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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吹雪剑法

  芊梦淡淡一笑,有若盪开一泓春水。「看来你对自己武功很有自信。」
  扬赤尔耸肩道:「我不知死裡逃生几回了,对於逃命的一点自信还是有的。」
  芊梦两颊酒窝笑得更加深刻迷人。「那我来猜猜你的身分,嗯……你该是被丐帮追杀千里的那个北蛮子吧。」
  扬赤尔不答,反而道:「那我也来猜猜妳的身分,妳应该是寄啸山庄的人吧。」
  芊梦也毫不掩饰,点点臻首,说道:「你逢人便问寄啸山庄在哪裡,早就被庄主给注意到了,这才派我来带路,但是,我奉命耗去你的真气,真正等著你的杀招是在大门口。」
  扬赤尔明白她是认為自己有如笼中鸟,插翅难飞,这才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你们南蛮子都是这般对待客人吗?」
  毫不意外的,宏伟宽阔的山庄门口,已有一名身穿青衣劲装的高手负手等待,看来早已恭候多时,由那人身上传来的狂暴杀气,一丝不漏地铺天盖地般朝扬赤尔席捲而来。
  「可惜北蛮子不是山庄的客人。」芊梦静静一笑,身影已如一阵轻烟般飘到了那名高手的身旁。
  扬赤尔与那名高手隔著二十步,两道强烈杀气在无形中较量,那名高手看来沉渊若峙,目如朗星,俊秀白皙的脸庞竟与芊梦有几分神似,但却没有芊梦温柔优雅的气质,反而是傲气逼人,面冷如水,沉静无波。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在下是寄啸山庄的独孤百朗,特来领教阁下高招,若有真本领,山庄大门由你出入,若输了,莫怪本山庄下手无情。」
  扬赤尔忽而纵声哈哈大笑。「只不过送个东西来贵山庄,难道也要生死相搏?」他旋即摇头又道︰「罢了,横竖已来到此地,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就与你打上一回合那又何妨?」
  芊梦在旁不发一语,只是从容寧静地看著这两人生死相斗,好像与她没有半分关係。
  独孤百朗淡淡一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他这模样倒与芊梦淡雅的笑容有七八分相似。
  扬赤尔身侧的赤霄剑倏然冲天出鞘,耀眼剑芒顿时暴涨数丈,剑气有若排山倒海般狂涌而去,青色剑芒如划破无边天际的一道苍穹惊雷,龙吟虎啸的剑气引动天边七彩流云变幻,这一剑,绝不像是耗损极鉅真气之人所能使出来的。
  森冷寒气呼啸破空,如长虹贯日!
  芊梦见状,不禁「啊」了一声。
  另一边的独孤百朗大喝了一声「好!」,腰间的非凡古剑也猛然绽放红色光芒,锐利刺眼的剑芒横贯半空,毫不相让地与对方剑气对峙,那一道红色剑光有如巨大火燄,像可以燃烧一切的燎原野火,炙热难忍的剑气环扫全场,像要焚尽了世上一切般的怒火狂涛。
  忽然间,赤霄剑疾刺扑前,势如猛虎出闸,狂龙出海,人随剑走,一往无回地直捣向独孤百朗的剑势中心。
  独孤百朗心中暗道一声来得好,手中剑势一变翻动出千百道红色光圈,剑气真诀转為缠字诀,打定主意务要将扬赤尔的剑给绞脱,再发动水银泻地般的攻势,必让扬赤尔命丧当场。
  岂知,扬赤尔歷经多少恶战,眼光何等高明,独孤百朗的剑势一动,他便已料想到其中万变机巧,扬赤尔冷哼一声,长剑要递不递,似出非出,佯攻似守,神鬼莫测,独孤百朗本準备好了圈套要令扬赤尔自投罗网,谁知对方剑势停在一半,并未穿入光圈,独孤百朗看不穿他的走向,只得放弃诱敌,倏地变招,反守為攻,长剑由绝不可能的方位疾刺过去,扬赤尔微微一笑,手中赤霄剑有若四方游龙,风生水起,剑光漫天,连挡独孤百朗猛然发动攻势的八十一剑,只听得「噹噹噹」金属交击声不绝於耳。
  此时,独孤百朗心中已是惊骇万分,他这套「吹雪剑法」最厉害处便是「一剑定生死,无命可回天」,一剑幻若九剑,说是有八十一剑,其实只有九剑,却能交叠出八十一剑的残影和剑气,每一剑皆是深思熟虑后的精妙绝招,如真似幻,天旋地转,杀气四伏,出剑之精準,招式之妙绝,极少有人可以如此轻鬆挡下,甚至还招招都妙到毫颠,恰到好处,就像他这使剑刺去的九个方位,敌方都了然於胸似的。
  扬赤尔外表看似轻鬆从容,实则其中惊险万分处,差一釐便生死一线的危急处,却是难以向外人道,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不论是剑招剑意和剑气,独孤百朗都不愧唯一流高手,但扬赤尔能击中他剑势,靠的却不是运气,而是丰富的经验和非凡的胆识。
  若非他曾见过梅夙尘绝妙若仙的云影剑法,若非他未曾与利皇格罕数度生死相斗,他也不可能轻易破去独孤百朗的剑招,梅夙尘让他明白了玄奥剑意,不在於有形无形,而是在剑意的灵犀一通,利皇格罕从不留情的狠毒杀招更让他领悟在生死关头时,更要冷静,更需要谨慎判断,轻微到无法察觉的一个动作,都可能让人由死到生,由生至死。
  他两人这一番生死恶斗,也不过是在几个眨眼间,两条缠斗人影倏分,剽悍杀气凝场,两把神剑对峙,狂涌四射的剑气像滚滚黄沙般席捲而来,漫天剑影,有若永不止息的狂风暴雨!
