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骆珊珊窈窕的身影飘出大门时,不出一会儿,便有一个青衫少年出现在门口,正是一直以来帮何话洵推车的少年,名叫宿耐。他缓步从门口进来,淡淡说道:“你今天很反常。”
何话洵道:“她不会说的。”
宿耐道:“你应该杀了她。”
何话洵道:“为什麽?既然她不会说出去,又肯帮助我们,为什麽一定要杀了她?”
宿耐道:“因为你对她有感情。”
何话洵叹道:“所以我才不忍心杀她。”
宿耐道:“做大事的人是不能有感情的,她会阻碍你。我去杀她。”
何话洵道:“她现在或许还能帮到我们,要杀,等到她防碍到我们的计划时再杀也不迟。”
“你以为她还可以帮你拿到星月宝鉴吗?”宿耐的语气一直是平而淡,脸上也一点表情也没有,说出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该说的话,他与何话洵说话,似乎是在与同辈,甚至晚辈在说话。
何话洵却也不以为意,他道:“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狡免尚且三窟,我多备几种方法,总不会有错。”
宿耐道:“希望你是对的。”
何话洵想起方才花想容突然间闯进来,又听得外面有打斗声,问道:“刚才外面发生了什麽事?”
宿耐道:“花想容和程樱带了几个人闯进来,到处乱搜。”
何话洵道:“找江城子?”
宿耐道:“是的。她们得知江城子不在这里,二话不说便走了。我已经叫几个人去找江城子,保护他了。”
何话洵点点头道:“不能让他们找到江城子。”他停了一下,又问道;“江非尘没来?”
宿耐道:“没有。星月教的人也没来。”
何话洵神色一变,道:“糟了。江城子跑到哪里去了,我不是告诉过他,这几天安份点,不要远离麽,又到哪里去了?”
宿耐道:“他根本就不听你的。”
何话洵冷笑一声道:“他仗著有三圣主撑腰,便不务正业,干些不知所谓的勾当。这一次若出了什麽差池,我想三圣主脸上必不会好看。哼,这件事,我们不必多管了。让他们一家子去吧,看他们能作出什麽成就来。”
宿耐道:“不管不妥。二圣主一直不太放心你,这件事,你若束手不理,二圣主必定会起疑心。”
何话洵笑道:“我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不管这件事,可以管其它的事,反正天下之大,可以做的事,多不胜数。”
宿耐道:“星月宝鉴?”
何话洵点头道:“只要拿到星月宝鉴,我还管他什麽‘二圣主’,‘三圣主’。现在武林中已有三分之二的门派已经归附罗刹宫,只要星月宝鉴一到手,马上就可以直接一统武林。”
宿耐道:“但是,那个方法行得通吗?”
何话洵道:“在这件事上,二圣主必定会全心全意地帮我们,因为他也想要星月宝鉴我们现在要想的是,要如何比他早一点拿到星月宝鉴,而又不能被他怀疑我另有所图。至少在成为星月教主之前。”
宿耐道:“有办法麽?”
何话洵道:“这是个难题,论消息之快,谁又能快得过他?不过,除此之外,在拿到星月宝鉴之前,我必须先办妥另一件事。”
宿耐知道他的所指,淡然道:“德艺山庄。”
从暗道出了罗刹地宫,便已是寺庙外。骆珊珊回首留恋地望了一眼出口,凝望良久,才缓缓回身往下山的路走去。
快到山脚时,却发现一行七八个人推攘著一老,一少两名女子,似乎往她这边走来。骆珊珊向左右看了看,一闪身便躲到了路旁的一块石碑後面,微微地探出头看。那名老妇人白发如雪,衣著却极为考究,穿戴齐整,一看便知是出於富贵之家。而那名少女,一袭蛾黄衣衫,亭亭而立。按常理,一老一少同行,应是少女搀扶老者,而这二人却是反过来,倒是那名老人扶著那少女,像是生怕她摔著似的。
“奇怪啊,那老太太不像是一个下人啊?”骆珊珊颇觉怪异,她定睛再看,却兀然惊觉那一行七八个人竟然全是光头僧人,每人提一根一人来高的长棍,脚步矫健非常,“和尚?”骆珊珊愈奇,“和尚抓一名老婆婆和一位姑娘做什麽?”
