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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為国争光

  身处在令人不安的暗红色彩的森林之中,彷彿沐浴在败坏的血液裡一样让人难受,唯有仰望那晴空万里的天际才能找到内心深处的一丝平静,早已麻木的双手扣住了被用束绳紧紧串在一起的十数个扣环,心想著下次再见到这样的美景不知是何时之后的事情,迴盪於耳边的风声就像这颗悲伤的星球在目睹了这一切之后,忍不住自内心深处发出的嘆息。
  「主阿……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而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的祷告,我已经不需要无上的荣誉和成就,原谅我的任性……此时此刻我只希望您能保佑我妻儿的平安。」此时,感觉眼前的景色似乎变的更近了一些,乘坐的机甲似乎被什麼东西抬起,苍白的手指扣住失去了舱盖的破损驾驶舱边缘,他笑道:「我想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死在您的怀抱之中。」
  抱起这架残破机甲和重伤军人的,自然不是上帝,一条又一条粗长的手臂自身体的两侧和肩膀后方延伸出来,比机甲头部还要巨大的女人面孔望著手中正在祷告的军人,她不断摇头似乎正在挣扎或拒绝什麼,血泪不断自眼角涌出至下巴滴落。
  全身上下二十几条手臂的巨大虫女,碰著这架瘫痪的机体追逐著正在逃亡的机甲连队,她把手中的机体像接力一样交给后方的其它手臂,一条接著一条传递送至虫尾上方那张血盆大口,之前因為不小心吃了一枚导弹而血肉模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復原。
  「主阿……如果您愿意施捨一点慈悲的话,让我的弟兄们逃离这裡,惩戒造成这一切的人吧……阿们!」当祷告结束的那一刻,他所在的机体已经被怪物放入嘴裡咀嚼,合金装甲扭曲变形的声音彷彿NCR-04的痛苦哀嚎。
  他安祥的闭上了自己的双眼,同时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力量,将手中串在一起的扣环猛然扯开!
  「轰」的一声巨响,綑在一块的单兵手榴弹在爆炸的同时,也引爆了离驾驶舱非常近的能源核心,只见这怪物的背后爆出大片火光,被炸上天空的是怪物的血肉及牙齿还有机甲碎片,焦黑的肉块和各种碎片乒乒乓乓的坠落在其他机体或地面上,怪物已经停下脚步,而每一隻手都虚握成爪状。
  「吱啊――!」在爆炸结束约五秒之后它才发出了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惨叫,从无人侦察机回馈的影像,每个人都可以看见它已经烂成了一团的嘴,这是战斗开始以来第一次重创到这隻怪物,怪物的受伤让每个人都鬆了一口气。
  至少这代表著,这隻怪物并不是无法战胜的。
  「别鬆懈!大家提高警觉!」然而他们的连长却没有轻鬆多少,反而因為怪物的受伤而绷紧了神经,因為他知道真正的侵略性强的野兽,不会因為一时的受伤而虚弱,这个伤害只会让它无比狂爆!
  正当他才刚说完这句话,位於队伍最前方的机体纷纷停下脚步,因為正前方有一整排的骨刺忽然从地底下刺出,这些骨刺就像墙壁一样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用连长指示他们也知道要改用刺刀去割断这些骨刺,但问题是割断骨刺需要耗费一段时间,而那头怪物已经从痛苦之中恢復过来!
