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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
  庄周氏疾夫世之沉浊,不可与庄语也,则托意于荒唐谬悠之说,以玩世滑稽,而其文瑰玮连犭卞、讠叔诡可观。盖实无心于言也,寓焉而已尔。予屏居山中,无与晤语,有所记忆,辄寓诸简牍。纷纶丛脞,虽诙谐俚语无所不有,而至言妙道间有存焉。已而诵言之,则欣然如见平生,故人抵掌剧谈,一笑相乐也。因名之曰“寓简”,聊以自娱,庶几漆园之无心,抑有如惠子者,或知其为无用之用乎?甲午夏寓山自序。
  ●卷一
  《诗》之作也,其寓意深远。后之人莫能知其意之所在也,因《诗序》而知之耳。然则《序》其有功于《诗》矣。予谓病夫《诗》者,亦《序》之力也。盖《诗》本以微言谏风,托兴于山川草木而劝谏,于君臣父子夫妇朋友之间,其旨甚幽,其词甚婉,而其讥刺甚切,使善人君子闻之,固足以戒,使夫暴虐无道者闻之,不得执以为罪也,是故言之而勿畏。今为之《序》者,晓然使人之知其为某事而作也,又知其切中于其所忌也,故后世以《诗》而得罪者相属,是则《序》之过也夫。石林曰:“《诗序》盖当时诵者得于师传。”
  周公作《无逸》: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享国七十有五年。高宗旧劳于外,享国五十有九年。周文王怀保小民,不遑暇食,享国五十年。皆以不荒宁得寿考之福。其后嗣王生则逸,亦罔或克寿,此万世有国之明训,天人之至理也。《戴氏礼》言文王疾,武王梦帝与我九龄,其言已怪诞不可信,而郑氏又从而释之曰:“文王以忧勤损寿,武王以逸乐延年。”是劝辟王以安肆盘游,惟耽乐之从,而毁明主以寅畏自强为不足以引年也:与《无逸》之旨得无戾乎?
  《礼记》注云:《兑命》三篇在《尚书》,今亡。又云:《君陈》《泰誓》《甫刑》《高宗》之书皆亡。盖未见全书之出也,《左氏》所引亦多如此。
  《尚书?尧典》“宅西曰昧谷”,古作“度西”,曰柳谷。柳之言聚也,分命和仲典治西方之政,而收聚百谷也。度音宅,古文度与宅相近而误,郑氏尝见之。
  商曰“祀”,周曰“年”,而箕子陈《洪范》,史载其言,乃称惟十有三祀,盖以见箕子不为臣于周之意。孔子不没其实,以表为臣之大义也。陶靖节所为诗,自宋世但纪甲子,不书年号,亦此意也。
  君人者居极否之世,能约己以厚下,则否倾而为益矣。居交泰之时,或剥下以封上,则泰过而为损矣。在《易》之否ⅰⅱ(坤下乾上),取上一爻而益其下,非益乎?泰ⅱⅰ(乾下坤上),取下一爻而益其上,非损乎?虽益也ⅳⅷ(震下巽上),损下而益上,斯为否矣。虽损也ⅶⅷ(兑下艮上),损上而益下,斯为泰矣。盖天下治忽之理不远也,戒在损益而已矣。
  诚者天地之心也,人生而皆有之。惑于事物,陷于迷途,是以蔽而不自见。能复其自然之性,则昭然着矣。故《易》之《复》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而次之以《无妄》,诚之至也。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陆秉曰:“此脱文也,当云大衍之数五十有五。盖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正五十有五;而用四十有九者,除六虚之位也。古者卜筮先布六虚之位,然后揲蓍而置六爻焉,如京房、马季长、郑康成以至王弼,不悟其为脱文,而妄为之说,谓所赖者五十,殊无证据。”又曰:“不用而用以之通,非数而数以之成,此语尤诞。且《系辞》曰: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岂不显然哉?又乾坤之策自始至终无非五十五数也。”予顷见石林,欲以所见咨禀,迟疑不敢妄发,先生曰:“子姑言之。”予曰:“秉言大衍之数五十有五,是也;其言用四十有九,以为六虚之位,则非也。数始于一而终于五,天以藏德运化,妙其所以为数之始终,而神其所以为用之消长者,故虚一与五,退藏于密秘而弗用,则其用四十九焉而已耳。老氏所谓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是当其无而有大衍之用也。此意恐是圣人千载不传之奥旨。”石林喜曰:“如是如是。”
  文王重《易》,六爻八卦之为六十四自文王始也。而《大传》言包牺氏以来已有,盖取诸益、取诸暌,凡一十三卦之类,何也?盖圣人谓某爻像某物,某得某卦,如耒耜得益,弧矢得暌耳,非谓先有卦名乃作某器也。不然,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书契,盖取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