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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刀出没之二寒露(01)

  刀主大会之后,谭胡一直留在小镇望京坡。其间,他去了几次镇外的树林,再也没有遇上那位弹琴的紫衣女子。也在晚间去过几次落月楼,楼外过往的行人不少,却罕有人驻足,谭胡也只是在楼下望了望,楼上灯笼明亮,却不见半个人影,看情形,确实不是寻常百姓消遣之地。
  谭胡白天呆在吕善当的小酒馆里,晚上出去寻店休息,或者闲游。吕善当从来不留谭胡在酒馆住宿,谭胡也从不提出请求。
  这些天,来吕善当的小酒馆里买酒,喝酒的人都在谈论玄黄刀和白衣人。好多时候,谭胡都在角落里坐着,听来人们议论。谭胡想多了解些关于白衣人的事情,只是听了几天,都是些关于玄黄刀和白衣人的猜测和吹捧。倒是陈长年召集武林各派代表来望京坡召开寻刀会的事,使谭胡很感兴趣。
  吕善当倒了碗茶推给谭胡。
  谭胡接过茶,吹了几吹,“今天的酒,我还没有喝满六壶。”
  吕善当点了点头,“四壶多两碗。只是最近来喝酒买酒的人越来越多,要从你这省一些了。”
  谭胡一笑,被茶水呛得咳嗽连声,“好,好。”
  吕善当嘴角一扬,“都是为这寻刀会而来。”
  “这人一多,你这卖酒的规矩恐怕要改一改了吧。”
  “人越多,就越要精打细算了。”
  谭胡默默点头。对于吕善当的记忆能力,自从初次相见,就让谭胡十分惊讶,佩服有加。
  五年前的刀主大会。湛弘阳一举夺魁。陈长年为其戴上碧玉腕环。湛弘阳披红戴花,跨高头大马,在望京坡夸号三日,在吕善当的小酒馆醉酒三天。
  第三天的晚上,是湛弘阳在望京坡的最后一晚。来捧场的人坐满了吕善当的小酒馆。门外的空地上也摆了十几张桌子。湛弘阳依旧是来敬必饮。敬酒的人依旧是来往不绝。
  吕善当挑了空当,端了碗酒,走到湛弘阳面前,“刀主,吕善当敬上一碗。”
  湛弘阳擎杯在手,“吕掌柜,你这酒来得好晚啊!”
  吕善当一笑,“不敢与各位英雄豪杰相争。恭贺湛刀主夺魁,感谢刀主为小店添光。我先干为敬。”
  湛弘阳把下颌一扬,“慢着。”
  吕善当举酒的手停在半空,笑容凝在脸上。
  “各位!”湛弘阳站起身,面向众人。四周逐渐安静下来。
  “各位朋友,吕掌柜终于兴致大发,我是刀主,但在这他是东家,各位可不能扫了吕掌柜的兴致啊!”
  吕善当转向众人,开口一笑,“各位朋友,感谢赏光。我开酒馆,却没什么酒量,干这一碗,聊表寸心!”说罢,一饮而尽。吕善当向众人举了举碗,众人面面相觑,无一回应。
  “不打扰了,不打扰了。”吕善当转过身正要离开。
  “感谢吕掌柜赏脸,我先敬吕掌柜一杯。”屋子东南角的桌子旁站起一个大汉,向吕善当方向招了招手。
  湛弘阳伸手一拦,“吕掌柜留步啊。”
  吕善当转回身,看向那个大汉,勉强一笑,“多谢壮士,望京坡的人几乎都知道,我吕善当卖酒不喝酒,确实不胜酒力。”
  大汉把手掌一举,“吕掌柜,我不是望京坡的人,我不知道你胜不胜酒力,今天是湛刀主贺号的日子,多喝几碗,无妨吧?”
  在座的人纷纷鼓掌迎合,“吕掌柜喝一碗喽。”
  吕善当牙关紧咬,面色铁青。若不是店里的伙计传话说湛弘阳请掌柜喝碗酒,吕善当是不会出面敬酒的。
  如今想息事宁人,赶快脱身,看样子是不太容易了。湛弘阳是借此机会戏耍我吕善当,挑我没捧场的理,你可知我吕善当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吕善当想着,目光闪烁,杀气升腾。
  吕善当把手中的酒碗举过头顶,环顾四周。湛弘阳感到有股杀气冲撞开来,猛地站起,踢翻身前的桌子,拉开了架势。在座的人霎时间鸦雀无声。
  “酒家,有人来喝酒啊!”声音洪亮,如金属相击,把一片死寂,破如镜碎。
  吕善当收敛目光,望向门外。湛弘阳等众人也扭头看去。
  一个满颊络腮胡子,外地口音的汉子正在门口掸身上的尘土,“都坐到外面了,生意真够红火的,给我也安排个座位可好啊?”
