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和苏定方都没想到,当他们回到营中时,发现竟只有一个千人队待命,剩下的两千人都奉李靖的将令,去山林逮鸟去了!黄明问道:“苏大将军,你说,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苏定方苦笑道:“你就是再叫我大将军,我也猜不出这会李将军是什么意思,大概是见咱们总是牛羊肉干、干粮、萝卜,想让我们打点野味换换口味吧。”
黄明摇头道:“不会吧?这次我敢肯定你说的不对,山中野兽也不少,为什么不让逮?又为什么让活捉?死的也能吃。这大冬天的,有几只鸟也都在城中过冬,谁到山上来?”
太阳将下山的时候,中军擂鼓集合队伍,两千人折腾了半天,只捉住了三百多只鸟,大部分是麻雀。李靖已将康苏密等人妥善安排,并在康苏密口中得到许多有用的军情。他走出大帐,见阵前捆绑着或用网罩着、用军帽盖着的鸟儿,也不禁失笑,说道:“不要小看这些鸟,能否攻下定襄城,就要看它们的了。”
李靖说罢,命所有的队长出列,他拿出一个杏核,用力将一面磨透,用树枝剔出里面的杏仁,填进一小团艾丝,然后将艾丝点燃,起初火很小,只是冒烟,过一会儿后,火忽然燃了起来。
李靖用他那双粗糙的手做完这个工作后,对这六十个小队长道:“看明白没有?将火杏系到鸟雀足间。因为这些鸟雀大都住在城中,所以就是一样奏效,也可以在定襄城中点起一百处火来!”
各小队长领了杏核回去,李靖对身边的黄明道:“你和苏定方此次立功不小,我已向皇上为你请功,不过,天擦黑之后,我还有一件事要做,我要看看你的箭法,是不是配得到上皇上亲封的‘中原第一箭手’。”
开刚擦黑,三百只鸟雀的足间已都系上了填有艾丝的杏核,李靖见城中已有了灯光,下令道:“点火,放飞。”
不到一刻钟,所有的鸟都放飞了,果然,几乎所有的鸟都是冲着定襄城去的,有的火杏在空中便已燃烧开来,只见点点红光在空中乱舞。黄明道:“李将军,我今日才知道什么叫做兵如神!当日田单用火牛阵,我看也不过如此吧!”
李靖不动神色的道:“你可知被烧的,大都是民房!回去后,少不了又会被御史们弹劾上一本!”
大概李靖发现对黄明这样的小人物说这话失言了,下令道:“苏定方,带你的小队,只携腰刀、盾牌、出列。”然后又命令道:“今天下午选定的一百名弓箭手,各携用具,带着弓箭,出列!”
李靖亲率这一百五十人,将马留在营地,悄悄的摸到了定囊城下,看看距离,对黄明说道:“如何?这样的距离射一个葫芦有没有把握?”
“葫芦?”黄明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道:“启禀李将军,这个距离上,敌城墙径在半尺的目标我都能射中。”
李靖点点头,说道:“这也勉强可以了。苏定方,你的小队中三十人以盾组成盾墙,掩护我们,剩下二十人两人一组,向各个方向散出一百步来警戒。”
立刻,三十人持着五十副木制的大盾牌组成了一个半弧形的盾墙,奖李靖、黄明、苏定方围在其中,一百名精选的射手分散寻找有利位置。
天渐渐黑透了,定襄城中有百余处燃起了大火,若是中原的城市,都备有唧筒,水龙车马等救火的装置,而突厥本来就缺乏规划城市的经验,象这种东西恐怕听说都没听说过。城中的居民登时乱成一团。而颉利听到城中多处失火的消息,首先想到的便是有奸细混进城中,再联想到下午康苏密杀死米形举家叛逃,更感到身边谁也无法信任。看到定襄城中的火势已无法控制,城外的李靖也指挥着大家忙开了。他们把装满麻油的小葫芦捆到箭头上,一一摆好,又在几支箭上缠上浸有麻油的棉布。
李靖指着城门上方的箭楼道:“看到箭楼了吗?把油葫芦给我射到它的横梁上!”
