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敌
汉高帝时,黥布反,帝召薛公以问。对曰:“使布出于上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齐取鲁,传檄燕、赵,固守其所,山东非汉之有也。出中计,东取吴,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之粟,塞成皋之险,胜败之数未可知也。出下计,东取吴,西取下蔡,归重于越,身归长沙,陛下高枕而卧,汉无事矣。”上曰:“是计将安出?”对曰:“必出下计。布,故郦山之徒也,自致万乘之主。此皆为身,不顾后为百姓万世虑者也,故出下计。”果如薛公揣之,东击荆,荆王刘贾败死,汉终破布。
赵刘曜举军攻洛阳,石勒将亲救之,其长史程遐等以为不可,谏勒。勒大怒,按剑叱遐等出,召徐光而谓之曰:“刘曜勍敌,乘高侯之势,围守洛阳。庸人之情,皆谓锋不可当。然曜带甲十万,攻一城而百日不克,师老卒怠,以吾初锐击之,可一战而擒。若洛阳不守,曜必送死冀州,自河以北,席卷南向,吾事去矣。程遐等不欲吾亲行,卿以为何如?”光对曰:“刘曜乘高侯之势,而不能进临襄国,更守金墉,此其无能为也。县军三时,亡攻战之利。若鸾旗亲驾,必望风败走。天下之计,在今一举。”勒笑曰:“光之言是也。”使内外戒严,有谏者斩。命石堪等各统见众会荥阳,使石季龙进据石门,以左卫石邃都督中军事,勒统步骑四万赴金墉。勒顾谓徐光曰:“曜盛兵成皋关,上计也;阻洛水,其次也;坐守洛阳者,成擒也。”诸军集于成皋。勒见曜无守军,大悦,乃卷甲衔枚出于巩、訾之间。曜陈其军十余万人于城之西。勒自宣阳门升故太极前殿,季龙步卒三万自城之北而西攻其中军,石堪、石聪等各以精骑八千自城西而北击其前锋,大战于西阳。勒躬擐甲胄出自阊阖,夹击之。曜军大溃。于阵擒曜以徇军前。
梁侯景作乱,遣宋子山袭陷郢州,景乘胜西上,号二十万,联旗千里。江左以来,水军之盛,未之有也。元帝闻之,谓御史中丞宗慄曰:“若贼分守巴陵,鼓行西上,荆郢殆危;此上策也。身频长沙,徇地零桂,运粮以至,洞庭非吾有;此中策也。拥众江口,连攻巴陵,锐气尽于坚城,士卒饥于半菽;此下策也,吾安枕而卧,无所多忧。”及次,巴陵王僧辨沈船卧鼓,若将已遁,景遂围城。元帝遣平北将军胡僧祐与居士陆法和大破之。
西魏边将于谨讨梁元帝绎于江陵,长孙俭问谨曰:“为绎之计,欲如何?”谨曰:“耀兵汉沔,席卷渡江,直据丹阳,是其上策。移郭内居民,退保子城,峻其陴堞,以待援至,是其中策。若难于移动,据守罗郭,是其下策。”俭曰:“揣绎定出何策?”谨曰:“必用其下。”俭曰:“彼弃上而用下,何也?”对曰:“萧氏保据江南,绵历数纪。属中原多故,未遑外略,又以我有齐氏之患,必谓力不能分。且绎懦而无谋,多疑少断。愚人难与虑始,皆恋城邑。既恶迁移,当保罗郭,所以用下策也。”谨乃令中山公护及大将军杨忠等,率精骑先据江津,断其走路。梁人立木栅于外城,广轮六十里。寻而谨至,众悉围之。梁主屡遣兵于城南出战,辄为谨所破。旬有六日,外城遂陷,梁主退保子城。翌日,率其太子以下面缚出降。寻杀之。
