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莫野看著他两人飞舞穿梭的身影,一道比一道劲气更强地流窜,迎面刮向他时还得运气抵挡,可见得小师妹是使出了毕生绝学,瀟湘子确实不愧為当今武林泰斗,竟能把小师妹逼到这等地步,也难怪寒水镜当初能够连败师尊数次,让师尊抑鬱一生抱憾而终。
梅夙尘剑影飞舞有若一蓬流星雨骤然落下,暴芒陡起,眨眼间剑气呼啸如鬼哭神号,剑剑快若闪电奔雷,若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為有上百把剑同时齐出,剑影蔽天势如平地惊雷,如此快剑该属当今武林一绝。
扬赤尔同样也是用剑高手,见到梅夙尘神鬼莫测的剑术,忍不住心中发痒,眉飞色舞地暗自以心剑比划了起来,似乎有所顿悟。
能抵住如此迅快绝妙剑招的瀟湘子,自然也有其独到之处,掌风招数变化多端,来去快慢皆若行云流水,毫无迟疑,随著梅夙尘的招招逼近,他总能适当做出反击和妙步闪避,更妙的是,他的掌风残影竟能重叠暴涨,完全打破了掌法不能当作长武器使用的先天障碍,只看此两人斗招,便已心旷神怡,这其中妙招纷呈精采绝伦之处,绝非一般庸手可看出端倪的。
可惜,应莫野不是来看热闹的,在接到小师妹飘过来的眼神时,他已决定要出手了。
身為人称「刀圣」的应莫野,出刀就等於出手,他的手就是他的刀。
扬赤尔没有看出什麼不对劲,可是,他却知道瀟湘子突然地节节败退,其中必定有蹊蹺。他怀疑地看向应莫野,后者似乎知道他的眼光正移向自己,应莫野閒适地双手环胸也同时往他瞧来。
那眼神裡面,带著一点嘲弄的笑意。
他一定动了什麼手脚,可恶!我竟然什麼都看不出。扬赤尔懊恼心道。
「噗!」瀟湘子胸口中了一剑,一蓬血雨随他飞退的身形爆射出来。
飘然落地的梅夙尘长剑凝立半空,盈盈笑道:「瀟湘子,你还不认输?」
瀟湘子捂著胸口十指轮点了穴道止血后,冷笑道:「谁胜谁负,妳我心知肚明。」
梅夙尘柳眉微挑,淡淡问道:「这位侠士你来评评,是谁输了?本阁主可有使诈?」
扬赤尔看了瀟湘子忿怒不平的脸色一眼,却也只能说道:「瀟湘子前辈受了剑伤,自是梅阁主胜了,至於使诈……在下并未看出。」
瀟湘子怒指在旁掛著浅笑的应莫野暴喝:「应莫野!你敢昧著良心说你没出手相助?」
应莫野闻言大笑道:「我本就没出手,何来昧著良心?」
瀟湘子苍白的脸色发青,恨恨道:「好!你们俩个联手打赢了也没什麼光彩,有胆子就把我给杀了!」
梅夙尘丽容泛起一抹杀机,冷冷道:「你以為我不敢?」踏前一步。
扬赤尔立刻闪身站出来挡在他二人中间,朗声道:「既然双方胜负已分,何必要制人於死地?」
应莫野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那麼『太乙退魔针』就归梅阁主所有了,请瀟湘子掌门要遵守承诺别再来找我们麻烦。」
瀟湘子脸上血色尽復,似已恢復功力,他嘆了一口气才缓缓道:「好,今日算我瀟湘子技不如人,下回我带人上云剑阁讨回神兵,希望梅阁主别怯战避不见面。」
扬赤尔见双方似已谈和,便退开了去,梅夙尘和应莫野向瀟湘子抱拳道:「那麼后会有期了,告辞。」
梅应二人才刚转过身,瀟湘子却突然暴起,纵身出掌偷袭,这一下来势迅猛,掌力有若排山倒海,攻其不备,即使是扬赤尔也自问难以抵挡。
梅夙尘感应到漫天杀气娇呼了一声,强猛掌力已几乎迫体而来,手才反应过来按在剑柄上,身旁的应莫野不知何时已护在她身前,他掌心同时多了一柄月牙型发著光的武器,在千钧一髮的瞬间,灼眼的光影同时射向瀟湘子。
「轰!」地一声巨响,瀟湘子和应莫野真气相撞,硬拼劲气之下,瀟湘子吐血飞跌出去,应莫野挡不住两道巨力冲撞的力道因而滑退几步,但外表看来并未受伤。
扬赤尔见地上被强猛真劲撞击出数道长约十尺的焦土痕跡,心中不禁骇然,这两人的功力倒真是世上难见,一个刚经歷恶战,一个被攻击不备,居然还能在瞬间爆发如此功力,但是看来瀟湘子怕已身受重伤,毕竟应莫野还是技高一筹。