  「锁定它的头部!导弹预备!」连长知道队伍碰上了大麻烦,他让每一架支援机停下脚步并张开支援背包,一排又一排的导弹在发射架上蓄势待发。
  那女人的脸哭得比刚才更伤心了,但支撑著身体的六条手臂却非常狂爆,用比刚才快了两倍的速度冲刺,迅速爬过高地往连队尾端的方向扑去,连身体正面的几条手臂也撑著地面一起爬行,她随著动作而上仰的脸看起来比刚才更让人心寒。
  火控员和支援机的驾驶员盯著那越来越近的怪物,每个人都忍不住吞了吞唾沫,此时此刻已经感受不到那颗狂跳的心,他们只等待连长下令。
  「全弹发射!」
  连长一声令下,大量的导弹拖著尾焰飞上天空,在半空中转了个弯之后下坠从各个不同的角度扑向怪物的头部,那怪物似乎已经彻底抓狂了,不像刚才一样一直保护著自己的头部,这让连长感受到击杀它的机会已经到来。
  当第一枚导弹在它的脸上炸开,接下来接连不断的爆炸和浓烟便笼罩了它的全身,数十枚导弹準确的命中在它的上半身,如果换作是一艘装甲突击舰也扛不住这样高密度的连续轰炸,大片的黑烟在队伍的尾端翻腾向上,每个人的双眼都死死盯著黑烟不敢鬆懈。
  当地板再次传来震动的那一刻,怪物忽然从黑烟之中冲出,令人毛骨悚然且难以置信的是它从脖子以上全都不见了!锁骨之间的大洞正不断向外涌出鲜血,整个上半身都因為导弹轰炸而血肉模糊,它即使失去了整个脑袋也还能行动!
  「穿甲弹发射!」连长和另外一名士兵的NCR-04扛著穿甲弹发射器,穿甲弹笔直地冲向怪物的胸口,连滚带爬的断头怪物闪都没闪便撞了上去。
  穿甲弹的火力贯穿了怪物的胸膛,几乎扑到了一架NCRF面前的怪物浑身抽蓄了几下便倒在地上,它似乎很不甘心地奋力挥舞著手臂,但很快就无力地趴在地上动也不动了,更多的鲜血从胸口的大洞裡辐射式的流出。
  每架机体都维持著準备射击的动作,三十秒过后连长才抬著步枪慢慢走上前,几名弟兄马上跟上,有人心有餘悸地说道:「这该死的东西应该死透了吧?」
  「保险起见丢两枚燃烧弹把它烧了,赶快把前方的障碍物清除,我们得赶快通过这裡,不能保证没有其它的危险,至少得在天黑之前到达相对安全的区域。」连长鬆了口气,因為感染者侦察器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这代表著它侦测不到这附近有感染者的生命反应。
  他没想到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干掉一隻S级的怪物,要不是这怪物忽然失去理智而暴露出弱点的话,恐怕他们将要失去更多的弟兄,而且除了逃入沙漠之外没有任何的选择,至少就目前的观察显示,这些怪物并不会进入沙漠。
  大火在怪物的尸体上蔓延开来,连长派两个人盯著这怪物的尸体,而剩下的人则协助前方的人把道路打通,连长印象中这些骨刺只会出现在森林的中心区域,这是一种遁在地面下,依靠吸收植物养分过活的感染者,不知道為何会忽然在这个地方出现,要不是S级怪物碰巧被他们击杀了,这种骨刺的出现早就判了他们死刑,被骨刺包围的他们根本无路可逃。
  翠纳丝来到队伍的后方,这裡基本上没她的事,她只是想在安全的情况下仔细看看这怪物的样貌,她想看看超基因融合实验的副產物究竟是怎麼样的长相。
  约五分鐘的时间过后他们才打通道路,就在连长下令让所有队员前进的时候,翠纳丝因為对这种生物的不安,而不断用后视镜头盯著怪物的遗体看,不止是它奇异的外观还有那烂成一团的伤口都令她感到噁心。
  也许是因為想吐的关係,她感觉画面抽动了一下……
  不对!抽动的不是萤幕,当画面状况出现第二次的时候,她意识到这并不是因為她感觉噁心而造成的现象,真正在抽动的是那具尸体,她马上打开扩音器,报告道:「报告连长!后方状况异常!小……」
  话才刚说到一半机体就被一股巨力给推开,一道庞大的身影从翠纳丝的NCR-04身旁冲过,才刚转过身的其它机体马上被撞飞,挡在正前方的机体甚至被辗了过去,连环车祸才会出现的撞击声响此起彼落!