黄明此时已经明白了李靖的意思,他将一支挂有油葫芦的箭架到弓上,瞄准箭楼射击,谁知箭在半空便下坠,竟撞在了城门上。一个守城的官兵探出头来,喊了几句什么。
李靖道:“不必怕他,他看不到我们。”接着对黄明道:“你害怕什么?忘了皇上是怎么教你的吗?”
其实是箭头上多了油葫芦,使黄明失去了正常的判断,但他把辩解的话咽到肚里,又拿起一支箭,架到弓上,黄明没有急于拉弦,他在心中默念:“不要忘了,你是陛下亲封的中原第一箭手!”然后迅速而稳定的拉开了弓弦,他先瞄准箭楼的横梁,又想了一下刚才箭所划过的弧线,然后箭稍稍偏听偏向上方,松手。
箭向空中飞去,在接近城门时,借着守城将士的火把可以看到它,它似乎比箭楼高了一点点,但是,又划着一道美丽的弧线,一百余名箭手都屏住呼吸,在他们的注视中,箭正中横梁。
即使看不到也可以想象得到,被特意弄薄的葫芦,外壁一定不会承受得起这么强的冲击力,葫芦的外壁破了,麻油就会流到箭楼的横梁上。
不等李靖吩咐,黄明便又抓起一支箭,这次几乎未加瞄准,便已张弓射出,黄明待箭准确的命中后,对李靖道:“李将军,如果我对自己的箭法不是过于自信的话,这一箭与上一箭间不会超过两寸!”
李靖赞许的点点头,说道:“不错,你的苦练总算没有白费,不过,这一箭才是最重要的一箭。”
说着,将缠着油布的箭递给黄明。黄明想了一想道:“这箭与我平时所射不太一样,所以我想连射三箭。”
黄明将三支箭夹在右手指间,这是第二次真正的用它了,他忽然想当日自己在长安西市升仙楼受圣上之命演射连珠箭时,水玲那充满期待的目光,他又想起了自己出征前,特地从陇右为给自己送行而赶来的水玲,却因为自己提前开拔而未能见面。
黄明稳一稳心神,将弓托稳,轻喝道:“点火!”一旁的苏定方晃着火折子,为三支箭一点火,下面一现火光,城楼上立刻警觉了,一名士兵探出头来喊道:“什么人在那里点火?”李靖喝道:“射死他!”话音刚落,便有两只箭从两处射出,同时射中了那名守兵。
看来,这里的一百名射手是全军的精华所在。黄明掠过这个念头,随即让自己保持了平静的心态,他站起身,不顾将自己暴露在火光之中,指勾空弦,手指轻动,一支火箭已架到弦上,这时,城墙上一片混乱,已经开始有人向下放箭。黄明不理会从头掠过的箭矢,稳稳的松指,但第二箭却引而不发,果然,这一箭稍稍偏低,城墙上守军尽起,向着火光处集中射箭,几名盾牌手擎起木盾为黄明护卫,黄明怒叱一声“去”,两箭如流星逐月般飞出,眼看着命中了横梁,立刻,火焰引着了麻油,熊熊燃烧起来。
黄明放下长弓,向李靖道:“幸不辱命!”李靖下令道:“以油箭瞄准着火处射,一定要准确,没有把握的人,射城墙上敌人的射手,注意保护自己!”下令后,他接过黄明手中的长弓,拉了一下,动容道:“这张弓真不错,看上去不起眼,拉开却非常舒服,仿佛整张弓都助你一同用力一样。”黄明道:“这是斛斯正从两仪殿前的榆树上伐了两个树枝,一张弓准备献给皇上,现在还未做好,这张是送给我的,名字便叫做‘协力’。将军若是喜欢,就送给你吧!”