这时一行人已渐渐近了,“快走,快走!”和尚们的催促走声愈加清晰。“想不到你们堂堂少林派竟然也做这等见不得人的事,你们要带我们去哪啊!”那老婆婆义正辞严地厉声斥责。“少废话!”一名和尚喝了一声,顺手推了一下,便将那老婆婆推倒在地。
“太君,太君!”那少女伸手在身旁摸索著,口中焦急地唤著。
“奶奶在这里,在这里。”老婆婆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握住那少女挥舞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没事的,曼姿别怕。”
“曼姿?”骆珊珊更是大惊,借著破晓的天色,她赫然发现那少女的容貌与萧曼姿一般无二,“是曼姿。”骆珊珊只道萧曼姿又被人所擒,却不知这一老一少却是郁老太君和萧璧仪。
萧璧仪紧紧地拉著郁太君的手,略带哭腔地说道:“太君,他们是什麽样人啊,为什麽要抓我们?”
郁太君搂过她,预柔声道:“没事的,没事的,萧总管已经逃出去了,他郁大哥很快就会来救我们了。”
“嗯。”萧璧仪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快走!磨蹭什麽?!”一个和尚又毫不留情地推了一把,两人向前一个踉跄,差点又要摔到地上。
“曼姿!”骆珊珊看不下去了,她刚想现身出去去救她们祖孙俩,却听见有人喊了一声,“等一下!”话音未落,一道银色的人影从那群和尚的身後一闪而过,来到他们面前。
来人一袭银色衣衫,装饰华美而细致,“江城子?”骆珊珊一惊,“他还在打曼姿的主意?”
“江公子。”那群和尚看到江城子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嗯。”江城子嗯了一声,便直盯著萧璧仪看,“咦?”他有些迷惑地皱了皱眉,侧头想了一下,又回头上前一步,凑到萧璧仪面前一个劲地看她的脸。
“你做什麽!”郁太君见江城子凑这麽近地盯著萧璧仪看,心觉不对劲,便的一把将萧璧仪拉到身後,出声喝止。
江城子本来心情就很不爽了,现在又被一个老太婆喝了一声,更是不悦,向旁边的一个和尚示意,道:“把这个老太婆拉开!”
“是,江公子!”两名和尚应诺一声,一左一右挟住郁太君将她拉到一边。
“你们,你们做什麽!”郁太君大喊道。“太君,太君!”
萧璧仪听他们要把太君拉开,害怕地伸手想拉住郁太君,谁知却摸来摸去都是空的。萧璧仪更是害怕,两眼汪汪,泪水似乎便要滑落下来。
“曼姿别怕,奶奶还在这里,别怕!”郁太君一边奋力地挣扎,想挣脱他们的钳制,一边出言安慰萧璧仪。
“哭,哭什麽哭!”江城子窝火地骂了一声,“我又不会把你怎麽样?哭个头啊!”他愤愤地瞪了萧璧仪一眼,又凑到她的脸旁,使劲地看,出神地看。
一名和尚看著很是奇怪,凑过来,小声地问道:“江公子,您是在看什麽啊?”
江城子直起身,一瞪眼道:“看她跟我长得像不像啊!”那和尚先是一懵,後来是忍俊不禁,说道:“江公子,你您姓江,她姓萧,您是男的,她是女的,这怎麽会长得像呢?”
“你懂个屁!”江城子冲口骂道。他今天是特别窝火,平时他自命风采绝世,举止文雅,今天火气一上来,粗话脏话也冲口而出。他正一肚子火没地方使,他一把抓信那和尚的前襟,问道:“你说,我和她长得像不像?”
那和尚吓得脸色也变了,“小,小的不知,不知。”江城子愈恼,骂道:“不知?你长俩眼睛是干嘛的,是不是要我替你挖出来啊!”
和尚颤声道:“不,不。小的现在看,看清楚了,像,像!”