宋景德中,知宜州刘永规在郡严酷,课澄海卒伐木葺州,廨数不中程即杖之。虽甚,风雨不停,其役众咸怨焉。故澄海军校陈进率所部害永规,拥判官卢成钧为谋主,婴城据命。诏东上阁门,使曹利用等发兵讨之。初奏至,真宗谓王旦等曰:“司天屡言当有兵,方忧远地,牧守不得其人。今果有是,当遣使剪除。”旦言:“利用精于方略,悉心王事。此贼不出三策:保其家属,据城拒守,一也;掠城中赀以趋山林,二也;用此二策不足为虑。若选募骁果,立谋主,直趋广州,贼之上策。然其智识必不及此,犹虑为人诱教尔。”及闻贼分据柳州洛曹县,帝曰:“此不能离窟穴,枉自弃耳。”不久遂平。
后汉末,曹公征荆州,刘琮降,得其水军及步兵。遂遗书孙权云:“今将水军八十万,当与将军会猎于长洲之苑。”将士闻之恐。权延见群下,问以计策,咸曰:“曹操托名汉相,挟天子以征四方,动以朝廷为辞。今日拒之,事更不顺。且将军大势可以拒操者,长江也。刘表治水军蒙冲斗舰千数,操悉浮以沿江。兼有步兵,水陆俱下。此为长江之险已与我共之矣,而势力众寡又不可论。愚谓大计不如迎之。”权将周瑜曰:“不然。操虽托名汉相,其实汉贼。将军以神武雄材,兼仗父兄遗烈,割据江东。地方数十里,兵精足用,英雄乐业。尚当横行天下,为汉家除残去秽。况操自送,而可迎之耶?请为将军筹之:今使北土已安,操无内忧,能旷日持久,来争疆场,又能与我较胜负于舟楫,可乎?今北土既未安,加以马超、韩遂在关西,为操后患。且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本非中国所长。又今盛塞马,无藁草。驱中国士众远涉江湖,不习水土,必生疾病。此数事者,用兵之患也,而操皆冒行之。瑜请得精兵三万人,进往夏口,保为将军破之。”权曰:“君言当击,甚与孤合。”权拔刀斫前奏案,曰:“诸将吏敢复言当迎操者,与此案同!”果有赤壁之捷焉。
后汉曹公征张绣于穰,一朝引军退,绣自追之。贾诩曰:“不可追,追必败。”绣不从,大败而还。诩谓绣曰:“更追之,必胜。”绣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亟往必利。”绣信之,遂收散卒追战,果以胜。还,问诩曰:“绣以精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其皆验?”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军虽新退,曹公必自断后;追兵虽精,将既不敌,彼士亦锐: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无失策,力未尽而退,必国内有故。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纵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亦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绣大服。
金人废刘豫,归河南陕西地。楼炤使陕,以便宜欲命三帅分陕而守,以郭浩帅鄜延,杨政帅熙河,吴璾帅秦凤。欲尽移川口诸军陕西。璾曰:“金人反复难信,惧有他变。今我移军陕右,蜀口空虚。敌若自南山要我陕右军,直捣蜀口,我不战自屈矣。当且依山为屯,控其要守,迟其情。见力疲,渐图进据。”炤从之,命璾与杨政两军屯内地保蜀,郭浩一军屯延安以守陕。既而胡世将以四川制置宣抚司事至河池,璾见之曰:“今大兵屯河中府,止隔大庆一桥。尔骑兵疾驰,不五日至川口,吾军远在陕西,缓急不可追集。