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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败而败

  烟云和烟飞的尸体,已然由大爷烟凌云命令守护场地的小厮,走上来拖了下去埋葬。
  烟秋雨心里回想这方才的一战,心情比较沉重,眉头微微锁着,傲雪孤梅的袍子被风微微的吹起,看上去犹如一位世外高人一般。
  众人望着此时站在台上的烟秋雨,长身玉立,之前的一身废柴气质已经无影无踪,微锁的眉头,更添了几许威严。
  反观烟鹏,却是一身的畏缩之态,整个身子瑟缩在台上,一双眼睛强自镇定的望向没有焦点的地方,是不是的向着烟秋雨望向一眼,登时便有一股畏惧从他眼中打进脑海当中,他立时被吓得很深颤抖,口中甚至发出了阵阵害怕的音节。
  “扑通”一声,烟鹏居然跪了下来:
  “我认输,我认输!”
  一声认输,全场大哗:
  “什么?”
  “认输,向来气焰嚣张的烟鹏居然会认输?”
  “哼,我早看出这个家伙外强中干,欺软怕硬了!”
  “可若是,面对烟陵、烟冷月那样的好手,服个软,认个输也就算了,可是面对这个废物一般的烟秋雨?”
  “你没听说啊,前几天烟秋雨忽然大发神威,教训了族中一众子弟,其中就有这个烟鹏在啊!”
  “可就算这样,那烟秋雨也不至于强大到,让烟鹏一见就吓的认输的地步吧?”
  “不管怎么说。烟鹏这么做,真是蠢到家了,全族会武不战就认输的最让人瞧不起,这样一来看台上那些长老肯定会有一大半先给这个烟鹏投上一票了。”
  “你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这么说,当然是轻松的很啊!你也不看看方才烟鹏在烟秋雨面前被吓成了什么样子,他一心想着避免皮肉之痛,哪里还有心情顾念这些?”
  “肃静,肃静!”看台上的烟凌云发话了。
  只见烟凌云看向烟鹏:“烟鹏,你真的决定要自行认输?”
  烟鹏点头道:“是,是,我认输,我不跟他打,大爷,要不你给我换一个,换谁都行……”
  “胡说!”烟凌云气的七窍生烟,“全族会武,抓阄决定对手,岂能说换就换?你既认输,那就给我滚下台去!”
  烟鹏如临大赦,当下抱头窜下台去!
  立时台下又发出了一阵嘘声。
  “都给我安静!”烟凌云怒气不息,转头对烟云道,“宣布结果!”
  烟云点了点头:“本场比试,烟秋雨胜!”
  登时,台下发出了一阵哄笑,大部分人都觉得烟鹏在烟秋雨面前居然会认输,要不是中了邪,就是忌惮与烟风天的族长身份,不敢跟他儿子交手,烟秋雨胜的可笑。少数听说过烟秋雨那天教训烟鹏一事的族人,却都向着烟秋雨投下期许的目光,期待待会儿他对上别的对手的时候,会给他们带来一场好戏。
  烟秋雨向着台上台下的长辈看客们各自行了个礼,款步走下竞技场。
  望着儿子的背影,烟风天心中是忧喜参半,身为族长烟秋雨打败烟鹏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当时还不怎么相信,今天一看,算是有些相信了。此时他心中喜的是,儿子终于学艺有成,忧的是,这一场烟鹏不战而屈,那就意味着接下来儿子要面临更厉害的对手,不知他能否经受得起这样的考验。
  这时,大爷烟凌云也向这边看来,仿佛明白了二弟的心思,凑到烟风天耳边说道:“风天啊,秋雨的下一场要等明天,你看是不是在今天散场之后,你私下里劝劝他,让他见好就收!”
  烟风天一笑,低声道:“这回烟鹏不战而屈,台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心里觉得秋雨胜的蹊跷,若是再让他就此退出,岂不是就坐实了众人的猜疑?令我儿百口莫辩?”
