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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忆秘密

  窗外一阵鸟鸣,草间云猛的睁开眼。
  还活着?
  一缕阳光射入房内,照在身上,暖暖的。草间云试着挪了一下身子,还是不行,一动背部就传来火辣辣的灼烧感。
  昨晚发生了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好像在逆无尘回来之后没多久,自己就晕倒了。难道昨晚他没再给我用刑?怎么反而感觉身体开始恢复了?什么东西?草间云感到后脑一道均匀的鼻息,转过脸去,逆无尘一张安静的睡脸正朝向自己。
  “啊!”
  草间云一声尖叫,逆无尘蹭得一下从床上撑起,飞快地摸向身后,这才发现悬池还挂在墙上。
  “怎么了?”
  “你无耻!”
  没等逆无尘反应过来,草间云一巴掌已经重重地甩在了他脸上,打得他两眼冒花。逆无尘生平第一次被人打了耳光,从小到大,就连他父皇都没碰过他。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在有外人的情况下睡着了,而且悬池还挂在离床很远的墙上。若是草间云半夜醒来,一刀刺来,估计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你?”
  逆无尘愤怒地扯着草间云的衣领,一把将她拽到自己跟前。
  “我昨晚好心救了你,你居然敢打我?”
  “我是不该打你,我应该一刀杀了你!”
  见她表情不对,逆无尘松开了手。草间云赶紧翻身下床,无奈铁链太短,只能行至桌边。背部还不停地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灼痛。
  “你不仅是个卑鄙小人!想不到还是个*荡的无耻之徒!”
  逆无尘整好衣服,从床上下来,来到桌边,草间云立刻向后退去,跟他保持着铁链所能允许的最大距离。
  “我早说过,对你没那个意思。我还从未跟哪个女人同床一夜后没动她一根头发,你是第一个。”
  草间云的表情让逆无尘有些为难,旋即转换了话题。
  “昨晚还一副快死的摸样,今早就能活蹦乱跳了,你有惊人的恢复力。”
  “还想继续拷问我?没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讲,我也没兴趣问了。”
  “那就放我走!”
  逆无尘的目光从草间云的脸上滑到她的脚镣上,被锁了四天,脚踝部位已经出现红肿。
  “放开你可以,但不能让你走。”
  “逆无尘!你到底想做什么?”
  逆无尘不紧不慢地将一碟糕点递向草间云,她看都不看一眼,继续一脸凶光地望着他。
  “从刚才到现在,你已经犯了两条死罪。一,打我耳光;二,直呼我名号。草间云,就算你是乱心的孙女,胆子也未免太大了些吧。”
  “你没资格跟我说教,你这个卑鄙小人!”
  “三,辱骂我!”
  见草间云不领情,逆无尘从碟中取出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真难吃。”
  “当然了,这里的粗茶淡饭怎能跟宫里的山珍海味比?这里不是你们皇室子弟该呆的地方,不想受罪的就赶紧回去!”
  “是啊,这里坏境这么差,实在不适合居住。草间云,不如和我一起回宫吧,我的寝宫可比这里好过一百倍,当然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我要杀了你!”
  草间云还从来没给人这么羞辱过,想到昨晚,一股血流直冲脑门,苍白的脸颊上居然也映出红光来。逆无尘强忍住笑。
  “我不强人所难,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可惜啊。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解开脚镣可以,放你走不行。你的新宿屋就在这个房间的隔壁,我已命人将你的贴身物品从你原来的房间搬了过来。从今天起,就委屈你在那个房间里过三个月了,我会派侍卫把守的。这三个月,除了这两个房间,你哪都不许去。”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想跟我耗时间?我可不怕你。逆无尘,反正那日我被你在猎场发现就已经是死罪了,再多几条也无妨。让我睡在隔壁?你就不怕半夜我潜过来一刀杀了你?你以为你那些侍卫能拦得住我?”