关隘不葺,粮运断绝,此存亡之秋也。璾家族固不足恤,如国事何?”时朝延恃和忘战,欲废仙人关。于是世将抗奏谓:“当外固欢和,内修守御。今日分兵,当使陕蜀相接。近兵官贺仔谍知撒离喝密谋,曰:要入蜀不难,弃陕西不顾,三五岁南兵必来主之。道路吾已孰知,一发取蜀必矣。敌情如是,万一果然,则我当为伐谋之备。仙人关未宜遽废,鱼关仓亦宜积粮。”于是璾仅以牙校三队赴秦州,留大军守阶成山寨,戒诸将毋得撤备。世将寻置司河池。十年,金人败盟。诏璾节制陕西诸路军马。撒离喝渡河,入长安,趋凤翔。陕右诸军隔在敌后,远近震恐。
抚士
春秋时,楚师伐宋,围萧,萧溃。楚大夫申公巫臣曰:“师人多寒。”楚子于是巡三军,抚而勉之。三军之士皆如挟纩。
秦缪公尝出而亡其骏马,自往求之。见人已杀其马,方共食其肉。缪公谓曰:“是吾骏马也。”诸人皆惧而起。缪公曰:“吾闻食骏马肉不饮酒者杀人。”即以次饮之酒。杀马者皆惭而去。居三年,晋攻秦缪公,围之。往时食马肉者相谓曰:“可以出死,报食马得酒之恩矣。”遂溃围。缪公卒得以解难胜晋,获惠公以归。此德出而福反也。
晋文侯问政于舅犯,舅犯对曰:“分熟不如分腥,分腥不如分地。割以分民而益其爵禄,是以上得地而民知富,上失地而民知贫。古之所谓致师而战者,其此之谓也。”
魏吴起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乘骑,亲裹粮与士卒分劳。卒有病疽者,吴起为吮之。卒母闻而哭。或谓其母曰:“子,卒也。而将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非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父战不旋踵,遂死于敌。今又吮其子,妾不知其死所矣。是以哭之。”于是击秦,拔其五城。
后汉段飃为破羌将军征西羌,行军仁爱。士卒疾病者,亲自瞻省,争为裹创。在边十余年,未尝一日蓐寝,身与士卒同甘苦,故皆乐为死战。
后汉皇甫规为中郎将,持节监讨零吾等羌,会军中大疫,死者十三四,规亲入庵庐巡视将士,三军感悦,东羌遂乞降。
唐太宗亲征高丽,驾至定州城北门,亲慰抚之。有徒卒一人病不能起,太宗自至床前问其所苦,仍敕州县厚加供给。凡在征人忻然,纵有病者悦以忘疲。师次白□城,将军李思摩中弩矢,太宗亲为之吮血。由是从行文武竞思奋励。及军回,行次柳城,招集战亡人骸骨,设太牢以祭之。太宗恸哭尽哀,军人无不洒泣。兵士观者归家以告,其父母曰:“吾儿之死,天子哭之,死无所恨。”
宋征河东,太宗每躬擐甲胄,蒙犯矢石,指捴戎旅。左右有谏者,上曰:“将士争效命于锋镝之下,朕岂忍坐观?”士卒闻者,人百其勇,皆冒白刃争为先登。凡控弦之士数十万,列陈于乘舆前,蹲甲交射,矢集于贼城上如猬毛。每给诸军矢石数百万,必顷刻而尽。捕得生口,云:“继元城中募市所射之箭,以十钱易一只。凡得百余万只,聚而贮之。”太宗闻之,笑曰:“此箭为我畜也。”及城降,尽得之。时又以牛革为洞屋,猛士数百,蒙以攻城。上欲亲至其中慰劳士卒,彰德军节度李汉琼泣请曰:“晋阳孤垒,危若累卵。诸军用命,战士贾勇。城堞之下,矢石如雨,陛下奈何以万乘之尊欲亲临之?若不听臣言,臣愿先死。”上甚嘉之。
