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展走出胡同后才发现手心还在流血,连忙封住胳膊上的两处穴道,招手拦辆出租车驶向暂住的酒店。
灯火辉煌的街道两旁各色商铺琳琅满目,的士的司机试着和化展说话,说了两句见化展没什么反应,就闭上嘴全神贯注地开车了。
化展不想说话,他在今晚的事情。
早知道小绿不是个懂得放手的女人,只是她的报复却来得这么仓促和凶猛,化展措手不及,更弄不明白她为什么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气。化展担心的是佟小绿会把以前和化展一起做过的生意抖搂出来,那等于是把化展今后的财路断掉大半。
她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正策划的新生意呢?如果她知道的话,那这笔生意的风险就大大提高了。
王林高估了化展,化展虽然狡诈,但是以自己受伤为代价去占那种飘渺的人情便宜,这样的事情化展从来不干。大体上来说,化展的拳脚功夫实在不怎么样,不过他从来不在意,虽然出身江湖门派,却很早就融入现代社会节奏中,对武功、身法之类的东西并不看重,他一直引以为豪的是他的头脑。只有没脑子的人才喜欢拿拳脚说话,化展则倾向于阴谋暗算。
摸骨门源于古代,列入幕府古道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
摸骨门到底是怎么来的,因为化展的师父不喜欢给徒弟讲故事,所以到了化展这一辈,师兄弟几个谁也说不清楚,只能拼合道听途说外加胡乱猜测的零散片段说个大概。早在春秋时期,就有“摸骨通脉,济世救人”的传说,但是,与现今江湖上诸多门派一样,那时摸骨术仅仅是做为一种谋生职业,后来有不少摸骨术士更是被贵族官僚招为食客,及后才渐渐有了门派之说。摸骨一派成型于战国时期,此后千多年多是依附于军队,相当于军医的角色,身份却和军医截然不同,很受人敬畏,只因摸骨术“救人没有害人多”,才一直被排斥在帐幕之外。其中的缘故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摸骨门得以列入幕府古道之内,也是在几百年前幕府古道完全脱离官府之后。
战国时期,上层社会门下食客众多,本领各异,在之后的战争中,不少的食客被投入到军队幕府做参谋,幕府帐内席位有限,故而每次只能从数十食客中推选八位代表参与战事决策。久而久之,时常做为代表的便有十几个,这时也有了门派之说,各门各派虽有不少能人投身于军队,却都以能进入幕府为荣,因此各派之间为幕府内的一席之地开始了激烈的争夺……
直到后来这些江湖人士被军队抛弃后,仍还保留着幕府古道的的传统,各门派间相互争夺席位,以实力强弱为标准。列入幕府古道非但象征着一个门派的光荣和辉煌,在其他门派面前,也遇着高人一等的地位。
三百多年以前,明朝灭亡,各处起义军突起,天下战乱连年不休,及至清军入关,一连串的打击使得江湖道几乎消亡。等到动荡终于稍有平静时,依然活跃着的门派已经灭亡得寥寥无几,幕府古道内也一下空出了几个席位,摸骨门便是趁着这个机会以摸骨术挑战诸多门派,一举名扬江湖,从而顺利列入幕府古道,一直延续至今。后世的摸骨门人在江湖上走动,大多是依仗着百年前祖师爷们打出的威名。摸骨门到底有多厉害,江湖上没人知道,当然也没人想要知道,连化展的师傅在夸耀本门威风时也是以“传说”、“据说”开头,可见摸骨门的深浅他也不是很清楚。
想起这位师傅,化展就升起一肚子的怨气,那是个吃喝嫖赌抽全占完的老头,名义上是摸骨门弟子,但是化展却跟着他不务正业了二十年,整日东奔西跑招摇撞骗,除了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外,老头子什么都干,除了比自己穷的外,老头子什么人都骗。说是师傅,其实除了一些基本的防身术他什么都没教过,化展以诈骗为业,也是多年来从师父身上观察并自学来的。
如果单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化展对他生出这么重的怨气,问题的关键是,这个师傅连自己的徒弟也骗。
那还是和佟小绿认识之前发生的事,化展从未向人提起过,包括自己的师兄弟。一是因为化展觉得诈骗犯被人骗是件很丢人的事,二来,让外人知道了也要笑话摸骨门。最主要的原因是,老头子骗化展时用的骗术一点都不高明,他完全是利用了化展对他的信任。再者,化展的一身本事都是跟师傅学来的,江湖上最容易让他上当的,也就是这个师傅了。
那一次,化展把出道后几年的积蓄全部折了进去,好几百万,想想都心疼。最最可气的是,老头子骗到钱后却没命花,跑到千门的地盘上出老千,结果被人发现。当时的千门还没被白头鹰统一,很多不入流的雁尾子都打着千门的旗号混饭吃,化展的师傅得罪的就是其中一支。据说老头子当时大呼自己乃是幕府古道的老前辈,并且厚颜无耻地报上摸骨门的名号,所幸那群二流老千门不买幕府古道的账,就按照规矩把化展的师傅低调处理了,一代摸骨门宗师就这么被人干掉。
化展收到噩耗之后很伤心,虽说师傅不合格,但毕竟是他把自己从小拉扯大了,师徒的感情更像是父子,天下没有爹不疼子就不孝的道理。化展接连几天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等最伤心的几天过去后,化展冷静下来想想,又觉得师傅死得好,不过他还是有找千门报仇的冲动,可是不管怎么说都是老头子坏人家规矩在先,人家按照规矩办事并不过分。
报仇的事就这么被放下了,化展却因为心情不好到了一个山清水秀的旅游胜地散心,就是在这里,他才认识了佟小绿。那时佟小绿登山时扭了脚,坐在半山腰下不来,正好被经过的化展碰到,化展最初只是出于对女孩子的不忍而用摸骨术帮佟小绿摸了一把骨,却不想被她看上了。自己送上门的好处化展从来不会拒绝,和佟小绿的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在此之前化展从来没想过佟小绿是不是对自己动了真感情,直到现在,化展想起女个女孩子,感受最深的就是她的难缠和贪婪,还有,床上功夫也不错。
上次生意在收网的时候遇到了危机,就是佟小绿的功劳,若不是她故意往外泄露消息,化展也不至于那么狼狈。本以为她出一口气后就该好了,出乎意料的是,原来她一直在暗中盯着化展。
自己做事向来谨慎,没理由被人盯上了还毫无察觉,以化展对佟小绿的了解,她还没这么大的本事。
究竟哪里疏忽了呢?化展突然想到,安全起见,酒店是不能回了,今晚得另外找地方。还有,粉涩很可能也有危险,佟小绿做事的风格化展很清楚。想到这里,化展暗叫糟糕,自己真是太大意了,忙叫司机掉转方向,同时拿出手机拨通粉涩的电话。
他要保证粉涩的安全,至少在他和佟小绿的事情上不能连累她这个外人。
第六章 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