“哼!”江城子恨恨地“哼”了一声,一推手推开那和尚,径自啐了一口,骂道:“妈的!一个不能碰,两个也不能碰,不能碰的偏偏长这麽漂亮做什麽?!他妈的,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和尚们见江城子无端发这麽大火,谁也不敢去打扰,一个个站在旁边吭也不敢吭一声。
骆珊珊躲在一旁,越看越是奇怪,“曼姿今天是怎麽了,怎麽好像变了个性子一样?那老婆婆又是什麽人,曼姿叫她‘太君’,难道是郁老太君?还有,江城子也这麽奇怪,‘不能碰’?他为什麽不能碰曼姿?江城子色胆包天,什麽人他不敢碰,他今天又为什麽这麽说?”的确,这天底下,没有江城子不敢碰的女子,就算是江非尘身边的林韵雯,他也敢去招惹,那还有什麽人是他不敢的。
江城子一个人在那里发火,没人搭理,也觉得没劲,他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生这些莫名其妙的气做什麽呢?世上的美人又不只是她们两个,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他自我安慰一番,甩甩头,正想一走了之,似乎又想到什麽似的,半途转了回来,问道:“是谁叫你们把她抓来的?”
一和尚道:“是少主。”
“大哥?”骆珊珊更奇,刚才何话洵才让她好好保护萧曼姿,为什麽又派人抓她回来。
江城子哼了一声道:“他想做什麽?”
和尚道:“属下不知,属下只是奉命行事。”
江城子道:“你不知道,我却知道。还不是要对付德艺山庄。哼!”江城子冷笑一声,道:“何话洵啊,何话洵,原来你也留了一手啊,要对付郁孤台,抓这个老太婆回来就足够了,偏偏就多抓了个汪姑娘来,看你平日道貌岸然,看来与我江城子也是同道中人,一路货色!”
“你胡扯!”骆珊珊愤然起身,一个旋身便来到江城子身前,忿道:“我不许你污辱我大哥!”
江城子被骆珊珊的突然出现给呆了一下,随即又嘻嘻笑道:“嘻,真是天上掉下个美人来。老天一定是同情我的境遇,又送个美人给我。上天,你倒还没有老到不中用的地步。嘻嘻,珊珊姑娘。”他笑咪咪地上前一步,一边出手来便要来握骆珊珊的手。
“淫贼!”骆珊珊拿出插在腰间的短笛,狠狠地往那只脏手砸了下去,却被江城子机灵地缩了回去。
江城子“嘿嘿”笑道:“珊珊姑娘,怎麽叫那麽难听啊?像你这样的美人儿,实在不应该叫那麽不雅的两个字,应该叫‘江大哥’才是,或者叫‘城哥哥’也可以啊。”
骆珊珊柳眉一拧,厉声道:“我要你收回刚才说我大哥的那句话,否则的话,我,我──”
“怎麽样啊?”江城子还是一脸的灿烂地足以与阳光媲美的笑容,“是不是不忍心说了啊?唉,你那个残废大哥有什麽好的,他长得有我英俊潇洒吗,他武功有我高吗,他只不过只会一点暗中算计人的本事。你别看他一派斯文,其实一肚子的──”
“你?!你闭嘴啊!”骆珊珊怒起,竹笛一转,便直点向江城子胸前的大穴。
江城子闪身而过,一边还笑嘻嘻地说:“打是亲,骂是爱。珊珊姑娘对在下又是亲又是爱的,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骆珊珊又气又恼,但偏偏她和江城子的武功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哼!”骆珊珊气心地“哼”了一声,猛的收回了手。
“怎麽了?想通了,要随我江公子回去麽?”江城子又笑盈盈地欺进过来。骆珊珊嫌恶地看著他一脸色眯眯地笑容,真不明白,他刚才像吃了火药一样地火冒三丈,现在却又像吃了蜂蜜一样开心美滋滋的。
“哼!”骆珊珊一撇手,不睬他,径自走向萧璧仪,亲热地叫了一声:“曼姿!”
萧璧仪听这个声音很是陌生,又是唤她“曼姿”,想她定是萧曼姿的朋友,但自己却是不认识。她一时间也不知所措。骆珊珊见萧璧仪一声不响,一脸地为难,连看也没看她一眼,不由奇道:“曼姿,你怎麽了,我是珊珊啊。”
“珊─珊?”萧璧仪当然不会认识。
郁太君在一旁道:“这位姑娘看来是曼姿的朋友,唉,现在曼姿的双眼看不见,可能一时没认出你的声音来,姑娘千万不要见怪。”骆珊珊朝郁太君微微一笑道:“当然不会。”她回过头细细地看著萧璧仪的双眼,果然是双目无神,但是奇怪,昨天不是还是好好的,这一夜之间,怎麽就会看不见了呢?
