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文】
禹为了区分九州的疆界,便在经过的山上插上木桩作为标记,并负责为高山大河命名。
冀州:壶口的工程已经结束了,便开始开凿梁山和岐山。太原周围的河道也修理好了,一直修到太岳山的南面。覃怀一带的水利工程,也取得很大成绩,从这向北一直到横流的漳水,一些河道也都得到了治理。这里是一片白色而土质松软的田地,这里的臣民应出一等赋税,也可间杂出二等赋税,这里的土地属第五等。恒水、卫水也已疏通,其水可以流入大海,大陆泽的工程也开始动工。沿海一带诸侯进贡皮服时,可从碣石入黄河来贡。
济河与黄河一带是兖州地区:黄河下游的九条河道都疏通了,雷夏泽的工程也完成了,河、沮河汇合流入雷夏泽。水退以后土地能够种植桑,因而可以养蚕了,因此人民便从小土山上搬下来,住在平地上。这里是一片黑色的沃土,这里的草已经冒出新芽,树木也已经长出细细的枝条。这里的土地属第六等,这里的人民缴纳第九等赋税。开垦十三年之后,再和其他州的赋税相同。这里的人民应当进贡漆和丝一类的物品,并且要将丝织品染成各种花纹,放在竹篮子里贡来。进贡的道路,可由济河、漯河乘船顺流入黄河。
横跨渤海和向东至泰山,这是青州地区:嵎夷的水利工程只花了较少的力量便完成了,潍河与淄河的故道都已经疏通。这里是一片地势较高的灰白色的土壤,沿海的广大地区都是这种盐卤之地。这片土地的质量在九州中属第三等,其赋税是第四等。这里的人民应该进贡盐、细葛布和各种各样的海产品。泰山一带要进贡丝、大麻、铅、松树和奇特美好的怪石。莱夷一带可以从事放牧,还要把山桑和丝放在筐内运来作为贡品。进贡的路线由汶水直入济水。
东起大海,南至淮河,北到泰山,这是徐州地区:淮河和沂水都已经治理好了,蒙山和羽山一带的土地,也许要种植庄稼了,大野泽已容纳四周的流水,东原一带的土地也可以耕种了。这里是一片高起的土性较黏的红土地,草木也逐渐茂盛起来。这里土地的质量在九州之中属第二等,应该缴纳第五等的赋税。这里的人民应该进贡五色土,羽山的山谷要进贡夏翟的羽毛,峄山的南面要进贡其特产桐树,泗水边的人民要进贡泗水中可以制磬的石料,淮河一带的人民进贡珠和鱼,同时还要把纤细的黑缯和白缯放在筐内作为贡物献来。进贡的路线由淮水入泗水而后入黄河。
北至淮河,南至大海,这是扬州地区:彭蠡泽已经储蓄了又多又深的水,南方岛屿上的人们也可以在上面安居乐业了。浩浩的长江已经流入大海,震泽的水利工程也已获得成功。小竹和大竹到处生长起来,原野的草生长得很茂盛,树木也都长得很高。这里是一片低洼潮湿的土地,土地的质量在九州中属第九等。这里的人民缴纳第七等赋税,也可以间杂缴纳第六等的赋税。其贡品是金、银、铜三种金属,还有美玉、小竹、大竹、象牙、犀牛皮、鸟羽和旄牛尾。海岛一带进贡草制的衣服,还要把丝织品放在筐内,把橘子和柚子打成包裹作为贡品进献。进贡的路线沿长江两岸者由长江入淮河,由淮河入泗水。沿海各地则顺着海岸进入长江,由长江入淮河,再由淮河入泗水。
从荆山到衡山南面是荆州地区:长江和汉水共同流入大海,许多长江支流的水集中在洞庭湖一带,水势大极了!长江的支流和汉水的支流也都已经疏通了,云梦泽一带的土地也大都可以耕种了。这里也是一片低洼潮湿的土地,土地的质量在九州中属第八等,应该缴纳第三等赋税。应该进贡鸟羽、牛尾、象牙、犀牛皮和三种金属,以及杶、干、栝、柏四种木材,还有磨刀的石头、制箭头的石头、丹砂和竹笋、美竹、楛树等。州内各国都贡上当地的特产,将带有毛刺的茅草放在匣内包装起来,把黑色的、浅红色的丝织品和珍珠、丝带子一类东西放在竹筐内,一并贡来。沿江一带及长江的许多支流地区还要贡上大龟。进贡的路线由长江顺流入其支流,再由长江的支流进入汉水的支流,由汉水的支流入汉水,然后登岸由陆路到洛水,再由洛水进入黄河。