  吕善当半张开嘴,迟疑片刻,把酒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向湛弘阳呲牙一笑,“湛刀主,失陪失陪。”随后转向柜台,“多胜啊,把桌子收拾一下,再给湛刀主上几坛子好酒。”
  一个被唤作多胜的伙计应了一声,走过来收拾残局。
  吕善当穿过人群,走到络腮胡子汉子面前,“客官,喝酒?”
  大汉哈哈一笑,“当然是喝酒。”
  吕善当上下打量着这个人,偏瘦的身材,黝黑的面皮,浓眉大眼,两颊和颌下满是浓密的胡须。背后斜背一个长条黑布包裹。
  “真是对不起,今天是湛刀主贺号,包了小店,没有位置了。”
  胡子大汉捋了一把胡子,“湛刀主是人名吗?”话语音调中,把“人”字咬得格外重。
  屋子里的湛弘阳拍案而起,“哪路来的朋友?”
  胡子大汉把吕善当推在一旁,直接面对着湛弘阳,“没赶上刀主大会的朋友。”
  湛弘阳拔地而起,在人群中一个起落,跃出屋子,站在门口。胡子大汉弓身向后,站在门外宽敞的沙地上。
  湛弘阳手指大汉,“今天是我湛弘阳贺号的日子,朋友若有意,请到桌前喝一杯。”
  胡子大汉一抱拳,“多谢刀主。”
  湛弘阳一招手,“吕掌柜,劳烦再给添张桌子,添几坛好酒。”
  两人隔桌刚刚坐下,湛弘阳身后就涌上来七八个人。一个细高的汉子举碗而来,正是刚才屋子东南角起身,向吕善当敬酒的那个人。细高汉子走到胡子大汉对面,“朋友,你好,欢迎来给我家刀主贺号,我先给你接接风。”
  胡子大汉坐在凳子上斜挑眼看了看,“你是?”
  “湛刀主的结拜兄弟,大家都叫我齐五子。”
  “哦,请。”胡子大汉探手抓起一个坛子,一仰头,转眼间,一坛子酒喝得精光。
  齐五子眨了眨眼睛,“痛—快。”说着把碗里的酒一饮而尽,开口轻“啊”了一声,退到后面。
  “朋友,好酒量,张其三敬朋友一碗!”一个独眼汉子走上前来。
  胡子大汉,撇了他一眼,又抓起一个坛子,敬也没敬,仰头便喝,顷刻间,已是涓滴不剩。
  胡子大汉一连喝了三坛子酒。湛弘阳坐在对面,眉头紧锁。
  吕善当在人群后面无表情,双拳微握。其余来捧场贺号的人都放下碗筷,在湛弘阳和胡子大汉的桌子周围围成了个大圈。
  胡子大汉放下第三个空坛子,擦了擦嘴,打了个响嗝,探手抓过一坛子酒,“都不是爽快人,怎么好意思来敬酒。”
  湛弘阳身后的人个个端着酒碗,站如桩木。
  胡子大汉双手放在坛子上,看着对面的湛弘阳,“有这么多人捧场,连废物都能成刀主。”
  湛弘阳额头上青筋暴起,“朋友,怎么称呼?”
  胡子大汉仰面大笑,“姓真!某家名叫真刀主!”
  湛弘阳用鼻子长哼了一声,“朋友是来砸场子的。”
  胡子大汉一摆手,“说得不准确,我是来砸这个场子里的你!”
  湛弘阳一扬手,桌面翻转直上,胡子大汉后跃到凳子后方,抬脚把凳子踢到半空。桌椅相撞,半空一声破裂,残碎的木头竞相啪啪落地。
  湛弘阳从身后人手中接过青铜斩头刀,拉开架势。胡子大汉把衣襟在腰间一系,从背后取过包裹,轻轻展开,露出一柄黑柄长刀。胡子大汉抽刀在手,一道青光。
  湛弘阳一声高喝,“请了!”,言毕向前直逼胡子大汉。
  吕善当在人群中看着,眼前一亮。胡子大汉长刀的套路颇为奇特。吕善当暗自思忖,这是哪家的刀法?从风格上看,很像关东地域的刀风,开合恣肆,不拘小法。但招数间又隐约有马刀招法的印记。莫非是关外大西北的套路?吕善当眉头微皱。
  湛弘阳通身上下已经是大汗淋漓。二十年来,他走南闯北,关内关外的拳法、刀法的套路自认为已经熟烂于胸,就算是偏远大西北的马刀招法,搏虎擒狼之术,他都下功夫习练过,但此时却不认识对面这个大胡子的套路。知己不知彼,湛弘阳边打边想,看得出,我的套路和招法的变化,他都了解得十分清楚,而他的套路,我全然不知,这个大胡子的招法的衔接很不合常理,不是传统套路变化出的路数。思索间不得头绪,湛弘阳脚下走位凌乱,步步后退,忽然眼前一花,手中的斩头刀已经叮当落地,胡子大汉长刀的刀尖正顶在他的咽喉之处。
  全场哗然。湛弘阳摊开双手,身体后倾,纹丝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