齐田穰苴为将,阅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抚循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享士卒;平分粮食,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后勒兵,病者皆求行,争奋出为之赴战。晋师败走。
汉李广历七郡太守,前后四十余年,赏赐辄分其麾下,饮食与士卒共之。家无余财,终不言生产事。将兵之绝处,见水,士卒不尽饮,不近水,士卒不尽餐,不尝食。士卒以此爱乐为用也。
魏田豫为护匈奴中郎将。豫清约俭素,赏赐皆散之将士。每胡狄私遗,悉簿藏官,不入家,家常贫匮。虽殊类咸高豫节。
唐马燧讨田悦,先战,燧誓军中曰;“战胜,请以家财行赏。”既胜,尽出其私财以颁将士。德宗嘉之,诏度支出钱五万贯行赏,还燧家财赏。
唐石雄为澧州刺史。雄临财甚廉,每破贼立功,朝廷时有赐与,余皆不入私室。置于军门,首取一分,余并分给。以此军士感义,皆思奋发。
唐程名振武德初遥授永年令,率兵经略河北。名振夜袭邺,俘其男女千余人。去邺八十里,阅妇女有乳汁者九十余人,悉放遣之,邺中感其仁。
唐朱泚之乱,李晟于畿甸率聚征赋,吏民乐输,守御坚固,由是军不乏食。神策军家族多陷于泚,晟家亦百口在贼中。左右或有言及家者,晟因泣下曰:“乘舆何在,而敢恤家乎?”泚又使晟小吏王无忌之婿诣晟军,且曰:“公家无恙,城中有书问。”晟曰:“尔敢与贼为间!”遽命斩之。时供输不至,盛夏军士或衣裘褐,晟与同甘苦。每以大义奋激士心,士卒无离叛者。
晟既克京师,勒兵屯于含元殿,号令诸军曰:“长安士庶多陷贼庭,若小有震惊,则非伐罪吊人之义也。晟与公等各有家室离别数年,今已成功,相见非晚。五日内不得辄通家信,违命者斩。”乃遣京兆尹李齐运告谕百姓,居人安堵,秋毫无所犯。尚可孤军人有擅取贼马者,晟大将高明虏贼女妓一人,司马亻由取贼马二匹,晟皆立斩之,莫敢仰视。士庶无不感悦,咸歔欷流涕,远方居人亦有经宿方知者。
齐桓公设庭燎,为士之欲造见者,期年而士不至。于是东野鄙人有以九九之术见者,桓公曰:“九九何足以见乎?”鄙人对曰:“臣非以九九为足以见也。臣闻主君设庭燎以待士,期年而士不至。夫士之所以不至者,君天下贤君也,四方之士皆自以论而不及君,故不至也。夫九九薄能耳,而君犹礼之,况贤于九九乎?夫泰山不辞壤石,江海不逆小流,所以成大也。诗云:‘先民有言,询于刍荛。’言博谋也。”桓公曰:“善!”乃因礼之。期月,四方之士相携而并至。
宋吴玠素不为威仪,除宣抚副使,简易如故。常负手步出与军士立语,幕客请曰:“今大敌不远,安知无刺客。万一或有意外,岂不上负朝廷,下孤军民之望哉?”玠谢曰:“诚如君言,然玠意不在此。国家不知玠之不肖,使为宣抚。玠欲不出,恐军民之冤抑而无告者为门吏所隔,无由自达。某所以屡出者,为此也。”幕客乃服。
信
晋文公围原,命三日之粮,原不降,命去之。谍出曰:“原将降矣。”军吏曰:“请待之。”公曰:“信,国之宝也,人之所庇也。得原失信,何以庇之?所亡滋多。”退一舍而原降。
魏明帝自征蜀,至长安,遣张郺领劲卒四十余万向剑阁。诸葛亮有战士万二千,更番归者八千。时魏军临阵,番兵适交。亮参佐咸以敌众强多,非力所制,请留下兵以并声势。亮曰:“吾闻用武行师以大信为本。得原失信,古人所惜。去者束装以待期,妻子企踵而计日。”乃敕速遣。于是去者感悦,愿留一战;住者愤跃,咸思致命。临阵之日,莫不拔刃争先,以一当十。杀张郺,却司马懿,一战大克之,由信也夫!