  独孤百朗凌空飞跃发动攻势,手中长剑捲起千堆剑浪,赤焰红光爆射而出,吹雪剑雨阵隐然成形,直往扬赤尔面前如惊涛骇浪般袭来,有若万箭穿心!
  扬赤尔剑眉一挑,赤霄剑像与他互通心意般,画出蕴含通天至理的浑圆无极剑势,人剑合一,像一枚锋芒毕露的疾速砲弹般冲入剑雨中。
  没有人能形容出那种超越速度的速度。
  红色剑雨被他击出一道空白,迫退到两旁。
  独孤百朗竟直到对方剑尖银光已在他眼前闪烁,才急忙骇然闪避,运起十足真气长剑往前拼死格挡,这一挡,正合扬赤尔心意。
  「噹!」地一声惊天动地如雷鸣巨响,通彻九天云霄,惊起千里远处林中飞鸟纷纷展翅上天。
  独孤百朗在巨响后颓然坠地,一道青烟,已到他身后,稳稳托住独孤百朗下坠的身子,巧妙一带,独孤百朗便洒然站定,若不是他嘴角边有一抹来不及擦去的血丝,任谁也绝难从他的瀟洒从容的身形中瞧出一丝狼狈不堪。
  扬赤尔适才使出全力,劈得独孤百朗剑势溃散,空门大开,仓促间只能硬受了他狂猛剑气一击,若是一般人此刻早已去见阎王了,独孤百朗竟能在如此避无可避的危急时刻闪过要害中击,也令人不能小覷了。
  芊梦看向独孤百朗冷怒的神色,依旧静静地没有作声。
  独孤百朗忽然拍了拍掌,山庄门内涌出了十多名身穿劲装的寄啸山庄弟子。
  「我必须承认,你是个可敬的对手,但我也知道,你已耗损了极大的真气,如我使用轮攻,你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独孤百朗故意不去看芊梦瞬间转变苍白的脸色,他长剑紧握在手,压下狂涌的血气,缓缓沉沉说道。
  扬赤尔瞄了那十多名武艺不俗的弟子一眼,脸色毫无变化,不惊不惧地淡淡道:「原来南蛮子也不过是群言而无信之徒罢了。」
  眼看那十多名弟子手持兵刃就要蜂拥一攻而上。
  这边,扬赤尔手中赤霄剑往地面斜指,一股强大剑气似乎已经被他凝聚在剑上,蓄势待发!
  那方,独孤百朗藉机调匀气息,隔著十多名弟子,冷冷地看著扬赤尔即将爆发的杀气,他手指关节隐隐发白,紧紧地握著手中长剑,剑身古文刻痕处隐隐发出血色般的红光,就像刚从染血的缸子拿出来似的,所谓的「吹雪剑法」,吹的本就不是白色的雪,而是红色的血。
  「住手!」
  芊梦忽然喊道。「你们都给我退下。」
  那群弟子被芊梦透著极度严厉的凤目一扫,又见独孤百朗只是怒视芊梦,却未出言反驳,面面相覷之后,他们也只能默然听令快速退下。
  「我要带他去见庄主。」芊梦玉容平静地向独孤百朗说道。
  独孤百朗终於爆发满腔怒气,高声质问道:「妳明知庄主有贵客,竟然还要带这行跡可疑的北蛮子进山庄?!」
  芊梦神态依然温文,言语间却毫不退让地反问:「谁叫你要说什麼若赢了山庄大门由人家出入,既然他确实胜了你,你又為何要出尔反尔?」
  独孤百朗闻言气得快跳起来。「他只是赢过我,又不是赢过寄啸山庄!若他能打赢山庄所有人到时再说也还不迟!」
  芊梦淡淡道:「我不想让人家认為我们寄啸山庄说话不算话,反正他不过是送个东西来,别的我不敢说,但以他的绝顶轻功,难道还不能强行闯入吗?」
  「芊梦!妳……妳好!」独孤百朗辩不过芊梦,最后只能重重哼了一声,负气转身离去前,丢下一句话:「我就等著看庄主怎麼罚妳!」
  等到独孤百朗离去,扬赤尔这才走了过来,略带歉意说道:「让妳為难了,芊梦姑娘。」
  芊梦淡淡一笑,摇头道︰「这没什麼的,不必在意。」向扬赤尔一招手。「随芊梦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