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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是以古之明君道濟天下,知眾心不可以力制,大名不可以暴成,故盛德以自脩,柔仁以禦下,用能不言而信洽,垂拱以化行,將乃八極歸誠,四方重譯,豈徒一邦從服,百姓與能而已哉。嗟乎。古之暴君驕酷天下,捨德而任力,忘己而責人,壯可行舟不能自制其嗜慾,材堪舉鼎不足自全其性靈,至令社稷為墟,宗廟無主,永為後代所笑,豈獨當時之弱乎。悲夫。老氏曰: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其是之謂乎。
  損益第三
  夫萬姓所賴在乎一人,一人所安資乎萬姓,則萬姓為天下之足,一人為天下之首也。然則萬姓眾矣,不能免塗炭之禍;一人尊矣,不能逃放戮之辱。豈失之於足,實在於元首也。夫以水動萍移,風行草偃。處唐虞之代則比屋可封,居桀紂之朝則比屋可戮。夫天下者豈賢於彼而愚於此,易於上而難於下哉。蓋人君有所損益也。然則益莫大於主儉,損莫大於君奢。奢儉之問,乃損益之本也。且夫曰月者,天下之至明也。然猶有不及之處爾。其儉主之理則天下無為,天下無為則萬姓受其賜,其於日月亦已大矣。豺狼者,天下之至害也。然猶有不傷之所爾。其奢君之理則天下多事,天下多事則萬姓受其毒,其於豺狼亦已甚矣。是故古先聖君務脩儉德,土諧茅宇,梯衣康裘,捨難得之貨,捨無用之器,薄賦斂,省播役,損一人之愛好,益萬人之性命。故得天下歡娛,各悅其生矣。古先暴主志在奢淫,瑤臺象林,錦衣玉食,購難得之貨,斷無用之器,厚賦斂,煩楊役,益一人之愛好,損萬人之性命。故使天下困窮,不畏其死矣。夫死且不畏,豈可畏其亂乎。生且是悅,豈不悅其安乎。故人安者,天子所以得其安也;人亂者,天子所以罹其亂也。人主欲其己安而不念其人安,恐其人亂而不思其己亂,此不可謂其智也。且夫剖腹啗口不足謂其美也,溫踵動心不足謂其勞也。夫心口所以存者,為其踵腹也。腹之且剖,豈異口之剖耶。踵之且溫,豈異心之溫也。故人主所以稱至尊者,徒以有其人也。人且共益,則君孰與其損哉。人且共損,則君孰與其益哉。是故損己以益物者,物既益矣,而物亦益之。堯舜所以成其上聖,克保耆頤之壽也。益己以損物者,物既損矣,而物亦損之。癸辛所以陷其下愚,自取誅逐之敗也。是則彼之自損者,豈非自益之道歟。此之自益者,豈非自損之道歟。損益之途,固亦明矣。嗟夫。性命者,至重之理也;愛好者,不急之事也。今我捨一身之不急,濟萬姓之至重,不言所利,廣遂生成,永居南嶽之安,常有北辰之政,則普天率土孰為我損乎。夫以嗜慾無厭,貪求莫止,士饑糟糢,犬馬餘其粟肉,人衣皮毛,土木榮其錦討,忠不虛喪實,捨利取危,根棘生於梗途,鯨說游於沸海,則九州四域孰為益乎。故老氏曰:天之道,損有餘補不足。其是之謂歟。
  敬慢第四
  遠古之代,人心混沌,不殊於草木,取類於羽毛。後代聖人乃導之以禮樂,教之以仁義。然後君臣貴賤之制,坦然有章矣。然則禮之所先莫大乎敬,禮之所弊莫甚於慢。故以敬事天則神降,以敬理國則人和;以慢事天則神欺,以慢理國則人殆。下之不敬則不足以奉君,上之不敬則不足以御臣。是以地中有山,大易發謙尊之旨;海下於水,老氏著谷王之喻。相鼠有體,風詩刺其失儀;飛烏能言,古人記其無禮,則敬慢之問,美惡殊致。是故明主之於天下也,設壇授將,側席求賢,賁束帛於丘園,降安車於途巷,故得真龍就位,振鷺來庭,天下榮之,願從其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