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易抱着小荷奔了一阵,见前面山坳处有户农家,他心想:“小荷衣服湿了,对身子大为不好。”便走向农家,讨几件粗衣。
及至走的近了,便听到狗吠声不绝于耳,跟着转出一男一女出来,两人都是孝衣缟素,年纪甚轻,想必亲人刚刚离世。那男子叫道:“嗨,你有什么事?”
赵小易忽觉尴尬,笑道:“这位姑娘衣服湿了,想借两件衣服穿穿。”那男子见赵小易背贴长剑,邹了邹眉头,现出不悦的神情。赵小易尴尬道:“我给银子。”
那男子顿时脸色好看起来。那女子笑道:“我看这女娃长得美丽标致,怕穿不起我们这些粗布衣裳。”
赵小易全身涔水,笑道:“姐姐说笑了,麻烦你们才是。”那男子叫道:“这样子的话,你们就先进屋吧。”
赵小易大喜,抱着小荷向屋檐走去。此间农房古朴粗弊,农具残叠,然而鸡狗祥和,绿色映掩,倒另有一番农家小趣。那男子对着女子道:“媳妇,你去找些衣服给这个姑娘。”赵小易将小荷放下。小荷勉强站直身子,微微的说道:“有劳嫂嫂了。”那女子一笑,便将小荷扶着,说道:“姐姐不必客气,你跟我去内屋换吧。”小荷点点头,她们便进入内屋去了。
赵小易见农家女热情殷切,心头大暖,心想小荷长的清秀端丽,当然招人喜欢。便对男子说道:“谢谢两位了。”那男子笑了笑,道:“你们不嫌衣服破烂就是好的了,我也给你找件衣裳吧。”
赵小易陪笑道:“麻烦哥哥了。”那男子走进另一间屋,寻了两件衣服,给赵小易换上。赵小易大感舒适,赞道:“刚刚合身,太好了。”她们走出房内,小荷和那女子已经出来,只见小荷身着农家粗衣,反而更加柔情妩媚,娇艳动人。那农家男子看得呆了,小荷见那人直直的看着自己,脸上一红,低头不语,向着赵小易靠了过去。那女子踢了男子一脚,嗔道:“你个丢人现眼的,没见过女娃吗?”
那男子定定神,自知失态,甚觉尴尬,抓耳搔腮,低头窘笑。赵小易笑道:“多谢两位了。”说着从怀里摸出几锭银子交给男子。那男子本来想接,但见媳妇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便不敢有所举动。那女子笑道:“看你们俩,干嘛这么客气,两件破衣服不值钱,就当送你们吧。”
赵小易道:“那怎么好意思?你们不嫌少的话就收下吧!”那女子道:“没想到我的衣裳能给这么漂亮的姑娘穿,我高兴还来不及,还说什么钱的话?”那男子也正色道:“媳妇说的是,你们二位一表人才,我们的粗布衣裳穿在两位身上,那是,那是叫作……”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癞蛤蟆吃到天鹅肉咯!哈哈!”那女子瞪着他骂道:“你这丢人的,瞎说什么?”
赵小易笑了笑,他知道两位都是农户人家,读书不多,自然不会介意。他自己不也是小二吗?反而觉得非常亲近。只是这年头,农户人家缝件新衣实在不易,今天取他们几件衣服,心里哪里下得去?忙说道:“这钱无论如何你们也要收下。”
他们互相推辞一阵,小荷微笑道:“既然嫂嫂这么固执,我的衣服送予嫂嫂,嫂嫂觉得如何?”那女子恍然道:“你不说倒还忘了,那好吧,谢谢二位了。”
赵小易与他们互道谢意之后,正准备离开,忽听得几声狗叫,陈云跟着望去,只见远处两个女子正向这边走来,不是牡丹仙子却是谁?
