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刀带着风声旋转着飞来,取的居然是面门。化展暗道一声“好狠”,侧挪一步躲了过去,菜刀直飞到墙上,砍出一条浅沟后掉到地上,不敢想象这一刀如果是砍在人的脸上结果会是怎样。
稳住身形,化展刚想叫停,耳边风声又起,剩余的那四人出手了,化展看着迎面飞来的四把刀,心中把菜刀门咒骂了无数遍。这“甩刀”是一个杀招,四把刀看似被随手甩出,脱手后却排列成一个矩形,上指头、胸,下指腿、脚,左右威胁着两条胳膊,把化展能躲避的门路死死罩住。
化展急忙后退两步,心里还在想着怎么应付这一招,刀头那边又放话了:“化老兄,出钱的人说了,你若是吃了亏,尽管去找佟小绿。”话说完居然从腰间又抽出一把菜刀来。
总算是知道谁要和自己过不去了,是小绿,他刚才就想到了她,却没想到她对自己的怨气有这么重。眼前的形势很明了,小绿是要废了他。
总是后退也不是办法,四把刀眼看已经到了面前,即使躲过上面那把,胳膊和腿也是在劫难逃。看准了四把刀中间的空当,化展不再后退,反而扑上来,以一个及其难看的姿势从刀阵中穿过去,像极了杂技团的野狗跳火圈。
练习摸骨术最注重身法,化展自小在师傅的棍棒下练就的夹缝逃生的本领救了他。
还没站稳脚,刀头一挥手,刚拿出的菜刀又带着风声飞过来,和前一刀一样,也是直取面门。化展这才知道“甩刀”刀阵真正厉害在哪里,之前的矩形刀阵不过是个热身,躲不过就受伤,躲过了却马上又面临更凶狠的一刀。
幸好刀头刚才被化展刺了一下,气力跟着就弱了,所以这一刀和前面那个刀阵的气势相比就显得有些软绵绵。化展生怕刀头再从什么地方抽出刀来,咬咬牙硬是伸手把这把刀拍到一边去,也顾不得疼赶紧对又从腰间抽刀的那四人叫停,四人把刀抽出来没有急着甩出去,侧头看刀头的意思。
化展抢在刀头说话之前开口说:“好一个菜刀门甩刀阵,真不该让你们出手,老子已经知道厉害了,”命比什么都重要,这是师父交待的,意思是说,面子也包括在内,“不过我摸骨门劫脉的厉害,你们恐怕还不知道吧。”先装孙子再充老子,扰乱对方心理,化展这是赤裸裸的吓唬。
刀头下意识地按住被刺了的腰阳穴:“劫脉?”佟小绿找他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做的是哪一路的生意,只是把化展的照片给他,手下的弟兄马上认出半月前曾吃过化展的亏。刀头很快弄清了化展的来路,这才知道他是幕府古道摸骨一派的弟子,他知道摸骨一派厉害在摸骨,被他们沾上后全身上下的骨头都是散架的,所以刚才被化展抓住手腕时才显得那么惊慌,现在化展又弄出一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所谓“劫脉”,难不成是摸骨门的又一个手段?
其实“劫脉”是化展情急之下顺口说出来的,化展的师门的确以摸骨和行脉行走江湖,不过并没有“劫脉“这个名词,他目的就是吓唬眼前这几个莽汉。如果现在刀头真叫他解释“劫脉”,化展还真说不好。
多年来的诈骗生涯使化展早就练就了一张铁嘴,脑子里稍微组织一下,更加赤裸的吓唬就滔滔地从他嘴里出来了:“老兄,你手捂的地方越来越麻了吧,这就对了,马上你就没什么力气了,等到麻得没知觉,就和地上的这两位兄弟一样了,日后不到我摸骨门来求救,一辈子都别想再从别人那里得到便宜。”化展指着刚才被刺到脖子的两个人,一个还在昏迷,另一个勉强坐在地上。
摸骨门一向以出手诡异出名,尤其暗算的手段防不胜防,刀头的确感到被化展刺中后腰阳穴慢慢由疼转麻,而且身上的力气也似乎被慢慢抽空一般,听化展这么一解释,两条腿更是忽然软了一下,心中后怕起来。他示意手下兄弟收起菜刀,硬着头皮一抱拳,说:“希望化兄手下留情。”
化展抬起血淋淋的手:“手下留情说得轻巧,你们欺负我摸骨一派没人,刚才却是想要我的命,老兄混江湖怎么连账都不会算?”