骆珊珊伸手拉过萧璧仪的手,道:“曼姿,发生什麽事了,你的眼睛怎麽会看不见了呢?”
萧璧仪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突然看不见。”她实在不想再欺骗下去,但是她又答应过郁孤台暂不让郁太君知道她并不是萧曼姿,而且她也有点留恋郁太君的关爱。
郁太君叹道:“可能便是那一次摔下山坡时摔坏的。我从嘉兴带她此上,,就是为了寻名医为诊治,谁知道,半路上又被这一群人抓到这里,唉!”郁太君深深地叹了口气,很有自恼之意。
“嗯?”骆珊珊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奇道;“太君,曼姿是随你一起北上的吗?”
“是啊1”郁太君道。“但是,”骆珊珊道,“曼姿昨天明明还和我在一起,而且那个时候她的眼睛还好好的。曼姿是和我,还有郁大公子一起上武当的呀!”
“什麽?”郁太君大吃一惊,她怔怔地看著骆珊珊,很显然她很怀疑骆珊珊的话,“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曼姿一直未曾离开过我半步,我们并未曾上过武当。”
骆珊珊一惊,转目看见萧璧仪时却见她脸色苍白,神情很是紧张,“怎麽会这样?这是怎麽回事?”她小声嘀咕,“难不成有两个萧曼姿?怎麽可能?”她想了想又问:“恕晚辈冒昧,敢问太君是否便是德艺山庄的郁老太君,而这位便是无锡天阁府的萧曼姿萧大小姐?”
郁太君道:“正是。”
“这就怪了。”骆珊珊愈奇。
“这有什麽怪的?”江城子一摇一摆地过来,悠悠然地说道,“这天底下当然不会有两个萧曼姿,你道这武林第一美人,第一才女是如此好当的?”
“你知道真相?”骆珊珊奇道。
江城子道:“当然,只要是事关美人,我江公子有什麽会不知道的。”
骆珊珊道:“那真相是什麽?”
江城子“嘿嘿”笑了笑道:“如果珊珊姑娘能让在下一亲芳泽,我便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骆珊珊脸一沈道:“那你不用说了。”
江城子半眯了一下眼,道:“那抱一下也可以。”
骆珊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行!你可以滚了!”
“好,好,我滚,我滚!”江城子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便悠悠然转回身,道:“唉,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襄王有梦,而神女无心哪!”可悲哪,可叹!”他缓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猛地右脚往後一移,霍然回向,直出两指,点向骆珊珊。
“姑娘,小心!”郁太君惊觉,大叫一声。
江城子“嘿嘿”笑了笑道:“如果珊珊姑娘能让在下一亲芳泽,我便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
骆珊珊脸一沈道:“那你不用说了。”
江城子半眯了一下眼,道:“那抱一下也可以。”
骆珊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行!你可以滚了!”
“好,好,我滚,我滚!”江城子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便悠悠然转回身,道:“唉,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襄王有梦,而神女无心哪!”可悲哪,可叹!”他缓悠悠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间猛地右脚往後一移,霍然回向,直出两指,点向骆珊珊。
“姑娘,小心!”郁太君惊觉,大叫一声。
骆珊珊一惊,一回身便刚好被江城子点中了右肩的肩井穴,顿时全身一麻,动弹不得。江城子得意地嘿嘿一笑,道:“嘿,珊珊姑娘,这一招高明吧。这叫欲擒故纵,攻其不备!”骆珊珊怒目而视,忿道:“江城子,你快放了我!”
