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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丑女

  火势蔓延的速度远远超出逆无尘的想象,幸得那个女子不停地用符纸驱散烟雾、开道,带着逆无尘一路向西,左绕右拐,就在火势即将追至身后之际来到一条小河边。
  淌过河,女子示意已经到达安全地带,逆无尘甩手将背上早已不省人事的异子虚扯下,像扔沙袋一般摔在地上。却招来长发女子的怒眼一瞪。女子赶紧上前,从包裹中取出一张单子,裹住异子虚*的身体,检查了一番,又从河边取了些清水,仔细为他清洗起伤口来。虽说异子虚身上无任何灼伤,但最后那下还是被逆无尘的风刃刺到左臂,鲜血顺着臂膀不停地往下流着。
  果如那女子所说,火势一直延伸至河边才停下,滚滚浓烟中,隐约可见火舌冲天,却始终无法越过河岸。只有那呛人的烟味和热浪一股接一股地飘过来。女子很快就包扎完成,正准备从地上站起,忽觉背后一丝凉意,逆无尘的剑尖已指上她的后劲。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缓缓转过身,仍蹲在地上,没有站起。额前的长发盖住了左半边脸,露在外面的右脸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倒也生的清秀可人,温婉中略带点楚楚动人,眉宇间那股宁静的神态,跟草间云倒有几分相似。
  长发女子低眼看了看逆无尘手上的蓝色长剑,不免笑了下。
  “小女名叫广玉愁,乃露陵派弟子,家师是露陵派现任掌门——韩林子。这位是我的大师兄,异子虚。刚才多有得罪,还望恩公见谅。”
  逆无尘冷笑一声。
  “恩公?你管要杀你的人都叫恩公吗?”
  “如果你要杀我解气,就请便。我原本就打算留在火场,以死谢罪。但请你放过我大师兄!”
  逆无尘提起剑端,轻轻拨开女子额前的长发,眉角微微一扬。广玉愁被长发覆住的左半张脸无一完肤,一大片深褐色的伤疤自额顶一直延伸至脖颈深处,眼睑尽毁,裸露在外的眼球血丝遍布,这左半边脸的模样好似魔鬼一般,恐怕胆子小点的早被吓死了。逆无尘收起剑端,额前的长发又缓缓落下,遮住了丑处。广玉愁处惊不变,仍旧一脸平静地注视着逆无尘。
  “一个是疯子!一个是丑八怪!”
  说罢,逆无尘重又将悬池插回背上的剑鞘,转身来回环视了一圈,却未见柳千蝶的踪迹。不觉微微皱起了眉。
  “女人,你说把那红衣女子先带到了安全处,到底在哪?”
  “就在这附近。她自己应该能寻得到我们。”
  “听着,我现在不杀你们,不代表以后不杀。记住你在火场里跟我发的誓,滚远点,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
  逆无尘用手指了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异子虚,眼中射出鬼魅的冷光。
  “否则,我把他大卸八块!”
  她眉宇间的那股神韵真的与草间云有几分相像,广玉愁凑到逆无尘跟前,透过发丝,隐隐约约能看见她那恶鬼一般的容貌。
  “你也给我听好!如果你敢这么做,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俯视着广玉愁,逆无尘嘴角不觉扬起一个冷笑。
  “露陵派都出像你们这样的蠢货吗?劝你还是把这个疯子赶快带回去,关好,别再出来惹是生非了。”
  逆无尘起身正欲走,却被广玉愁的一句话说停了脚步。
  “你们就是正在被官府通缉的那两个人吧。”
  果不出广玉愁所料,此话一出,逆无尘的剑尖再次对准了她喉部。
  “我现在又有兴趣杀你们了!”
  广玉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开逆无尘的剑端,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大师兄是千年难遇的奇才,年纪轻轻在除妖术上的造诣已是无人能及。我原以为那种除妖术只有我大师兄使得出,却不想今日遇见恩公你让我大开眼界。不过大师兄的除妖术若是使用过度,就会像刚才那样出现失心的状态,失去自我,六亲不认。若无人及时制止,直至体内生气耗尽,都不会停下。造成的毁坏也是难以想象。至今为止还没人能在大师兄实心的情况下与他过招,只怕连我师父都做不到。而你在跟他大战之后还能完好无损,绝对有超群实力。我若真有心要高密,又何苦自寻死路,说这种话引你来杀我们?”
  逆无尘没有回答,等着广玉愁往下说。什么除妖术,这个异子虚使的明明就是天术,不是说只有里界皇室的人才会使用天术吗?这下可好,多了一个草间云不说,又不知从哪冒出一个异子虚,而且还是在表界!原以为草间云跟皇室有关联,现在看来那些传了几万年的“禁书”不过是些废纸罢了,回去之后定一把火全烧了!
  “刚才若不是你出手相救,只怕我和大师兄早已葬身火海。其实此次师父派给我们任务,另有三个师兄弟与我们一同下山,半路上就开始看到你和那位红衣女子的通缉令。刚才第一眼看到就认出是你们了。昨晚我与几个师兄弟在离这里不远的玉溪县一家客栈里休息。今日一早就发现大师兄不见了,只留下一张条,说是要来这林子打猎,我怕会出事,跟了过来,不想一来就听到打斗声,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广玉愁只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然你救过我们,我自然会回报你。只是不知你和那位女子究竟犯了什么法,但看上去并不像坏人。”
  “这不关你的事!”
  “现在你们正在被官府通缉,向来行事会有诸多不便。若恩公不嫌弃的话,什么事可以让我代劳。”
  逆无尘看着广玉愁,干笑一声。
  “你?你能帮上什么忙?”
