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暴风般涌来的元素粒子被里昂与夏露吸收,数十秒鐘所吸收的量…就几乎要与朧跟魔物们所使用的持平了。
而这麼大量的元素粒子…居然只完成了魔法阵的一半?
魔法阵的大小约是半径两公尺左右,正散发著与夏露同样耀眼的金色彩华,但却迟迟没有完成。
地上的金色魔法阵只有出现了半圆,还有另一半正等待更多的元素来完成;圆中还有直线、曲线、几何图形所编织出来的精妙图形,但就跟外在的圆一样,都只有一半而已。
大量元素被夏露吸进去之后就不再出现,但是每一颗每一粒都会完善整个魔法阵的纹路,虽然只有那麼一丁点。
里昂闭起双眼,对外界的一切毫不在意,嘴巴看似念念有词,像是在咏唱咒语。
而夏露也不再开口说话,银色的刀刃被璀璨的金华所包围,在漆黑的夜裡宛若正午的白昼般,耀眼夺目。
圣棠侧眼撇向里昂,旋即将眼神收回来,转盯在虎视眈眈的魔物们身上。
朧则是专注於地上那块完成一半的魔法阵,身為魔法师的她能从阵式的大小与裡面图形的精密度来得知魔法的威力,而里昂现在所架构的魔法……
「朧,下一波攻势来了!」圣棠呼唤了一声,随后避开一发火球。
「抱歉。」朧回过神来,立即指挥流风去化消那颗火球;风将火舌捲入吞没,高温的气旋顺著朧的一念扫向其餘想要飞扑上来的魔物。
圣棠闪开魔法后,一名地犀的尖刺早已来到他的身边等著他的造访;神经紧绷的肌肤一接触尖锐之后让圣棠反射性的缩了起来!
「喀…」缩身的瞬间,圣棠的紫雷也挥了出去,切斩著魔物的身躯,却没有任何功效;无法击退魔物,致使尖角快速进逼,立刻穿透肌肤直达血肉!
强压下疼痛引起的无力感,圣棠起脚踹向魔物,以反作用力将还来不及深入的尖刺拔出体外;被撕扯下来的衣物夹杂著血肉,在空中划出一条鲜美的顏色。
落地后,左手立刻紧压著被撕扯的伤,鲜血正缓缓流下。
包围在紫雷上的金色斗气已经不如以往的浓郁了,而圣棠独有的雷之力也失去了踪影,少了斗气与雷之力,圣棠的战力也会快速的直线下滑。
「圣棠!」妮可明白现在的情况非常不好,所以试图劝说他:「外围的魔物多得数不清,快点逃脱吧!」
然而,妮可的建议连回应都得不到,她还没说完,圣棠已经先一步跳开,迴避了魔物的攻击。
站在里昂身边的朧依旧维持半攻半守的态势,风盾不仅能抵挡攻击还能加倍返还,而右手也会应魔物的属性来採取各属性的魔法攻击。
手腕一转,将风旋转成盾,一指弹,一弯流风迅速朝目标斩去;一指动,风立刻化作游龙来一计摆尾,强大的尾劲夹杂吸收的魔法甩向敌人后转向攻击下个目标。
朧以左手五指的舞动来达到操控的动作,虽然只是简单的微风也能灵活起来,宛若拥有生命的蛟龙。
然而朧的右手指上却各自凝聚著风、雷、水、火、光…等各色元素粒子,风鸟来袭即施展狂风将其吹飞,火犬突击则以寒霜囚禁。
朧的攻击方式让她看起来像是舞动般的令人心动,只是带起的氛围是死亡而已。
虽然朧的舞姿曼妙,却也发现她的肢体动作开始僵硬、缓慢起来;与朧的动作相应的是魔法的速度与準度,流风的速度不再迅捷、火球的攻势不再炽热,流水的温度不再冰冷……
本来难以跨越的风盾也逐渐淡化透明,难以跨越的雷池开始消逝;一发火球鏢射过来,打中风盾后…居然把这难以攻破的风给破开了!
四散的火花与温度让朧的神情紧张起来,因為这让她明白…她的精神力已经无法再让她保持现在的情况了!
