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现在都流行“条件”了吗?戴觅云刚同他提完条件,太后又来向他提条件。似乎他的选择就只有退让一步。然而当下,他的确是不能不退让。
“好,儿臣答应你就是。”夏侯骏烨咬了咬牙,横竖太后再怎么样也不会加害于他,一直以来,反而倒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呵护着他。若是有一天太后做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的话,那也定然是为了他好。
关于这一点,夏侯骏烨深信不疑。
“你先把欣兰的禁足令给解了。”太后定了定神,气定神闲的说道。
夏侯骏烨深深的蹙眉,这个要求说起来并不算过分,可是田欣兰才刚禁足没几日,此时把她放出来,岂不是便宜了她?短短几日,怎么能挫的了她的锐气,磨得了她的脾气呢?依照田欣兰的个性,非要缠着太后搬弄是非不可。
夏侯峻烨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把田欣兰给放出来,禁足无非是想让她反省,能不能奏效却还是个不定数,眼下还是保全颜面要紧。
“好,待等宫宴结束之后,儿臣便亲自将她释放出来。”夏侯峻烨一口答应了下来。
太后这才舒心的松开眉头,说了这么多,只觉有些口干舌燥了,于是端起了面前的奶茶,小抿了一口,这一口,却仿佛让她的整个舌尖都化了,甘甜生津,耐人寻味。
“这是什么茶?”太后忍不住又尝了一口,才问道,“味道这样奇特。”她听闻有一种花叫罂粟,吃了让人有瘾头,久食则能致死,心想这里头不会是掺了罂粟吧?
“母后,这是奶茶,”夏侯峻烨悉心的对她解释,“儿臣让御厨添加了一些茶叶在里头,故此味道才会这么特殊。”
“哦,原来是茶叶。”得知不是什么毒物,太后便安心的大口大口畅饮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吃过东西了,几口下肚,便觉着有些饱腹了。
宫宴草草的结束之后,太后便径自摆驾去往盛宁宫。一月未见,她有许多体己的话儿要对田欣兰说,更想从她口中听一听近来宫中发生了些什么事儿,有些事从不同的人的嘴里说出来,便是不同的意味。
走至盛宁宫的门口,太后只觉得一片凄冷萧瑟,偌大的盛宁宫恍如冷宫一般,从前盛宁宫是后宫之中最热闹的地方,欢声笑语不断,太后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夏侯峻烨,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要让他如此的惩罚田欣兰。
太后此番前来,只带了贴身的嬷嬷,老嬷嬷名叫玉兰,是太后当年的陪嫁丫头,为人谨慎细心,是太后身边的一把手。
玉兰走到殿门口,刚要通报,刘备太后制止了,太后小心的说道:“不必通禀,就这么进去吧。”她要看一看,禁闭之中的田欣兰都在做什么,是否在独自神伤。
因为被下了禁足令,每日都有宫女在宫门口把守着,今日把守的是茯苓,茯苓真是懊恼不已,好端端的一件事儿,居然被那个戴大人搅黄了,害得她回到宫中之后被皇后娘娘一顿毒打,到现在浑身都还在瑟瑟发抖。
经由这件事之后,茯苓哪儿还敢乱动心思,一心只想着把本分的事儿做好,免得丢了小命,茯苓见了姗姗而来的太后,连忙福了福身,恭敬的唤道:“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免了。”太后一见宫门处的宫女如此憔悴,心中不由得越发的不安了,田欣兰不会也生了病罢?于是不由得暗暗的加快了脚步。
玉兰在身后看的心惊胆战,小声的提醒道:“太后,您当心。”
屋内的田欣兰正拿着针儿扎着枕头出气,便听见屋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说着太后小心,于是赶紧唤过了锦绣:“锦绣,快去瞧一瞧,是不是太后回宫了?”
