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怀古人之风,愧无素屏之赐
【原文】
颇怀古人之风,愧无素屏①之赐,则青山白云,何在非我枕屏②。
【注释】
①素屏:白色的屏风。
②枕屏:枕头和屏风。
【评析】
青山依旧,而人事已非。
有杂想,一击遂忘;有愁思,一撞遂扫
【原文】
山房置一钟,每于清晨良宵之下,用以节歌①,令人朝夕清心,动念和平。李秃②谓:有杂想,一击遂忘;有愁思,一撞遂扫。知音哉。
【注释】
①节歌:原指为唱歌打节拍。此处指为诵经打节拍。
②李秃:李贽,明代泉州(今属福建省)人,本姓林,后改姓,号卓吾,又号宏甫、温陵居士。为人性格孤傲,自谓异端,不守礼教陈规,主张“率性”、“童心”,反对拟古,著有《李温陵集》。
【评析】
古刹之中晨暮钟鼓,悠悠之钟声隔绝了尘世之想。
潭涧之间,清流注泻
【原文】
潭涧之间,清流注泻,千岩竞秀,万壑争流①,却自胸无宿物②,漱清流,令人濯濯②清虚,日来非惟使人情开涤,可谓一往有深情。
【注释】
①千岩竞秀,万壑争流:《世说新语·言语》:“(顾恺之)从会稽还,人问山川之美,顾云:‘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蒙笼其上,若云兴霞蔚。’”形容山川壮美。
②胸无宿物:心中没有日积月累的陈旧之物。
③濯(zhuó)濯:明净的样子。
【评析】
濯濯清流荡涤尘心,俗念渐消,深情渐长,人与自然相看默默,一往情深。
林泉之浒,足散人怀
【原文】
林泉之浒①,风飘万点,清露晨流,新桐初引②,萧然③无事,闲扫落花,足散人怀。
【注释】
①浒(hǔ):水边。
②新桐初引:桐树刚刚栽下。引,牵引。
③萧然:冷落、凄清的样子。此处指很空闲的样子。
【评析】
能够闲扫落花者,必无愁可消、无心可散,而愁绪满怀、心情郁闷者,见落花而更添悲情,何来“闲心”。闲者,非无事、闲逸,无忧也。
浮云出岫,绝壁天悬
【原文】
浮云出岫①,绝壁天悬,日月清朗,不无微云点缀,看云飞轩轩霞举②,踞胡床③与友人咏谑,不复滓秽④太清⑤。
【注释】
①出岫(xiù):(浮云)飘出山峦。岫,山峦。
②看云飞轩轩霞举:看流云彩霞般在窗前飘舞。前一“轩”字指有窗的廊檐或小屋。后一“轩”字是动词高仰、飞举。
③胡床:一种轻便的坐具。
④滓秽:玷污。
⑤太清:道教三清之一,此处指净地。
【评析】
浮云飘出山洞,绝壁高悬天际,营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清虚之所。人居其中自无尘心,可率性而为。而身居滚滚红尘中,平常之人是无法摆脱尘世之扰的。我们只偶尔生活在清虚之所的幻想中,暂时获得灵魂的休憩。
同云不流,舞雪如醉
【原文】
山房之磐,虽非绿玉,沉明轻清之韵,尽可节清歌洗俗耳。山居之乐,颇惬。冷趣,煨落叶为红炉,况负暄于岩户②。土鼓催梅,荻灰③暖地,虽潜凛以萧索④,见素柯⑤之凌岁。同云不流,舞雪如醉,野因景而冷舒,山以静而不晦。枯鱼在悬,浊酒已注,朋徒我从,寒盟可固⑥,不惊岁暮于天涯,即是挟纩。于孤屿。
【注释】
①惬(qiè):惬意,此处用作动词,意思是喜欢。
②负暄于岩户:冬日在石屋前晒太阳取暖。暄,(太阳)温暖。岩户,石屋。
③荻灰:芦荻的灰烬。
④萧索:景物凄凉貌。
⑤素柯:被雪覆盖的柯树。
⑥寒盟可固:孤寒中的友谊可以稳固。