朧与圣棠同样面临了弹尽援绝的情况,痠软的四肢、无力的攻击、消散的屏障、失威的魔法,没了体力、魔力、雷之力、精神力的两人现在还能够保护好尚未完成魔法的里昂吗?
「朧,优先保护里昂!」圣棠下达了指示给朧,随后挥剑挡下魔物的冲撞。
「你小心点。」朧也明白目前应优先保护的是里昂,因為他的魔法是如今唯一翻盘的希望。
两人开始分开作战,虽然同样是一在内一在外、但状况已大不如前了。
圣棠的长剑虽然锋锐,却没办法切开魔物的外壳皮甲,除去稀薄的斗气,根本连刻痕都划不出来。
地犀的攻击越来越兇猛,顾不得会不会撞上同伴的牠们每每冲刺都是催以最快的速度,这让负责保卫的圣棠非常难受。
持剑的右手被猛烈的撞击力道给震麻了,无力的手指可能会在下秒鐘弃守剑柄;双脚也是同样的情形,必须承受、缓冲力量的肌肉已经痠痛无力,下一个冲撞,就有可能维持不住身形而倒地……
浑身肌肉的情况越来越差,体力也逐渐透支穿越极限,难以防卫的圣棠只能倚靠紧咬的牙根与坚持的意志来强撑著身躯战斗。
一边防御、一边移动,还必须审视周围情况来判断自己应该优先防御的位置…消磨的不仅是体力,还有脑力;劳累让头脑跟著迷茫,恍惚的精神还得把持著全场的状况……
而朧也受逼迫,不得不开始移动,她的魔法已经无法保全里昂甚至是自己的安危。
失去了灵活的操控,魔法不仅速度下降,準度也会失焦,让魔物开始能发动反制;朧知道自己的攻击难以发挥效用,旋即把精力通通放到防御上,但是……
即使全力防卫,风盾也开始不听指挥,朧的精神力已经无法束缚粒子,导致风元素的难以聚集与容易溃散。
一个个击打在风盾上的魔法都会让风盾化散,迫使朧必须压榨快要见底的精神力去维持流风的效用。
一名地犀抓準时机,卖命奔向朧!
朧也注意到这名魔物,立刻移动盾牌来防御;两者接触的剎那,风盾炸开来了,将魔物吹飞开来!
然而,朧的表情只剩下满满的惊讶,因為在她引爆风盾之前,微风就先行解体了,这等於在向魔物们宣告─她的魔力已经消耗殆尽!
抓準这个机会的魔物们一拥而上,目标是朧与里昂!
一直挥动双手试图指挥元素粒子,却发现刚刚还环绕著朧的粒子已经全速消失了;没了魔力可以运转,被吸引过来的元素粒子也就各自散去了……
朧望著面前的魔物们,又回头看著里昂,他脚下的魔法阵只剩下最后那一丁点了,就快要完成了,绝对不可以在这时候中断!
做好觉悟后,朧又看了正在奋战的圣棠,他似乎明白朧的处境,因此想赶来救援,却一直被魔物们缠住无法脱身。
看完最后一眼,朧居然快步走上前去,试图以肉身抵挡魔物们的攻势!
然而,却有一名火犬的身躯率先出现在朧的面前,替他挡下一发火球,身躯在火焰的燃烧下,迅速化成灰烬!
接著进入眼帘的是红髮,火光照耀下的头髮更显光彩耀人!
「喝啊─!」圣棠引剑一挥,硬挡下了直逼而来的尖角;无力的双手迫使剑身被压制回来,痠痛的双脚导致身体被强推开来!
又有魔法从其餘的方位袭击而来,圣棠将最后的斗气包裹在左手上,伸手接下了一发又一发的风刃与燃焰!
「先后退!」圣棠对身后的朧吶喊道,旋即命令无力的双脚将身躯奋力向前顶去。
朧想要帮助圣棠,但是舞动的双手却无法唤来任何元素的援助……
圣棠左手上的斗气也在急剧的消耗下宣告破碎,被风刃切碎的金色气体消散开来,而底下的肌肤也被切出一条鲜红的伤口!
