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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阴错阳差(上)

三个月后,粉涩租住的小区里新来了一位保安,他叫李敬。
化展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考察李敬,最终把他派到了这里,他承诺给李敬的是每个月五千块钱,李敬要做的是把每个出入粉涩公寓的人记下来报告给化展。
当然李敬看重的并不是钱,化展骗他说这是对他的考核,如果能通过,就会收他做徒弟,继而带他接触真正的江湖。
事实上化展打算在这笔生意完结后给李敬一笔钱把他打发掉。他一直都记着老头子的教诲,出来混独善其身,打死他也不会主动给自己增加累赘。
安排好李敬之后,化展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又捋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疏忽的地方后,才满身轻松地从上海抽身离去。
谋划一场骗局是一件很消耗精力的事情,从大局到细节都要照顾到,还要时时为将会出现的意外情况做着防备,光有脑子是不行的。
网已经撒开,接下来化展只要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来上海收网就行了。
为了配合他目前的身份,化展又要变换一下形象了。前面已经提过,他在这笔生意中化名杨从,是个斯文儒雅的年轻人,有着较高的学历和很不错的工作。化展不禁在心中咒骂起来,变换形象简单,可是要维持这种形象一段时间不让别人看出破绽,那就得神经高度紧张地时刻注意着一言一行。化展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活得很累。
杨从的形象应该是合体、内敛的装束,干练的发型,谦和的神情,有没有翩翩风度不要紧,要紧的是化展必须在现在到收网前的几个月里了解到足够多的医科专业知识,原因很简单,化展现在假扮的不单是创业者,还是一名医生。
这个身份是化展为了配合这笔生意花钱找一个绰号“假乱真”的人做出来的,这人从事造假行业,尤以造假证件为主,只要肯花钱,他弄出来的假身份证在公安网都能查得到。化展是他的长期客户,以前做生意时用过的各种身份基本上都是假乱真经手办理的。化展曾经开玩笑般问假乱真是不是和杀手组织有联系,不然怎么可能弄到这么多实实在在存在的户籍身份,不过假乱真从来不和化展开玩笑,除了谈生意一句废话不多说,也不愿多听一句废话。他的这种谨慎反倒更让化展觉得放心。
一转眼,又是三个月过去。再次来到上海,季节已由夏日炎炎变成了秋高气爽,经过春天的播种,夏天的蛰伏,化展等到了收获的季节。
从李敬这三个月来给的报告上分析,粉涩的行为还算正常,那位客户已经完全掉进她的温柔网内,但是,粉涩多少还是有些变化的,毕竟她接触的那位即将被化展敲诈的客户就是个贪婪的人。化展怕粉涩跟客户在一起开了眼界会察觉到什么,且他对李敬也并非完全放心,未免夜长梦多,这一局尽管还没有完全成熟,也要早早收网了。
此刻的化展身上完全看不到那种被江湖历练出来的浪荡气息,有的是他练习了三个月才随时保持着的富有书卷味的君子之气,但是从他眼里那偶尔闪过的掩饰不了的丝丝冷光依旧能感受到翩翩风度下舞动着的不羁与邪恶。
酒吧里响着舒缓的音乐,化展已经礼貌又坚决地打发了两个前来搭讪的女人。他在等李敬,但是李敬迟迟不到,他正在值班,需要一些时间找到人带班。反正也不是很急,所以化展就悠闲地慢慢等着。
化展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不远处一个喝红酒的女孩身上。女孩很漂亮,精致的五官,散发着青春guang彩的肌肤,一袭乌黑的长发,凹凸有致的身段,虽然只穿着一身简洁随意的衣服,但遮不住她出尘的气质。与其说被她的美貌吸引,倒不如说是她身上的散发的灵气使得化展挪不开眼,那是一种说不清的气息。
灵气女孩并不是一个人,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精神奕奕的年轻男人,看样子两人是一对。化展嫉妒地打量那个男人,说实话他长得比化展帅那么一点点,眉眼间的正气和硬气也比化展浓重不少,化展眉眼间根本就没什么正气,所谓硬气也一直被阴险所遮掩。
从清亮的眼睛看,化展猜测那男人多少会些拳脚功夫,继而揣测起他的职业,他不是文职,那么,保安?保镖?健身房教练?体育教师?
