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的老子娘是夫人的心腹,她又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头,自视高人一等。云影虽然是嫡出的小姐,却是个不受宠的,过不了多久就将嫁给尚书府的傻子,她从没把云影放在眼里。现在见云影突然摆出小姐的架子,心中不以为然,高声道:“大小姐,奴婢奉夫人之命前来唤大小姐,可大小姐却故意装病不去,实乃不孝,这对小姐名誉不好。”
“照你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奴婢不敢。”
“不敢?”云影冷笑,把手边的首饰盒扔到地上,厉声道:“你是不敢,一个丫头都骑到主子头上来,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珠儿进来把这里收拾了,这些首饰我赏给碧云了。”
碧云愣住了,不仅她连浣纱也愣住了,弄不清云影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转头望向云影,见那双凤眸已经恢复成了往日宁静,似乎刚才的事情只是她们的错觉。
看着这样的云影,碧云第一次感到了害怕,张了张红润发亮的嘴,最终还是埋头不说话。
跪在地上收拾的珠儿,心中暗骂碧云,想着一会该怎么把自己摘出来,不让夫人的怒火降到自己头上。
房间里烧着炭炉,整个房间都暖烘烘的,云影只着一件单衣站在铜镜前,白玉的双手灵巧的在浣纱头上穿梭。
坐在铜镜前的浣纱,一脸仇大苦深的望着镜中的云影,最终忍不住转头,道:“小姐……”
“别动,快梳好了。”云影扶住浣纱的头,道,“一会还要出去。”
浣纱讨好道:“好小姐,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你就和我讲讲嘛。”
正常的情况不是应该要讨好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吗?为什么发火了又要送东西?珠儿不是夫人的人吗?一个个问题在浣纱脑海里打转,搅得她现在一点心思都没有了。
云影替浣纱绾好头发,最后再插上蝴蝶点翠银簪,在铜镜中仔细看了一会,道:“浣纱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梳头?总不能天天都披头散发的。”
“不是有小姐你嘛。”浣纱撒娇,她命不好,穿越了却没有原身体的记忆,一下子变成一个连头发都不会梳的女人。以前还好,随便扎个马尾或者梳个辫子就好,庄子里的人都不在意这些。现在在府里,作为小姐的大丫头,却不会梳头,她会被提前下岗的。
浣纱双眼一耷拉,拉着云影的手,道:“小姐,我就是学不会梳头,你可不能嫌弃我,我会挣元宝,以后一定给小姐挣一个金块堆成的床。”
云影敲了敲浣纱的头,“床,就算了,腰疼。不会梳头没事,以后给你找个愿意天天给你梳头的男人。”说完,云影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看着镜中翻白眼的浣纱,玩心大起,挑起浣纱的下巴,轻佻的说道:“小娘子生得这般美丽,何不与我归家,我必日日为小娘子梳妆画眉,如何?”
浣纱嘴角抽抽,从凳子上站起来,一手揽过云影的腰,一手挑着云影的下巴,学着地痞流氓的声音道:“小妞,来,给爷笑一个。”
云影哪里碰到过这样的情形,整个人懵了,一双凤眼神情呆滞,浓密卷翘的睫毛像飞舞的蝴蝶,不停地在煽动翅膀。
浣纱得意了,她可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就算穿越过来不能当女猪脚,也没有古人聪慧,可姐见多识广,这不是一个古人能够比的。心中得意,收回手摆出八,放在嘴边,邪气的说道:“要不,爷给你笑一个。”
说着,裂开嘴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两排白牙晃得云影笑弯了腰。
“你呀……脑子里……都想……”云影倒在浣纱怀里,笑得岔了气,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难得见到云影这么开心,浣纱索性把她顺势推倒在床上,用手挠她痒痒。在她们打闹之时,门外传来了珠儿的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
浣纱连忙停手,扶着云影让她坐起。云影伸手抚了抚胸前,缓口气,高声问道:“可是夫人打发碧云过来了?”
“是的,夫人院中的李嬷嬷也一同来了。”
“嗯,让李嬷嬷去偏厅等候,我梳洗一番。”
“是。”
浣纱瞪大了眼睛,小嘴微张的看着云影,满脑子都是回想着刚才刚刚的事情,“是珠儿?”
云影坐在铜镜前给自己绾发,随意绾了个灵蛇髻,又从枕头底下把凌夜昨晚给她的飞蝶搂银碎花簪稳稳插在头上。她刚才可是把首饰盒里所有的首饰都“送”给碧云了。
云影越过浣纱,从衣柜拿出酡颜广袖流仙裙穿在身上。不得不说,国公夫人还真舍得,全是上好的料子,时兴的样式。
“小姐,你是故意扔掉首饰的?”浣纱捂着嘴惊叫,转过身再一次惊叫道:“小姐,你真美。你动作干嘛那么快!”