⑦挟纩(kuàng):披上锦衣。比喻因受到友谊抚慰而倍感温暖。纩,丝绵。
【评析】
山居清冷野旷,但清冷中自有冷趣,屋外梅开雪醉,古刹之清音盈耳,屋内炉火映壁,友人相聚,把酒言欢,心暖神清。
坐来天地一时宽,闲放风流晓清福
【原文】
步障①锦千层,氍毹②紫万叠,何似编叶成帏,聚茵为褥。绿阴流影清入神,香气氤氲彻人骨,坐来天地一时宽,闲放风流晓清福。
【注释】
①步障:古代用于遮尘或隔断内外的帐幕。
②氍毹(qúshū):毛或毛麻混织的毛布或地毯,为古时贵族所用的奢侈品。
【评析】
锦帐千层,地毯万叠,隔绝了人与自然的亲和力,圈起了人的世界,也圈起了人心,不妨置身户外,以天为幕,以地为席,天高地迥,心旷神怡。
郊中野坐,固可班荆
【原文】
郊中野坐,固可班荆①;径里闲谈,最宜拂石。侵云烟而独冷,移开清啸胡床;藉草木以成幽,撤去庄严莲界②。况乃枕琴夜奏,逸韵更扬;置局午敲,清声甚远。洵③幽栖之胜事,野客之虚位也④。
【注释】
①班荆:在地上铺荆而坐。
②莲界:即佛国。
③洵(xún):确实。
④野客之虚位也:意指虚位以待野客。
【评析】
修养心性,不必为地为时所拘,不必莲界成幽,胡床清啸,清晨敲钟,黄昏鸣琴。随缘即是佛。
饮酒不可认真,认真则大醉
【原文】
饮酒不可认真,认真则大醉,大醉则神魂昏乱,在《书》为“沉湎”①,在《诗》为“童羖”②,在《礼》为“豢豕”③,在《史》为“狂药”④。何如但取半酣,与风月为侣。
【注释】
①沉湎(miǎn):嗜酒。《尚书·秦誓》:“沉湎冒色,敢行暴虐。”
②童羖(gǔ):幼小的公羊。《诗经·小雅·宾之初筵》:“由醉之言,俾出童羖。”
③豢豕(huànshǐ):饲养牲畜。《礼记·乐记》:“夫豢豕为酒,非以为祸也。”
④狂药:酒。《晋书·裴秀传》附《裴楷传》:“长水校尉孙季舒尝与(石)崇酣宴,慢傲过度,崇欲表免之。楷闻之,谓崇日:‘足下饮人狂药,责人正礼,不亦乖乎?’崇乃止。”
【评析】
饮酒大醉,神志昏聩,不知酒中滋味。饮酒半酣,神志清楚,精神亢奋,暂时脱去尘世的面具,回归本真状态。
家鸳鸯湖滨,饶蒹葭凫鹥
【原文】
家鸳鸯湖滨,饶蒹葭①凫鹥②,水月淡荡之观,客啸渔歌,风帆烟艇,虚无出没,半落几上。呼野衲而泛斜阳,无过此矣。
【注释】
①蒹葭(jiānjiā):指芦苇一类的水草。
②凫鹥(fúyì):水鸟。鹥,即鸥。《诗经·大雅·凫鹥》有“凫鹥在径”之语。
【评析】
冲淡畅达之景,自在率意之侣,如此人生,当然是只羡人间不羡仙界了,但称心快意几人能得,又有几人有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的旷达,平常之辈,几人能够,我们只能想象而已了,但只怕在如陀螺般的生活中有人连幻想的能力都没有了。
月夜焚香,古桐三弄
【原文】
月夜焚香,古桐①三弄,便觉万虑都忘,妄想尽绝。试看香是何味,烟是何色,穿窗之白是何影,指下之余是何音,恬然乐之而悠然忘之者是何趣,不可思量处是何境。
【注释】
①古桐:古琴,制琴以桐树之木为佳,故称。
【评析】
月夜焚香弹琴,其中色彩,其中趣味,其中真义,只可意会不司言传。真正的人生乐趣需亲自去体验、玩味,从他人之口说出,已是第二义了。
守恬淡以养道,处卑下以养德
【原文】
守恬淡以养道,处卑下①以养德,去嗔怒以养性,薄滋味以养气。
【注释】
①卑下:地位低下。
【评析】
