那怎么办?我是真的觉得这里可怕。要不,咱俩个还是继续往前走,也不用再折回了。兴许,到了安宁堂,咱们给她按摩按摩,她又好了。我听人说,这受了惊吓晕过去的人,一时半会的,也能醒了来的!”
“好,我听你的就是。”绣梅说着,就奋力和篆儿,一手拉着一个绘菊的胳膊,只管拖着她往安宁堂里走。越离安宁堂越近,那灯光儿也就越明。绣梅拖着绘菊,心里头也不那样惧了,因就对篆儿笑道:“篆儿,我怎么觉得咱们拖着绘菊,竟像是拖一个死人儿呢?”
篆儿听了,口里就呸了一声,对绣梅道:“这样晚了,你好歹还是要说点吉利的话!这人吓人的,可是吓死人!”涵就笑:“篆儿,我知道。但我就想这样说!”
二人拖着绘菊,走到一处挂着灯笼的角门前,那守门的一个半聋的老婆子,见了来的人,就上前冷冷道:“姑娘们,你们可真是奇怪。这大晚上,好不好的,竟拖着一个断了气的无用的死人做什么?”那老婆子因怕她们不信,还特意拿了灯笼过来,在绘菊的脸上照了一照。
篆儿听了这话,当即就骂那老婆子道:“瞎了眼的老婆子,这可是丽春堂的大丫鬟绘菊姐姐!她若是醒了来,见你这样咒她,没准儿将你身上的老皮儿卸了也是有的!”
那婆子听了这话,看着绣梅和篆儿,还是冷冷道:“姑娘们,难道你么你是瞎了眼睛了不成,这分明就是个死人!你瞧她身上哪还有半点的人气?你们瞅她的身子骨,是不是是死人才该有的模样儿?”这老婆子说着,就提着灯笼不睬她们了。
看着守门老婆子僵硬的步子,篆儿身上的汗毛,更是一根一根地直竖起来了。绣梅更是害怕了,她拽着绘菊的手,却是觉得绘菊的手儿冰凉冰凉的,没有半点儿人气。
绣梅战战兢兢地对着篆儿道:“我听了那婆子的话,心里却是害怕。你说——会不会绘菊被那肥猫吓死了?不然,咱们也拖了她一段路了,可她就是一点儿动静也无!”
篆儿听了,手心便也一抖,但还是故作镇静道:“绣梅,你胡说什么呢?绘菊的胆子这样大,哪里就会被吓死了呢?你不要听那婆子神神鬼鬼地说与!一切还是到了姑太太那里再说!”
绣梅就道:“好,那我就听你的。真正我心里虽怕,但到底还是不信呢!”
绣梅和篆儿便又给彼此打气。二人拖着绘菊,终于到了那廊子下。许氏坐在房中,左等右等篆儿也不来,心里头已然有些懊恼了。许氏因就自言自语地道:“这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这样久了,竟还不来?也不知她们几个,在半路上偷什么懒!”
许氏说完,便看着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凝欢,口里更是说道:“这个沈凝欢,果然心思叵测,亏我从前儿还那样信任她!”话音刚落,也就听篆儿在外说道:“夫人——”
许氏一听,就赶紧出了来,看着篆儿和绣梅只管扶着绘菊,她纳闷地问:“好好儿的,绘菊这是怎么了?”
篆儿就道:“夫人,方才我们三个,在树林子里遇见了一只肥猫。绘菊姐姐被那肥猫吓着昏过去了,现在一直不醒。”
许氏听了,就皱眉道:“这只野猫能将绘菊给吓晕了?”
篆儿就道:“夫人,事情就是这样。您若是不信,只管问绣梅。”绣梅听过来,赶紧就道:“姑太太,事情就是这样的。绘菊姐姐却是被吓晕了。我和篆儿想来想去的,因觉得到底都走到半路了,莫如还是继续往前走,到了安宁堂再说。”
许氏见了,便对她们道:“你们且将她拖进屋子里,躺下了再说。”二人听了,便继续煎熬着将绘菊拖了进屋子去。绘菊待在一张春凳上躺下了,许氏就走上前,弯着腰,细细问绘菊:“绘菊,你醒醒,你醒醒——”
连叫了几声,绘菊的身子骨仍是一动不动。许氏的心里头却是纳闷,因就伸出个手指,在绘菊的鼻翼间轻轻触了一下,这一触,可是令许氏的心吃惊不已!分明——分明眼下躺着的绘菊她已经死了,已经断了气了!许氏以为这不过是自己的幻觉,心里还不信!因又打着胆子,在绘菊的鼻翼,又触了一触。许氏终于相信,绘菊却是死了!许氏深深呼吸一口气,对着绣梅和篆儿,沉吟问道:“绘菊刚才果然是被一只肥猫给吓着了么?”
绣梅和篆儿一听,齐齐说道:“夫人(姑太太),事情就是这样!”许氏听了,就对她们郑重说道:“篆儿,你且叫人将管家叫到这里来。”
篆儿听了,心里不理解,因就问:“夫人,天都这样晚了,叫管家过来,又是为什么呢?”
许氏就道:“篆儿,说话对你们说,绘菊却是死了!”
“啊?夫人,您说什么?”篆儿听了,心里又惊又诧,只管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许氏。绣梅听了,也慌了。姑太太说,绘菊死了?也不过就被那野猫吓了一吓,果然绘菊就死了?这世上还真的有人是被吓死的?绣梅愣在那里,神情就有些呆。
许氏就对绣梅道:“绣梅,绘菊确实是死了!她的鼻翼间,已经没有气息了!我这叫人将你们二奶奶送回丽春堂去,你且跟了她们一起走!”许氏说完,便又对篆儿道:“篆儿,你听了我的话,怎么不去叫人呢?难道你要让绘菊在这里,呆到天亮么?”
篆儿听了这话,手更是抖抖索索的了。果然绘菊就是死了么?绣梅也吓着了,因就颤抖着对许氏道:“姑太太,夜这样深了,我不敢回去,我怕——”许氏就道:“知道你怕,你以为我心里头就不怕?谁能想到,绘菊竟是被一只猫儿给吓死了呢?”绣梅就道:“姑太太,且叫一个人送我回去吧!”绣梅一边说,一边就问:“姑太太,我们二奶奶到底有没有醒呢?这醉酒可是要醉到什么时候呀?”
许氏就道:“你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已经在她的嘴里放了一块醒酒石,想再过一会子,她也就醒了!”说吧,许氏又叹息道:“真正今儿个夜里事也多!哎!若不是我叫你们二奶奶过来,真正绘菊也不会就被吓死!”绣梅听了,就道:“姑太太,且让我进屋里去瞧我们奶奶吧!”
许氏就道:“去吧。”一时,老管家果然过来了,听说绘菊竟是被一只野猫吓死了,心里又讷闷又惊疑,但因有篆儿和绣梅作证,纵然管家心疑,可也只得因此下这个定论。
老管家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将绘菊死了的消息去缀锦轩里告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慕风因在外面被一个朋友羁绊久了,此时才回来。一进缀锦轩,慕风就问诗琴和画意两个:“今日大少奶奶怎样了?”
第16章 树影深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