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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深深春心

凝欢就道:“你还是个好的,也罢,你且去给我将绘菊叫过来。这个绘菊,自打跟着我,更是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绣梅听了,心里不敢怠慢,也就拔脚出了屋子去叫绘菊了。
绘菊正在厨房吃东西,一边和王媳妇说话。这王媳妇真正也是和绘菊投缘。绣梅进了里头,闻着那面条的香气,就对绘菊说道:“我的姐姐,我的好姐姐。不用吃了,还是赶紧跟了我走吧。这会子,主子正在屋子里生气呢!”
绘菊听了这话,就默了一默,方道:“生气?她还没气够么?”
绣梅就道:“绘菊姐姐,我不是和你开玩笑呢!果然主子在生气!她着一大早地醒了来,来回叫了几趟,偏我们几个,就是不在她跟前!”
绘菊听了,想了一想,就继续吃面道:“那是她心里不痛快,心里只想找人撒气。无论见了谁,都是一样的!”
绣梅见她并不想走,心里也不管了,上前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拉了就往外走。绣梅一边拽,一边说道:“绘菊姐姐,绘菊姑奶奶,好歹赶紧去一趟,不然,主子可是更要大发雷霆了!”
绘菊见了,只得停住嘴不吃了,因就对绣梅道:“好好好,我去就是。”
那王媳妇见了绣梅这样一说,心里头也不禁惧怕起来了。因就对绘菊道:“好姑娘,到底咱们都是下人,都是伺候人的。主子到底是主子。”
绘菊听了,便在绣梅前头走,待进了屋子,果然看见凝欢坐在屋子里,正胡乱地摔着东西。在经了和园役的缱绻后,她的心本还激荡不已的。但经这许听涛过来捣乱,只叫她将这些风月之事暂且丢过了。一想起昨儿个慕风为了婉月,一下将她撂开了,只管回缀锦轩,她的心,就愤懑失望不已。
这个婉月,什么时候不生病,偏偏在慕风来自己的屋子里,她就不偏不倚的,就一下病了!这是巧合,还是故意,凝欢相信的自然是后者。她真的想气势汹汹地去缀锦轩里质问质问!但——她到底是忍住了!若果真这样,只怕慕风更不待见自己了!因此,凝欢只得将心里的郁结都撒在了屋子里的这些摆设上!
“啪——”凝欢将一面精致玲珑的小镜子,一下就摔落在地。绘菊正好进来了,见了这些,绘菊就道:“二奶奶,何必摔摔打打的呢?”
凝欢见她终于过来了,更是柳眉倒竖地说道:“绘菊,你的架子可真是大呀?三番五次的,你才能过来!”绘菊进来时,那绣梅也跟着过来了。见了主子还是这个样儿,绣梅心里更惧了,因就将脖子往后缩了一缩,悄悄儿又躲出去了。这屋子里,也就是凝欢和绘菊。
凝欢听了绘菊这话,心里更是生气。“绘菊,真正你太放肆了!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绘菊听了,就淡淡道:“自然您是主子。”“哼!亏你还知道!”
绘菊就道:“主子,您这样也是无济于事。不过白白伤了自己。弄的自己更不开心。”
凝欢就道:“我高兴,要你管!哪怕我将这丽春堂的东西都摔尽了,也与你无干!”绘菊听了,就冷冷道:“当然与我无干,反正这摔的又不是我的东西。”
绘菊就道:“你见了,是不是心里幸灾乐祸?其实,我知道,你就是巴不得我这样!你的心里,一直还惦记着大少爷!昨儿个晚上,我和大少爷在房间里喝酒,我知道你心里嫉妒得紧!”
绘菊就道:“主子,我嫉妒?我为什么要嫉妒?真正,我这心里是替主子您不值。”“是么?真的吗?”绘菊就道:“主子,这个当口,您若真的生气了,准有什么耳报神赶去报给了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个时候,主子该贤良大度一些,既然大少奶奶病了,那主子您就赶紧去缀锦轩,给她熬汤送药地床前床尾地伺候!这样一来,二奶奶您的名声儿可不就是传出去了么?多好的机会?大少爷见了,心里也就开始另看您了!”凝欢听了绘菊的话,默了一默,想了又想,方缓缓道:“绘菊,你说的,其实还有几分道理。”绘菊听了,就道:“主子,大少奶奶到底是大少奶奶,虽大少爷对她起了隔阂,但到底那面儿上的关心,还是要有的。主子,打铁需趁热,你不如赶紧就去。您是大少奶奶的亲妹子,她这病了,由您这照顾着,如何不好呢?”凝欢听了,也就叹道:“也罢也罢。少不得我还要去她那里做小伏低。真正我的命也苦,横竖她是我的命里的煞星。”凝欢说着,心里不禁又想哭。绘菊见了,就势上前将打碎的小镜子什么的,一一地捡拾起来。绣梅也进了来,主仆三人继续低地商量着什么。
当慕风出了丽春堂,回了缀锦轩时,掀开帘子,进了屋子,果然看见婉月在床上躺着了。这一日黄昏,婉月在那荷花池旁坐着,心里只是沉沉地难受。
听涛走后,她的身旁,却又悄然走来了泽华。泽华这几日为避着这些风言风语,只是在许府早出晚归。他希望这些莫须有的绯闻,能早些散去。今日,他处理完了事情,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早些回来。因就从府内后角门进来,走小路回慕鹤馆。不想就在这里看见了婉月。看着婉月坐在石头上,看着满满一池的衰老残荷,泽华的心里大为不忍,因就在婉月身旁说道:“表嫂——”
听着是泽华的声音,婉月不禁站起身。她看着泽华,也叹息道:“泽华,是你!”泽华就道:“表嫂,这几天,你受困扰了!说来,都是我的不是!”是呀,那一日,要是自己见了这纸条,慎重想了,决定不去寻的话,那么这些麻烦,也就没有了。婉月听了,就对泽华道:“泽华,这该来的总是回来的,我避也是避不过的,就像之前的种种。”
泽华就道:“表嫂,此事我也对表哥解释过了,无奈表哥的态度就是那样。他听了,并不和我疏远,可也不那么亲密,那冷漠的态度,反令我不能多说了。”婉月听了,就补了一句:“那你,还是不要说了。其实我知道,这多说无益。”慕风就是这样,对自己认定的,就是采取这样的态度。泽华看着这池塘里的枯荷,就道:“不过,表嫂,我细细对比了一下,那纸条上的字,果然并不是你写的。”婉月听了,心里就也一动,因道:“泽华,你果然看出来了么?”
