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去了,一切还是没有变样。晚上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叫声,生猪屠宰场里的猪的哀鸣每天晚上都使我下半夜睡不着,我感到我们就像那些猪在等待着最终的判决,只不过我们没有发出那些惨叫,而是平静地无声地等待。突然,我听到乌鸦的哇哇的叫声,这是多么难听,我感到今天将会发生什么不祥事情。
吃早饭的时候,我们看到有戴大沿帽的警官在窗道上走动,看守所的女护士也匆匆地往返,小黑对大家说:“十一号的死刑犯要执行了。”
我们都肃立在那里,虽然我们与那个死刑犯素不相识,特别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他是何许人也,但是我们都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小黑和小何他们挤在大门处,透过边角的小缝隙向外张望着。一会儿,看守所外就响起了警车和医护车的鸣叫,全体干部都在所里,过道里没有人说话,我们只是听到脚步声。隔壁的铁门哐的一声被拉开,他们看到武警战士站在门口,死刑犯早就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穿戴整齐地拖镣走出来,没有言语,我们只是听到铁镣磨地的声音。
小黑认识他,低声说:“祝好运吧。”
是啊,能说什么呢没有一句话能够准确表达他的本意又不会伤害死刑犯。
“他太年轻了,而且他是第三被告。”小黑无不遗憾地说,“他们是抢劫集团,第一被告不够十八岁,被判无期徒刑,第二被告有立功表现,被判死缓,所以他只有去了,他长得很漂亮,非常帅的小伙子。”
“谁让他犯罪呢”小何虽然年少,但心是非常平常的。
是啊,谁让他去犯罪呢多起抢劫,并且持刀入室,造成社会上的不安定因素,他符合刑法的规定,那么他就要伏法,虽然他最大恶极,但是在他走上极刑时,我们心里都不免有些惋惜之情。人生是短暂的,他没有珍惜自己的生命,所以就像流星一样一闪即过,没有给人们留下任何的印象,然而他的离去,给他家里人造成的精神和经济上的损失是非常大的。
小何期待着他的女朋友来见他,他可以将那一千只千纸鹤交给她,表达他在里面对她的一片钟情。然而他出去是带着千纸鹤出去的,回来时还是给带回来。他还不满十八岁,年轻轻的心就被这人世最难琢磨的情字所困扰。他回来后闷闷不乐,动辄就发脾气。晚上他让周密一起做仰卧起坐,周密就有些犹豫,小何上去就泼了周密一被子冷水,弄得小黑也没有办法。周密自认打不过小何,就坐在那里,心里已经气得鼓鼓的,脸色憋得非常难看。我们包括小宫都没有讲话,因为平时周密都和小何睡在一个被窝里,为小何捂暖被子。
第二天的上午,小何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写了信给他的女朋友,可是写到一半又写不下去了。他是重感情的人,面对现在的情况他有些沉不住气。
“北京人,来给我算一算。”他平时不信我的这一套的。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我就爱安抚别人。
“没什么。”他不肯说。
“好吧,洗三遍牌。再随便抽出一张。”我慢慢地揣摩他的心事,希望能够帮助他消除心里的障碍,回复到以前的那样。
小何照着我说的去做了。
我熟练地把牌发好,拉通了,抽出对,再让他在每一对上放一张牌,在一对三的上面,小何抽出的牌是皮蛋,我就对他讲,
“看来你的女朋友对你有些三心二意,这要引起特别的注意。”我知道人的大多数的痛苦都是为了情,所以我从这个“情”字下手。
“你怎么知道的”他惊讶的说。
“这是牌反映出来的。”我假装神秘地说。
“再算一遍。”他说。
“好吧。反正也是玩一玩。”我尽可能轻描淡写。
一把牌下来,又是类似的结果。这次是一对六上面压的是皮蛋。他的女朋友要走了,当然这只是牌上这么反映。
“小何,这是真的吗”我关心地问他。
“昨天,我的一个男朋友来见我,对我说我的女朋友跟别的男孩在一起,显得很亲密的样子。我不信,让他再帮助我了解一下。她有很长时间没有来看我了。”他小声地说。
“她还在上学吗”因为从年龄上看,他的女朋友应该是在上学才对。
“她刚刚毕业,在一家饭店里当服务员。”他回答道。
“那你不要伤心,也可能她临时有什么事情不能来看你。”我解释道。
“不会的。其实我对她早就讲过,如果能够等我,我非常感激她,如果她不愿等我,我也会任她去的,可是我只是希望她能够对我说明白,不要这样不理我。”
“我很能够理解你的感情,我也是这样走过来的,然而我们都是在坐牢,又有什么权利要求家里人必须怎么样呢他们不理解我们在里面想的是什么,在里面不仅仅是吃饭睡觉,我们要的更多的是家里人的关心和理解,哪怕是几个字的话都会使我们心里压力好得多。所以我想她可能是不理解你。”
“不是的,我觉得是过去我照顾她的太多。上学的时候,我每天接送,她上班了,我还是每天接送,风雨无阻,多少年了,从没有间断过。有几次,她病倒了,我就整日整夜地陪在她的身边,安慰和关心她。可是后来我们就老是为一点小事争吵。她的脾气非常固执,必须要随着她的性子来。每次吵完嘴,我总是跟她说好话,哄她,让她高兴和快乐。可是现在我在里面无法像以前那样,反差太大,她可能
第二部墙第二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