  烟凌云一叹:“可这烟鹏的实力,是族中后辈当中的分水岭,烟鹏可算是二档高手中的第一,胜过烟鹏的可都是后辈当中的第一档高手了,这样的好手让秋雨遇到,你有把握……”
  烟风天道:“事已至此,权且看来!”
  烟凌云没有接话,回头吩咐烟云道:“可以开始下一场了!”
  烟云点了点头:“下一场,烟冷月对战烟凤梧!”
  “烟凤梧?”
  “就是大爷烟凌云的养子啊,听说他的才是真正后辈第一的实力,就是因为身份是个养子,所以在进身方面多受到阻碍。”
  “我当然知道他,就是听说他是养子,又一直在外面发展我烟家的分舵,照顾咱们烟家的生意,这次却忽然回来参加全族会武,心里有点惊讶罢了!”
  正说着,只见竞技场上,忽起一阵金风,一白衣后生如凤凰来仪,缓缓降落在竞技场上。
  登时,引来台下一阵喝彩:“哎呀,闻名不如见面,早就听说大爷的养子非但武艺高强,在族中后辈当中数一数二,更是相貌堂堂别有风采啊!今日一见,果真不凡啊!”
  议论声中,但见一握轻沙,如烟笼寒水,月照青纱,缓缓降临竞技台,一身冷媚之色,然绝美的姿容,却令人心生欢喜爱慕,绝世风采,与对面的烟凤梧相映成辉!
  “哎呀,好一对璧人啊!”
  “你敢不敢对着他们两人,大喊在一起,在一起啊!”
  “你不要命了,那烟冷月的‘留白刀法’可不是吃素的,你要是这一声喊出来,立马寒光一闪,你这脑袋就保不住喽!”
  台下议论纷纷,台上的两人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只见烟凤梧向着烟冷月鞠了一躬:“见过冷月妹妹!”
  烟冷月仿佛丝毫没有听见一般,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眼前的烟凤梧,仿佛明月冷照。
  烟凤梧丝毫不以为忤,脸上笑的依然像太阳一般温暖,看着烟冷月道:“你不理我没关系,我说过,尽管你的心是冰冷的,我也会像一个太阳一样的温暖你,即使被你冷死,也心甘情愿!”
  “啊——”
  台下,一声惊叫,继而哄堂大笑,台上坐着的烟秋雨也不禁莞尔。
  “这烟凤梧处理其家族事务和生意来,可说是精明强干,不过对于恋爱一道儿,却似乎一窍不通啊!”
  “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像烟冷月这样目无下尘的女孩子,讲出这样肉麻的话来,可是只会让烟冷月心里更加讨厌他呀!”
  “那可未必,我看这烟凤梧公子,俊朗伟岸,没一样配不上烟冷月姑娘啊!”
  “这烟冷月这样的姑娘,可不是配上配不上的问题,冷月冷月,名字都这么冷,性情更是相冰一样。眼里可容不下半个凡夫俗子。听说了吗,一年前王家刚刚兴起的时候,王家大公子王不凡不知好歹,有意挑衅,居然给烟冷月姑娘的父亲发了一封信函,信函中极赞冷月姑娘之美貌,多有轻薄之言。冷月姑娘听了二话不说,乔装蒙面,趁夜探入王府,将这大公子王不凡给阉了!”
  “这事我知道,听说当时那王不凡的惊叫之声如同杀猪一般,惊动了王府,那王龙派出族中好手捉拿冷月姑娘,竟被冷月姑娘如入如人之境,全身而退!”
  “哎呀,可是既然冷月姑娘有这样的本领,为何前日与王家比斗,会输给那个什么王沐呢?”
  “还不是输在了谋略上,那个王沐修为虽高,还是比冷月姑娘差了一个等级,但是在这交战之中的应变上,却是比冷月姑娘强了好多啊!”
  “再说了,上场比斗,那是非要分出胜负不可得,行刺脱身可是只要全身而退即可的,两者情况不同,不能同日而语!”
  “也对,呵呵,这样看来,咱们这位烟凤梧小哥儿,今日的情况怕是不容乐观啊!”
