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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小兵日记

  小兵日记,炎黄第二开国历一一五七年,六月二十一日
  趁着雷老师忘记雾隐老师生日,两人在闹别扭时候,我们四百二十一人终于放了三十分钟的假,所以我才能在这一个多月来的唯一空档,写下这篇日记,记录我今生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不可避免的,我必须提起雷宇……不,雷老师这变态家伙,对我们惨无人道的虐待。
  首先我先自我介绍,我是整团最懦弱的一位护国骑士,由于等级最低、最晚进团,在雷老师还没来之前,大家一起出去调戏民女时,我也只是帮忙抓手或抓脚,虽然偶尔偷偷碰个一两下是难免的,但是太过份的事情,为了家风名誉我是不会去做的。
  不过也拜我的懦弱所赐,我才能平安活到现在,也才能在其他人因三十分钟休息时间,而痛哭流涕的时候,仍然有这个精神写下这篇备忘录……虽然我也很想哭就是了。
  为什么我会这样说?因为其他硬脾气的学长(雷老师逼我们这样叫的,早进团是学长、晚进团叫学弟)都在刚开始一两天之内,被雾隐老师或艾德老师揍个半死不活,而且训练份量加倍。
  其实这还算好的了,总比有一位故意用言语冒犯雷老师的学长……虽然不具名,但那句话我连写都不敢写出来。
  详细情形我不是很清楚,总之那位经过雷老师三天‘特殊训练’的学长回来之后,变得比我还要乖。
  为什么不逃?凭我们的身份在外面不是海阔天空吗?开玩笑!雷老师做得可绝了。
  在我们被限制住的范围里,幽羽楼特务杀手──鬼魂就在外面巡逻,身为亚氏皇族一份子,我们当然知道鬼魂的利害。是有人不信邪啦!但那人被抓回来之后,被艾德老师以及雾隐老师吊起来打。
  那次吊起来打是有穿衣服的,因为雾隐老师也在,雷老师会吃醋,所以那位偷跑的学长比较不那么难堪,即使他惨叫了整整两个小时。
  能惨叫很幸运,太幸运了,那位被雷老师特别训练过的学长,连用惨叫抒发痛苦的机会都没有。
  我们每天例行公事就是跑步,这不是骗人,真的就仅仅跑步。每天五十公里的长途跑步,对我们这些地限等级的高手其实不算什么,但雷老师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种药,吃下去内力全部消失,但偏偏没有任何副作用。
  在他还没给我们解药之前,我们只能用所剩不多的体力每天撑,撑到跑完五十公里,然后就是较轻松的挥舞重铁剑砍木桩,直到睡觉为止。
  不只是雷老师陪着我们从头练习到尾,连五位队长也跟着我们一起操课,差别只在于雷老师以及五位队长不会因为跑不完,而被其他两位老师处罚。
  不过一开始,有位队长因为内力消失火气特别大,对雾隐老师骂了很难听的话,把人家骂哭了……隔天,五位队长剩下四位,没有人问那位队长到哪里‘处理事情’,事实上也没人敢问,只是有人在他的床铺发现一摊‘不怎么明显’的血迹。
  他真的去处理事情吗?虽然雷老师特地为我们解释,但没人相信。
  一个多月下来,大家被雷老师的威胁以及高压管理手段,弄得敢怒不敢言。虽然都很配合雷老师的训练课程(配合……),对家人安危放心多了,但是并没有人有机会去确认。
  因为在半年期间尚未到时,一群人吃喝拉撒睡全在这个训练营区里面,外面就是鬼魂带着剑、拿着圣旨游荡,没有人敢再去挑战运气。被吊起来打还算是好运,谁知道下一个消失的会不会是自己?
  小兵日记,炎黄第二开国历一一五七年,六月二十五日
  我终于找到机会每天写日记了,虽然每天‘课程’排得满满的,但我发现到上厕所的时间可以拿来边写日记。
  嘿嘿!这可是我的新发现喔!
  每天除了跑步之外,跑完后就是拿剑砍木桩。练了一个多月后,大家砍木桩的时间变多了,但是依旧没有休息时间。
  当然,有人会有这个疑问,每天不停运动谁会受得了?
  哼!我们护国骑士团可不是白叫的,大家都有一定的实力在,就算没有内力,基本体力还是可以撑上一整天。
  不过一天充分运动下来,就算没有艾德老师拿着大槌盯人睡觉,一沾床大家都立刻进入深沈的睡眠,谁会有余力跟他玩闭眼睛的游戏?雷老师是白担心了。
  那这样吃得下饭吗?