那男人似乎感受到什么,不经意地看化展一眼,化展假装自然地收回目光,脑子里却一再地浮现出灵气女孩的形象来。
刚才他不小心地偷听到女孩和男人之间的对话,获取的信息不多,美丽的女孩子好像正在为什么病而烦闷,男人则一直在旁边安慰,他等会儿要托朋友送女孩回去,免得太晚了会发病。
化展禁不住疑惑,是什么病能让两个年轻人这么悲观呢?再者,一个人有没有病,摸骨门弟子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化展看那女孩儿神采奕奕的样子可一点儿不像有病在身的人。
该不会是怀孕了吧?……乌鸦嘴,呸!
化展先骂自己一句,又不无羡慕地看那男人一眼。
这时,有三位客人由门口走来,说笑着在化展和灵气女孩中间的台子落了座,正好把化展的目光遮得严严实实。化展心中闪过一丝不快,正打算换个位置,忽然间皱紧了眉头,紧接着眼底寒光闪现,几枚黑头银针被捏在手里。
刚来的三人还在悄悄打着手势无声地交谈,全然不知已经被化展识破了身份,不知不觉间已经让化展捕捉到了太多的信息。
三人中有一个瘦长个子穿风衣的长脸男人,看长相不是汉族人,化展已经确定了他的杀手身份;另外两个一胖一瘦,身上透着刻意遮掩的江湖气息,不过目前还不确定是哪一路。化展注意到那个胖子的手,有六根手指。江湖上叫得上名字的人当中谁有六根手指呢?
引起化展紧张的是那个风衣杀手,他落座后就马上向胖子打出“现在动手”的手势,化展估计他身上有枪。真是疯了,居然打算在这种场合下动手。相比起来六指胖子就冷静得多,他回复风衣杀手的手势是再等等,另一个瘦子则提醒胖子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要尽快。
化展拿出手机准备给李敬发短信,想了想又放回去。
自己刚到上海就被人盯上跟李敬有没有关系?
李敬……化展背上渗出一层冷汗,如果李敬真的有问题,那这笔生意肯定砸了。
黑头针在指尖飞快地旋转着。功夫再厉害的人也不能不把枪放在眼里,化展知道如果现在走出去的话,不出十米风衣杀手就会开枪,他要脱身,首先得把这把枪拆掉。
化展紧盯着风衣杀手的两只手,不知道他惯用哪只手开枪。从刚才打手势到之后端酒杯他用的都是右手,但这只能说明他不是左撇子,却证明不了他不用左手开枪。化展没把握一下制住他两只手。
黑头针越转越快,化展喝口酒,能不能想办法试探一下呢?
灵气女孩对面的男人突然站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化展看到风衣杀手迅速地把酒杯由右手换到左手,右手向后腰摸去。整个动作只是一眨眼的事,却完全地体现出了这个杀手的专业素质。
六指胖子一把按住杀手的右手,打手势让他不要鲁莽,因为那个男人只是去上厕所。
接着,瘦子站起来左右看看,最后把目光落在灵气女孩儿身上,向她走过去。化展正疑惑他这么做有什么用意,胖子和杀手也起身了,杀手的右手一直放在腰后风衣内,看样子随时能拔出枪来。
旋转的黑头针猛然停住,风衣杀手和六指胖子径直向厕所方向走去。化展只看了一眼灵气女孩儿,她正眨着含水的大眼睛诧异地看着走来的瘦子。
这一刹那间化展明白了,真正的危险在他身后,风衣杀手和六指根本不是去厕所,而是打算在瘦子引起化展的注意后绕到他背后动手。
化展猛地跳起来离开座位,同时反手全力射出黑头针,看他的样子似乎是酒喝多了站不稳,但是风衣杀手却顿住了,他的整条右胳膊开始发麻。化展知道,威胁着自己的这把枪,已经被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