  “比如这样!”
  话毕,广玉愁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走到河边,浸了点河水,拿到嘴边,口里念念有词,不一会符纸变化成一团轻烟,广玉愁张嘴深吸一口,将所有烟雾吸入口中,来到逆无尘面前,对着他的脸轻轻一吐。轻烟拂面,逆无尘本能一让,却被广玉愁一把抓住,只觉面部一阵瘙痒难耐,蓝光一闪,一个风刃已经射出。广玉愁早料到他会有这招,将早已备好的符纸于身前左右一划,风刃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可挡下一招不难,想要挡下逆无尘接下来的招式就不大可能了。眼见逆无尘剑已近身,广玉愁连忙出声制止。
  “恩公,误会了!我这是在帮你!”
  贴上身后的树干,广玉愁慢慢睁开眼,不觉倒抽一口凉气,逆无尘的剑尖离她的眼窝只差毫厘。她已经瞎了一只眼,再瞎一只就真的完了,额头不觉渗出汗珠。
  “你,你去河边自己照照。”
  逆无尘没有动,死死盯住广玉愁,准备随时刺出手中的长剑。广玉愁咽了口吐沫,继续说道。
  “我只是改变了一下你的容貌,让你不至于被官兵认出。不信你可以去水边照照。”
  悬池的剑端落地。逆无尘来到河边,蹲下身,水中映出一张陌生的面孔。虽然仍旧是那副霸道的表情,但眉目口鼻完全变了形,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样子,只是个细鼻子细眼,没有丝毫特点的年轻男子而已。再次站起转身,发现广玉愁已经站到身后,手中捧着一卷衣物,与她身上穿的颇为相似。
  “我这是用易容符暂时改变了你的容貌,不过效用只有一天,太阳落山后就又会变回你原来的样子,只需在次日清晨再次施用即可。这件是本门男弟子的统一服饰,你先穿上,如此这般,你就可以暂以露陵派弟子的身份,躲过官兵的追击。我这里还有一套女弟子的服饰,一会待我们寻到那位姑娘时,再让她换上。只可惜露陵派的除妖术不传外人,我无法教你咒文。若恩公不介意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与我们同行几日,送你们去更安全的地方,不知恩公意下如何?”
  逆无尘一声冷笑。
  “你把我当傻子了?假意卖我人情,想让我跟你们走?怕是别有用意吧。”
  “什么目的都没有。只因你救下大师兄。对你感激不尽。”
  逆无尘扭头看了看地上的异子虚。
  “我没空帮你照顾你的大师兄,我有自己的事要做。你如果想报恩,就永远别再我面前出现了。”
  见逆无尘真的要走,广玉愁赶紧一步上前,语气急转直下。
  “露陵派是越天第一大除妖门派,弟子众多,而且个个身怀绝技。这次师父派给我们的任务十分艰险,如果这次你能帮助我们,不论成败。事后我和大师兄一定会在师父面前帮你好话,让她动用师门之力助你完成你要做的事。”
  “说到底,还是在求我帮忙。劝你别再枉费口舌了,露陵派算什么东西?我无意与你们参合,都给我滚远点!”
  “妖首雷蝉!”
  远去的逆无尘停住脚步。广玉愁决心再赌一把,跟上前去。
  “师父此番派我们下山是要跟妖首雷蝉谈判的!”
  “妖首雷蝉?”
  “他是众妖之首,妖中之王。传说他有三头六臂,高耸入云,精通各种妖术,眼望千里,耳听八方,神通广大。世间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可以号令众妖,为所欲为。”
  逆无尘转过头,望着广玉愁的双眼冷光阵阵。
  “你说他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事,认识所有的人?”
  “虽只是传言,但我想应该是真的!”
  “又来设圈套诱我,这恐怕是你最后一招了吧。”
  广玉愁眼角一紧。这人是何来历?如此深不可测!
  “你会想方设法地诱我同去,多半是因为此次任务凶险,双方交手的可能性很大。你们师父是让你们去谈判呢,还是去除妖?”
  广玉愁完全怔住了,站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连大师兄都不知情的事居然给这个人猜出了七八分。本想搬个救兵却惹祸上身,还是赶紧打住的好。刚想发话,却被逆无尘抢了一步先。
  “你不是说他神通广大吗?我就跟你们去会会这个妖首,看他到底有多神通广大。”
  震惊!广玉愁的眼中闪过一缕惊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逆无尘就近靠上一株大树,身后的悬池发出咯噔一声脆响。
  “动身之前,有一点你最好给我记住。我不喜欢别人跟我拐弯抹角耍小聪明!除非你够精明,耍的把戏让我看不出,否则,哪天惹我不高兴了,最后倒霉的是你!”
  广玉愁默默地点点头,一语不发,回到异子虚身边继续照看起来。
  逆无尘向四周的树林看去,按她的说法柳千蝶就在这附近,可他们出来半天了一个人影都没瞧见。按她的性格,冲进火场救自己也不是没可能。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怎么赶都赶不走。早知她会如此麻烦,当初就不应该请她帮忙。若她真的已经冲入火场,恐怕为时已晚,此时早已变作一堆焦炭…
  一心求死,枉我当初还浪费时间救了她…
  “逆无尘!”
  一声呼唤,急切的很。河面上一个红色的身影飞奔而至,从侧面一把将他紧紧抱住。逆无尘一愣,没做出任何反应。身旁的柳千蝶早已哭成一个泪人。
  “我…我以为你…你被烧死了…你这个…这个大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