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日落黄昏时,泰和殿经过漫长的寂静,终于再次传出声音。
顾野推门而出,手握金黄色圣旨,跟他同时出来的,一左一右正是三皇子和四皇子。
两人神情看不出内容,三皇子一如既往的阴沉,而四皇子仍旧是温润的不慌不忙的模样。看上去,圣旨在顾野手中,他们也还并不知道内容。
“皇上驾崩。”他扬声一喊,众人便哭丧一片,纷纷伏地磕头,“皇上……皇上啊……”
“皇上有旨。”顾野再次扬声一喊,这次除了宫内的亲眷,周围的将军,侍卫也都跪下了,包括齐海。
齐海压着纪无锦的脖子,纪无锦吃痛,不得不脚下一屈,而齐海随后也跟着要跪下。
没有人会去怀疑,在这个宣读圣旨的时刻,会有意外发生。
所以当头顶上蓦然刮过要命的历风时,齐海甚至都没有来的及抬眼去看来人是谁,他的脖子就被生生的地削断。
他错愕的表情永远的凝固在了脸上,随着头颅咕噜噜的坠地,纪无锦一低头,就看到齐海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直直地正瞪着自己,她尖叫一声,搅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在几百双寂静的注视之中,林云缓缓的抬起手里的剑,在齐海的尸体上轻轻的擦了擦。把那把剑上还流淌着的温热血悉数擦了去,他一动不动的站在纪无锦旁边,面无表情,没有言语,就像一尊没有生机的冷面战神。
“啊!”胆小的宫女和内侍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大胆,林云你……”离他最近的柳贵妃声音颤抖,却强装镇定,直指着他怒斥着,“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御林军听令。”顾野冷冷的声音却忽然从泰和殿门前响起,一瞬间,所有人都朝他看去,期盼,恐慌,无助,无数种眼神都汇聚在顾野的身上。他们渴望顾野主持大局,又惧怕他才是恶魔的源泉,杀戮的指挥者。
命运,那一刻就在顾野的身上。
顾野抬起了手,连带着他手中的圣旨一起抬起。接着,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中,从他的手中,众人看到了圣旨的碎裂。众人听到,裂帛像划破长空一样撕开,发出令人惊恐的毁灭声音。
“他撕了圣旨,顾野撕毁了圣旨!”人群中有人发出垂死般的惊叫,在皇宫中待久的人都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将意味着什么。
“你要反我?”三皇子冷冷的吐出一句话,脸上的寒冰再也看不出之前的淡然。
四皇子此时放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起,没有人比他更为被动,失去了纪无锦这个筹码,齐海也身死,事情正在朝着他预计之外的方向疯狂发展。
“顾野,你疯了。”三皇子的面目几近狰狞,整个脸上都颤抖的拧成了一团。
顾野置若罔闻的扔掉手里被撕碎的圣旨,他高抬起手,四面八方的御林军便齐刷刷的将手放到了腰侧的刀柄上。而直到此时,众人才真切的看见,泰和殿的四个大门口的御林军竟然都各自有领兵的将军。其中竟然还有纪无锦见过的熟脸:大胡子尤龙和他的徒弟王骁!
光是看到这两个人,纪无锦就已经彻底惊呆了,她向来知道顾野在朝廷权势滔天,却不知道,他的权势竟然能大到如此地步!
尤龙和王骁不用多说,是缙云王朝多年的老牌将军,而林云,作为皇帝亲自提拔的新晋大将军更是顾野的心腹。这样三个武将,直接将缙云王朝几乎所有的兵力都攥在了手中,这也是三皇子和四皇子为什么非得要拉拢顾野的原因。而这三个举足轻重的人,竟然都效命与顾野,在皇权面前,也义无反顾的听从顾野!
众人万万没想到,皇帝最为信任的顾野,竟然当众撕毁了他留下的遗诏。皇帝曾今说过,谁会反顾野也一定不会反,然而今日看来,竟是一语成箴!
“皇上,您看错了人啊!”柳贵妃面色一白,猛然瘫坐到地上。随着她的一声哭喊,其余的嫔妃顿时也没了主心骨,顿时花容失色,哭成了一团。
“顾野,你想清楚,倘若真的走上这一步,你必定成为万劫不复的千古罪人!”四皇子紧握着拳头,牙齿尽管都上下打着架了,他还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
顾野抬起的手顿了顿,继而嘴角微微勾起个讽刺的弧度,他张开嘴,冰冷的声音像解释般说道:“谁让你们,敢利用我的女人。”
四皇子彻底惨白了一张脸,三皇子则阴沉的看向不远处林云正保护着的纪无锦,他眼角狠狠的颤了颤,终于在记忆的一角想起了关于纪无锦的回忆——他曾经在顾府调戏过的烧火丫头。
不等他三皇子再多声辩一句,顾野抬起的手已经毅然决然的狠狠落下了。
“杀!”