  逆无尘忍不住笑出声来。
  “要杀我你早动手了,何必等到现在?这些天与我共处一室,你有的是机会。你是在顾忌你爷爷吧,要想乱心没事,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拿着,把这碟糕点吃了。”
  沉默了片刻,草间云一把接过逆无尘手中的糕点,开始一块一块地往嘴里送。但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追着逆无尘,射出两道愤怒的光。即使强忍着,但饥饿感还是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逆无尘将一个水壶放到床边,从墙上取下悬池,背在身后。
  “那是今早才送过来的山泉,我放在你能够得到的地方。”
  整好了衣着,逆无尘最后望了一眼草间云,眼神又恢复了往日的鬼魅与犀利。
  “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如果你想逃,请便,我想门外那些人也奈何不了你,但别忘了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
  果如逆无尘所说,之后的两个月草间云一直被囚禁在“新牢房”内,爷爷,几位长老,夜影其他弟子,她一个都没见着,这些人统统都被逆无尘的侍卫拦在了门外。这两个月内逆无尘倒没再拷问她,反倒老老实实地跟她学起药术来,一直以礼相待,也再没提过天术二字。除了不能走出房间,不能与夜影其他人相见之外,逆无尘没再对草间云做其他限制。这让草间云心生疑虑,但逆无尘的想法她一点都猜不透,草间云承认他的心机远胜过自己,若是斗智的话,远不是他的对手。唯有以不变应万变,守好最后一个月即可。逆无尘的目的无非就是想从自己口中套出天术的来历。自草间云发现会使天术之后,她就向长老发过誓,决不把这事告诉其他任何人,除非是自己死了。
  “豺草的根部长有短而粗的根须,从远处看很像是动物身上的绒毛,榨取根部的汁可以用来解各种蛇毒,还可以跟…”
  草间云一抬头,发现逆无尘正一手托住下巴,眼望窗外,根本没再听自己说。
  “逆无尘,若你没心思学,今天就到这里吧。”
  逆无尘收回目光,落在手中的豺草上,把玩了片刻,扔在一边。
  “草间云,你们夜影有个叫黑大的人吗?”
  这无头无据的一问让草间云愣住了,但逆无尘的眼中又看不出半点戏弄之色。草间云皱了下眉。
  “从来没听过此人,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放下豺草,逆无尘来到窗边,隔了片刻,又提出让人难以回答的一问。
  “你们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会用颜色和数字代表身份吗?”
  “……”
  “比如像白三,黑四什么的。”
  草间云摇了摇头,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我还未成年,不能参与夜影的行动。但我知道夜影的任务大多只分配给个人完成,很少有团队行动的时候。我一直都呆在爷爷身边,从未听说过有这种称号。不过为了保密,正式成为夜影成员后,行动时是不能让同伴知道自己身份的,也许会用这种方式称呼对方。逆无尘,你将来又不会成为夜影一员,无需对这些事感兴趣。不管你在这里听到或看到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
  逆无尘转过身,回望向草间云,一字一顿地问道。
  “如果我说夜影中可能藏有内鬼,你会不会感兴趣?”
  草间云一惊。
  “你说什么?”
  “也不知道乱心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地对他。只要是跟夜影或是你爷爷有关的事,你立刻就会上心。”
  “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你看到了什么?”
  “我为何要告诉你?又没什么好处,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无需关注夜影的事。”
  草间云干笑一声。
  “你就在那危言耸听吧,这是你的新伎俩?”
  望着草间云,逆无尘没有说话,半晌,才回到桌边坐下。
  “无妨,就把我昨日下午听到看到的都告诉你吧。反正与我无碍。”
  ……
  昨日下午,逆无尘向往常一样独自出门散步,说是散步,多数也是为了打探地形。他专挑每天的这个时候出去,不带侍卫,授课时间,庭院过道内除了两三个奴仆外,很少能看到其他人。经过两个月的摸索,逆无尘基本熟悉了整个夜影的地形,甚至还发现了几处隐蔽的密道。只是他一直想要寻找的密室似乎位于地下,必须穿过一条细长的走廊,而这条走廊日夜都有守卫看守,戒备森严,逆无尘根本没有机会靠近。草间云虽然对她的天术守口如瓶,但多多少少也让逆无尘套出一点。草间云曾说过她从未和其他弟子一起*练过,这就说明从一开始她就是由乱心单独指导的,肯定是在某个密室里。而他乱心不是一向公私分明吗?即使是自己的亲孙女也不该有此厚待吧。除非,他一开始就知道草间云会天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草间云的真实身份疑点重重,这个乱心果然知道些什么。
  正想着,逆无尘穿过一个拱门,来到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庭院内,这里有山有水,有树有花,布局简单却略显奇特,虽然不大,到也别有一番韵味。特别是庭院一角高高耸立的一株老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立于这片小庭院中,大有居高临下之势。这是逆无尘最近最常来的一个地方,是个休息的好去处。
  四下无人,只听嗖的一声,逆无尘脚下生风,如离弦之箭一般,一下子扎入老树浓密的绿叶丛中,只有几片叶子因冲击力缓缓落下。树枝摇曳的几下,又恢复了平静。整个庭院空空如也,完全看不出还有个人藏在这里。这是座偏庭,很少有人经过。这也是逆无尘为何挑选这里的原因,安静,无人打扰,正好可以拿来好好休息一下,琢磨些事情。逆无尘斜靠在一根粗树干上,时已近夏,身后传来初蝉的轻鸣,逆无尘感到一丝倦意,慢慢闭上了双眼。
  “长…”
  “闭嘴,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在这里不许那样叫我!”