李靖笑道:“你说这话时全身紧张,显然是怕我夺了你的爱物,兵器要到善用它的人手里才算物得起所,我箭术一般,要它岂不是暴殄天物?”黄明不好意思的接过李靖递还的弓,见其他射手因掌握不了加上油葫芦之后箭的飞行轨迹,已纷纷改用普通长箭。因为城墙上火把通明,而己方却都藏在盾后或树后,所以敌明我暗下,简直是箭无虚发。黄明抄起油箭,道:“待我给它火上加点油!”连射数箭,箭不虚发,只见箭楼上已火光冲天,眼看就会烧坍。
李靖向苏定方道:“你说,颉利见通城大火,我军又乘夜袭城,会怎么做?”
身后火把通明,原来以箭楼起火为号,张公谨已率近三千名骑兵杀至。
苏定方看着定襄城笑道:“我猜,颉利正收拾金银财宝,准备逃走呢!”
苏定方猜得不错。从李靖的三千骑兵上午到恶阳岭,颉利可汗召集众将开会讨论时,便认为唐朝军来者不善。首先来得太快,探险马已经认出这是李世民手下曾立下赫赫战功的黑甲轻骑兵,那从长安到定襄,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即使是突厥以速度闻名的骑兵也很难做到。其次是人数太少,突厥骑兵来去如风,大汗一声令下,几日内便会集数万乃至十数万人,而大唐竟只派了三千骑兵!要知道,当年颉利可汗率军攻到长安时,李世民手下有十几万军队,开国诸将也都在身边,尚且不敢言战,献了大量金帛财宝后议和。
如果是其他的部族敢派三千骑兵来,颉利一定毫不犹豫的下令出击,将敌人杀的一干二净,但大唐这几年国力大盛,积攒了大量财富,而士兵们勤习弓马,涌现出以黄明为代表的大批优秀将士,尤其在从突厥叛逃过去的养马专家韦槃提、斛斯正精心调教下,唐朝的战马数量达到二十几万,而且质量有明显提高,好多都是用胡马和中原良马配种而成的混血马,兼有中原马速度快和胡马耐力好的优点。最重要的是,马的作战能力也在他们的训练下有了很大改观。这样的一个大国,会轻率地派出只有三千人的军队,而且是自己国中的精锐之中的精锐,来孤军深入,到定襄城下送死吗?
尤其是,领兵的是唐朝当朝的兵部尚书李靖。颉利曾多次同李靖打过交道,尽管在隋末群雄纷起,出现了窦建德、刘黑闼、杜伏威、李密等追逐沙场的天才,甚至还包括李世民和他的兄弟李元吉、李建成,李世民的手下亦有长孙无忌、李绩、尉迟恭等名将,但这些人却很少有人能与李靖相比。
李靖平素很不爱说话,但一说起战争,不论是古时春秋战国争霸,还是三国并立,或者是当今时局,他便雄辩滔滔,引经据典,博古论今,往往有精要的见解。而他用兵,有时两军对阵,全凭阵法获胜,有时奇兵突出,令敌猝不及防。李靖用兵,全无成法,是颉利所知道的军事将领中最难对付的一个。
这样的一员名将,会将自己送入险地,犯孤军深入、劳师远征的低级错误吗?