  开什么玩笑!一天只有一餐你要不要吃?而且吃完之后继续运动,没有人敢吐出来,吐出来明天就没饭吃。已经有人这样试过了,其连续两天的惨状,让其他人都不敢再次尝试,只好尽力将五十公里的激烈跑步在早上跑完,下午砍木桩的时候就比较不会有想吐的感觉。
  抱歉,一天上厕所的时间只有十分钟,我也只能写到这里了。我不想跟上礼拜一位学长一样,利用上厕所的时间作自己的事情,到真的想上厕所的时候,雷老师硬是不让他去,结果拉了一裤子跑步,还边拉边跑,带着臭气冲天整整三日三夜。
  对了,最后再写一句,我们一个半月来只洗两次澡,那位学长算很幸运了。
  小兵日记,炎黄第二开国历一一五七年,七月三日
  这两个月来,大家也都渐渐习惯这样的练习生活,也渐渐跟三位老师熟捻起来。因为三位老师,尤其是雷老师,常常跟着我们一起操课,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雷老师跟我们一样完全不使用任何内力助跑,好像他也吃了药似的。
  从开始的痛恨、排斥,到现在慢慢接受,大家也对雷老师的用心多少也了解,毕竟他是要将我们护国骑士团再次发扬光大,让我们这群公子哥儿,不要替炎黄帝国丢脸,除了一开始那位队长,他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处罚都是交给另外两位老师)。这样与我们同甘共苦,大家心里也都知道的。
  讲到大家变熟了之后,有人就开始打算偷懒,也想对三位老师拍拍马屁,看看有没有较多的上厕所时间,但……这些人实在错得离谱,那三个怪老师才没这么好打发。
  漂亮的雾隐老师应该是雷老师女朋友之类的,看起来他们感情还不错,所以就有个不长眼的学长,在跑步时对雾隐老师谄媚地叫了声‘雷师母’,后来被害羞的雾隐老师拿着刀子追杀整天,虽然她已经手下留情,那一刀最后还是没砍下去,但那位学长一天下来,整整跑了两百公里……。
  艾德老师长得很高壮,但从他的大槌以及尖耳朵,很容易分辨出他是个矮人族。
  另一位学长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也是趁着跑步的时候,称赞艾德老师是个难得一见‘威武过人’的矮人……那位学长可怜了点儿,被艾德老师一槌往前打飞,严格算起来,那位学长当天省去一百公尺脚力。
  我认为,那位学长并不感激艾德老师的帮忙。
  至于不小心听到雷老师想完成三项S级工作那位学长,趁机大声说这种志向真是伟大、无人可及,绝对能作为千秋万世佣兵的模范,身为三级佣兵的他崇拜极了。雷老师仅仅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但隔天一大早,集合队伍重新排过……。
  那位学长成为第二个消失的人。
  唉!真是搞不清楚皇上是从哪里弄来这三个怪人,这样恶整自己的禁卫军有什么好处?我们可都是亚氏皇朝的子弟兵阿!好怀念以前吃饭不付钱的日子。
  不过这是报应吧,谁叫自己以前那么浪费粮食,不付钱就不吃干净,结果……。
  好饿啊!午餐什么时候开始?雷老师第七次忘记了。
  小兵日记,炎黄第二开国历一一五七年,九月五日
  今天开始日记换人写了,我是之前那位学弟的学长,但我跟他一样,我也不敢把名字写进日记里,要是到时候这本违禁品被搜出来,还有机会推个一干二净。
  那位学弟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是个好问题,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只知道最近两个月惩罚越来越严格,他因为上次厕所上得太久,被雷老师抓去做特别训练,临终……不,临走前将这本日记交给我,委托我帮他写下去,好见证护国骑士团的苦难,还顺便传授边上厕所边写东西的秘诀,让我有发泄管道,我好开心!