从荆山到黄河,这是豫州地区:伊水、洛水、瀍水、涧水都流入黄河。荥波泽已经治好,可以贮存大量的河水,使河水不致横溢了。菏泽与孟猪泽之间也疏通了,只有水势极大的时候才可能覆被孟猪泽。这里是一片石灰性的冲积土,土的底层是砂姜。这片耕地在九州之中属第四等,应该缴纳第二等赋税,间或缴纳第一等赋税。应需进贡漆、大麻、细葛布、纻麻,还要用细棉用筐子包装起来和治琢好的磬一并贡来。进贡的路线由洛水直入黄河。
从华山的南面西至黑水,是梁州地区:岷山和蟠冢山都已经能够种庄稼了,沱江和潜水也都疏通了。蔡山和蒙山的工程也已完工,和水一带的民众也前来报告治理的成绩。这里是一片黑色的土地,土地的质量在九州之中属第七等,应缴纳第八等赋税,也可间或缴纳第七等与第九等赋税。要进贡美玉、铁、银、刚铁、硬石和磬以及熊、罴、狐、狸四种兽皮。这里的贡道可由西倾山区顺着桓水前来,经过汉水支流与沔水,然后舍舟登陆,由沔水进入渭水,由渭水横渡入黄河。
从黑水到西河是雍州地区:弱水在疏通之后,便向西流去;泾水已经疏通,从北面流入渭水;漆水和沮水在疏通之后,从北面流入渭水,沣水从南面流入渭水。荆山和岐山的工程已经完工,终南山、惇物山、一直到猪鼠山的水利工程都已经全部竣工。平原一带一直到猪野的水利工程都取得了很大成绩。三危这个地方已经允许住人了,因而三苗人民得到了很好的安置。这里是一片黄色的土壤,土地的质量在九州中属第一等,这里的人民应该缴纳第六等赋税。应该进贡的是美玉、美石和宝珠一类物品。进贡的路线由积石山附近进入黄河,顺流至龙门、西河,所有运送贡物的船只聚集在渭河的弯曲处。昆仑、析支、渠搜等西戎国家都要按照规定进贡皮制衣料。
疏通了岍山和岐山,一直疏凿到荆山,穿过黄河,其间从壶口山、雷首山一直到太岳山都得到了疏凿。从砥柱山、析城山到王屋山,再从太行山、恒山一直到碣石的水利工程都得到了很好的治理,黄河得以畅流入海了。由西倾山、朱圉山、鸟鼠山到太华山。再由熊耳山、外方山、桐柏山一直到陪尾山的水利工程都得到了治理。从嶓冢山到荆山,从内方山到大别山也都得到了疏通和开凿。从岷山的南面到衡山,越过九江,一直到鄱阳湖一带的水利也都得到了治理。
把弱水疏通到合黎,下游流入沙漠地带。把黑水疏通到三危,下游流入南海。又疏导黄河,先在积石山施工,一直疏凿到龙门山;又向南到华山的北面,然后向东经过砥柱山、孟津、洛水的弯曲处到大伾山;然后又折转向北,途经降水,到大陆泽;再向北分为九条支流,这九条支流共同承载着黄河的大水,把它顺利地导入大海。从蟠冢山开始疏导漾水,向东流则为汉水,再向东流便是沧浪水;经过三澨水,到达大别山,向南流入长江。向东便汇成大泽,即彭蠡泽;向东称北江,然后由长江流入大海。从岷山开始疏导长江,向东则分出一条支流称沱水;再向东到澧水;经过九江到了东陵,然后蜿蜒斜行而东北和淮水相会;向东则为长江,然后流入大海。疏导沇水,东流则名为济水,然后流入黄河,河水流溢而成为荥泽;然后自陶丘的北面向东流去,一直流入菏泽;再向东北和汶水相会,又向北流,然后反转向东流入大海。
从桐柏山开始疏导淮河,向东和泗水、沂水相会,再向东流入大海。
从鸟鼠山开始疏导渭水,向东和沣水相会,再向东和泾水相会:然后向东经过漆水、沮水流入黄河。
从熊耳山开始疏导洛水,向东北则与涧水、瀍水相会;又向东和伊水相会,然后从东北流入黄河。
九州水利工程都已经完工:四方的土地都可以居住了,九州的大山都已经开凿治理,九州的河流也都已疏通,九州的大泽也都筑起堤防,不至于决堤了,海内的贡道都畅通无阻了。六府的政务都治理得非常好,九州的土地都得到了正确的考查,并根据各地区土地质量,谨慎地规定了不同的赋税,各地人民都要根据土质优劣的三种规定交纳赋税。九州之内的土地都分封给诸侯并赐之以姓氏。诸侯们应该把尊敬我的德行放在第一地位,不准违背我所推行的德教。