修身养性是传统道家思想的精髓。重视自我修养,强调内外兼修。天人合一则体现了现代精神,同时也融合了哲学、医学、心理学等多种学科的基本观点。围绕道、德、性、气各个方面全面提高人的素质与文明修养。
只愁名字有人知,涧边幽草
【原文】
只愁名字有人知,涧边幽草;若问清盟①谁可托,沙上闲鸥。山童率草木之性,与鹤同眠;奚奴领歌咏之情,检韵②而至。闭户读书,绝胜入山修道;逢人说法,全输兀坐③扪心。
【注释】
①清盟:高洁的志向。
②检韵:依照韵律。检,法度,此处用作动词。
③兀坐:独自端坐。
【评析】
唐人韦应物说:“独怜幽草涧边生。”陈公说:涧边幽草,只愁名字有人知。对草木之情,折射出他们超然脱世的思想。
砚田登大有,虽千仓珠粟
【原文】
砚田登大有①,虽千仓珠粟,不输两税之征②;文锦运机杼③,纵万轴龙文④,不犯九重之禁。
【注释】
①大有:《周易》卦名,收获丰富,此处比喻诗文有成就。
②两税之征:唐朝后期的征税法,由唐德宗年间(780—804)的杨炎制定。此税法分夏、秋两季以钱纳税,夏税不过六月,秋税不过十一月。
③文锦运机杼:比喻文章的组织构思颇有文采。机杼,织机上的梭子,比喻文章的构思。
④龙文:龙形花纹,原指与国事有关的书法文字,此处比喻精美的诗文。
【评析】
前文能够心无尘滓,恣意、率性、逍遥自在的田园山林也只是幻想之境,此处输税的农人、禁忌的砚田,方是现实之境。
幽人清课,讵但啜茗焚香
【原文】
幽人清课①,讵②但啜茗焚香;雅士高盟,不在题诗挥翰。
【注释】
①清课:清谈。
②讵(jù):岂,表示反问。
【评析】
真正的高雅是精神上的独立自由,任何时候不为名利贵贱所动。品茶焚香,题诗挥翰,被认为是幽雅之士的生活方式之一。然而外在的行为方式容易模仿,但其内在的精神实质却难以达到。古人云,器小易盈,必形于外。附庸风雅者,通体矜持,纵然华佗、扁鹊在世也难医一身俗气。因此,陶渊明风流千古,后人纵穷其一生,亦追摹不上。
口中不设雌黄,眉端不挂烦恼
【原文】
口中不设雌黄①,眉端不挂烦恼,可称烟火神仙;随意而栽花柳,适性以养禽鱼,此是山林经济。
【注释】
①雌黄:古人用黄纸写字,有误,则用雌黄(一种可制颜料的矿物)改之。此处作评论解。
【评析】
不言是非,一为明哲保身,逃避责任,二是为超越时空,认识世界。在广阔的空问、悠长的时间里,的确是非难辨,但在此时此刻却是是非分明的,我们的精神可以超越时空,但永远都只能生活在此刻,因此我们不是神仙,如果我们能脱俗些,充其量也只是烟火神仙,怕只怕有些人“烟火”熏染过久,完全泯灭了神仙气,如此只是禄蠹而已了。
花开花落春不管,拂意事休对人言
【原文】
花开花落春不管,拂意事①休对人言;水暖水寒鱼自知,会心处还期独赏。
【注释】
①拂意事:违背意愿的事情。
【评析】
宇宙间的每一个个体,都具有自身的独立性,都有自己独有的存在方式,外力不必对其干涉限制太多。自由、独立、顺应自然赋予的禀赋才能显示真我的风采。
心地上无风涛,随在皆青山绿水
【原文】
心地上无风涛,随在皆青山绿水;性天中有化育①,触处见鱼跃鸢飞。
【注释】
①化育:造化孕育。
【评析】
心情舒畅,蓬窗竹屋内自有风花雪月,心情郁闷,满天烟霞,亦毫无趣味。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
【原文】