  嗯!这学弟很有前途,要是能撑过剩下两个月非人生活,我以后一定会罩着他。
  之前的训练大家都已驾轻就熟,还以为可以就这样过完接下来的日子,但是我们太天真了,姓雷的变态怎会轻易就放过我们?一个月前开始,训练课程就改变了,不用跑步、不用砍木桩,甚至不再用‘散功药’,替我们每天一顿的饭菜加料。
  渐渐回复了功力之后,还以为报仇时刻终于来临,大家晚上摩拳擦掌声音可以传到一公里之外。
  可惜的是,就算恢复了原本功力,我们依旧不是三位老师对手……不,应该说是五位。
  新加入的魅老师以及程老师(一开始就消失的那位队长,还以为他遭受毒手了呢!原来只是骗我们),跟其他三位老师一样变态,却偏偏强得不可思议。
  一个月前,雷老师说再过三个月我们就可以毕业了,每天这样跑跑砍砍实在太没趣,有失我们护国骑士的身份。于是命我们拿起兵器向他们进攻,想报仇的报仇,想练拳头的可以练拳头,无任欢迎,说这叫做实战训练。
  什么实战训练?这根本是挨打训练。就算我们四百多人一起上,也是去多少个趴多少个,没人可以碰到五位老师一点边。
  先说最宽容的程队长……不,程老师好了。
  毕竟他是前代理团长,不会做得太过份,顶多暗中报复我们以前不听他的话,下手重了点。一个月前的那场大混战里,往他冲过去的人仅仅躺了两天,复原后依旧生龙活虎,没缺只手少只腿的。
  往艾德老师冲过去的,就比较可怜了。
  一个个被他的大槌槌往天空,再依着自由落体定律掉了下来。乍看之下这没什么,但他也不想想,我们穿的可是他亲自加料的重盔甲,就算有护身真气在,从二十公尺高空落下的百多公斤物体会有什么好下场?
  其实也算还好,那几位学长学弟只躺了一个礼拜。我好羡慕,因为我往雷老师冲……后果我不想再说了,总之我昨天才下病床。
  身为一个男子汉,比较少人对雾隐老师出手,不过还是有些被她处罚过的人怀恨在心,聚在一起想给她点教训。
  不管之前是怎么同甘共苦,但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事实证明,那些人是人渣。
  反被雾隐老师教训一顿不说,因为她用的是利刃,攻击过后盔甲上都会有刀痕,所以即使复原之后,身上皆会留下明显宣告──
  我找过雾隐初麻烦。
  被雾隐老师‘关注’好几个礼拜,成天被点名追着打后,那些杂碎受不了也就算了,竟在半夜里偷偷跟人换盔甲,嫁祸给其他人。还好,我的盔甲没被掉包,不过从那时候起,我每晚都穿着盔甲睡觉。
  不要怪我没有同情心,不管你是不是被偷换的倒楣鬼,想来换可以,先踏过我的尸体再说。
  糟糕,刚开始不会控制,写得浑然忘我,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下次再写!
  小兵日记,炎黄第二开国历一一五七年,九月六日
  哈!天理招彰啊!谁叫那位学长霸着日记本不还,这是罪有应得。
  昨天他写过头,在厕所里面多待了五分钟,被雷老师抓去特别训练。我想,有好一阵子见不到他了,我就作作好心替他写完他来不及写的东西吧!
  对了,不要问我特别训练的内容,我这辈子连做梦都不愿再梦到,我只能说我非常同情那位学长。
  其实,学长提到的三位老师并不算什么,他们不会对人造成永久伤害,都还算是手下留情。
  一个月前那场大战,五位老师并排站开,表面上,谁都知道该往哪里冲。程老师以及艾德老师那种大个子,光看就知道不好惹,一不小心不死也半条命。
  但,这只是表面上。
  看起来最嫩的雷老师、以及神神秘秘的魅老师,两个人体格甚至比我们还差,‘看起来’对人最没威胁。加上雷老师虽然不处罚人,但他却特别训练过许多人,所以大部分都往他们两人杀过去。
  雷老师、魅老师手上什么武器都没有,但是杀往他们那方的人最惨。
  像是什么招式都不会,应付敌人却反而简洁有力──不管身形如何变化,往跨下踹那一脚没人闪的过。那时的情况……唉!几百个大男人抱着下体躺在地上哀嚎,其惨状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至于魅老师的对手,没有人能碰到他一根头发。在好似化作幻影的轻功下,一个个被引到雷老师大脚前面……。
  也不知道谁比较好运道,那些受重创的整整躺半个月不说,但剩下的一百多人每天都毫不间断地与五位老师对打,五个挑一个,打到其中一方躺下为止……即使躺的总是我们。
  围殴也行,但要是这样的话,老师就比较不会放水,没人会干这种蠢事。
  一个月下来,程老师被挑战过八百七十三次、艾德老师被挑战过五十二次、雾隐老师三次、魅老师以及雷老师零次……。
  炎黄帝国很重视传宗接代以及香火传承,从那几百个学长万念俱灰的眼神可以清楚看出来,魅老师及雷老师没人挑战的原因,这应该不用我再说了。
  只要站着,就必须战斗,这是我们一个月前开始到最后一天的课程。