王城以外的五百里属于甸服。相距王城一百里者,将割下的庄稼贡来;二百里者,将庄稼的穗头贡来;三百里者,将庄稼脱去芒尖贡来;四百里者贡粟;五百里者贡米。
甸服以外五百里为侯服。其间百里者,人民为国王服各种劳役;二百里者,人民为国王服规定的劳役;三百里以外者,人民主要担任戍守之责。
侯服以外的五百里为绥服。其间三百里以内者要设立掌管文教的官来推行文教;二百里的人民要勤奋地熟悉武事,以便保卫国王。
绥服以外的五百里为要服。其间三百里以内的人民要服从与其他地方大体相同的政令;二百里的人民,可以依次减轻其赋税。
要服以外的五百里为荒服。对其间三百里以内的人民的各种要求可以从简;二百里的人民可以流动迁移。
东面到大海,西面到沙漠地带,从北方到南方,四海之内都受到了国王的德教。因此帝舜赐给禹以元圭,用以表彰禹所完成的巨大功业。
甘誓①
【原文】
大战于甘,乃召六卿②。王曰③:“嗟!六事之人④,予誓告汝:有扈氏威侮五行⑤,怠弃三正⑥,天用剿绝其命⑦,今予惟恭行天之罚⑧。
“左不攻于左⑨,汝不恭命⑩;右不攻于右,汝不恭命;御非其马之正,汝不恭命。用命,赏于祖;弗用命,戮于社,予则孥戮汝。”
【注释】
①甘誓:这是夏王启讨伐有扈氏时在甘地对将士们所作的告诫之辞。甘,地名,当时为有扈氏国都南郊。誓,出征时告诫将士,宣示号令。
②六卿:六军将领。
③王:夏王启。
④六事:六军将士。
⑤有扈氏:夏的同姓部落。威侮:王引之认为,“威”是“烕”的误写,而“威”则为“烕”的借字。“蔑侮”义即“轻慢”。五行:指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的规律。
⑥怠:怠慢。弃:抛弃。三正:郑玄认为指天、地、人之正道。
⑦用:因此。剿:灭。
⑧恭行:奉行。恭,谨敬。行,实行,执行。
⑨左:车左。古时作战车左负责执弓射敌。攻:善。
⑩恭:敬奉,奉行。
右:车右。古时作战车右以力士充任,战则执矛杀敌。车陷或遇阻时则下车助推或排除障碍。
御:居中驾车的人。非:违背。
用命:服从命令。
赏于祖:古时天子亲征,载着祖庙的神主。有功的,就赏于神主之前,以示自己不敢专行。
戮:惩罚。戮于社:古时天子亲征,又载着社主。凡处罚,都在社主前执行,以示自己不敢专行。
孥:同“奴”。指罚作奴隶。戮:杀。
【译文】
将要在甘地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于是夏启便召集了六军的将领。王说:“啊!诸位将领和士兵,我向你们发出以下的命令:有扈氏轻慢洪范大法,废弃正德、利用、厚生三大政事。上帝要断绝他的国运,现在我奉行上帝的意志去惩罚他。
兵车左边的兵士,如果不熟悉用箭射杀敌人,便是不具备完成命令的本领;军车右边的兵士如果不善于用矛刺杀敌人,便是不具备完成命令的本领;驾驶战车的士兵,不懂得驾驭战马的技术,便是不具备完成命令的本领。努力完成命令的,便在先祖的神位面前颁发赏赐;不努力完成命令的,便在社神面前给他以惩罚,我要把那些不努力完成任务的人变为奴隶,以表示惩罚。”
汤誓①
【原文】
王曰:“格尔众庶②,悉听朕言。非台小子敢行称乱③!有夏多罪④,天命殛之⑤。今尔有众⑥,汝曰:‘我后不恤我众⑦,舍我穑事而割正夏⑧。’予惟闻汝众言⑨,夏氏有罪,予畏上帝⑩,不敢不正。今汝其曰:‘夏罪其如台?’夏王率遏众力,率割夏邑。有众率怠弗协,曰:‘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夏德若兹,今朕必往。
“尔尚辅予一人,致天之罚,予其大赉汝!尔无不信,朕不食言。尔不从誓言,予则孥戮汝,罔有攸赦。”
【注释】
①汤誓:这是成汤讨伐夏王桀时所作的誓词。汤,即商王成汤,商代开国君主,契的十四代孙,名履,又称天乙,号武王。
②格:来。庶:多。
③台(yí):我。小子:对自己的谦称。行:举行。称乱:作乱,反叛。