云影已经习惯了浣纱跳跃的神经,理了理衣衫,对着浣纱说道:“让李嬷嬷过来吧,一会多听少说,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一会再告诉你。”
“恩。”
李嬷嬷在外间坐着,双手捧着手中的热茶,急切地喝了一口,才让身子感到了一丝暖意。没有把茶杯放回桌子上,这外间没有烧炭盆,冷飕飕的端着一杯热茶权当是暖炉。李嬷嬷心中有气,又瞪了一眼站门边的碧云。要不这小妮子,她用会受这样冻。明明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非让她给搞砸了不说,这是得和她老妈子好好说道说道。
浣纱吐着白气,快步走进外间,今天的天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走到李嬷嬷面前微微屈膝行礼,道:“李嬷嬷、碧云姐姐,小姐有请。”
“恩。浣纱是个有福气的。这衣服是夫人做给小姐的吧。”李嬷嬷眼尖一眼就看出浣纱身上的衣服是夫人从二小姐的衣服里划出来给大小姐的。
浣纱双眼发亮,宅斗终于来了。抬起头,笑道:“李嬷嬷真厉害,这衣服小姐说和她的尺寸差太多了。就给……赏给我……奴婢了。”
李嬷嬷虽然不明白浣纱为什么那么激动,却暗自留心,回头让人探探这丫头的底。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道:“大小姐仁善,我们快过去,别让大小姐等。”
“额……那请吧。”浣纱郁闷,这么点就完了,她还没有开始呢。浣纱耸了耸肩,感觉到有人走近身边,偏头看过去,吓愣了。碧云的额头破了,还留着血,上衣的衣襟上还残留着茶渍,大冬天的看着就冷。
“你这是……”
“把你眼睛收回去。”浣纱还没开口就被碧云低声吼了回去。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夫人下手还真狠,真真是最毒妇人心。浣纱心中腹议,完全忘记了昨天云影也曾让香菱变成这个样子。
“小姐,李嬷嬷来了。”
“进来吧。”
浣纱推门撩开帘子,李嬷嬷抬脚跨进屋子,一眼坐着的云影却愣住了。
只见云影坐在罗汉榻上,身上穿着崭新酡颜广袖流仙裙衬得她的肌肤越加白嫩,巴掌大的小脸也不再像前两天那般吓人,在热烘烘的房间里如同夏日的水蜜桃,恨不得咬上一口。一双凤目如同天空中的星辰灼灼生辉,让人移不开眼神。
“李嬷嬷?”云影端起茶杯,看着已经走神李嬷嬷低声提醒。
李嬷嬷回神,收起心中震撼上前几步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夫人让奴婢特地带碧云过来给大小姐赔罪。”见碧云没眼色的继续站着,心中恼怒,转头提高声音教训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向大小姐赔罪,求大小姐原谅。”
“起吧。”云影在碧云还没跪下就开口,这让李嬷嬷的面色一下难看。她偷偷打量了一眼云影,见云影面上不在意的神色,知道这件事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揭过了。要是云影真的不计较了,就不会在碧云还没有跪下就叫起,这分明是不愿。
李嬷嬷神情越加恭敬,从珠儿怀中拿过紫檀木匣子双手碰到云影面前,“这是时下盛行的首饰,夫人特让奴婢拿过来的。”
“浣纱。”云影一点都不意外这个结果,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单从匣子来看,她这一次算是赚到了。也不知道凌夜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夫人吃这么大的亏。一匣子时兴的首饰,怎么着也得有两三万两,不知道夫人会怎么找回来。
浣纱接过匣子后,云影半阖着眼眸优雅地喝茶,李嬷嬷没法,只得硬着头皮笑着说道:“大小姐,碧云的事夫人以后下了处罚,您看……夫人和国公爷都在等着您。”
夫人已经处罚了,所以这事就要揭过,不然就是我抓着不放,无理取闹么?
云影放下茶盅,目光在李嬷嬷身上转了几圈,直到她额头上冒出汗迹才若无其事的收回。
李嬷嬷心中狂跳,大小姐年纪不小,可那上位者的气势一点都比夫人差,甚至比……李嬷嬷心中暗叹,没想到她还是不如齐嬷嬷,无论是清婉夫人还是大小姐都被她教养得如此优秀,尤其是大小姐可是从小就在庄子上长大的,她不服不行。
“……大小姐,国公爷……”李嬷嬷支支吾吾,脸上赔笑。
“原来父亲也在。”云影似乎这才知道国公爷也在等她,凤眼里满是惊讶,直直的看着李嬷嬷。
李嬷嬷自然不敢说什么,连忙应道:“奴婢该死,国公爷在夫人房里等着大小姐。”
“那我们赶快去母亲房里。”母亲两个字特意加重了语气,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嬷嬷。
第十二章 李嬷嬷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