力量耗尽的圣棠,还得面对眼前数不尽的攻击,除去物体撞击不说,要以肉体挡下魔法……
必死无疑!
「要上了,夏露!」在这危急的时候,身后的少年终於有了反应!
从最初的一条线、一个型、一个图到一个魔法阵的雏形逐渐成形,现在,地上的魔法阵已经完成了!
最外围的圆也好,还是裡面的图、圆、圈、线,所有的一切都牵连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魔法阵式,既使尚未释放,半径两公尺所画出的法阵已经散发出耀眼的光芒,等不及要向四周肆虐其魔爪了!
「大地之怒!」里昂双眼一睁,空挥一刀,将魔法朝四周施展开来!
魔法阵快速崩裂,构成阵式的线被拆解成无数段落,一一化成龙蟒般的元素朝四面八方窜去,游走的同时在走过的大地上留下一条条精美细緻的元素纹路!
魔法阵从一开始的圆开始扩张,以里昂為中心点向外面形成更加巨大的阵列,随后像是水过无痕般的消失无踪……
以為魔法没有效用的时候,魔物们却惊慌失措的望著地底,像是要穿透岩层的视线令人感到疑惑;但是,下一秒鐘,牠们开始以各自最快的速度开始逃窜!
「朧,快退到里昂的身边!」圣棠看到魔物开始撤退之后,又想到地面上蜿蜒出去的纹路,随后立刻牵起朧的手向里昂奔去!
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震,震幅越来越强烈,地面崩裂开来,无数的尖刺从地面串起!
圣棠带著朧跳起,好不容易来到里昂的身边,转头一看…他刚刚脚踩的地面已经被无数粗壮高大的尖刺给撕裂了!
以里昂為中心,地面上窜出一根根三人环抱的岩刺将周围的一切通通串刺上天;无论是巨石、树木、草皮亦或是尸体、飞禽、走兽,无一倖免!
从地底窜起的巨刺上雕绘了无数的金色纹路,虽然精美,却让人敬畏,因為天空开始飘下绵绵细雨,雨的顏色…是鲜红的血雨。
恶臭的血腥味开始飘散下来,随著血与肉甚至是内臟一同垄罩著四周,鲜血顺著岩刺的稜角流下,让金黄色的纹路更添几分妖异!
魔物们的哀号也随著血雨传来,那一声声的嘶吼,只让人感受到砲火的无情;抬头向上望去,尖刺的顶端…那一隻隻被串起来的魔物们,正试图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身躯的破败,从剧痛的苦楚上感受逐渐流逝的血液与力量……
血液…染满了圣棠、里昂与朧的身躯,从髮梢、衣物、肌肤直到心灵,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慑住了……
巨刺上的纹路慢慢失去光彩,直到光芒消散、纹路失去踪影后,巨刺开始崩裂、瓦解……
随著大大小小不同的碎块而落下的,是被插上天空的魔物们,牠们失去气力的身躯随著崩裂的石块坠落;落到地面的身躯,因為坠落的力道而成了肉饼,四散的鲜血成了最妖艳的红花……
残暴而凄美的血花遍地开满,其中还夹杂著无数的肌肉、内臟、骨头……
无数的碎岩开始发出金色光芒,逐渐消散成為粒粒萤光,消失无踪……
四周死寂了下来,宛若眼前这毫无生命气息的画面一样的静謐,令人心情震撼直至疯狂……
一发魔法,盪平的不只是满目的魔兽,连带周遭的一切,将起伏的地皮扫成平地。
「呜…」血腥味扑鼻而来,勾起了生理反应,让朧难得满腹的噁心而呕吐了出来!
