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庄主手下留情。」扬赤尔拱手说道,他神色如常,看不出有任何损伤。
独孤绝帝衣袍飞扬,转身洒然回座,捻鬚哈哈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其实他故意对扬赤尔出手,是為了在外人面前显示一下寄啸山庄非是无人可挡下火罗第一剑手,但却不能真的对扬赤尔下毒手,否则又会给人家说是胜之不武了。
当然,扬赤尔自是不知道独孤绝帝心中的百转千迴,只当他适才只是為独孤百朗出一口气罢了,反正自己不过是输了面子,也没什麼损失,遂不多想。
那白衣公子用他悦耳的声音朗朗笑道:「这位扬赤尔兄弟剑术可称得上一绝,能与独孤庄主相斗百招尚未呈败象,说出去也足够叫人肃然起敬了。」
独孤芊梦俏脸转向扬赤尔柔声问道:「你不是有东西要交给庄主麼?」
扬赤尔随即踏前一步道:「有人请我将此物交给独孤庄主。」一枚银色戒指出现在他手上,芊梦接过呈上给独孤绝帝。
独孤万里却在此时突然脸色大变,怒目瞪视厉声道:「这不是本派的掌门指环吗?怎麼会在你手上?」
独孤绝帝拿起掌门指环看了一眼,脸色凝重道:「交给你指环的人,是生是死?」
扬赤尔沉声道:「前辈他……已不幸去世了。」
下方的那一对男女此时脸上都同时透出震惊的神色,两人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那脸现悲愤神态的青年忽然站了起来大声道:「这定是元醉痕干的!」
扬赤尔本来欲开口反驳他说出实情,但话才一到嘴边又想道:「不对,我若说了,岂不是昭告诸人我不仅人在当场,还袖手旁观,到时被他们误会我和梅夙尘他们有什麼关係那就更加糟糕。」
才在思索之际,那白衣贵公子已出声问道:「何以楚兄会这样肯定?」
那姓楚的男子恨恨道:「那夜元醉痕突然闯进本派禁地,欲抢夺本派至宝,师父飞身过去挡下他,却不知他使了什麼妖法,我和万里只跟他的眼神对上,然后我们便像遭人点穴般动也不能动,眼睁睁看著元醉痕从从容容将宝物拿走,师父先我们一步追了出去,便再也不见他踪影了,师父武功之高,绝非一般高手可以取其性命,最大的可能便是元醉痕使妖法杀了师父!」
他两人便是在卧龙山苦候三天依然没有瀟湘子的消息,才决定下山分头向父亲稟告镇派之宝被夺,瀟湘子也同时失踪一事。
独孤万里想了想却摇头说道:「不对,我想兇手绝非元醉痕。」
那姓楚的男子立刻问道:「怎麼说?」
独孤万里剑眉微拧,沉吟道:「既然你我都见识过元醉痕高深莫测的妖法,以师父的武功其实根本无法与元醉痕相抗,元醉痕的目的也不过是夺宝,何必要杀人?」
独孤绝帝露出沉思的神色,这才缓缓接口道:「最后见到瀟湘师弟的人,不就在这裡吗?」这句话有若惊天响鐘,所有人的眼光不约而同注视在扬赤尔身上。「这位少侠,你把见到我师弟的过程说给在场诸位听听,说不定能从中找到线索。」他的一双虎目精芒毕露,如两道雷电般扫过扬赤尔透出迫人气势。
扬赤尔早已拟定腹案,当下便从容不迫娓娓道来。「那日清早我与一位朋友经过卧龙山下,听到一阵轰隆巨响,好奇趋近一看,只见到一名老者倒卧在地上,那地面竟有一道深七八吋的焦黑裂土,等我接近那老者时,才发现他已是命在旦夕,他临死前将这指环交给我,叮嘱我要拿给寄啸山庄的独孤绝帝,我便在山脚下将他火葬了,整件事就是这样。」他顿了顿,又冷笑道:「只是没想到,嘿!替人送个东西也要受到这样的刁难,早知我就随便扔在荒郊野外,岂不省事儿。」
扬赤尔本来就对南蛮人没什麼好感可言,多亏了有小嫣和殷毓才让他对南蛮子稍微友善一些,谁想到,这回替人完成遗愿还遭受这般对待,若非顾及芊梦在场,他早就大怒拂袖离去了,哪还肯花时间跟这些不可理喻的南蛮瞎搅和。
独孤芊梦心细覷见独孤绝帝表情一晒,甚是尷尬不已,便打圆场微笑道:「这正是不打不相识,还请少侠赏脸,在本庄用过晚膳再走吧。」
扬赤尔强压心中不快,只淡淡道:「不必了,东西已送到,就此告辞。」他说完转身便走,独孤芊梦莲步跟著一动,随后追上道:「让芊梦送你出庄吧。」
两人轻功同是一绝,眨个眼已连一片衣角都见不著了。