  连长的机体只来得及转过身便被撞倒在一旁,当他们看清楚眼前的状况的时候,那失去了头颅且胸口破了一的大洞理应倒下的怪物已经回过头来,它尾部上端的大口正发出撕心裂肺的可怕怒吼,抓起一架被它压倒在地上的机体,就像发脾气的孩子一样在地上乱甩乱扔,整架机体被这野蛮的攻击甩至散架、解体。
  「拉开距离!待在安全距离发动攻击!」连长不相信这怪物还能继续撑下去,染在他机体上的血红色彩正是这怪物生命正在流逝的证明!
  此时此刻,刚越过大片骨骸区域的皇权骑士,在剑圣的带领之下往森林的中心区域走去,对於森林之中那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皇权骑士们早已经见怪不怪,所以没有对这些幻影做出多大的反应。
  真正让他们停下脚步的原因,是因為圆圆感应到了特别强悍的感染体,从感染体的状态来看似乎正在战斗,正好挡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绕开这个感染体,不过肯纳亚和队员们商量后的结果还是决定去看看,因為他们有必要了解这种让圆圆定义為强悍的敌人是怎麼样的存在。
  「应该没有关係吧?」但肯纳亚必须考虑到队伍的安全,因為那怪物搞不好可以感觉到皮耶尔的存在,若真是如此他们再怎麼小心翼翼潜行也没用。
  「感染体越来越虚弱了,依靠这架机体的性能应该不会有问题。」圆圆在萤幕上显示道,其实战斗什麼她搞不太懂,但单纯的估算敌我双方的能力及状态,对她或舰长小姐来说是没有什麼难度的。
  几分鐘之后他们进入了曾发生过战斗的区域,当皮耶尔看见驾驶舱破了一个大洞,机体胸口满是鲜血的NCR-04,就倒卧在断裂的树干上头,那血腥而残酷的景象让他差点就吐出来了,他虽然曾经歷过生死交战,但却没看过如此惨不忍睹的景象,当初驾驶SOP-0到最后也陷入昏迷。
  所以他过度激烈的反应让骑士们感到匪夷所思,但没有人想要去关心他,而是保持警戒地靠近这些机甲残骸去观察,他们至少必须知道这些机体是怎麼被击毁的,依靠机体的扫描和经验的判断,很快就可以得到结果。
  「看看这裡的场面,还有这些机体身上的握痕,我想他们面对的敌人体积不小。」其中一名队员很快就看出了这一点,而另外一名队员点点头接著说道:「而且很可能不止两条手臂,看样子这感染体比我想像中得还要噁心,我这裡的这架机体很明显是被捏碎的,这种握力还真是恐怖……」
  皮耶尔独自走到一架损坏的NCR-04前方,这曾经是他最熟悉的国军制式机甲,在他的记忆之中这是这个时代最先进也最稳定的机体之一,它几乎是新崛螺联邦装甲部队的战斗力代名词,但现在它们全都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就像被拋弃的垃圾一样躺在这阴暗的角落。
  皮耶尔非常想要知道这支队伍究竟是遭遇了些什麼……究竟是什麼样的敌人连配备了大量NCR-04的连队都无法应付,望著这些牺牲在鬼面星上的新崛螺联邦军人,皮耶尔又想起父亲当初和他说的那段故事。
  ――為这个国家争光的英雄太多了……
  ――而这些英雄,连自己為何而牺牲都搞不清楚,他们的牺牲究竟附带了多少价值?这不过就是一场该死的实验,就為了这该死的实验一定得牺牲这麼多的无辜性命?这裡连战场都算不上啊……
  望著一个失去了下半身,在地上爬行了一阵子才断气的弟兄,皮耶尔感到陌名的心痛和悲哀,这些人都和他一样是这场秘密实验的牺牲者,如果今天不是舰长小姐的耐心说明,他永远也不会明白自己不过成了这场实验眾多的白老鼠之一,為了确保白老鼠不会成為潜在威胁,他们可以把更多的人一起牺牲掉!