江城子笑道:“放,我自然会放。不过要等到我们拜完天地,入了洞房再放,嘿嘿!”他暧昧地笑著,顺手还摸了一下骆珊珊光滑如玉的粉颊。
“你,你这淫贼!你不得好死!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骆珊珊脸色泛青,恨恨地骂道。
江城子听她提起何话洵,不觉冷笑道:“我连江非尘都不怕,还会怕他那个残废?哼,我等著他来找我算帐。我保管,他一见到这位萧大小姐,便连他妈姓什麽都忘了,还会记得你这个妹子?哼!”江城子很恶毒地损了何话洵一番,便回头对那些和尚道:“你们可以走了,好好照顾这们萧大小姐。”
“是,江公子。”和尚们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又推攘著郁太君和萧璧仪走了。
江城子得意地笑了笑,凑到骆珊珊面前,道:“珊珊,我们也该走了。”他一手欺上骆珊珊的腰间,顺手地一反把将她抱起,便往山下走去。
骆珊珊恨得咬牙切齿,偏偏又动弹不得,只有一路恨恨地骂道:“江城子,你这个卑鄙小人,衣冠禽兽,你,你不得好死!江城子,你不得好死!”江城子却一直是那副无关痛痒,沾沾自喜笑咪咪的模样,还似乎很享受似的,就仿佛这一种痛骂对他来说简直是一种夸赞似的。
骆珊珊的痛骂,对江城子来说,的确是根本毫无作用,但却引来了别的一些人。
“江城子?”杨晔清楚地听到有人在骂江城子,好像还是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杨长老!”跟著杨晔同在这一带搜寻江城子的四,五个黑衣人也闻声凑了过来。
其中一个负金剑的黑衣人轻声道:“好像是珊珊的声音。”这个黑衣人正是今日日间在武当大殿上稳如泰山的黑衣人,他不是别人,正是被逐出教的,星月教前任首席长老骆成维。
杨晔一点头,五名黑衣人均会意,便一齐跃身而起,徇声而去。
江城子被突然出现在面前,挡住他去路的六个人给怔了一下,喝道:“你们是什麽人,为何要挡我的去路?”
杨晔笑道:“江公子,你真是不简单啊,连我们都不认识。”这时,骆珊珊却听出了杨晔的声音,喜出望外,叫道:“杨叔叔,我是珊珊,救我啊!”
杨哗道:“珊珊,你放心。杨叔叔不仅要救你,而且连这个色胆包天的小淫贼也一道捉了来,凭你处置!”
江城子也听出来了,他不由得脸色变了变,道:“星月教?你,你是长老杨晔?”
杨晔道:“还算有见识嘛。不过,现在套交情也没用了,何况我们一直都没什麽交情。上!”杨晔一挥手,他身後的五个黑衣人便一拥而上。
骆成维自然也不例外。他已被星月教逐出,自然不能公然以其真实身份在星月教露面,但他又放心不下星月教的运势,便只好经杨晔的大义相帮,让他在他部下做一个毫不起眼的负剑黑衣蒙面人,这样既不会被人认出来,又能参与星月教的大事。
江城子一见情势不妙转身便逃,才逃出几步,眼前便窜下两条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回身,後面,左面,右面都各有一个黑衣人。江城子知道寡不敌众,便神色一厉,一手扼住骆珊珊的脖子,道:“让开,不然的话,我就──”
“怎麽样?”杨晔打断他的话,故意问他引开他的注意力,而站在他身後的骆成维立刻右脚步微顿,踢起一块石头,刚好撞上江城子後脑的玉枕穴。江城子顿时神智一麻,便软软地瘫倒了下去。
杨晔笑了笑,走过去解了骆珊珊的穴道,扶著她起来,道:“珊册,没出什麽事吧?”
骆珊珊道:“多亏了杨叔叔相救,不然的话,後果就不堪设想了。”杨晔一边示意手下人将江城子绑起来,一边笑道:“应该谢谢你爹爹才对。”
“我爹爹?”骆珊珊一惊,她怎麽没发现她爹爹也在这里。
骆成维拉下蒙巾,低声责道:“你来这边做什麽?天都没亮,是不是一夜都在外面?”骆珊珊不知如何作答,便想转移话题,道:“爹爹,你怎麽这副打扮啊?怎麽会和杨叔叔一起的?”
骆成维脸色一沈,道:“别扯远了。你是不是又去见过何话洵了?”
骆珊珊一呆,她爹爹实在是明察秋毫,半点也瞒不过他。她也只有默认地垂下了头。
骆成维斥道:“珊珊,爹爹的话你为何总是听不进去?何话洵是怎麽样的人,是你招惹的起的吗?”骆成维有些动气了,何话洵是何等阴险的人物,连他这麽精明的人,都被子欺骗了十多年,何况是涉世未深的骆珊珊?“你以後跟在爹爹旁边,一步也不许离开!”