“华兄误会了,咱们一向敬重幕府古道上的好汉,刚才是切磋而已,化兄却当真了。”菜刀门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
“事情你来做,话由你们说。好吧,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犯不着以命相逼,不过你们记住了,只有这一次,以后摸骨门人到贵地办事,菜刀门最好绕着走。”
“那我先谢谢化兄了,以后有缘见到摸骨门好汉,我王林设宴招待。”王林说完走过来,掀开衣服露出后腰一片肉,腰阳穴上赫然一个红点,周围已经微肿起来,“劳烦化兄。”
化展暗骂一声没脑子的蠢货,抽出一根牙签,正要动手时,王林谨慎地确认一下,说:“化兄是个爽快人,我冒昧问一下,牙签是干净的吧?”
“放心,对付你们我还没必要放卡子。”
“化兄多心了,我是怕这牙签是化兄随手捡来的,不卫生。”
化展冷笑一下顺着王林腰侧一口气点刺六处大穴,下手极黑,每一下点刺牙签没入肉里都差不多有一公分,疼得王林直冒冷汗,不住地闷哼。忙完了以后化展还装模作样擦擦干燥的额头,再长长呼出一口气,牙签头上的尖尖早不知跑哪里去了。
“好了,这暂时能保你一年没事。”化展讪讪地说。
“一年?那一年过后呢?”王林急了。
“一年过后你上门求救就是了,摸骨门再怎么没人,祖师爷牌位还是有人打理的。”
“华兄别开玩笑了,你们的道场,我们这江湖小派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啊。华兄不如……”
“不行啊,劫脉容易通脉难,何况我今天只有一只手,用的还是牙签,”化展指指地上的那两个,“还要留着体力给这两位兄弟。”
王林不好意思地看着化展的手,愧疚得不知怎么才好,搓着手对化展用力点头,此时化展在他眼里真是个江湖好汉。
事实是,他刚才不让化展给他扎那几下还好,因为化展本来就是在吓唬他,王林不懂点穴刺穴,把正常感觉误当成不正常,本来没事,顶多两三天就好了,结果被化展煞有其事地一通乱刺之后,没事也变得有事了,他回去后起码要疼一个星期才好,也不是完全好了,下一次复发正是一年后。化展决心要收拾菜刀门出气,还能捞个人情。
化展扔掉牙签重新抽出一根,来到昏迷的那人跟前看了一下,他和坐着的那个一样,被三根牙签射中穴道,自己拔掉了一根,现在他脖子上还插着两根牙签。他昏迷的原因很简单——拔掉牙签后穴位见风了。
人的脖子上有几处大穴,被强硬刺穿后是不能见风的。这个知识是化展师门秘传,江湖上很少有人知道。
把他弄醒的方法很简单,掐人中就行了。但是化展为了迷惑王林等人,还是拿着牙签在那人身上无关紧要的地方反复折腾了半天,害他很受了些没必要的皮肉之苦。
那人醒来后第一眼看到化展还不明就里,诧异地叫了一声就要从腰间摸刀,化展在王林开口阻止之前一拳把他打得又晕过去。
另一个人就更简单了,三根牙签被化展同时拔下,紧接着迅雷不及掩耳地吐他两口口水,那人还千恩万谢。
“他们两个身上没什么功法,所以劫脉对他们没什么大碍,以后别修炼什么,一辈子不会有事,王老兄你就不行了,内力运行全靠筋脉,以后跟人动手时就要小心了。一年后务必上门来。”化展心里飞快地打着算盘,回头给师门打个电话通通气,以后王林过去了就让师兄手下那群小崽子们收拾他,拿来练手也不错。
可怜王林还对着化展搜肠刮肚地说着感谢的话,对今晚的莽撞行为后悔得不行。
“化兄,能不能再帮兄弟一个忙?”
化展准备离开胡同时,王林突然又冒出这一句。
“回答一个别人托我问化兄的问题。”
“王老兄还真是执着,告诉佟小姐,钱,我回头给她一百万,别再跟着我。这次的卡子我就不追究了,以后再自找不快活,别怪老子打死结!”化展带血的手里猛地弹出两根牙签。
王林慌忙往后退,习惯性地伸手到后腰拿刀,然而那两根牙签并不是奔他来的,弹出去后在空中无力地划了一个弧便落到了地上。
“二哥,摸骨门是哪一路的?”化展走后,王林手下一个兄弟好奇地问,他不明白一向蛮横的二哥怎么今晚吃瘪却吃得这么干脆。
“他们都是做江湖生意的,咱们没见过世面,到底还是太狂了啊。”
“功夫不怎么样嘛。”手下捡起被化展挡掉的刀,看着上面的血不屑地说。
“你们不懂,他伤了一只手,却赚了个大人情,以后咱们就矮人家一头啊。”王林刚才也很奇怪,能列入幕府古道的门派弟子按理说功夫都是不错的,化展怎么这么轻易就被伤到呢?唯一的解释是,那小子是故意的。
第五章 牙签对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