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这时候却捧着脸,面颊发红:“小姐将自己用过的面具送给殿下了?”
“不,”庄宛宁坚持反驳,她语气决绝:“我只戴了一会儿,而且他肯定也不会稀罕。”
本来发疯的就只有墨竹,她一向性格单纯无知,在爱情之类事情上就更是如此,但那是因为她几乎从来不曾单独与男子相处过,所以格外天真。
人对于没见过的东西,总会存着期望。直到她们看清了,才会觉得绝望。
而红袖通常却不会像墨竹一样……她望向红袖,却见她也深思了起来。当时她在马车下,不似墨竹一般去让下人收拾东西,所以看到了他们是如何告别的。
红袖沉默片刻,随后犹豫着开口:“不,殿下那模样,分明就是很珍惜小姐的礼。而且殿下还给小姐放了烟花呢。殿下多半不会丢掉的。”
庄宛宁开始无语,连红袖都被墨竹带歪了,她该怎么办?
她摇摇头,不置可否,“反正已经送出去了,礼物如何,就同我这个主人无关了。”
毕竟那是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她也并不认为她可以拿回来。既然结果一致,那展舒修到底曾否将面具收好,就都无所谓了不是么?
就在这时候,却有丫鬟进门来。那是个陌生人,显然是别院来的。
庄宛宁抬眼,这时候她恨不得转开一切与展舒修有关的话题,于是忙不迭地望向她。
那丫鬟行礼,表情温婉,“奴婢见过大小姐。”
“你是谁?”她问。
那侍女似乎并不很在意大小姐不认得她,因为本来就不该认得。她恭敬道:“小姐,奴婢是老爷房中的丫鬟。老爷说想见大小姐,请大小姐过去。”
庄国栋?
这话一出口,电光石火间,庄宛宁就明白过来了。
屋中鸦雀无声。她一把将那把团扇重重地摆在桌上,发出啪一声。她面色不愉:“现在就去么?”
侍女承认,“是,老爷还想同小姐一起用午膳,请厨子做了几道新菜。”
午膳……她不由得失笑。她早就清楚,她与庄国栋的父女关系,本就不怎么样。每次喊她去,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不是她冷血,而是这家里的人本来就没什么人情味——如果是同情心过剩的人,那么或许有耐性用爱感化他们,但庄宛宁可没那么多时间,讨好三块散发着冷气的冰!
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是鸿门宴?
见大小姐许久不答话,那来请命的侍女冷汗不自觉就下来了。无人出声,大小姐明显就是不想去。屋中气氛一触即发,若是大小姐要对她发火,她们也都只能受着。说到底,她只是丫鬟而已。
人人都说大小姐做事从不手软,她心里自然是紧张。可即使紧张,她也不得不站在这里,毕竟这是主子的吩咐。
可下一刻,大小姐说出口的话,却让她极为诧异。
庄宛宁望向她,表情平静,淡淡地道,“好,请转告父亲,容他稍候片刻,女儿马上就到。”
即使明显不愉快,但说出来的话,却还是那么有礼,半点不让人觉得她失了态。侍女心中错愕,随后去了。
庄宛宁起身,眼神早已不同先前与人闲聊时候那么温和,“更衣,画妆。”
丫鬟们都跟上去。她心中想:果然还是来了。
该发生的事情,就一定会发生。既然如此,她就去看看,她的父亲的算盘,到底怎么打?
庄宛宁踏进屋里时,众人眼中都是一亮。
都说人过得顺心,气质就会变。她被人打压时候,就早已比寻常人美。如今日子顺风顺水,无人来为难于她,她就更美了。
她身穿一套素白衣裳,裙裳上是大朵百合,更衬得人清纯脱俗,不施脂粉反有一种出尘美,就如刚盛开的花,美不可言。
她今日的确画妆,但却画得很淡很淡,更衬托得眉如远山,长睫下乌黑双眸,灵动如水光悠悠荡开。她身后跟着一群丫鬟,都随着她一同进门来。
桌上摆了酒席。
有许多新颖菜式,看得出厨子确实用心。庄国栋坐在那里。他平日公务繁忙,一月里没有几天在家。若非今日沐洗,他又有空,否则,根本就没空来与女儿一同用膳。
他穿一身玄色长衫,以乌冠挽发,脸上表情淡淡,几乎看不出情绪。
庄宛宁行礼,低下头来,“女儿见过父亲。”
“坐下吧。”他说。
庄国栋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如今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走到外头去也当得起大家小姐的气度,不会丢了他的脸面。他自然是满意的,但宅院内的情况,却让他不得不皱眉。
当初庄雨凝犯错,他一时气结,就将她们禁足了。而且见到庄宛宁也能管家,干脆就将心一横,将宅院里的事情,丢到了她手上。
而现在宅院内一切平顺如初,他这个决定显然没做错。但唯一让人不满的是,沈姨娘与庄雨凝的情况……
如今,两人被关了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他不是什么铁心肠的人,派人去打听过。听说她们什么都没有,连水都要自己打,唯有几个下人给她们送饭。他尽管没有亲眼见过,但却不能放任不管。
他边想,就越觉得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他看向庄宛宁。她还坐着夹菜,似乎半点愧疚都不曾有过。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毕竟当初被下毒的那个人是她。但是,他现在觉得,她的做法似乎有点过了。
用完膳,父女俩一路无话,如果有人来看一眼,多半会觉得他们根本不是一家人。饭菜撤下去,两人面前就剩下几道小点心,还有两杯清茶。
庄宛宁道:“父亲,今日你让女儿来……是为何事?”
她问话的模样,似乎人事不知,且她今日打扮得清秀,本来年纪就不大,现在看起来当真有几分天真无知的感觉。
一下子,庄国栋就感觉问不出口了。且她与她的生母长得颇为相像,他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他张了张嘴,才道:“你管家这么久,可遇到什么有趣事情不曾?”
该死!
他本不是想问这句话,但绕了几回弯,最后居然问出了一个全无干连的问题?
但庄宛宁却甜甜一笑,“自然多了,父亲。”
随后她就一件件琐事说起来。都是些鸡毛蒜皮一样的小事,但不知为何却被她说得有趣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