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太后故意而为的话,恐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戴觅云了,众人惋惜的在心底发出叹息。
戴觅云规规矩矩的埋下头,突然声如黄莺的开口:“太后难道忘了,片刻之前您亲自答应过微臣的事情了吗?”
片刻之前的事?太后的记忆还没有断片,因为掉以轻心,以为戴觅云说不出什么鸿言大论,所以她就满口答应了赦免戴觅云无罪,此刻自己对着戴觅云生气,不就是打她自己的脸吗?
思及此处,太后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十分的难看。是她太轻看了戴觅云,她也是个女子,应当知晓巾帼不让须眉的道理,只不过,普天之下能力非凡的女子实在少之又少,能登堂入室的更是不多,戴觅云有着这几分的机敏,已经十分难能可贵了。
饶是在后宫之中出入多年的她,也有一些对她刮目相看。
但是,欣赏归欣赏,她还是容不得一个有辱妇德的人和清清白白的文武百官一起在朝中共事。最让太后觉得紧张的并不是戴觅云的机智,而是夏侯骏烨似乎在无形之中偏袒着她。
“哀家当然没忘记,”要把戴觅云赶出宫去,说难也难,说容易倒也容易,不过她并不急于这一时,为今之计,只有先静静的观察接下来的事态才是。太后提了提衣袖,已然恢复了镇定的神态,“哀家不过是想看一看,这位人人称颂的女官大人,究竟是不是果真如传言说的那样神奇,如今看来,戴爱卿果然是个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事情到此为止,算是被戴觅云化险为夷,躲过了一劫。夏侯骏烨这才端起身前的酒杯,小小的饮了一口。
为了配合太后,聊表自己的一片孝心,夏侯骏烨亦是喝得“奶茶”,他陡然间想起了前不久微服私访的时候,突然心血来潮去拜访云中茶馆,看了茶馆中的菜单只觉得十分有趣,于是点了一盅奶茶和一些食物。
夏侯骏烨到现在还忘不了,第一口尝到之时,那悠久而绵长的香味的唇齿间萦绕了很久很久,正如戴觅云一般,让人过目难忘。
寻常的奶茶,都有一股十分浓重的奶味,加了蔗糖,便疏散了奶的香醇,不加蔗糖,又令人难以下咽,材料也十分简陋,只有羊奶或者牛乳两种选择,煮沸之后便再无无其他的工序。
而戴觅云所研制的那道奶茶,却是名副其实的“奶茶”,当中既有鲜奶,又有茶叶,还不知加了些什么香料,闻着便让人心旷神怡,那口感也不似寻常的奶茶那么的粘稠,柔滑细腻的,十分可口。
不得不说,戴觅云做什么事情似乎都很有天分,譬如说做菜,又譬如说耕种,虽看起来都是些平常无奇的事儿,但要做好,却是非常的困难。
所以,今日的奶茶之内,他特地让御膳房放了一些茶叶,即便是没有戴觅云其余的那些配料,尝起来已是极为新奇,让人忍不住一喝就是一大口。只是,在夏侯骏烨的心中,却依旧还对那云中茶馆里的奶茶念念不忘。
他私心想着,若是得空了,一定得让戴觅云将这些奇奇怪怪的方子一并都传给御膳房,也好改一改宫中的伙食,听闻有不少人吃了她所配置的套餐,身体状况都大有好转,等过些时日,太后的气消了,他就让戴觅云给太后试一试这食疗法。
太后的脾胃一直不好,吃药调理也不见好转,虽不是什么大病,却一直让夏侯骏烨挂怀,也许戴觅云的法子对她会有用也不一定。
风波平息之后,坤海宫内马上恢复了往昔的平静,所有人都低头专心的吃着自己的东西,唯有太后,连筷子都不曾动一下,看起来一副精神不振的模样。
夏侯骏烨知道她心中不快,于是提起筷子,夹了一些新鲜的蔬菜放于她的碗中:“母后,这些都是儿臣特地让御膳房给您炒的小菜,这胡萝卜与这土豆,都是新新鲜鲜的,从千里之外的地方连夜运到京都来的,您若是不吃,岂不是浪费了儿臣这一片苦心了吗?”
太后听完这番话,心里有一些动容了。也是,她何苦与一个小丫头置气,还为此伤了自己的身体呢?想通了之后,太后便习惯性的捻着手中的佛珠,半合着眼睛道:“皇儿,哀家知道你一片孝心,但是眼下青州漳州的灾难还未平,你为了母后如此大费周章,有没有顾忌过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啊?”