  说着,场上的烟冷月已然轻喝一声,猛地抽刀而出,迅捷无论的斩向对面的烟凤梧,出手不留情直向着死穴而去,显然是被方才烟凤梧的话给触怒了。
  “哎呀呀,临场动怒,可是大忌,冷月妹妹快快缓和情绪,为兄可不愿一番真心剖白反变成激怒妹妹的策略!”一边说着,烟凤梧举手凝聚丹田之内的灵子,化为一道迅捷无伦的刀气,猛地挥斩了出来。
  登时台下,一阵躁动:
  “催动体内的灵子,发挥出刀气,厉害!”
  “体内存有灵子,可以随意收发,看来这烟凤梧已经突破灵境了!”
  “不止,将灵子凝聚成刀气,发出伤敌,没有灵境二重的修为是做不到的!”
  “哎呀,看来咱们的冷月姑娘要吃亏啊!”
  议论未过,只听台上一声“葱茏”之声,烟冷月手中宝刀应声而断,却见女侠身子不退反进,右臂泛起一刀冷光,锐烈如刀,仍旧向着烟凤梧脖颈斩去。
  “嗯,看来与王沐一战之后,烟冷月姑娘无论是在修为还是在策略上都更上一城楼了!”
  “是啊,原先看似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一刀,其实一半是攻击,一半是诱敌,早已预留了七分真气,早已将体内的灵子凝聚与持刀的右臂,使右臂如同宝刀一般的锋利,所以失刀之后,不是像一般人那样马上回力自保,而是不退反进,以臂刀取敌,而对方呢,此时刚刚发招,不及回护,必然措手不及!看来,烟冷月自从被王沐以诡计取胜之后,终于明白兵不厌诈这个道理了!”
  “还有,之前冷月姑娘对战王沐,修为尚在聚境八重到九重之间,此时从她可以汇聚丹田之中的灵子看来,必然已经突破灵境,少说也有灵境二重到三重的功力了!”
  “历经失败,卧薪尝胆,取得令人瞩目的进境,嗯,果然是目无下尘,冷月姑娘的作风!”
  “且看那烟凤梧如何应招!”
  议论之声,尚未落地,只见,烟凤梧纳掌聚气,灵子瞬间在身前聚集,化为一面无形之盾,挡在身前。登时,化消烟冷月的攻势。
  “嗯,能守能攻,可造之材!”
  却听烟冷月一声轻哼,身子腾空向后一翻,飘然落到三尺开外。
  “哎呀呀,冷月妹妹,真是厉害!凤梧……”烟凤梧显然还是要话要讲,烟冷月却似早已受不了他出一招啰嗦一大堆的脾性,不等他说完便按捺不住,挥手向烟凤梧发出一道迅捷无伦的刀气。
  烟凤梧的声音硬生生被这道刀气切断,却不以为忤,脸上依旧是像太阳一般温暖的微笑,身子一侧,右脚探出点地,以此为圆心,整个身子向外侧划出了一个半圆,躲开这道攻击,正要再罗嗦几句。
  却见烟冷月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冷到极点的笑靥,台下众人登时心里一寒,但这个笑看在烟凤梧的眼里却是那样的温暖。
  观战众人见了这个笑,已经想到烟冷月接下来要出绝招了,心里都不自觉的为那个充满阳光的烟凤梧捏了一把汗。
  果然,只见烟冷月双掌缓纳四周灵气,配合体内灵子,无边运转,身周气劲爆腾,昂然之态,蓄势待发。
  烟凤梧见了,也不禁凝神以待。
  台下更是一阵议论纷纷:“这,这是,‘留白缓题诗’!”
  “‘留白缓题诗’,是啊,提笔作画,留白的方法最是容易给人留下无边的遐想,分明没动半分笔墨,然目中所及,却全都是最美的画中景致。就像这一招,分明不见有多大动作,立身之处,却无处不藏夺命之招!”
  “是啊,这可算得是上传说中的招数了,看来烟凤梧难逃此厄了!”