赵小易大骇,眼见她们瞬息即至,此时躲无处躲,藏无处藏,可如何是好?赵小易叮嘱那对夫妻道:“有人来了,你们千万别说看到我们,她们是坏人。”说完,慌忙拉起小荷躲进房内。
那男子和女子虽然不解,但看赵小易二人不像坏人,便点头答应。片刻后,凌若兰师徒便来到了房前。凌若兰叫道:“喂,你们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从这经过。”
那男子心中喜道:“今天吹什么风?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仙女?”嘴上答道:“没有,我们一个人都没看见,真没看见,呵呵,呵。”
凌若兰心感诧异,思道:“我问他看到人没,他如何这般说话?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于是走近他们细看,果见二人浑不自在,不是撒谎是什么?凌若兰大怒,秀臂一挥,院中一把犁头顿时飞出丈外,摔的粉碎,说道:“胆敢欺骗本仙子?”
那二人吓得面色全无,寻思道:“果然是坏人。”但嘴中却也说不出话来,不自禁的便要抖索。凌若兰道:“芯儿,给我进屋看看,倘若有人,你两位就别活了罢。”
唐芯儿答应一声,便到屋内寻看,走了两间屋,来到里屋,见床边兀自放着一件湿了的绿衣,唐芯儿微微一笑,走出房内。
那两人见唐芯儿走了出来,都是背心一凉,险些晕倒,却见唐芯儿说道:“师傅,没有。”两人舒了一口气,那女子机灵,说道:“我只看到一个男子从那边跑过去了,好像还抱了一个人。”说着,伸手指向东边。
凌若兰嘴角一笑,说道:“芯儿,他们受伤不轻,跑不远,我们追。”说罢,和唐芯儿几个促步,已经去了数丈以外。
那女子见她们远去,忙到屋内叫出赵小易二人。赵小易一辑到地,说道:“谢谢两位救命之恩。”那女子笑道:“那人真凶,吓死我们了。”赵小易对小荷道:“我们快走吧,别给他们再惹麻烦了。”小荷点了点头,忽见床旁放着自己的衣服,刚刚唐芯儿分明看见了,却为何仍然远去了?当即和赵小易离开了农舍,向西行走。
赵小易御剑飞了不久,见小荷身子虚弱受不了风寒,随即寻着一批瘦马,两人共骑而行。他怕凌若兰从后寻来,便尽捡小路行走。走了不久,道路越来越崎岖,那马已经不能奔行,只好慢慢向前。眼见天色渐黑,周围荒无人烟,赵小易苦道:“姑娘,看来今晚我们要露宿山野了。”小荷笑道:“那更好,清风明月长相伴,随处篝火是人家。”赵小易哈哈大笑起来,道:“姑娘,你一定饿了,待会儿我去给你抓吃的。”小荷格格娇笑起来,道:“那真是太好了,我喜欢烤的兔子。”赵小易点头道:“给你抓个十只八只来,让你吃个饱。”小荷听到这话,又笑了起来,一时两人笑语绵绵,回荡于山谷之间。
来到一处背风之地,赵小易勒住马步,将小荷抱了下来,又将马儿拴到一旁,拾了些干柴,生出火来,顿时暖火烘烘,煞是温馨。
赵小易叮嘱小荷先自烤火,他去附近寻些吃的。不一会儿便拖着一条肥大的花豹回来。小荷讶道:“不是兔子吗?怎么是只豹子?”赵小易傻笑道:“这兔子我没找着,寻着了一只豹子。”小荷见花豹喉咙中了一剑,站起身来,娇笑道:“这么大,怎么吃?看着挺恶心的。”赵小易道:“别看它不好看,吃起来很香的。”说着用剑将花豹后腿砍下。
小荷道:“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赵小易一边将花豹的皮子花开,一边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过?”说完,已经将皮退去,露出鲜肥的嫩肉,插在一只棍子上,坐到小荷身边,便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小荷格格直笑,道:“原来你这么贪吃。”赵小易眼睛看着豹腿,手中转动不停,嘴里说道:“这家伙真沉,你帮我拿下,我做个木架将它架起来。”
小荷想举手帮他拿住,却一点力气都没有。赵小易笑道:“我忘记你受伤了,我自己来罢。”小荷道:“那你不也受伤了吗?你怎么没事?”赵小易道:“我也不知道,开始蛮痛的,现在一点也不疼了。”小荷说道:“怪人一个。”
过了会儿,那豹肉滴出水来,赵小易又烤了会儿,从怀内摸出一个盒子,向豹肉上撒了一些东西,又放在火上烤了起来。小荷奇道:“那是什么?”赵小易得意道:“盐。”小荷呵了一声,道:“家当倒蛮齐的,那下午掉水里没融吗?”赵小易道:“这盒子是密封的,不漏水,我随身带的。”
烤了一阵,那香味越来越浓,直让人唾液四溢,真受不了。小荷看着赵小易,见他直直的盯着豹肉,手中忙活不停,生怕烤焦一点,一副凝神专注的表情。忽然赵小易说道:“好了,你尝尝。”赵小易举起豹腿。小荷只觉一股香味扑鼻而来,笑道:“这么烫,怎么吃?”