④有夏:夏国,此处指夏王桀。有,助词。
⑤命:命令。殛(jí):诛杀。
⑥有众:众人。有,助词。
⑦后:君王。恤:顾念。
⑧穑事:农事。割:断绝。正:正统。
⑨惟:虽然。
⑩畏:敬畏。
正:通“征”,征伐。
如台(yí):如何。
率:语气助词。遏:通“竭”,尽。
割:宰割。
怠:怠慢。协:协和。
时:是,这个。曷:何,什么时候。
兹:这样。
尚:表祈使语气。予一人:王者自称的谦词。
致:行。
赉(lài):赏赐,奖赏。
食言:说假话。
从:听从,指遵守。
孥:通“奴”,罚作奴隶。戮:杀。
罔:(wǎng)没有。攸:助词。
【译文】
王说:“来吧!诸位,你们都要服从我。不是我大胆发动战争。是因为夏王犯了许多罪行,上天命令我前去讨伐他。现在,你们大家常说:‘我们的国王太不体贴我们了,把我们种庄稼的事都舍弃了,犯了这样的大错,怎么可能纠正别人呢?’我听到你们说了这些话,知道夏桀犯了许多罪行,我怕上帝发怒,不敢不讨伐夏朝。现在你们将要问我说:‘夏桀的罪行究竟怎样呢?’夏桀一直要人民负担沉重的劳役,人民的力量都用光了,还在国内残酷地剥削压迫人民,人民对夏桀的统治极度不满。大家都怠于奉上,对国君的态度很不友好,说:‘你这个太阳呀,为什么不消失呢!我愿意和你一块死去!’夏朝的统治,已经坏到这种程度,现在我下决心要去讨伐他。
“你们只要辅助我,奉行上天的命令讨伐夏朝,我就要大大地奖赏你们!你们要相信,我是决不会食言的。假若你们不服从我的话,我就要惩罚你们,让你们当奴隶,决不宽恕。”
盘庚上①
【原文】
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率吁众慼出矢言,曰:“我王来,既爰宅于兹,重我民,无尽刘②。不能胥匡以生,卜稽曰其如台?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兹猶不常宁;不常厥邑,于今五邦③。今不承于古,罔知天之断命,矧曰其克从先王之烈?若颠木之有由蘖,天其永我命于兹新邑,绍复先王之大业,厎绥四方。”盘庚敩于民④,由乃在位以常旧服、正法度,曰:“无或敢伏小人之攸箴!”
王命众,悉至于庭。王若曰:
“格,汝众!予告汝训汝,猷黜乃心⑤,无傲从康。古我先王,亦惟图任旧人共政。王播告之修,不匿厥指,王用丕钦;罔有逸言,民用丕变。今汝聒聒⑥,起信险肤,予弗知乃所讼!非予自荒兹德,惟汝含德,不惕予一人。予若观火。予亦拙谋作乃逸。若网在纲,有条而不紊。若农服田,力穑乃亦有秋。汝克黜乃心,施实德于民,至于婚友,丕乃敢大言⑦汝有积德。乃不畏戎毒于远迩,惰农自安,不昏作劳,不服田亩,越其罔有黍稷⑧。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⑨,乃败祸奸宄以自灾于厥身。乃既先恶于民,乃奉其恫,汝悔身何及?相时民⑩,犹胥顾于箴言,其发有逸口;矧予制乃短长之命!汝曷弗告朕而胥动,以浮言恐沈于众?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则惟汝众自作弗靖,非予有咎。
“迟任有言曰:‘人惟求旧。器非求旧,惟新。’古我先王暨乃祖乃父,胥及逸勤,予敢动用非罚?世选尔劳,予不掩尔善。兹予大享于先王,尔祖其从与享之。作福作灾,予亦不敢动用非德。
“予告汝于难,若射之有志。汝无〔老〕侮(老)成人,无弱孤有幼。各长于厥居,勉出乃力,听予一人之作猷。无有远迩,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邦之臧,惟汝众。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凡尔众,其惟致告:自今至于后日,各恭尔事,齐乃位,度乃口。——罚及尔身,弗可悔!”