  声未落,却见烟凤梧脸露痛苦之色,坐在上首的烟秋雨见了,心中正在不忍。
  却听烟凤梧对着烟冷月喊了一声:“为了保命,冷月妹妹,得罪了!”
  说着,将身一转,身周飞舞起无数灵子,烟凤梧右手探出,凌空勾画,宛如在执笔作画,挥毫泼墨。身周灵子如墨汁一般,四处泼洒,在演武场上绘出一幅泼墨妙画!
  “好,好啊!”
  “‘挥毫一泼墨’大开眼界,大开眼界呀!”
  “‘挥毫一泼墨’对‘留白缓题诗’,攻得精彩,接的漂亮!赞,赞啊!”
  竞技台上灵子如飞墨,挥毫泼洒,时而灵巧轻柔,时而力重万钧,烟凤梧宛如水中灵鱼,游有余刃!
  然而,就在众人喝彩之时,却见台上,烟凤梧脚步一挫,一脚跌倒在地,身周灵子登时散了,事发突然,烟冷月手掌不及,“留白缓题诗”登时击中烟凤梧,烟凤梧口中溢血。
  “咦?”台下众人一声讶异!
  烟冷月也是一时讶然,连忙收手。
  只见烟凤梧缓缓自台上站了起来:“哎呀呀,冷月妹妹的‘留白缓题诗’果然厉害,连我的‘挥毫一泼墨’都接不住了!佩服佩服呀!”
  烟秋雨心中莞尔,他自然看得出来,方才两人交手,“挥毫一泼墨”对上“留白缓题诗”虽然说不上是稳操胜券,但也算是势均力敌,抵挡过去,争取接下来的进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但是烟凤梧却是假装自己的挥毫泼墨抵不上烟冷月的留白题诗,自己一跤跌在了地上,硬受‘留白缓题诗’一击,真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想来这个凤梧兄弟,必然是听说了数日前烟冷月被王家王沐暗算取胜的事情,又知道冷月姑娘性情冷傲,若是经历两次失败,定然十分痛苦,是故故意放弃进一步较量的机会,承认自己败了。
  烟秋雨扭头望了望站在一旁的烟冷月,却见此时的她正气鼓鼓的站在一旁,一双妙目怒瞪着身前的烟凤梧,一张俏脸被憋得通红,嘿然不语。
  烟秋雨心中笑道:“凤梧凤梧,你既然知道冷月妹妹性情冷傲,就该知道她必然更加厌恶虚假的胜利,看来你这一下子已经被她识破。这一下,你可算是把冷月姑娘给得罪透了,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啊!”
  正想着,却听台上传来大伯烟凌云的声音:“凤梧,你真的以为自己败了?”
  烟凤梧向着烟凌云一躬:“义父明见,孩儿让您失望了!”
  烟凌云摇了摇头,正要发话,却听身后烟风天语带笑意,轻声道:“若是凤梧这一败,能赢的后辈中美貌第一的烟冷月的芳心,那败得也值啊!”
  烟凌云细细的品味烟风天话中意思,觉得烟凤梧这样做,虽然暂时会在烟冷月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但是自此之后,烟冷月看他必然也会与别人不同,再加上此时烟凤梧更是伤在她手里,她心中除了愤怒必然还有几分愧疚。
  烟风天与烟凌云都是经过情场磨砺的人,自然也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
  烟凌云不由得点了点头,当下说道:“我凤梧孩儿技不如人,输给了小侄女儿烟冷月,故这一场的得胜者,毫无疑问便是烟冷月!”
  一声喊出台下一阵欢呼,这些欢呼的人全是烟冷月的拥拓,虽然冷月姑娘从未对他们假以辞色,但是他们倒是乐的热脸贴冷屁股。
  烟凌云望了望他们,心里冷冷一笑:“我儿凤梧,岂是这些蝇营狗苟之辈,所能比拟的?”
  当下宣布:“今日,天色已晚,比斗到此为止,明日继续!”
  引论声中,众人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