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谩①随天外云卷云舒。斗室中万虑都捐,说甚画栋飞云,珠帘卷雨②;三杯后一真自得,谁知素弦③横月,短笛吟风。
【注释】
①谩:同“漫”。
②画栋飞云,珠帘卷雨:化自王勃《滕王阁序》:“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意指楼宇宏伟壮丽。
③素弦:不经精工雕饰的琴。
【评析】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祸福相依,人有情有性,常会为之或喜或悲,但大可不必日日萦于心,以致华发早生,寝食难安,思索过度。须知这也是人生常态,人不可能无忧虑心,但要学会放开怀抱,超脱于烦恼之外。弹琴对月,短笛横吹沐风浴月之时,烦心之事不会自动消失,但也不会无端增加。
会得个中趣,五湖之烟月尽入寸衷
【原文】
会得个中趣,五湖之烟月尽入寸衷①,破得眼前机,千古之英雄都归掌握。
【注释】
①寸衷:指人心。
【评析】
比大海广阔的是天空,比天空广阔的是人心,精神自由心胸阔大,自可笼天地于形内,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
残曛供白醉,傲他附热之蛾
【原文】
残曛①供白醉,傲他附热之蛾;一枕余黑甜,输却分香之蝶。闲为水竹云山主,静得风花雪月权。
【注释】
①曛(×ūn):落日时的余光。
【评析】
做山水之主,白日醉酒,枕上酣睡,不知今日是何日,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管世事如何,不管柴米油盐,糊涂还是清醒?谁又能说得清。
芳菲林圃看蜂忙,觑破几多尘情世态
【原文】
芳菲林圃看蜂忙,觑破几多尘情世态;寂寞衡茅①观燕寝,发起一种冷趣幽思。
【注释】
①衡茅:横门茅屋。比喻房屋简陋。衡,通“横”。
【评析】
一沙一天国,一花一世界,蜜蜂的世界,燕子的世界亦是人的世界,汲汲于利,殷殷于情。
流水一湾,便是小桃源
【原文】
何地非真境,何物非真机,芳园半亩,便是旧金谷①;流水一湾,便是小桃源②。林中野鸟数声,便是一部清鼓吹③;溪上闲云几片,便是一幅真画图。
【注释】
①金谷:金谷园,在今河南洛阳西北,因有金谷水流园而得名。晋太康时石崇所筑,极其华美,当时宾客游乐,为一时之盛。
②桃源:桃花源,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所描绘的世外乐园。
③清鼓吹:清脆的鼓吹曲。鼓吹,乐府曲调。
【评析】
桃源不必如陶渊明般规划齐整,也不必如陈继儒般化整为零,只要不求功利,桃源自在人心。
竹影入帘,蕉阴荫槛
【原文】
竹影入帘,蕉阴荫槛①,故蒲团一卧,不知身在冰壶鲛室②。
【注释】
①蕉阴荫槛:芭蕉的阴影遮着门槛。荫,遮蔽。
②鲛(jiāo)室:传说中人鱼居住的水中屋室。张华《博物志》:“南海水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能泣珠。”又云:“鲛人从水中出,寓人家积日,卖绡将去,从主人所一器,泣而成珠满盘,以与主人。”在此冰壶和鲛室都比喻洁净之地。
【评析】
在竹影蕉阴营造的世界,浑然忘却凡尘,仿如置身于脆弱的蛋壳中,在外力的重压下,随时都有破碎的可能。
万壑松涛,乔柯飞颖
【原文】