【注释】
①孔疏引郑玄的话说:“盘庚,汤十世孙,祖乙之曾孙。”这是说得很准确的。殷商王室世次,出土甲骨文证明《史记·殷本纪》的记载基本不误。拙著《中国礼制史·先秦卷》根据有关传统文献与出土文献以及专家研究成果,开列殷王世系表,可供查阅。“盘庚”的盘,《释文》已指出“本又作般”。
②首句“盘庚迁于殷”,杨遇夫先生以为“乃计谋决迁后之辞,非已迁之辞也”。“慼”,周秉钧先生依《说文》作戚,说是“贵戚大臣”,当从之。依《尔雅·释诂》,这里“刘”是“杀”的意思,郭注引《书·君奭》“咸刘厥敌”为证。《诗·周颂·武》毛传:“刘,杀。”也是一个证据。《盘庚》“无尽刘”的“刘”,也可以作“杀”讲,不必解说为“伤害”。如果都杀了,那还了得?所以说“无尽刘”。
③伪孔传:“汤迁亳,仲丁迁嚣,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我往居亳,凡五徙国都。”《释文》引马融注:“五邦,谓商丘、亳、嚣、相、耿也。”按:既然其时盘庚尚未迁亳,两相比较,自当以马季长说近是。杨遇夫先生解释“五邦”,说祖乙耿圮迁庇,南庚迁奄,而商丘、亳不计在内,其根据是《古本竹书纪年》,更为妥当。
④敩(xiào,音与“笑”同),伪孔传:“教也。教人使用汝在位之命,用常故事正其法度。”孔疏引《文王世子》为证,可见伪孔传这里的解释是有道理的。所谓“教人”,就是教民。
⑤伪孔传:“谋退汝违上之心。”是训“猷”为“谋”,“黜”为“退”。蔡传:“谋去汝之私心也。”意思相近。⑥聒(guō,音同“郭”):声音嘈杂而讨厌。伪孔传:“聒聒,无知之貌。”孔疏:“郑玄云:‘聒读如聒耳之聒。聒聒,难告之貌。’王肃云:‘聒聒“拒善自用之意也。’此传以‘聒聒’为无知之貌,以‘聒聒’是多言乱人之意也。”按:“无知之貌”,“难告之貌”,前者指其肤浅,后者斥其拒善自用,而于“聒聒”之本意毕竟隔了一层。蔡传解释为“不和吉言于百姓,哓哓多言”,比郑王说法较为接近本意。
⑦王伯申《经传释词》卷十:“丕乃,犹言于是也。传解为‘大乃敢言’,则文不成义。”杨遇夫先生《词诠》卷一引用了王伯申这个说法。周秉钧先生《尚书易解》、《白话尚书》、《尚书注译》都采用“丕乃犹言于是”这个说法,而于《盘庚上》之注译仅仅引《词诠》为证,实有不妥。杨遇夫先生自己并未掠王氏之功为己有。我们在这里特为揭出,想来不至于引起周先生与太老师杨先生在天之灵不满吧。
⑧“乃不畏戎毒于远迩”以下:“乃”在这里有“竟然”的意思,表示语意转折。伪孔传:“戎,大。昏,强。越,于也。言不欲徙,则是不畏大毒于远近,如怠惰之农苟自安逸,不强作劳于田亩,则黍稷无所有。”《释文》指出“昏,强”之训出《尔雅》。孔疏则指出“戎,大;昏,强;越,于”皆《释诂》文。《释文》又说:“越,本又作粤,音曰,于也。”可见这个“越”被视为发语词。有将“越其”解释为“于是就”者,亦通。
⑨“汝不和吉言于百姓,惟汝自生毒”,伪孔传:“责公卿不能和喻百官,是自生毒害。”孔疏:“此篇上下皆言‘民’,此独云‘百姓’,则知‘百姓’是百官也。百姓既是百官,‘和吉言’者又在百官之上,知此经是责公卿不能和喻善言于百官,使之乐迁也。不和百官,必将遇祸,是公卿自生毒害。”按:伪孔传将“百姓”解释为“百官”,孔疏说明这里“百姓”训为“百官”的理由,都是对的。这里“百姓”不是当时的“民”,不是现在常说的与当时“民”相当的“老百姓”。
