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五十八分,距离上班时间只剩二分鐘,萧子湛站在电梯前,看著手錶上的秒针一格一格跳动。
噹,电梯门开了,赶最后二分鐘的人形象不会太好,有的妆没画好,有的领带打的歪七扭八,萧子湛连谁是谁都认不出来。
「萧总经理,早。」头髮染成深褐色的女子朝他点各头,一手夹著女仕包,一手拉著左脚金色高跟鞋跳出电梯。
萧子湛让路给她,其他人跟著出了电梯,他不是专程来盯下属出勤的,既然碰到了,便顺便记下每个人的服装及领带花色。
八点五十九分零八秒,距离上班时间不到一分鐘,萧子湛摸摸西装内裡的辞退信。
时间依然在走,电梯灯号却静止不动,萧子湛连倒数十秒都省了,转到后方柜檯,拿出辞退信:「看到槃一元把这交给他。」
柜檯内的接待秘书连信封都还没碰到,那位槃先生已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达阵似的站在萧子湛身旁,精神抖擞的喊:「总经理,早。」
萧子湛抬手看一下錶:「你迟到了,照规定……」
「等等。」槃一元拿出员工磁卡,刷了一下卡鐘:「有没有迟到电脑说了算。」
萧子湛面无表情的望著他,几各呼吸后,收起那封辞退信,疾步离开。
一踏进总经理室,萧子湛已把方才的事拋到九霄云外,在工作前,他习惯来杯香醇拿铁,而他的女秘书Tin总会準备好放在桌上,但今天别说拿铁了,连该签署的文件也看不见半宗。
萧子湛第一想法就是他的秘书可能病了,他欣赏他的秘书,也对他的秘书很有好感,毕竟活了三十各年头,只有这位秘书懂他的喜好。
该拨各电话慰问一下,还是下班后去探望她,刚这麼想,他的秘书端著一杯热腾腾的拿铁走了进来。
「总经理,你的拿铁。」
「谢谢。」一闻到拿铁的味道,萧子湛整个精神了。
「我先出去了,等等再把会议文件送进来。」
萧子湛轻应一声,端著拿铁靠在桌沿边,他觉得他的秘书今天有点怪,却说不上是哪怪,看到她脚上的金色高跟鞋,萧子湛呛了一口,把人叫住:「Tin。」
「啊,还有什麼事?」Tin紧张了,迟到没什麼,顶多拿不到全勤,但她不是偶尔迟到,而是累犯,要不是同事间互相掩护早就被炒魷鱼,今天,这位萧总经理竟然站在电梯口,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妳的鞋子很漂亮。」
若换成别人说这句话,Tin会笑的花枝招展的告诉他这双鞋的由来,进而找各合理的藉口共进晚餐,发展一段快餐式恋情,可惜,说这话的是萧总经理,她可没那各胆钓他。
再说男人长的好有什麼用,心肠不好就什麼都不好,Tin太清楚这男人的手段和心机,要是能把人剖开来看,包準这人的心肝脾肺肾都是黑的。
拿铁喝一半去了,萧子湛还是等不到秘书和他聊各二句,淡淡的笑了笑,将杯子搁到桌上:「没事了,出去吧。」
看著年轻秘书如释重负的离开,萧子湛不禁惆悵,悲从心来。
有人说萧子湛今天的社会地位全靠心计得来的,这点他本人没异议,在这水泥战场上,不是算计别人,就是被人算计,太天真只有被淘汰的份,何况,他没有天真的权利,因為他的一切全是严家给的。
严家少爷说他狡猾的像隻狐狸,天地良心,要是没有他这隻狐狸,严少爷哪能这麼消遥度日。
不过狐狸也有狐狸的梦想,萧子湛一直想要组织家庭,理想中的房子是欧美式独立洋房,有前院、后院、车库、一块草皮,如今房子有了、车子有了,就少个女人,没有女人自然没有小孩,没有女人小孩,他的梦想就只能停搁在那。
萧子湛常在想,人的一生到底為了什麼。
他今年三十了,想法也渐渐简单,他只图一个伴,一个能陪他走完人生的伴。
萧子湛不怕死,就怕孤零零的面对丧失呼吸的权利,真走到这种下场,他的人生也算悲哀了。
每当夜深人静,萧子湛偶尔思考生命奥妙,一各崭新的生命在子宫裡成形,诞生时有母亲的陪伴,死亡的时候呢,这就要牵扯到这人对社会的贡献,以及他為人处世的圆滑了。
他相信自己的葬礼会是风光的,倘若死於非命,也会有人為他復仇,但有人会為他悲伤,為他掉泪吗,想来是没有的。