万壑松涛,乔柯飞颖①,风来鼓飓②谡谡③有。秋江八月声迢递④,幽岩之下,披襟当之,不知是羲皇上人。
【注释】
①乔柯飞颖:高大树木的树梢在摇动。柯,草木的枝茎。颖,细长东西的尖头。
②鼓飓(jù):鼓起强烈的风暴。
③谡(sù)谡:风声很急的样子。
④迢递:连续不断。
【评析】
松涛江涛皆因风起,而风则由心起。
荒凉之地,殊有清旷之致
【原文】
霜降木落时,入疏林深处,坐树根上,飘飘叶点衣袖,而野鸟从梢飞来窥人。荒凉之地,殊①有清旷②之致。
【注释】
①殊:特别地。
②清旷:清新旷达。
【评析】
霜降叶落之时,身处荒凉之地,顿生清冷、空旷之感,尘心也随之潜消。
鱼鸟流连,不觉日暮
【原文】
明窗之下,罗列图史琴尊以自娱,有兴则泛小舟,吟啸览古于江山之间,渚茶野酿①,足以消忧;莼鲈稻蟹,足以适口。又多高僧隐士,佛庙绝胜,家有园林,珍花奇石,曲沼②高台,鱼鸟流连,不觉日暮。
【注释】
①渚(zhǔ)茶野酿:山野中的茶叶,自酿的土酒。渚,水中的小块陆地。
②曲沼:曲折的水池。沼,天然的水池子。
【评析】
家无恒产,谁敢作图史琴尊之娱,莼鲈稻蟹糊口之想,闲雅的根基往往建筑于富贵之上,且是累世富贵。有钱无闲,有闲无钱不可,无闲无钱更不可。
山中莳花弄草,足以自娱
【原文】
山中莳花①弄草,足以自娱,而地朴人荒,泉石都无,丝竹绝响,奇士雅客,亦不复过,未免寂寞度日。然泉石以水竹代,丝竹以莺舌蛙吹代,奇士雅客以蠹简②代,亦略相当。
【注释】
①莳(shí)花:种花。莳,栽种。
②蠹(dù)简:被虫蛀蚀的书简,指古代典籍。
【评析】
有泉石丝竹雅客之想亦是尘俗之心未除,否则莳花弄草足以自娱,何来寂寞,如何要用他物替代,让人有钗于匣中待时飞之感。
虚堂留烛,抄书尚存老眼
【原文】
虚堂①留烛,抄书尚存老眼;有客到门,挥麈但说青山。
【注释】
①虚堂:高大的堂屋。
【评析】
只说自然,不言尘世,出世还是避世?口不臧否人物,内心多有隐衷。把酒话桑麻,桑麻者,岂非尘俗。真出世者并不避世。
千人亦见,斯为拔萃出类之英雄
【原文】
千人亦见,百人亦见,斯为拔萃出类之英雄;三日不举火①,十年不制衣,殆②是乐道安贫之贤士。
【注释】
①举火:做饭。
②殆:大概。
【评析】
三年不做饭,十年不制衣,难道此贤良之士要登仙不成?此道当为仙道而非人道。
帝子之望巫阳,远山过雨
【原文】
帝子之望巫阳,远山过雨①,王孙之南浦,芳草连天②。
【注释】
①“帝子”二句:用楚怀王与巫山神女相会的典故。
②“王孙”二句:取江淹《别赋》“春草碧色,春水绿波,送君南浦,伤如之何”之惜别意。
【评析】
巫山云雨,芳草连天不会因帝子远望,王孙别离有所改变。英雄淘尽而大江滔滔,风流飘散而夕阳不改。
室距桃源,晨名恒滋兰茝
【原文】
室距桃源,晨名恒滋兰苣①;门开杜径,往来惟有羊裘②。
【注释】
①茝(chǎi):一种香草。
②羊裘:羊裘公,见前注。这里代指隐士。
【评析】
在为生活奔忙周旋的同时,拨出一些属于自己的时间浇花种草或三五知交相聚,给心灵一些自由呼吸的空间。
枕长林而批史,松子为飧
【原文】
枕长林①而批史,松子为飧②;入丰草③以投闲,蒲根可服。
【注释】
①长林:寥廓的密林。此处指隐居之地。
②飧(sūn):晚饭。
③丰草:茂盛的水草。此处也指隐居处。
【评析】
自古史书多为帝王家史、功名利禄史。披阅史书,或以史为鉴,避入山林,或待时而飞,韬光养晦,会甘心食萍根餐松子吗?
