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公向李大伦说:“我今日要去游一游万松山,看一看山中的景致,散一散心中之闷。”李大伦口呼:“老客长,不可去游逛,那红门寺的和尚无法无天,惯劫抢客商,倘有不测,命在须臾。”于公口呼:“店东只管放心,我一无行李,二无银两,他劫我甚么?”言罢辞别店东,带领周清出了节妇镇。
不多时到了万松山,四下观望,心中暗想:好幽雅的山景!一路行来,进了万松山,登山越涧,相离红门寺不远,遂低声吩咐周清道:“你在寺外僻静处等候,我自己进寺,吉凶未定,至晚不见我出来,你就急速赴房山县调兵前来解救。”主仆说话之间,进了虎口谷,见两边光崖,铜墙铁壁一般。走不多远,只见两条大岭,夹着一座大寺院,周围苍松古柏,一望无涯。寺前一道溪水,曲折回环,深不可测。上跨石桥一座,直通山门,两傍栏杆雕刻,极其精巧。水旁绿竹丛丛,沙汀浮鸥对对,无限景趣,令人观之不尽。
于公越过石桥,来至山门以前,观看山门,原是挟山转角拖厦续檐衮龙吞脊五彩装画,上安宝瓶,耀眼争光,门额有五个泥金大字,题的是:“敕建红门寺。”两边一副黄纸对联,上联是“巍巍龙宫连玉砌”;下联配“霄霄鹫岭接丹梯。”向里一望,也不晓几层大殿,楼阁也数不清是多少座,俱是高耸巍峨。暗赞道:“好齐整一座寺院!”
正夸奖之间,耳忽闻从寺内走出脚步之声,窥见一胖大和尚,后随四名小和尚。忽闻胖大和尚喝道:“那里来的大胆老匹夫,擅入我寺院!”吩咐:“绑起,推入方丈。”四名小和尚把于公绑起,推拥着至方丈檐下。大空僧正面落坐,一声断喝:“好一该死的匹夫!你是那衙门的细作,前来私访,打探甚么消息?从实讲来!”于公见问,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故意哈哈大笑了三声,低头不语。大空又问:“你莫非是一疯人?”于公也不答言,遂口作一歌云:
疯疯疯,我知情,红门寺内现真龙。
真龙出现假龙灭,一统山河属大空。
空空空,堪悲痛,天文地理中何用?
万松山前访新主,指望今朝乾坤定。
不料龙眼竟无恩,断送军师一性命。
于公歌罢,大空心中暗想:“此人之歌,大有可疑,歌中言红门寺内现真龙,莫非应在我的身上?末句‘断送军师一性命’,明说在他的身上。我如今正积草屯粮,招军买马,争夺清朝江山,缺少军师参谋。看此人相貌不凡,人品出众,他投来为军师也是有的。将他究问明白,若有用处,收他在帐下,共图大事;若是无能之辈,然后杀他不迟。”想罢,吩咐去了他的绳锁。众僧答应,把于公绳锁解去。于公走近大空面前,一躬到地,说:“多谢我主不斩之恩!”大空用手相搀,含笑让坐,口尊:“先生多有受惊了。”于公回答:“无妨!”大空问:“适才先生之歌,我心不明,又言‘我主’二字,请问从何说起?”于公秉手,口呼:“我主有所不知,臣乃山西汾州府人,姓于,名化鲤。幼时有一相士相我,有护国军师之命。我竭力读书四十余年,连秀才公也未考上,那护国军师何由得作?深怨相士诳我,也因此归山隐遁,至今一十二年。得了三卷天书,我习了满腹天文地理,通晓六韬三略。夜观天象,方知紫微星临凡三十余载了,照在房山县这万松山,不惮跋涉来至此山。为臣正观这山寺旺气,不料冲撞吾主圣驾,幸蒙吾主之恩,赦了为臣之罪,君臣好议论大事。”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