宋至道中,交趾酋长黎桓不顺,海贼频年剽劫。朝廷加恩于桓,以转运使陈尧叟为国信使。先是,将命交趾者,必赠遗数千缗。桓所赋敛,往往断民手足。尧叟召其子,授以朝命,却其私觌。及交趾民卜文勇等先杀人亡命为奴者,镇将藏匿凡百余人,尧叟皆搜获付之,且戒之勿加酷法,交趾感恩。恒乃捕送海贼为谢,且言已勒溪洞,不得骚动。
春秋时,晋将荀吴伐鲜虞,围鼓。鼓人或请以城叛,吴曰:“吾闻诸叔向好恶不愆,人知所适,事无不济。或以吾城叛,吾所甚恶也。人以城来,吾独何好焉?赏所甚恶,若所好何?若其弗赏,是失信也,何以庇其民?力能则进,不能则退,量力而行,吾不可以欲城而迩奸也。所丧滋多。”使鼓人杀叛人而缮守备。围鼓三月,鼓人或请降,使其民见。曰:“犹有食色,姑修而城。”军吏曰:“获城而不取,勤人而顿兵,何以事君?”吴曰:“所以事君也。获一邑而教民怠,将焉用邑?邑以贾怠,不如定旧。贾怠无卒,弃旧不祥。鼓人能事其君,我亦能事吾君。率义不爽,好恶不愆,城可获而民知义所,有死命而无二心,不亦可乎?”鼓人告食竭力尽而后取之,克鼓而返,不戮一人。
勇
春秋时,晋师伐福阳,荀偃士丐帅师攻偪阳,亲受矢石。
梁萧衍举兵指建康,至新林,杨公则自越城移屯。领军府垒北楼与南掖门相对,尝登楼望贼。城中遥见麾盖,纵神锋弩射之,矢贯胡床,左右皆失色。公则曰:“虏几中吾足。”谈笑如初。东昏夜选勇士攻则栅,中军惊扰。公则坚卧不起,徐命击之,东昏军乃退。公则所领皆湘州人,素号怯懦,城中轻之,每出荡辄先犯公则垒。公则奖励士卒,克获更多。
韦叡进讨合淝,堰淝水,使军主王怀静筑城于岸守之。魏攻陷其城,乘胜至叡下,其势甚盛。监军潘灵祐劝叡退还巢湖,诸将又请走保三义。叡怒曰:“宁有此耶?将军死绥,有前无却。”因令取伞扇麾幢,植之堤下,示无动志。叡素羸,每战未尝骑马,以板舆自载,督励众军。贼却城溃,合淝既平,高祖诏班师,去贼既近,惧为所蹑。叡悉遣辎重在前,身乘小舆殿后。魏人服叡威名,望之不敢逼。全军而还。
后魏中山王英征义阳,傅永为统军当长围遏其南门。齐将马仙埤连营稍进,欲解城围。永乃分兵士固守营垒,自将马步骑千余南逆仙埤。贼府射永,洞其左右股,永出箭复入,遂大破之。仙埤烧营卷甲而遁。英曰:“公伤矣,且还营。”永曰:“晋汉祖扪足不欲人知,虽国家一帅,奈何使虏有伤帅之名?”遂与诸军追之,及夜而返。
唐崔义元为婺州刺史,属睦州女子陈硕真举兵反,遣其党童文宝领徒四千人掩袭婺州。义元将督兵拒战。时百姓讹言,硕真当升天,犯其兵马者无不灭门,众皆忷惧。司功参军崔元藉言于义元曰:“起兵伏顺,犹且不成。此乃妖诳,岂能得久?”义元以为然,因命元藉为先锋,义元率兵继进。至下淮戍,擒其间谍二十余人。诘朝进击,身先士卒。左右以搈蔽箭,义元曰:“刺史尚欲避箭,谁肯致死?”由是士卒戮力,斩首数百级。
严
汉文帝时,匈奴入边,以周亚夫军细柳营。帝至,军吏被甲锐金刃,控弓弩持满。天子先驱至,不得入。曰:“军中闻将军令,不闻天子诏。”帝使持节诏曰:“吾欲劳军。”亚夫传言开壁,门士请车骑曰:“将军约,军中不得驱驰。”天子按辔,徐行至营中,为动容。式车曰:“真将军也。”
魏平寇将军徐晃既破关於,诸军皆集。太祖按行,诸营士卒咸离阵而观,独晃营齐整,将士驻阵不动。太祖曰:“徐将军可谓有周亚夫之风也!”