普陀山的寺庙里并非是全封闭的,每日会有一些香客来主殿上香,而太后则都是在后院内打坐念佛,有一些时日,寺里的香客尤为繁盛,太后问了住持才知晓,原来这些大多都是几年前从青州和漳州迁徙过来的移民,此次青州漳州犯了天灾,特地来上香祈祷的。
太后连着今日盘问过后,都道情况不容乐观,于是这才提前从普陀山回来的。国有大难,她怎能不陪在夏侯骏烨的身边?
这几日为了赶路,一路走得匆忙,也顾不得打听两种的现状,所以太后并不知道,这一场灾难,早已经被平息了。
“母后,”夏侯骏烨又夹了一些清炒土豆丝,欣慰的笑道,“母后猜一猜,这些土豆是从哪里来的?”
太后微微一顿,他何时也学会神神秘秘了?再说这种节骨眼,她哪里有心思去猜这些,按理来说,本就不应该举办这一场宫宴,但太后怕伤了夏侯骏烨的心,且此次宫宴的菜都只是蔬菜,这才应允下来。
夏侯骏烨见她的神情略微有些浮躁,便自顾接着自己的话说:“这桌上所有的菜,不是从别处而来,正是青州和漳州两处地方所采办的。”
“哦?”太后这才有了一些兴致,端详着碗里那些清口的土豆丝,“你是如何想到去那儿采办的?”
“不瞒母后,这都是戴觅云的主意,她非但发明了水车,把青州的水涝给解决了,还制作出了一种农药,杀光了所有的蝗虫。母后也知道,这次灾情严重,粮食紧缺,她又配出了几种蔬菜粥,既解决了灾民的温饱问题,更减少了灾民们的经济损失。”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夏侯骏烨至今提起这件事,目光里仍然闪耀着赞赏之色。
这并非是一般人所能想到的,朝中上下几百号人,最终都敌不过她突然闪现的这些灵光。
“这戴觅云,果真如此厉害?”方才太后对戴觅云所说的那番话,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罢了,如今再说起这句话,则是有些发自内心的感慨。
若戴觅云真是治国安邦的好栋梁的话,让她出入朝堂又有何妨呢?怕只怕是夏侯骏烨刻意替她说的好话,好让自己不再与戴觅云计较。
“非但如此,”夏侯骏烨紧接着又补充道,“戴觅云手中还有一些珍贵的种子,这些种子若是培植成功了,咱们赵国的粮食就再也不用向他国去购买了。”
太后点了点头,此刻无论夏侯骏烨再说什么,她都是半信半疑的,既然青州漳州的事情早已解决,那么她心头的大事便又只剩下了那一件——子嗣。
太后这一次去普陀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夏侯骏烨求子。听闻普陀的送子观音是最灵验的,一求一个准儿,夏侯骏烨眼下都已经二十来岁了,若再没有子嗣,这江山就要后继无人了。
太后自个儿就是一个没有子女的人,这种煎熬于她来说曾经是生不如死,虽然夏侯骏烨一直待她如同亲生母亲,可说到底,她还是想要一个嫡亲的子女。她不要这种遗憾再度发生在夏侯骏烨的身上。
作为皇帝,要是一直无子的话,也会落人把柄,时日久了,就会出现许多问题,譬如说,会有人觊觎皇位。
“皇儿啊。母后离开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后宫之中,可有什么好消息吗?”她在观音面前日日烧香,夜夜跪拜,想来多少都会有一些效果的,于是迫不及待的问,希望能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
夏侯骏烨听到这个问题就颇感头大,他已经想遍了理由来搪塞太后,实在是想不出新的花招了,于是仔细的环顾了一圈周围,才低声道:“母后,这等事情,还是等宴后再讨论吧。您看这儿都是些朝中大臣,不太适宜讨论这个问。”
“这有什么。”太后凛了凛眉,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是国之大计,也是民之大计,皇儿以为,这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吗?君若无子,民何以固。这个道理皇儿应该懂吧?”
虽然关于他的子嗣问题,朝野之中已有传言,但是却从未被搬到台面上来讨论过,眼下听太后的意思,是要让诸位臣子一同商议。夏侯骏烨轻轻的扯了扯太后的衣袖,低声道:“母后。”
太后无奈的瞟了他一眼,最终妥协了下来:“好吧,哀家不提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哀家一个条件。”
第87章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