⑩《释文》:“相,息亮反,马云:‘视也。”’用现代汉语来说,这个“相”读xiàng(音与“向”同),看的意思。这里“时”与“是”通。(xiǎn,音义与“险”同),《说文》:“,诐也。利于上,佞人也。”段注:“盖险之字误。诐同颇。”按:《说文·心部》引“相时恩民”句,而与意思不同。又,相时民,与《诗·小弁》“相彼投兔”,《诗·四月》“相彼泉水”,《周颂·雍》“相维辟公”句式相同。
“自作弗靖”,王氏父子说:“靖,善也。言是汝自作善所致也。”按:“自作弗靖”,实即《礼记·缁衣》、《孟子·离娄》、《孟子·公孙丑》援引的《太甲》“自作孽”之意。
伪孔传:“选,数也。言我世世数汝功勤,不掩蔽汝善。”孔疏:“《释诂》云:‘算,数也。’舍人曰:‘释数之曰算。选即算也,故训为数。经言世世数汝功劳,是从先王至己常行此事……”按:这里“数”读shǔ,音与“黍”同,计算的意思,是动词。
伪孔传:“古者天子录功臣配食于庙,大享烝尝也,所以不掩汝善。”按:孔疏引《周官·大宗伯》说对于人鬼的祭祀叫做“享”,而天子祭宗庙是对于先王之祭,叫“大享”;又引《周官·司勋》“凡有功者铭书于王之太常,祭于大烝”,证明功臣有配食之例。伪孔传与孔疏的解说是对的。
这个“志”,伪孔传说是“准志”。也就是现在说的“目标”、“目的”,“有的放矢”的“的”,靶子。
孔疏引郑云:“老弱皆轻忽之意也。”王鸣盛《尚书后案》:老与弱对,侮与孤对,成人与有幼对。王伯申说:“当以弱孤连读,言以为孤弱而轻忽之也。”是“老侮”也应该连读。这里“有幼”是“弱孤”的宾语,“成人”是“老侮”的宾语。《唐石经》作“汝无老侮成人”是对的。段玉裁《古文尚书撰异》、阮元等《校勘记》说与王伯申同。
俞曲园先生认为这个“死”字对下文“善”字言,即作“恶”字用。“死”为可恶之物,伐恶彰善,意本甚明。(见俞氏《达斋书说》)今从之。
《国语·周语上》记录内史过向周襄王说的话,引《盘庚》的句子:“国之臧,则惟女众。国之不臧,则惟余一人,是有逸罚。”韦注:“臧,善也。国俗之善,则惟女众,归功于下也。逸,过也。罚,犹罪也。国俗之不善,则惟余一人,是我有过也。言其罪当在我也。”我们读到的十三经注疏本中的《尚书·盘庚》,有与《周语》引文相对应的音同义通的异文。周秉钧先生引用韦注解说《盘庚》这些句子,十分恰当。《汤诰》说:“尔有善,朕弗敢蔽;罪当朕躬,弗敢自赦……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与《盘庚上》这些话有相通的意思。无论是哪个阶层的人,贪功诿过,不敢负责,不肯吃一点亏,唯私利是图,终究得不到群众拥戴。
“恭尔事,齐乃位”,“恭”“齐”义近,与现在说的“敬业”、“忠于职守”相当。“度乃口”,这个“度”是制度(作动词用)、节度、节制的意思。度乃口,管住你的口,不要乱开口说话。又,“度”可以是“”之渻,《说文》:“闭也。”江声《尚书集注音疏》早就指出“度当为”。周秉钧先生也这样解释过。
第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