唐文德皇后之葬也,段志玄与宇文士及分统士马出肃章门。太宗夜使宦官至二将军所,士及开营纳使者,至志玄,闭门不纳。曰:“军门不可夜开。”使者曰;“此有手敕。”志玄曰:“夜中不辨真伪。”竟停使者至晓。太宗闻而叹曰:“此真将军也,周亚夫无以加焉。”
前汉郅都为雁门太守,匈奴素闻郅都守节,举边为引军去,竟都死不近雁门。匈奴至为偶人象都,令骑骑驰,射莫能中。其见神如此。
唐李晟与李怀光同讨朱泚。怀光军辄掳掠驱牛马,百姓苦之。晟军无所侵犯,收复京城,告谕于众,百姓安堵,秋毫不犯。
唐长武城使高崇文统神策军讨刘辟。崇文在长武练卒五千人,常若寇至。及中使至,卯时宣命,辰时出师,兵仗军须无不备具。
赏
汉高帝已封大功臣三十余人,其余争功,未得行封。帝居南宫,从复道望见诸将往往耦语,以问张良。良曰:“陛下起布衣,以此属共取天下。今已为天子,而所封皆萧曹故人及所亲爱,所诛皆平生仇怨。今军吏计功,以天下为不足用遍封,而恐以过失及诛,故相聚谋反耳。”帝曰:“为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计群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群臣,则人人自坚矣。”于是上置酒,封雍齿为什邡侯,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群臣皆喜曰:“雍齿且侯,我属无患矣。”
汉王与韩信、彭越期会击楚,至固陵,不会。楚击汉军,大破之。汉王谓张良曰:“诸侯不从,奈何?”对曰:“楚兵且破,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君能与共天下,可立致也。今能取雎阳以北至谷城与彭越,自陈以东傅海与齐王信;信家在楚,其意欲复得故邑;能出捐此地以许两人,使各自为战,则楚易败也。”于是发使。韩信彭越皆引兵来围羽垓下。
汉高帝时,陈豨反于代,帝自往击之。至邯郸,喜曰:“豨不南据邯郸,北阻漳水,吾知其无能为也。”上令周昌选赵壮士可令将者,白见四人。帝嫚骂曰:“竖子能为将乎?”四人惭,皆伏地。上封各千户以将。左右谏曰:“从入蜀汉伐楚,赏未遍行。今封此何功?”帝曰:“非汝所知。陈豨反,赵代地皆豨有。吾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计唯独邯郸中兵耳。吾何爱四千户,不以慰赵子弟?”皆曰:“善!”及闻豨将皆故贾人,乃多以金购之,豨将多降。
春秋时,郑师伐宋。将战,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及战,斟曰:“畴昔之羊,子为政;今日之事,我为政。”与入郑师,故败。
宋张公咏平李顺之明年,复有刘旰相继叛命,公命讨平之。既而凯旋,忽有持首级来者。公曰:“当奔突接战之际,岂暇获其首?此必战后斫来。知复是谁?”殿直段伦曰:“如学士之言,真神明。当时随伦为先锋,入贼用命者,皆中伤被体,何尝获首级?”公乃先录中伤之人,而以持首级来者次之,于是军伍欢跃。又皇祐中,侬贼叛命,狄青讨之。青临行上言以谓:“古之师,还以讯馘告割耳鼻则有之,不闻以获首者。秦汉以来,方有是事。故获一首赐爵一级,因谓之首级。然开争启幸,莫此之甚。故军士争首级,以致相杀。又其间多以首级为货,售于无功不战之人,非所以劝。愿一切寝罢。如师有功则差次其劳,全军加赏;无功则斟酌其罪,全军加罚。庶合上下一心,不专自为私计,则决胜之道也。”从之,遂大捷。然则青之智识,亦公之智识也。
后汉大将曹操,每攻城破邑,得靡丽之物,则悉以赐有功者。若勋劳宜赏,则不吝万金,无功冀施,分毫不与。
司马懿征公孙渊,既破城,兵士寒冻乞襦。或曰:“幸多故襦,可赐之。”懿曰:“襦者官物,人臣无私施。”不与。
木师征蜀,诸将入辞。太祖谓曰:“所破郡县,当倾帑藏,为朕赏战士。国家所取,惟土疆尔。”故人皆效命,所至成功,如席卷之易。
第5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