“爹爹!”骆珊珊抬起头,不乐意地叫了一声。骆成维哼了一声,拂袖站到一边。
“珊珊。”杨晔见他们父女俩又呕上气了,便拉过骆珊珊,轻声道:“珊珊,你爹爹也是怕你被人欺负嘛。何少主的确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这一刻对你微微笑,谁也不知道他下一刻会不会一把匕首刺过来。你想想,前任何教主,是他义父,从小收养他,他不仅不感恩,反而将何教主暗害──”
骆珊珊打断杨晔的话,帮何话洵解释道:“大哥是迫不得已的,你们只道他一心想吞并星月教,为罗刹宫所用,却谁也不知道他上面还压著一个人。”
“压著一个人?”杨晔一惊,何话洵是罗刹鬼母风恋棠的独子,便是罗刹宫的唯一继承人。而罗刹鬼母早已不管宫中之事,那何话洵自然是当家,怎麽会上面还压著一个人?
骆成维转回身,道:“是他这麽跟你说的?”
骆珊珊道:“大哥从来不和我说这些,我是听牧野说的,他说现在罗刹宫是尊主在管,大哥也只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
骆成维道:“他是不是奉命行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後面肯定还有一股势力撑腰,否则的话,他当初就不会这麽容易就混入星月教,还蒙何教主那般善待。”
杨晔点头,道:“骆长老说的没错,我也一直在奇怪,何教主一世英明,怎麽会不查清来历,变轻易地收一个孩子为义子,还尊为少主。只可惜何教主不幸早故,此是原由,恐怕是要成为千古之谜了。”骆成维道:“那也不一定。”杨晔一呆道:“骆长老指的是‘江湖万事通’董不言董先生?”
骆成维道:“‘江湖万事通’,他或许会知道。”
杨晔道:“何少主十二岁入教,算起来时间已是二十年前,但一十八年前,青鸟草堂方始名动天下,而且此事极为秘密,董先生可能知道吗?”骆成维道:“我也不能确切,不过,去问一下总是好的。只不过──”
“爹爹担心闯不过万极幻相阵吗?”骆珊珊问道。
骆成维道:“闯阵应该还是闯得过去的。只是青鸟草堂消息有三不贩,口行恶劣,武功低下者不贩;非正道中人不贩;事关个人隐私癖好不贩。我们实在非正道中人,只怕是就算闯过了万极幻相阵,也问不出什麽来。”
骆珊珊道:“为什麽不直接去找董先生,江湖传闻,董先生根本就不会武功。”
杨晔笑道:“珊珊这个法子好,咱们来个霸王硬上弓,还有什麽问不出来。是吧,珊珊?”
骆珊珊见杨晔笑得古怪,便知道自己的法子行不通,便扁扁嘴不复再言。
骆成维道:“董先生一介书生,竟能成立并支持偌大的青鸟草堂十多年,必有其过人之处。他虽不会武功,但这十多年来,也并未曾有人用强横的方法从他那里得到过只言片语。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杨晔道:“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只希望近来不要再出什麽大事。我们现在还是带著这小淫贼赶紧回府,免得多生变故。”待骆成维也点头後,杨晔叫过一名黑衣人,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你将这封信送到镇上的升平客栈,交给尤隐婵,嗯……还是交与掌柜的转交吧,谁知那毒妇会不会一怒之下,先下手为强。”
“属下领命!”黑衣人接过信便转身箭步离去。杨晔笑道:“我们也该回去了,走吧!少主他们可等急了,这江少主的脾气可不比何少主,把他惹急了,可有得你好受了。”
杨晔说这话时,心里却在叹息,他始终不敢相信,何话洵竟是那麽阴险毒辣的一个人。论脾气,他温恭和气,斯文有礼,论风度,他气量宏大,待人宽容,实非江非尘的古怪脾气可比。当初江非尘与何话洵争教主之位时,他也是二话不说地站在了何话洵这边,但事实却让人难料,何话洵偏偏是谋害教主的元凶。现在,他也不得不去忍受江非尘了。
骆珊珊一跃一跃地跟一杨晔道:“杨叔叔,你们抓那个姓江的混蛋做什麽啊?”
杨晔笑道::“当然不仅仅是给你出气这麽简单。这小淫贼啊,如此色胆包天,後头当然有人给他撑腰,那尤隐婵就是一个。”
“尤隐婵?”骆珊珊歪著头,想了一下,“天香门的。江城子姓江,难道跟大哥一样,也是‘皓月神掌’江近阳的儿子?”
骆成维脸一沈,斥道:“珊珊,不许胡说!江近阳岂会同尤隐婵那样的毒妇混在一起?”