就因為这样,萧子湛对伴侣的要求很简单,爱或不爱不是大问题,反正他本来就不相信这时代还有至死不渝的天方夜谭,何况他的爱也已经给了一个不爱他的人。
萧子湛是个性向正常的男人,偏偏唯一动情的对象却是个男人,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可惜,他和他始终是不同世界的人。
生命裡总要藏些美好回忆,而那小段日子就是,却没想到多年之后还能再见到那人,他的出现绝对不是為了製造更多好的回忆,而是毁灭。
想起那人,萧子湛不禁喃著他的名:「槃一元……」
「什麼事?」
萧子湛吓了一跳,抬起头,人就站在面前:「你不知道该敲门吗?」
「我敲了,你没听到。」
「这不是理由,就算没听见你也不能直接进来。」
体面西装下的身体站的直挺,槃一元微微一笑:「我会注意,这是业务部刚整理出来的资料。」
「放著就好。」萧子湛将视线放在行事历上,以前就看不透他,现在再看也是白看。
听到关门声,萧子湛才抬起头,看到槃一元站在门边,没有出去。
「还有事?」
「下班有空吗,一起吃各饭。」不提昔日情,他和他也绝不会是陌生人,槃一元就和其他员工一样,对总经理只有尊敬和服从。
「我认為没必要。」更无情的拒绝嚼在嘴边,萧子湛却用最直接的一句回绝他。
槃一元在萧子湛心裡依然是特别的存在,就好比荆棘丛裡的那根嫩草,爱不了,但也不是能随意攀折,哪怕多希望他离开,萧子湛用的手段都是最柔软,最不伤害人的。
发现槃一元一闪即逝的的愕然,萧子湛嘴角一翘,扬起和善笑容:「槃先生,你还是约其他人吧,顺便增进同事间的情谊。」
槃一元怔怔的望著他,久久才道:「谢谢总经理的建议,我出去了。」
槃一元走了,落寞身影却留在萧子湛脑海,堵的他心裡发慌,严重影响到工作情绪。
「总经理,美申科技的李先生希望今晚的饭局能提前一各小时。」
「告诉他没问题。」一想到那位李澐先生时时刻刻散发出的妖气,萧子湛的胃不禁抽了抽,谈公事就该在办公室,那人三番二次藉著一笔破生意尽找机会私下见面,其心何在,心知肚明。
「把合约放桌上,告诉张秦可以下班了。」
张秦是萧子湛的司机,总经理独自洽公,想来是要出杀招了,Tin离去时不禁偷偷瞟他一眼。
办公室附设的休息间裡有面与人等高的镜子,还有各褐色衣橱,萧子湛换上剪裁紧贴的铁灰色休閒西装,拿著合约和车钥匙离开了办公室。
谁说饭局一定得吃饭,萧子湛不爱兜圈子,一见到李澐就开门见山的邀他到饭店。
李澐爱白兰地,萧子湛就為他準备,李澐爱刺激,萧子湛就给他一各难忘的夜。
房间裡充斥著情爱气味,萧子湛坐在床沿边穿回衣物,李澐还在床上嚶嚶咽咽,二人没有交谈的喘著粗气。
当萧子湛走到门边,李澐已下了床,见萧子湛的手不经意的放在腰上,不禁嗤嗤笑了起来:「有案子再找你。」
萧子湛回以笑容,对客户,他不想得罪,却衷心希望美申科技忽然倒闭,或者李澐暴毙。
肉体交易不是第一次,这回,萧子湛觉得亏了,為了满足李澐,他卯足劲的提枪上阵,想不到李澐这人被捅完还想捅人,你来我往几回合,腿没软,萧子湛不禁佩服自己。
开了车窗,发动引擎,少了其他人的视线,萧子湛才真正的放鬆下来。
拿出菸盒,点了根叼在嘴边,隐隐作痛的胸口令他不敢把尼古丁吸到体内,只让那些白烟在口腔巡迴一圈后吐出。
二十岁赚到第一各一百万,三十岁退休,活著太累,不用太多,三十五岁就够了。
这是萧子湛年幼时所规画的人生,可他今年三十了,物质有了,身体却已经发出危险讯息,人生真的太短,老一辈说的没错,越老越怕死,虽然他不认為活著有多美好,但他还是希望能多看一些,多走几各国家,至少让自己的人生完整一点。
把菸拋出窗外,银色跑车从宽敞的停车场驶进市区,很快地淹没在灯火通明的都市丛林。
好的商品就得要有一条行销通路,优尼尔这家公司供应的就是通路。
通路是市场,也是战场,南北货物往来,难免有所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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