虽然天生為龙族,但如此血腥的画面却是第一次看见,而且现在的朧只是位芳龄约為十六的人类少女,所以更难压抑这份呕吐感。
圣棠蹲下身来,小心轻拍著朧的背,让她能够舒服些……
里昂面无表情的将夏露与短剑收进鞘裡,望著眼前的景象……
「你…会使用特阶的魔法…?」朧将储存在胃裡的蔬果混杂著胃酸、胆汁的通通都呕吐出来后,这才开口说话……
「这是晶术哦。」里昂没有开口,反倒是夏露抢先回答的朧的问题:「啊…忘记妳听不见我的声音了。」
「我们称呼这个叫做晶术。」里昂抚摸著夏露的刀柄后,抬起头来对朧与圣棠说道。
「晶术?」圣棠皱起眉头,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我是由一种稀有矿物所提炼、浓缩、製造出来的武器,因此基本上可以使用一系列的属性晶术,而我自身是这把武器的第一位使用者,所以精神在肉体死后被转写到这把弯刀的核心上面。」夏露对圣棠解释了关於自身的部分事情。
「原来如此。」听完解说后,圣棠点了点头,转头望向东北方……
「接下来要往哪裡走?」里昂环顾四週,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便对圣棠发出了疑问……
「这面山壁上面是极北冻原,而我们需要往东边寻找登山口,只要抢先一步到入口,就可以等待使节团的到来了。」圣棠说完,搀扶起浑身酥软的朧,準备向目的地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朧站起来后,试著推开圣棠的手,然而刚推开后就差点被脚边的石头绊倒……
「消耗那麼多魔力与精神力,妳的头脑应该很昏沉吧?我揹妳吧。」圣棠用手支撑著快要倒地的少女;他靠了上去,好把自己的身体供给朧做依靠。
「我…还可以…」朧的眼皮逐渐闭合,虽然她不想在这时候添麻烦,但身体与内心是如此的向她作对……
「都累到连站都站不稳了还想跟我客气吗?」圣棠伸手抚摸著朧的额头;朧听到这句话后,精神进入沉睡,支撑著身躯的力量涣散,朧就这样躺到了圣棠的背上……
「里昂,你撑得住吧?」圣棠一边揹起朧,一边询问里昂。
「不必烦心,我比必须背负女朋友的你要轻鬆多了。」里昂侧过脸去,满脸不在乎的回答一句。
两人对话完后,开始沿著山壁向东方走去……
「里昂,你…认识玛莉安?」在路上,圣棠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话。
里昂的身躯震了一下,虽然只是微小的震动也逃不过圣棠的双眼。
「没什麼,只是熟人而已。」里昂微摇著头,试图避免身边的同伴打开这个话题。
「是这样吗?」圣棠看里昂没有多谈的意愿,也不免把彼此之间的气氛闹僵:「若是你没有地方可以去又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家,我相信玛莉安会很高兴能认识新的家人。」
「家人…吗…?」听到圣棠的话后,里昂的语气与他的头都低了下去……
「这裡…应该就是登山口了吧?」圣棠看到前方有一条道路通往山壁裡面,因此走上前去观看路牌,上面标示著─极北冻原的登山口。
登山步道是一条宽大的路,呈现一定角度的直直向山壁上通去,每隔一段路似乎都有一块平坦的峭壁可以休息;有阵阵寒风顺著道路两侧的山壁刮下,冷得让人浑身颤抖…
找到登山口后,圣棠低头仔细查看道路,确定无论是前或后的地上都没有新的痕跡,依此推测出使团尚未经过。
「我们就在这边等出使团经过吧。」圣棠将背后的朧安稳的放下,让她靠在岩壁上,过程中尽量小心翼翼不打扰她。
圣棠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朧的单薄身形上,又用身躯替朧挡住大部分的寒风,这才安心的进入睡眠。
「寧愿自己受冻都不愿意让她著凉吗?笨蛋主人…」飞在空中的妮可,看著圣棠对朧做出的贴心举动,气得鼓起香腮,随后拍动翅膀,钻进圣棠的怀中……
里昂倚靠著峭壁坐下,捲曲身子好保护身体不失温,又将夏露抱在怀中,最后再用披风将自己包起来……
都好了之后,里昂缓缓闭上眼睛,开始让思绪回到过往的记忆之中……
『不晓得玛莉安过得怎麼样…那傢伙…应该有好好把玛莉安救出来吧?』即使在精神恍惚的时刻,里昂的脑海裡却佔据了满满的疑惑,疑惑的人物不是自身、不是世界也不是伙伴,而是脑海中那位思慕不已的女子……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