骆珊珊撅了一下嘴,小声道:“你们又不告诉我,我只好乱猜了。”
杨晔道:“珊珊,姓江的,不一定全跟江近阳有关系嘛,而且同江近阳有关系的,也不一定全姓江吧,就像你大哥。”
“嗯。”骆珊珊同意地点点头。
杨晔又道:“这江城子是不是真的姓江,我们也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是尤隐婵的私生子。我们抓了他来,自然是为大小姐交换解药的。”
骆珊珊总算清楚了,她会意地点点头,又道:“万一,她不肯换呢?”杨晔轻轻拍拍骆珊珊的头,笑道:“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有时候呢,这私生子,远比光明正大的儿子要宝贝的多。哈哈,这回呢,肯定是十拿九稳的啊。”
骆珊珊道:“这就好。江少主找了这麽多年,好辛苦才找到大小姐,如果因此地又要分开,或者再介入江湖仇杀中,那就太可怜了。”
杨晔忽道:“珊珊,连你也觉得不该再让他们介入江湖仇杀?”
骆珊珊道:“是啊。江少主无端受害,背负恶名这麽多年,又屡遭武林围攻,历经千辛万险,如今幸得侥幸不死,又寻回了大小姐,如果苍天有眼的话,也应该让他们从此过平静安宁,幸福美满的日子。”
杨晔闻言不语,他沈默半晌,似在思索事情。骆珊珊不由觉得奇怪,她想问杨晔怎麽了,又见他深陷深思,不便去打搅,只好作罢,她知道如果他肯说的话就一定会说的。
骆成维在沈默半晌之後,说道:“其实我也觉得不该让江少主继任教主,但我的理由和珊珊不一样。江少主乖张尖刻,我行我素,实非掌教之才。星月教若让他掌管,必将永无宁日。”’
杨晔道:“但是总不能找何少主吧?”
骆成维道:“古有尧舜禅让,今也有江老教主传位何教主,後继教主者不一定非要内亲。而且,象征教主身份的星月宝鉴也尚未寻回──”
杨晔道:“难道真的要尊找到星月宝鉴之人为教主吗?万一是个大奸大恶,或是庸碌无能之辈,难道我们也要奉他为教主?”骆成维道:“星月教奉星月为圣,星月当空,又怎麽会让星月教落入奸邪无能之辈手中。万事冥冥中自有定数,星月教气数未尽,必定会有能者出现,来助星月教一臂之力。而且,星月宝鉴又非凡品,又怎会由奸邪之人找到呢?杨长老尽管放心。”
杨晔犹豫一下,道:“但我始终觉得这认物不认人的方法太过不妥!星月教虽隐没多年,但无论如何,它都曾是震慑武林的天下第一大教,星月教主也等於是武林的半个霸主,用这样的方法来确立新教主,是否太轻率了?”
骆成维道:“不然要如何?”
杨晔道:“迎江少主为教主。江少主性情虽不是掌教之才,但大小姐兰心慧质,温良娴淑,聪明过人,却有掌教之智,而且有大小姐在一旁提点,江少主必不会胡来。他们二人,一人是江老教主之孙,一是何教主遗孤,将星月教交与他俩,是名正言顺的事。”
骆成维道:“那为何不直接让何大小姐继任教主?”杨晔不由一呆,这他倒是从未想过,也许连整个星月教的人也没有想过,让一个女流之辈来当星月教主,来做这个武林的半个霸主。骆成维看著杨晔沈默,说道:“我可以同意何大小姐,却决不同意江非尘!”
“由大小姐来当教主?星月教本来有个江副教主,现在又来个女教主,不错,好啊,好啊!”骆珊珊暗暗称好,说实在的,她虽然一直都知道江非尘不是一个恶人,但他那脾气,他还是有点怕他的。因此她也乐意这教主由韵雯来当,不过,她又想到了不妙之处,她三步并作两步跟随上杨晔,问道:“杨长老,星月宝鉴是星月教主身份的象征,万一有人找到星月宝鉴,来星月教要做教主,那怎麽办?”
“这──”杨晔为难了。
骆成维微微侧了一下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这事到时再说。”说罢,他加快脚步,往前走了七,八步,又慢了下来,道:“到重要时刻,女子的魄力毕竟不及男子,这星月教主最好还是由男子来继任。”他搁下这一句话,便大踏步走到前面去了。
第二十一章 假作真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