独孤百朗见扬赤尔半点情面也不留,当场拒绝山庄的邀请,忍不住冷哼道:「好大的架子,我就不相信他跟师伯的死没关係,庄主,您千万别给他骗了!」
独孤绝帝似乎对独孤百朗十分宠溺,只嗯了一声,便对座下那二人道:「寄尧世侄,海棠姪女,我準备派万里回卧龙山追查线索,这仇自然不能不报,但要先弄清楚元醉痕為什麼会来抢宝?尤其是他和云剑阁主人的关係,定要想办法查个水落石出。」
楚寄尧立时站起身道:「大师伯,寄尧想和万里师兄一道回卧龙山,两人才好分头办事,尤其是刚才那北蛮子说有一道焦土之处,绝不可能会在短时间内消失,我们必须找到那处地方才能证明北蛮子所言不假。」
独孤万里也道:「如能找到师傅的骨灰,也要带回本派先人祠堂供奉才是,算是敬弟子的一份孝心。」
独孤绝帝点头道:「很好,那就这麼办吧。海棠姪女回去跟你爹说,掌门指环暂且放在我这裡,咱们卧龙派也不能就这样没了掌门,之后要怎麼解决再说吧。」
楚海棠款款起身,美眸晶闪应道:「海棠知道了,至於我们和宇文公子结盟一事,师伯意欲如何?」
独孤绝帝淡淡道:「宇文公子想必也听到了,本派掌门刚丧命,除了追查兇手还要夺回本派宝物,实难拨出心力与宇文公子一同对抗魔宗石千寻,看来还是请你另寻高明吧。」
楚海棠闻言秀顏煞白,本来她是奉父亲之命前来希望谈成这桩盟约的,因為只要有了宇文家雄厚的财力协助,再加上卧龙山派的两大山庄势力,整个北武林可说是囊中物,而且对抗魔宗主持正义可说师出有名,这麼好的机会没想到独孤绝帝竟然一口回绝,这叫她如何回覆爹爹。
宇文家的新一代掌舵者宇文焰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长身而起说道:「晚辈了解独孤庄主的意思,既然武林上面寻不到支持,那麼晚辈只好另谋出路了,多谢独孤庄主。」他收起摺扇,笑容可掬道:「感谢贵山庄所招待的茶,正所谓礼尚往来,等会儿晚辈派人送上今年的御用密云龙茶,还请庄主嚐嚐看。」
独孤绝帝目光一沉,怎还听不明白宇文焰此举便是要划清界线,连一杯茶都不愿白喝,明眼人才看得出来在宇文焰斯文得体的言语下,实则暗藏严厉至极的威胁含义,看来这宇文家的年轻当家确实不容小覷。
「宇文公子不必多礼,本庄承受不起啊。」独孤绝帝面上带著微笑,和蔼可亲,心裡却是打定了主意不接受宇文焰的任何威胁。
宇文焰精明过人,虎目森然寒意一闪而过,俊顏仍堆满真挚笑容道:「应该的、应该的,还望庄主切莫婉拒,让晚辈尽点心意才好。」旋即转头向楚海棠等眾人拱手说道:「诸位,真不巧小弟尚有要事在身,不能与大家把酒言欢实在可惜,下回定要与各位英雄侠女尽欢畅谈,小弟这就告辞了。」
不久,楚寄尧和独孤万里要立即动身赶回卧龙山,楚海棠便也趁势向眾人道别,后脚追著宇文焰离开了。
「宇文公子!请留步!」楚海棠出庄后策马狂奔,好不容易在山庄外追上宇文焰的马车。
宇文焰在马车裡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掀起车帘表情却是一脸惊诧。「楚姑娘?」
楚海棠策马跟随在旁,秀容略带歉意道:「我爹也没想到师伯竟会拒绝,让你白跑一趟海棠真是过意不去哩。」
宇文焰一派瀟洒,无所谓地耸肩道:「不要紧,能与楚姑娘相识一场,就算叫在下跑个十趟也值得。」
楚海棠闻言粉颊緋红,娇嗔道:「宇文公子真会说话,算是孔雀山庄欠你一个人情吧,若你需要孔雀山庄的时候,只管跟海棠说,要是海棠办得到的,定不会让宇文公子失望。」楚海棠本就是有野心的女子,这回能与坐拥半边金山的宇文家搭上线,她怎会轻易放过。
就等妳这句话!宇文焰露出十分好看的笑容,欣然道:「海棠姑娘不愧是江湖儿女,重情重义,未来咱们宇文家和孔雀山庄定有其他合作机会的。」
楚海棠甜笑道:「那就先预祝咱们合作愉快囉?」伸出雪白嫩手与宇文焰击掌為盟,这才翩然策马离去。
宇文邦臣在前头负责驾马,这时忍不住回过头来向宇文焰喳呼道:「少主,你这回连美男计都使上啦?」
宇文焰在马车裡慢条斯里地回道:「那下回的苦肉计我决定让你去使一使。」
宇文邦臣赶紧陪笑道:「唉哟那小的只好先走為上策啦!吒!」
第八回 各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