瀟湘子倒在地上,许久才撑起身子,像要说话却一开口立刻喷出血来。
应莫野刚才与瀟湘子全力硬拼,虽成功逼退瀟湘子,也重创了对手,但体内爆发的真气还在翻腾不休,迅速平復了上涌的血气,冷冷看著他道:「瀟湘子你这是自取灭亡,本想饶你一命,谁知你竟自寻死路妄想出手偷袭,这可怪不得谁。」
「咳咳……咳咳,你这是……这是……含光半月……半月刀……」瀟湘子瞪大了眼指著应莫野,话还没说完又喷了一口血。
扬赤尔顿时感到為难,虽然梅应二人耍诈赢了瀟湘子不算什麼好汉,但瀟湘子背后出手暗施偷袭也算不得英雄,可看到瀟湘子受如此重伤,恐怕也不久於人世了,心中一软,奔了过去扶起瀟湘子,送些真气过去助他缓一口气。
梅夙尘见状长剑已然出鞘,杀气凝定遥指著扬赤尔怒嗔道:「臭小子你竟想出手助他吗?」
应莫野轻拍梅夙尘的肩淡然道:「他两人非亲非故,怎会冒著生命危险与我俩為敌?」转眼看向扬赤尔道:「他被我的刀气震碎心脉已是回天乏术,你就送他最后一程吧,咱们有缘再见。」两人转身一道离开,不过眨个眼的时间身影已淹没在黑暗裡。
扬赤尔见她两人走了,正想问瀟湘子可有遗言,却看见瀟湘子已将拇指上的指环取下,塞进他手裡,强撑著一口气艰难道:「守不住本派宝物我瀟湘子实该以死谢罪,这个掌门指环就拜託你交给寄啸山庄的独孤绝帝。」
扬赤尔為难道:「我又不是你们大汉人,你把掌门指环给我这岂不……」
瀟湘子截断他道︰「这裡没别的人了!我见你也是侠义之人才委以重任,你若拒绝我,那麼我就算死了也无法安心下黄泉!」说完突然呼吸急促,像是一口气差点要上不来。
扬赤尔百般无奈,只得道:「我答应你就是了。」最近他答应别人要求的次数好像越来越频繁了。
「好……很好……」瀟湘子话未说完,人已经断气了。
扬赤尔嘆了口气,才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叫道:「等等!前辈,你说什麼山庄?交给谁啊?」想再以掌力输气给瀟湘子,可惜為时已晚。
我这是倒了什麼楣啊?这些南蛮子还真会给人惹麻烦!看著手上雕刻细腻的指环,扬赤尔只能先暂且收著,等殷毓醒了再问她知不知道这瀟湘子的身分。
殷毓悠悠转醒,已是次日午后,自己正躺在一间废弃屋子的茅草堆裡,肩头裹著飘散草药气息的布条,伤势似乎已好了大半,看来扬赤尔在她昏迷时替她包扎过了,想到扬赤尔看过自己裸露的香肩,粉颊忍不住浮上朵朵红霞,内心涌进甜滋滋的喜悦。
走出屋子,见到扬赤尔对著午后阳光专注看著手上的东西,那像雕像般英挺性格的完美侧脸,金棕色的长睫毛,随性扎起的长髮,忧鬱淡漠的表情,帅气瀟洒的坐姿,健美结实的精瘦体格,无一不令殷毓怦然心动。
老天!我这是发哪门子的花痴!以前也从不觉得火罗男人长得多俊,為何今天怎麼看他怎麼顺眼?是了!我这就叫做情人眼裡出西施,不,是情人眼裡出潘安才对!暗自打了自己一巴掌,命令自己收起痴迷的神态,殷毓双手负后悄步走到扬赤尔身后,才想出声,扬赤尔已开口说道:「妳醒啦?」收起手上的小玩意入怀,转眼看向她。
殷毓娇嗔道:「正想吓吓你呢,耳朵这麼灵做什麼?」
扬赤尔洒然笑道:「听起来是我不对了。」
殷毓点头认真道:「自然是你不对了,放我一个女孩家孤身睡在屋裡,要是遇到危险怎麼办哪?」
扬赤尔好笑道:「难不成我要陪妳睡吗?」
此话一出,殷毓一下红透了脸,反而是扬赤尔神态一如平常,似乎一点也不觉得此话含有什麼曖昧暗示。
「前面村庄好像有卖些吃的,妳身上有银两吧。」清晨替她上药时已确认过了,小锦囊裡有不少碎银。「受了伤要吃些肉才会好得快,走吧。」扬赤尔站起身来,向她招了下手。
殷毓满心还在想『陪睡』的事,直到扬赤尔向她招手才回过魂,喜孜孜地露出甜笑赶紧跟了上去。
第二回 陪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