泽华就叹:“那一日,为免慕风多疑,我将纸条背着慕风撕碎了,可你们走了后,我的心里就后悔起来了。到底那纸条儿也是证据,我却轻易撕了。因此,我便又在门前细细地寻起来,好歹寻全了,拿回去细细粘贴了起来。那纸条上的字刻意模仿你,但在那起笔的拐弯处,却又模仿得不像。这才叫我寻出破绽来了。”
婉月就道:“泽华,你详细那我就好。我是慕风的妻子,心里只和待听涛一样地看待你。”泽华听了这话,就默了一默,方大胆问:“表嫂,若你我相遇时,你并未嫁了我表哥,那又当如何。是不是,你我之间——”因受着这绯闻的困扰,夜里泽华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心里头也想了许多许多。
他的心里,甚至做好了一个决定:若表哥慕风果然不愿原谅了表嫂,待她日益冷淡的话,那么他王泽华也不会做事不管的。婉月听了,心里一惧,并不容泽华继续说下去,因就急忙道:“泽华,可是没有如果。你我相见之时,我已经是慕风的妻子了。今生今世,你我只能是叔嫂之情。”
虽然现在被慕风误解,被慕风冷遇,但婉月心里还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和慕风圆融起来。她一点不愿做背叛慕风的事,一点想头更是不能没有。泽华听了,就摇头感叹道:“表嫂,我知道你待表哥情深。”婉月听了,就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到底我心里,待慕风是怎样的深情,我自己也不知道。”泽华就苦笑。“表嫂,就凭你这句话,我一定帮你去找表哥圆融我想,大哥此生要是辜负了你,那才是他真正的不幸。”婉月听了,也就摇头。“是么?他若不愿相信,我怎样都是无法勉强了他的。但愿时日长了,他能看出我的冰心一片吧。”婉月又对泽华道:“泽华,你还是走吧。这个风口浪尖上,你我还是少见面的好。你回了府,若是无事,莫如赶紧就回慕鹤馆,要么就去姑妈的安宁堂。”泽华知道婉月的心思,她的话,他总是听的。泽华就道:“表嫂,我听你的就是。你说怎样就是怎样。不过,这里风清露冷的,表嫂你还是早点走了。”
婉月点了点头,目送泽华离开。待泽华走后,她便一个人又在这荷花池边坐了许久,直至夜幕降临了,她担心诗琴和画意两个恐出来寻她,所以还是回去了。不想,因心里郁结,又加之多吹了风,进了屋子,回了房,婉月身子果然就发起热来。她本以为,待吃了饭,再喝点茶,用热水洗了,也就好了。可不想到了晚间时分,这头就更是疼了。诗琴和画意见主子坐在椅子上,只管将手撑着头,看着昏昏沉沉的,就齐齐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婉月还想隐瞒,因道:“诗琴,画意,我很好,你们不必管我。我只是喝多了茶了,坐一会子就好。”虽如此说,但婉月还是决定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一口掩不住,‘哇’地一声,她就将晚上吃的粥吐了出来。诗琴见了,这才惊慌了,因问:“主子,主子——”婉月听了,就要说话,也要试着直起腰站立起来,但刚一站直了,就觉得头脑中天旋地转,她脚力不支,一下就跌坐在地上。这下,可将诗琴画意两个吓坏了,她们赶紧将主子扶到床榻上,画意伸出手,疑惑地在大少奶奶的额头上试着摸了一摸!好烫!画意的心里,更是吓了一跳,主子竟然发这样烫的高热!诗琴就道:“大少奶奶,您先躺着,奴婢这就过去叫大少爷!”婉月听了,就支撑着起了来,阻止她们道:“不要去!不许去!”“主子,奴婢怎能不去?您的头这样烫,到底要让大少爷知道!”诗琴说完,心里就觉酸酸的。这算是怎么回事吗?这边大少奶奶四肢无力,病倒在床上。那边大少爷却和春二奶奶在房内喝酒快活?诗琴的心里,只替大少奶奶抱屈。“诗琴,画意,你两个,可还听我的吩咐了?”婉月躺在榻上,还只管无力地挥手。
“大少奶奶,奴婢知道不能违背主子的命令,但奴婢们到底不能不去!”诗琴和画意担心大少奶奶,都决意打算违拗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