算一算时日,太后也应当要从普陀山回来了,这些天被闷在盛宁宫,既没有人敢来探望她,又不能迈出那门槛半步,日子直如是在冷宫里一般,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甚至连飞鸟也不愿意在此多做逗留,要是再这样下去,田欣兰觉得自己迟早都会疯掉。
戴觅云给她的这份屈辱,她这辈子也难以磨灭,若是不加倍偿还,她田欣兰誓不为人!那绣花枕头被她当做了戴觅云,被刺得密密麻麻的,都是针孔,看着着实有些可怖。
锦绣灵巧的道了声是,就跑到外头去看,刚跑至门口,就看到了太后正随着玉兰嬷嬷一道前来,于是赶紧折了回来,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的确是太后来了。”
“快,快把那剪子递给本宫!”田欣兰一手把针与枕头藏在了床上,一手指着桌案上那把锋利的剪刀。
锦绣虽不知她要做些什么,却还是乖乖的送到了她的手里。
田欣兰握紧了剪刀,便对锦绣道:“接下来你陪本宫演一场戏。”
锦绣是聪明人,跟在她身边这么些年,当下便领悟了,扑通跪在地上,拉住了田欣兰的裙摆,声音嘹亮,且带着哭腔:“娘娘,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寻死啊。您若是走了,盛宁宫怎么办啊。”
“锦绣,你别拦着本宫。”田欣兰将剪子最锐利的一面对准了自己的脖颈,顺手在大腿上掐了一把,登时泪如雨下的说道,“皇上只怕是讨厌我了,用不了多久,本宫就要被打入冷宫了。”
主仆俩的对话,外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太后一听田欣兰要寻死,急切切的推门而入:“欣兰!快将手中的剪子放下,有什么事,咱们慢慢商量!”
“母后……”田欣兰一转身,便看到了太后立在了眼前,由于走的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气息也略微有些紊乱。一看到太后,田欣兰的眼泪更止不住了,楚楚可怜,哽咽着道,“母后就不要管臣妾了,让臣妾干干净净的去罢。”
“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后眉头微蹙,便向一旁的玉兰发出了命令,“玉兰,快把她手中的剪刀抢过来!”
“是,太后。”玉兰说着,便挽起了衣袖,与田欣兰争夺。
田欣兰装模作样的反抗了几下,假装是担心伤到玉兰,于是就作罢了。
玉兰夺过剪子,顺手就把它掖在了衣袖里。
太后见屋子里没了利器,才算是放下心来,重新看向了田欣兰。田欣兰似乎清瘦了许多,一张圆脸都变得尖锐了,明眸深陷,憔悴不堪。太后的心一下子就疼了:“都怪哀家,当初出宫的时候,就该将你给带上,欣兰,你在宫中都受了些什么苦?为什么会被皇儿禁足?”
她现在满腹都是疑问,夏侯峻烨让她自己来问田欣兰,她只好亲自发问了:“你有什么委屈,都痛痛快快的倒出来吧,母后替你做主。”
“母后。”田欣兰的手悄悄的在自己的大腿根又拧了一把,泪眼婆娑的说道,“臣妾……臣妾实在是没脸说,一切都是臣妾的不好,请母后不要迁怒于任何人。”
“傻孩子,都这会儿了,还只顾着替别人着想。”太后爱怜的抚了抚她湿漉漉嗯发丝,回过头来又对玉兰和茯苓说,“你们先出去罢,哀家和皇后有几句话要说。”
“是。”玉兰恭敬的欠身,而后便拉着锦绣,走出了殿外。
殿内一时只剩下她们婆媳二人。田欣兰坐在了床沿,面容枯槁无神,一头油亮的青丝散落在背后,平添了她几分婉静。
太后坐在了她的身后,拿起梳子,替她梳理着这愁绪三千。太后自个儿就是从小娇生惯养,从来都是别人替她梳头,几时有过她给别人梳头?若不是对田欣兰宠爱有加,她是断然不会做出这些动作的。
田欣兰酝酿了一下,才慢慢的说道:“既然母后要听,臣妾便慢慢的说来。”
“那一日,臣妾去找皇上商议子嗣的事儿,”田欣兰慢慢的回忆着,她自然不敢撒谎,只是能够稍微的添油加醋,让戴觅云在太后心中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谁知在御书房里见到了一个叫戴觅云的女子,那女子出口狂妄,几次对臣妾出言不逊。臣妾都忍了下来。”
“戴觅云吗?”太后沉吟,她的确是有些狂傲,方才她可是亲自领略过的。一想到她的态度,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冷哼道,“的确是个不识好歹的人。倒是有些能耐,只是不知收敛。迟早会惹出祸端来。”
“母后知道那戴觅云?”田欣兰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照理来说,太后刚回宫,怎么会知道戴觅云这号人物呢?不过想来也是,她的名声早就在外面传了开去,宫外对她可是褒赏有加。
“哼,方宫宴之时,她可是把哀家给训了一顿。”其实也不算是教训,只是如今太后心中对她存着偏见,本还在想要不要再考量考量她,没想到又从田欣兰这里听到了她兴风作浪的故事。
此人不除,她心中就难以安宁。
第88章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