赵小易哈哈大笑,说道:“你看我,我一时高兴,竟然忘了。”小荷愁眉道:“恐怕我连撕肉的力气也没有了。”说着,眼圈微微泛红,一颗泪珠就要滑落。
赵小易见她忽生悲伤,心中也难受起来,安慰道:“放心,总会好的,何况还有我照顾你。”小荷看了他一眼,陈云又道:“你不嫌我手脏的话,我帮你撕好了。”小荷目光柔软,点了点头。
赵小易在腿肉上撕了两下,只觉烫手之极,两根手指相互搓了两下,嘴里叫道:“好烫。”小荷见他那滑稽的摸样,遽尔破涕为笑,道:“烫死你!”
赵小易听她取笑自己,不禁向她看去,只见她双目含泪,两颊生笑,一副纯净的面庞映在火光下,显得楚楚动人,美丽无比。小荷见他呆呆的看着自己,脸畔一红,嗔道:“看什么?快给我撕肉!”
赵小易眼睛看着小荷,伸手撕下一块肉来,喂向小荷,却再也不说烫手。小荷奇道:“你不烫了吗?”赵小易这才回过神来,心中叫苦:“哪里不烫?不烫才怪!”但口中说道:“一点也不烫了。”
他一边撕,一边喂,小荷直赞好吃。赵小易又给小荷喂到嘴边,小荷却不吃,伸手接过,反而喂向赵小易,笑道:“你也吃吃,别只顾给我吃。”赵小易吃在嘴里,看着小荷真诚无暇的眼神,忽然眼泪“哒哒哒”的滴了出来。
小荷奇道:“你怎么了?”赵小易忙掩面道:“没,没什么!”他嘴上说没什么,却反而哭的更加伤心起来。这也难怪,他从小孤苦一人,到处受人白眼,给人瞧不起,一时心酸,便止不住掉下泪来。
小荷见他伤心不已,暗自叹了口气,撒娇道:“你再不给我吃,我要饿死了!”赵小易听到她那似娇似嗔的语气,不禁“噗嗤”笑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憋嘴道:“好啦,好啦,等会儿把大小姐饿着了,我可赔不起。”小荷见他忽而笑了起来,也跟着嫣然笑了起来。
他们吃过豹肉,又说了会儿话,便躺地上睡了起来。睡了会儿,赵小易忽然醒来,向小荷看了一眼,见她颤抖不已,表情痛苦。赵小易心叫不妙,忙将小荷扶了起来,将自己衣服给她披上,接着给她输送暖气,这才见她脸色好转。赵小易不敢让她再躺在地上,于是让她依偎在自己怀内。过了会儿,向她瞧去,只见她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眼角兀自挂在一滴清泪。赵小易心中生出万分的怜爱,紧紧的将她抱住了。
第36章夜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