随着一声冷酷至极的令下,三万御林军整齐而动。直到身披银甲的骑兵持刀杀到了众人面前,所有人才做梦般的反应过来:原来顾野不是吃素的,他在朝中十余载,手下早有一帮死忠跟随他多年,均是盘踞着皇宫各个岗位,盘根错节,早已根深蒂固。
三月的皇宫禁地,三万御林军,皇帝驾崩的当天,泰和殿内,一片血色。
大杀四方过后,一片血海之中,三皇子和四皇子皆是被掳获,他们虽经过浴血奋战,但终究还是在御林军的武力面前妥协。两人身上皆是诶五花大绑着,他们各自手下的侍从也被屠杀殆尽,唯一的活人大概就只剩下些先皇遗孀以及一些吓疯的宫女了。
“顾野,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天下只会姓金,不可能姓顾,难不成你真的敢范天下之不违,敢篡位吗?!”柳贵妃同样被数把长剑逼着跪在泰和殿前,一身的狼狈除了那尖刻的气势,再看不出半分昔日贵妃的模样。
尤龙和王骁此时收了手中的刀,静静的站在被绑的三皇子和四皇子面前,神色淡定。
“尤龙!枉你是两朝老臣,没想到你狼子野心,竟然勾结顾野谋反!你难道想老来名节不报,让天下人唾骂吗!枉我父王对你重用多年,还有你王骁,你可知道你等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吗!”
没有人敢相信顾野真的会反,而且是联合了三名朝中的大将军,这样的阵仗如果要反,确实无人能撼动。但让人匪夷所思的依然是,顾野权势再大,是什么时候将向来油盐不进的尤龙和王骁也拉拢的。
恶战开始时,纪无锦早已经被顾野护在身边,她的一双眼睛被顾野轻轻的蒙着,直到此刻也不肯放开。
纪无锦此刻连腿都是软的,虽然顾野遮住了她的眼睛,但是刚才发生在周围的惨烈她仍然都听在耳中,那恐怖的指数不亚于亲眼看到。忽然她也害怕了,近在咫尺的顾野,虽然周身都是温热的,此时却让她感到了透彻心扉的冰凉。
“怎么了?”顾野察觉到她的一样,抱着她的手微微勒紧。
纪无锦顿时觉得胸前喘不过气来,她用力的推顾野,却没有推开,她顿时委屈起来。
“你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真的只是像你说的,他们利用了我威胁你,你生气而已吗?还是说,你真的要篡位?”
问道最后那句话时,纪无锦忽然觉得,她已经没有勇气去听顾野的回答了,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哪有变更的余地。
“呵,这位姑娘倒是个仁义的主。”大胡子尤龙忽然豪迈的笑道。
然而尤龙那惯有的正义笑声此时却让纪无锦听得同样难捱,她一直以为尤龙虽然脾气不好,但是是个忠臣。但是今天,他不但帮着顾野血洗了皇宫,现在竟然还有心思调侃,大奸大恶也不为过了!
“你们果然要反。”纪无锦呐呐的说道,心里有说不出的失落感。
“你不喜欢这样?”顾野的手依旧轻轻的捂住她的眼睛,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传来,十分平静。
纪无锦诚实的使劲摇摇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是顾野,权倾朝野的大贪官,缙云王朝的大丞相。你就是你,你不是别人,更不是会做上龙椅的人。你是臣,就是臣,君臣有别,不能逾越。”纪无锦闷闷的说道,莫名的正义感就像生根一样,长在她的心中,她认为的顾野就是这样的,她从没想过他还会往上多走一步。从没想过,也从来不想。
纪无锦的话音落下,久久的,周围都不再有声音。
正当纪无锦忍不住想拉开顾野的手时,一阵清脆的击掌声缓缓的响起。
“好一个道义当先的奇女子。”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传进纪无锦的耳朵里。纪无锦皱起眉,脑子里飞快盘算着她到底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哈哈,大皇子,你可算出来了,你要是再不出来,我等背一时黑锅无所谓,顾丞相倒是要被这丫头给冤枉死了。”尤龙高声打趣道。
大皇子,竟然是那个痴傻多年,在朝中默默无闻的大皇子,他不是傻子么?尤龙怎么会跟他说这种话,而他听上去也完全不像脑子有为题的样子!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