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有几分恼意地看着他,洛景洵望着怀中的人儿心情颇好地笑道。
“还是让朕抱着你上去吧,反正这儿离大安寺也不远,苏浅知晓洛景洵是执了心意,当着这些大军的面子也不好于他争执只得默然地垂首,脸上的红晕更深了些。
光是上山就花了两个多时辰严肃道还有安排大军住宿扎营整整花了大半日的时间。
而山下的叛军也没有半分响动,想来也是因为刚至需要整顿所以没有即可攻上山来。
昨夜还是雷鸣大雨,今日却是风和日丽得很,夕阳照旧垂于天际,洒在古刹的佛像上折射着刺眼的金色光芒。
佛音经声回荡在耳际,佛寺之处清净自不必说可是如今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为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刀剑尸骨。
苏浅坐在禅院的树下石桌之前,山间夜里的风仍带着些凉意,祛暑有余。
今日一切都是好好的,到了明日一切都不一样了吧。
而言临想必也已收到了消息吧,她多想他不要管她,自己趁机逃走,洛景洵之所以如今不处置他们不过是自身难保,棘于眼前罢了。
待他平反回宫之日,恐怕言临就走不掉了。
清冷的月辉洒下,一男子乘马急急地朝城门赶了过来,手中高执着金牌大声道
“皇上有旨,众将开城接旨。”
守门将领赶紧唤人开了城门,潼关处大大小小的将领跪了一地,来人不见任何将军独独独自见了言临一人。
那一夜,无论苍山还是潼关,难以入眠的人,太多了。
“莫公子,皇上在苍山遇袭,点名要你带兵去护驾而且不能让他人知晓,去了的名头是接驾而不是救驾。”
那侍卫拱手行了一个礼后庄重地对言临道,言临听完面色突地变得紧张起来,急切道
“怎么样了,皇后娘娘有有没有事,他们现在可还安好。”
侍卫虽心下疑惑也不敢多问遂道
“皇上和娘娘暂时安好,可是敌众我寡还是请公子快快派人前去增援,以保陛下安全,这是陛下让我交给公子用以调兵的虎符。”
侍卫将怀中的虎符恭恭敬敬地递给言临,言临的目色中闪过几丝诧异,洛景洵不久前还在算计他,如今居然敢将潼关的虎符交给他,他难道不怕他会借此与鄞国互通打魏国一个措手不及吗。
深邃的眼眸里闪过几丝沉思,原来洛景洵将他率先送到潼关,而将苏浅留在身边做的是这个打算,而这一局,他赢了。
言临把玩着手中的虎符眉头蹙得都快拧到一块儿了,洛景洵这是再给他出难题,他不将虎符给潼关守城的将领而给他说明他信不过潼关的将领,他们中间一定有忠于朝臣而不是帝王的人。
所以他要拿着虎符从潼关调走护驾的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他就得知道谁是存有二心的人,如果不先除干净了,只怕他连活着离开潼关都不可能。
洛景洵这一步真是走得好,他知道他一定会为了救苏浅用尽一切心力,他便利用他这一点替他找出佞臣,铲除不忠之人。
如果不是魏国的国土百姓数目低于五个强国,只怕依着洛景洵如此的心计逐鹿天下当有他一份。
清月映照下的的黄沙如同磨成粉的金子般闪耀着,看来,今夜他是不能入睡了。
“阿浅,在想什么?”
洛景洵背着双手含笑踱到苏浅的身边坐下,拿起茶壶自己斟了一杯清茶,缭绕的烟气从杯中升腾起来,氤氲了苏浅的视线。
“明月清如水,胡思乱想罢了,皇上今日睡不着吗?”
苏浅淡然一笑道
“睡不着?打我登基之后又有几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高处不胜寒原来是无人可信可陪的孤独和凄凉。”
洛景洵的眼色暗了暗,抿了一口清茶自嘲道
“那今日陪着皇上等天明的人可多了,想必你该不会觉得孤寂了吧。”
苏浅含笑望着他戏谑道,明日生死难料胜负未知,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既然决定下了这一注,只怕想看到结局的心比他们强烈多了。
洛景洵许是被苏浅的话取悦到了,郎笑了几声连刚刚不由自主露出来的落寞都不见了。
粗大的桐树下,片片枝叶随风坠落,清茶的雾气飘散在石桌之上,清风,朗月,清茶,帝后,多么美的一幅画面。
“消息散出去了吗?”