萧斋香炉,书史酒器俱捐
【原文】
萧斋①香炉,书史酒器俱捐;北窗石枕,松风②茶铛将沸。
【注释】
①萧斋:书斋。
②松风:茶水煮沸时的响声。
【评析】
物质太多便会挤占人的空问,物质充塞舞台,人不见了,这是现代文明的悲剧。我们的古人早就明白这个道理,简单地生活,多留些空间供心灵冥想。
明月可人,清风披坐
【原文】
明月可人,清风披坐①,班荆问水,天涯韵士高人,下箸佐觞品外,涧毛溪蔌②,主之荣也;高轩寒户③,肥马嘶门,命酒呼茶,声势惊神震鬼,叠筵累几④珍奇,罄⑤地穷天,客之辱也。
【注释】
①清风披坐:坐着任清风吹拂。披,覆盖。
②“下箸”二句:意为下筷夹的佐酒菜都是不入流的野菜。涧毛溪蔌,野菜。
③高轩寒户:高大的房子,森严的门户。寒,令人战栗。
④叠筵累几:盘碗相叠于桌子上。⑤罄(qìng):尽。
【评析】
心诚与否,情真与否,不以是涧毛溪蔌还是珍馐美味而论,但豪门奢宴往往成为攀富结贵、比珍斗奇之所,而隔绝了人心的交流,上演的多是富贵亲朋,穷愁路人的戏路。
贺函伯坐径山竹里,须眉皆碧
【原文】
贺函伯坐径山竹里,须眉皆碧;王长公龛杜鹃楼下,云母①都红。
【注释】
①云母:矿石。此处比喻眼睛。
【评析】
山林之气可以荡涤尘心,浮尘浊气使无数纯白之心蒙尘。
采于山,美可茹
【原文】
坐茂树以终日,濯清流以自洁。采于山,美可茹①;钓于水,鲜可食。
【注释】
①茹:吃。
【评析】
水至清则无鱼,过于清洁者或在尘世中堕落或被尘世扼杀,无论身体还是心灵,过清就会缺乏免疫力。只有健全自我清洁的机制,才能不被尘世所惑,不被尘世所扰。
年年落第,春风徒泣于迁莺
【原文】
年年落第,春风徒泣于迁莺;处处羁游,夜雨空悲于断雁。金壶霏润,瑶管舂容①。
【注释】
①“金壶”二句:意为金壶弥漫出酒的香雾,瑶管飘出舒缓的乐声。霏,(酒香)弥漫的样子。
【评析】
春风徒泣,夜雨空悲,落第又有何妨,功名哪抵金壶润泽瑶管软吹。如若不在乎功名,又怎么年年落第,年年考呢?完全抛却功名心,平常之人实难做到。
菜甲初长,过于酥酪
【原文】
菜甲初长,过于酥酪。寒雨之夕,呼童摘取,佐酒夜谈,嗅其清馥之气,可涤胸中柴棘①,何必纯灰三斛。
【注释】
①柴棘:代指尘俗气。
【评析】
下着冷雨的傍晚,唤童仆摘取初长的菜芽,供三五友人佐酒夜谈,清香之气荡涤尘心。此处之清气,非乡野气、脱俗气、平民气,而是士大夫气、贵族气。
富贵大是能俗人之物
【原文】
富贵大①是能俗人之物,使吾辈当之,自可不俗,然有此不俗胸襟,自可不富贵矣。
【注释】
①大:程度副词,特别地。
【评析】
富贵脱俗者不稀奇,安贫而乐道者大不易,因贫者至少还要为生计奔忙,心可翱游尘俗之外,而肉体还必须生存下去。
第3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