  在这实验计画之中,也许这些牺牲者不过就是几个数字,他们的性命就和这几个数字一样冰冷而没有价值。
  「也许这些军人和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他们都想要找到『未知』,相信联邦的军人不会傻到没有发现行星外的那些『种子』。」其中两名队员走到了比较远的地方去观察,在了解了战斗的前因后果之后这麼推测道:「但很不幸的在半路上遇到了难以应付的强敌。」
  「我找到了不像人类的肉块,能请圆圆帮忙鑑定一下吗?」另一名队员用皇权骑士的右手当做叉子一类的工具,刺穿了这个正在滴血的肉块将它带回来。
  肯纳亚操作剑圣拔下身上一块刀片装甲,两根手指头夹著它在肉块上一划,一小块肉便落入剑圣的手裡,三个镜头都集中在手中的这块肉上,好一阵子之后圆圆才在萤幕上显示道:「皮层的坚韧程度和DIK的四肢差不多,结构特殊的脂肪层有非常不错的防弹和防爆效果,一般的枪砲很难对它造成严重伤害。」
  「所以对付这种感染体,得依靠近战武器?」肯纳亚让剑圣夹著手中的刀片装甲又在肉块上划了一下,只有仔细观察才会发现这刀片装甲的刀锋处有些微的能量光芒,它不仅仅是装甲也是微型的能量刀锋產生器。
  「没错喔!」
  当肯纳亚将这个分析结果告诉所有人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虽然皇权骑士本来就没有配备远程攻击武器,為了解决远程火力不足的问题才调来一架支援机,但如果这麼兇猛的怪物,必须依靠贴身攻击才能解决的话,这将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从NCR-04弯曲的装甲就可以知道这怪物的力量有多麼庞大,万一被抓到那几乎可以说是没救了,除非驾驶员来得及在驾驶舱变形之前逃脱。
  到了这裡这支小队便改变阵型,以剑圣和支援机為核心成扇形阵前进,这是為了能更进一步侦查并找到线索,也是為了能保护队伍中的两架重要机体。
  约十分鐘过后他们才来到了骨刺区域,只容许人类步行通过的宽度的骨刺就像城墙一样一字排开,有一段明显被机甲用刺刀锯开的痕跡,圆圆感应到的怪物就在这骨刺墙的后方,他们的调查目标也同样在这后方。
  但就像他们刚踏入满是骨骸的沙漠区域一样,这裡也躺满了各种各样的遗骸,只不过它们不是那些在沙漠中风化了十几二十年的骨头,在几分鐘前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类,而这些金属巨人是他们赖以战斗的盔甲,这些战士显然遭遇了一场灾难,大部分损毁的机体看起来都像是被人从后方突袭。
  「刚才有一段时间,感染体失去了生命跡象,会不会跟这裡的状况有关係?」圆圆也不喜欢看这种景象,尤其他们种族的母性可以说是吃「全素」,金属物质上头染血的景象让她感到有些噁心。
  「嗯……应该是,新崛螺军人可能认為感染体已经被击杀了,而且这一带有被高温烧灼的痕跡,他们可能还放火烧过遗体,但没想到这感染体的生命竟然这麼强悍。」肯纳亚啟动了剑圣独有的作战系统,他知道接下来随时可能会发生战斗,如果不先做好準备,剑圣的性能再强也没用。
  越过了骨刺,当他们找到那支运气不好的连队时,这支连队的机体只剩下十多架,其中一架拿著军刀的NCR-04爬在那多手的巨大怪物背上,用手中的军刀死命地往它身体裡刺,甚至挥刀劈砍想要抓住它的手臂。
  剩下的机体则不断开枪攻击怪物的腿部影响它的行动,週遭的地上有三条就像搁浅的鱼一样疯狂跳动的巨大断臂,伤口裡的鲜血随著断臂的挣扎而喷得到处都是,这景象让人看著就感到反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