硕长的玄色背影迎着风立在窗前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人道
“散出去了,……可……”
那男子还未说完就顿住了,可是疑惑的眉眼却暴露了他的好奇。
皇上明明嘱咐说只告诉其他人是接驾而不是救驾,言临却让他今夜将皇上被袭遇困,处境堪忧的事实到处散步,如今只怕整个潼关的兵士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现在找人观察军中教卫以上的人的反应,记住观察即可,切不可打草惊蛇,而且要快,我只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
沉稳的声音里有着不容置疑的果决,威严气度让那侍卫也不由得下了一跳,尽管言临只是背对着他,他也觉得有无比的寒意。不敢再质疑眼前这个男子的用意。
一个跃身屋内已经没了人影,那侍卫还在感叹要不是皇上睿智在侍卫中安插了不少暗卫,否则今夜他一个即便是忙死也是忙不过来的。
一片黄沙之上的潼关城内不是有黑色的身影掠过,很快,让人觉得那只是一个幻觉,街市上一个晚归的醉酒男子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回过头去看时,一道黑影一闪而逝,吓得他唤了一声鬼,跌坐在地上连跑都跑不动。
蜡油一滴滴地滴在烛台之上,闪烁的灯光忽明忽暗,月亮一点点沉下,时间也在一点点逝去,然而立在窗前的人依然保持着背手而立的姿势站着,眼睛盯着黑夜深处,像在看什么又像没在看什么。
半晌空荡荡的屋内随着愈来愈多的黑衣人的进入变的拥挤了起来,言临合上窗子,坐在案台前边听着那些侍卫的陈述边写着什么。
“所以现在潼关从教卫中候到将军统领一类共有三十四人,明显可以判别身份的是冯,陈,孙,吴等十二位将军是忠于皇上的。傅,贺,李,罗十五位已经为郑相国效忠,还有剩下的龚,王,史等七位将军立场不明,其中统管潼关的为傅将军,孙将军为傅将军的副将,贺将军掌管所有兵营分配调动,而冯将军管理军中武器粮饷,可以说这样的局势……”
案台上的蜡烛一点点燃尽,只有剩下的蜡芯还在燃烧着,眼看房间内的光亮就要消失,然后陷入一片昏暗。
然而就在烛光快要燃烧殆尽的时候,千万缕光芒从窗缝门缝里射了进来。
黎明,到了。
潼管驻守边防的大概有二十万人,排开投靠郑家的还有八万多人也就是说他如今要用八万人收服十二万人,还要及时赶去救驾。
言临立于校场的高台之上,望着立得笔直的将士不由得蹙了蹙眉。
“昨日皇上有令,命我挑选五万将士前去接驾,各营长清点各营内人数并挑选骁勇者,半个时辰之后同我一起接驾的人立于右边其余人立于左边。”
雄浑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校场之内,言临发完话后全场竟没有动作,傅恒傅将军穿着铁甲,身形高大强壮,络腮胡子挂在脸上,一看就是常年征战不拘小节之人大步走至言临身前拱手道
“敢问莫公子皇上为何要你前去接驾,而且依行程来看皇上不日便会抵达潼关为何又需要五万人之多去相接,莫不是莫公子传达有误?”
铿锵有力的话语掷地有声顿时便在军营内炸开了锅,傅将军本就是他们的统领,言临顶多也就算一个文官,且不说洛景洵是否真的要派人接驾,即便是真的要派人接驾,他一个文官怎比的及军中将领来的合适。
“这样说,傅将军是不信我所言之话了?”
言临不怒反笑,云淡风轻的笑容顿时便让傅恒有几分忌惮。
傅恒变了变刚刚剑拔弩张的气势有些敛了语气道
“皇上之命,臣自是深信不疑,本将军只是怕莫公子也受奸人蒙蔽,入了圈套。”
言临唇畔的笑意深了些,眸中的颜色让人难以探询,谁说武将无智谋,眼前这个便是有智有谋,他是洛景洵派人送到潼关的,怀疑他的身份自是不妥,所以便打迂回战术,说是报信的人说了假话,如此一来既不得罪他又能四两拨千斤,当真是妙极。
言临并不说话走至一旁拿过一旁侍卫手中的箭弩,大弓弯起,利箭瞬发,只见刚擦过半空飞鸟掠过之处,军中顿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连傅恒都挂了几分轻蔑的笑意。
本以为言临会羞愧难当,但他仍然一派云淡风轻淡然得很,待将士笑过唤来冯将军亲自去拾起箭矢,众人不再哄笑在下面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惊疑道这莫临箭没射中丢脸不够还要捡回箭矢更加蒙羞。
言临也不多做计较,只负手立着等着冯将军拾箭回来。
第29章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