  不是没有人故意躺下来装死,用养伤当藉口,来逃避永无休止、只有失败结果的战斗。但你只要在战场上昏倒──不管你是不是装的,一定会被老师们用力踩下去(随机器官)──假的当然是痛到跳起来,然后真的昏了过去;就算是真的昏了过去,也会痛醒到跳起来,接着再一次昏过去。
  要是卧在病床也算进去,我们已经整整打了一个多月,不知道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没有人有信心。我还好,还有这本日记作为抒发对象,但很多学长都在半夜偷哭,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五位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对象,还被硬逼着面对,这除了惨败没有其他结局的战争,大家都厌烦了……也怕了。
  有人在晚上睡不着觉,筹画着耍什么阴谋才能获胜时,有一位队长对我们冷冷道:与其想如何获胜,倒不如想办法让自己活久一点。你们知道那五位老师是什么人吗?里面有三位一级武斗家、一位五十九级工匠兼客座武斗家、一位一级佣兵。
  从那晚开始,拿剑冲出去的人脚步都其慢无比。
  小兵日记,炎黄第二开国历一一五七年,十月三十日
  剩下几天这段苦难就结束了,所有人都由衷地期待这天到来。就算雷老师一副很遗憾的模样、依依不舍表情使人感动,但……没人甩他。
  短短半年时间,很多人眼神都改变了,再也不是以往的轻佻、散漫,而是觉悟到现实残酷的成熟,我们真的成长了许多。
  不了解皇上为何这样整我们,为什么他这么看重护国骑士团?在所有人都已经放弃我们,将这天下第一军团当成贵族杂牌军的时候,为什么皇上肯浪费的么多优秀人才,仅仅是想让他的禁卫军脱胎换骨?这没道理。
  千年来的开枝散叶,虽然亚氏贵族依旧保持纯正的血统,但仅用税收是不可能维持这么多人富裕生活,我家就是靠着那几块祖先留下来的封地,辛苦耕耘过日子。虽然我大哥是朝廷里面一个大官,我也是护国骑士团一员,但我们全家都是农渔工会的成员,我可是农夫四十一级呢!
  在加入护国骑士团之前,我是个满怀理想抱负的没落贵族子弟,一心想为炎黄帝国作点事情,所以毅然地加入军伍……。
  结果,被分配到恶名昭彰的护国骑士团。
  法令规定,皇宫的禁卫军有机密上考量,必须六十岁才能退伍。就这样,加入护国骑士团仅仅三年,对未来绝望之余,我也就跟着这些学长日渐堕落下去,日复一日,昔时雄心全被消磨殆尽,我还以为这辈子就到此为止,直到遇见了雷老师。
  老师有五位,但我不会分不清楚谁才是带头的,这位一级佣兵可真是好大本事,这么多厉害人物都听命于他。且听其他人说,他会来带领我们纯粹是工作上的关系,这可是A级工作呢!虽然不清楚训练护国骑士团有什么难度,但在其他甲级佣兵团都拒绝后,他二话不说地接了下来。
  这半年来是我也是所有护国骑士最痛苦的日子,但我们不会没发觉到我们的成长。回首这一两百天,雷老师用着种种方法将我们的意志力、耐力、以及求生欲望逼到极限,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总之我们全团四百二十一人加上五位队长,跟半年前完全是两回事儿。
  更重要的是,非人的地狱训练之后,在雷老师刻意维护下,所有人依然健在,每天半夜里,并不是没人发现偷偷溜进来的高等级治疗魔法师……。
  除了少数人怀疑自己的生育能力是否完好如初。
  最让我感到骄傲的,是实力大幅加强,现在人人都可以与五位老师对打,有人甚至能支持三十秒不倒地,这跟一开始没几下全部人阵亡可是天差地远。
  不仅如此,要我过回像以前那样颓靡的生活,杀了我也办不到,这半年里,雷老师清楚地用血泪汗水告诉我们,‘生命的可贵’以及‘时间的重要性’。
  要是体会过每天只有十分钟上厕所,我想任何人都会珍惜宝贵的光阴;要是人家明明可以让你死一百次,偏偏因为其他因素,而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任谁也能明白平安活着就是一种享受。
  是有人受不了凌虐寻死求解脱啦!但在严密监视下,那人被雷老师亲自逮到……。
  他以后应该会爱惜性命的,我是这样认为。
  快‘毕业’了,一起撑过这段时间的学长们,对雷老师再没任何抱怨,眼神当中有的,除认命、疲惫之外,就是佩服及敬畏。真的不明白他脑袋的构造,居然会有这种史无前例训练方法,和惨无人道的管理方式,错非大家都有点实力在,光跑步就可以让我们跑死了。
  只是事实摆在大家眼前,护国骑士团已经不是半年前的公子兵团,而是现在五位老师都不敢小看的无敌精锐,这是谁事前都猜不到的事,雷老师却办到了。
  现在他即将完成他的工作,也快要离开这里,但我猜想,无论是心怀感恩或不共戴天,护国骑士当中有很大部分的人会永远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