  “小的该死!”
  有人!逆无尘猛地睁开了双眼。听这话音,交谈的两人就立于树下不远处,其中一人的声音有些耳熟,逆无尘确定自己在哪里听到过,但却一时想不起来。
  “就你一个人?你确定没其他人跟着?”
  “先生请放心,小的办事一向谨慎。”
  “恩,你主人又交代了什么事?”
  “先生,自无尘殿下来此之后,我家主人每日担忧,前几次派小的前来都被先生拒了回去,这次…”
  那个耳熟的声音突然压低了音调。
  “又是为这种小事?你不是说有要事禀报吗?我早就跟你说过,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就会全盘皆输,那么久的努力全部白费,这不是你家主人能担当起的。趁还未被人发现,赶紧回去。再不然,我就把你脑袋切下来,替你送回去!”
  “先生请息怒。”
  另一个声音显出惊慌。
  “我家主人也是担心无尘殿下会发现我们的计划,才…”
  “给我闭嘴!”
  静了片刻,那个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黑大打算怎么处理?”
  “正在监视,他似乎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草间云身上了,应该不会注意到我们。”
  “先生这么肯定?”
  “你如果再不回去,我就要动手了!”
  “等等先生,主人确实有话让我代为转告!”
  “说!”
  说话的人似乎凑到另一个的跟前,话音变得很小,逆无尘只能隐隐听到人声,却完全听不清对话的内容。良久,树下传来一阵轻笑。
  “很好!非常好!”
  “主人还让小的询问先生,黑大准备何时行动?”
  “急什么,一年都等不了吗?我们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了,这点时间还不能等吗?急功近利!难成大事!”
  “是的!先生明见。不过,我家主人认为此次黑大的做法…有点孤注一掷了,万一…”
  “哼!你家主人在怀疑我们?”
  “不敢…先生息怒!”
  “你家主人太高估白大和他身边的人了。总是担前怕后,好似妇人一般。不要再多问了,赶快离开!”
  “是,小的这就回去向主人禀告!”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那件东西让他好好保管,这一年内不能有任何闪失,这事能不能成就全靠它了。”
  “是!”
  “没其他事你就赶紧退下!回去时小心点,别让人瞧见了。当然必要时,一两奴仆,就杀!整个夜影少一两个下人,不会有人发现的。退下吧。”
  “是!小的告退!”
  一阵疾步渐渐远去,那个“小的”似乎已经离开。等了些许工夫,另一人确定对方已经走远了之后,这才缓缓步出庭院,脚步声跟着消失在了庭院外。
  此时树上的逆无尘已毫无睡意,他没有急于下树,而是继续静静地躺着,回味着刚才的对话。俨然,这二人正在密谋策划着什么,似乎还牵涉到背后一个庞大的组织。他们行事都很严密,从刚才的对话中逆无尘寻到的线索极为有限,就连名字都使用代号,可见背后的“领导者”们都很不简单。想不到来到夜影后,收获连连,被他发掘出来的秘密一个接一个。草间云是其一,这是其二。难道是他们夜影内部有内鬼?黑大又是谁?那个物品又是什么…
  ……
  听完逆无尘的叙述,草间云一手紧紧地住住桌边,一对银眼怔怔地望着对方。忽地从桌位上站起,打翻了身前的一篮豺草。正要往外走,被逆无尘一把抓住。
  “要去哪?”
  “去见我爷爷。”
  “你打算告诉他?”
  “夜影现在暗藏危机,他怎能不知情?”
  “你就这么相信我说的话?万一是我编个故事来哄哄你的呢?”
  “逆无尘,你不是那种有闲情编故事的人。”
  逆无尘的眼中闪过一缕光。
  “放开我,前面的所有事我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事没商量,放开我,让我去见爷爷!”
  “不许去!”
  “你!?”
  “草间云,现在你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挣脱,不是吗?”
  逆无尘抬起头,仰望着草间云,冷冷的波在一双鹰眼中回荡,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用天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