虽然有将领提出李靖可能在兵行险招,搏上一击,他的后续部队因某种原因未及赶到,如果出城迎敌,会轻松将这三千骑兵击溃。
但大多数将领和颉利可汗本人却认为,李靖不会犯这种错误,如果不是以倾国之兵,李靖不可能轻易进攻突厥。而进攻的战略,事先李靖一定与李世民商讨过,李世民善于用且爱用奇兵,这是众所周知的,难保李靖不采纳他的意见,用三千跑的速度最快的骑兵做诱饵,将定襄守军吸引出来,带到远处,然后伏兵四起,轻松夺城。
上午商议的最后结果,是派部分兵马入城,拱卫定囊城两翼,暂时按兵不动。如果李靖也只是严加防范,按兵不动,那就可能是他各军推进速度有异,正在静待援军,若他连夜攻城,就一定是重兵在手,所以有恃无恐。
谁知下午守城士兵逐级上报,言道突利可汗派人给颉利手下的头号心腹大臣康苏密来送信,颉利可汗立刻起了疑心。
康苏密这段时间的表现很不正常,先是极力要派使臣赴长安请求和亲,谁知不但李世民没有同意和亲,反而马上派来了军队,继而在上午的会上,他又主张言和,要知道,如果想与大唐言和,由于突厥一向信誉不嘉,恐怕得用一些表现诚意的办法,比如,颉利本人或他的儿子到长安做人质,而大唐派来三千骑兵,颉利可汗这个威振草原的大汗便投降,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颉利可汗,由于是以武力登上汗位,所以非常害怕其他人用同样的办法对付自己,生性多疑,加之有突利可汗降唐的消息不断传来,虽难辩真假,也不由他不多加防范。也不得不猜测帐中诸将有哪些亲近突利甚至大唐。
康苏密此时提出向唐议和,让一向对他极为信任的颉利顿生疑心,毕竟,康苏密对国中军中的情况太了解了,若他投向大唐,对突厥的打击将是极为重大的。
颉利马上派人去康苏密府上,要他将突利的信使交出来,一则看看康苏密的忠心程度,二则也可以追问一下突利的近况。派出一人后,颉利忽想应让康苏密也一同来。如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就把他就地擒拿。谁知去了好半天两人都不见回来,颉利疑心大起,于是派素与康苏密不和的次设米形去传他。颉利没有想到的是,正是他的这种不信任,使本忠心于他的康苏密下定决心,举家投向了大唐。
颉利可汗得知康苏密带领全家老小、杀死米形,反出定襄城,投奔李靖的消息后,不由得大怒,在大帐内大骂康苏密忘恩负义,将怒火发泄到一屋的陈设之中。
等怒气发完了,颉利可汗静下心来,认为这事不那么简单,他叫来当时看门的十夫长和契可,仔细询问当时的情景,道:“你认识那个卖茶叶的老康吗?嗯?”这“嗯”的一声充满了恐吓味道,契可觉得腿都发抖了,可事到召集又不能不硬扛,于是硬着头皮道:“回大汗,小人认得,他经常从中原贩卖茶叶到突厥及西域等处。”
“认识?”颉利冷笑道:“他长有多高?什么模样?多大年纪?每年来突厥几次?每次带多少茶叶?你如何得知他们是突利的信使?”
颉利每问一句,契可觉得自己便矮上一节,腿也软上三分,最后颉利呼地站起,厉声喝道:“你拿了他们多少钱?说!他们杀了米形次设,挟持康苏密出城,你若是不说,便是同犯,你可知后果?”
契可再也支持不住,双膝跪倒,磕头不止,颤声道:“小人该死,请可汗恕罪!”颉利换上一副慈容,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慌,慢慢地说。”
契可再不敢隐瞒,将当时的情景描述了一遍道:“我听他们说是突利可汗让他们捎信,觉得很不对劲,便连忙向十夫长禀报。”
颉利暗暗咬牙,问道:“他们长的是什么模样?”契可道:“长得是中原蛮子的模样,一个个子高一点,很文静,另一个是……”
不等契可说完,颉利便明白了,这一定是李靖派来的奸细!如果他们真有突利可汗的信的话,那就说明突利已经投靠了大唐!而他们带来的信,则八成是突利写给康苏密的劝他投降的信!
颉利冷冷一笑,露出他因经常吃肉类而格外发达的牙齿。契可和十夫长的心都吓得暂时停止了跳动。颉利可汗冷静地命令道:“大汗,为什么要拔营呢?出兵是用不着的,难道我们要放弃定襄城?”
执失思力是颉利可汗的又一个亲信大臣,两人在国中同住“叶护”,相当于唐朝的左右仆射之职,也即是宰相。康苏密游历各国,见多识广,而执失思力则从小生长在大漠,对大漠尤其是突厥各部族了如指掌。颉利擅长作战往往一马当先,但对于处理国政却力有未逮,全是千凭康苏密和执失思力二人才得以维持。如今自然只剩执失思力一人了。
听到执失思力问自己,颉利不禁苦笑,答道:“那两个小子肯定是李靖派进来的奸细,或许他们真的带着突利可汗的信,反正目的都是劝降康苏密。而康苏密肯叛变,一定会权衡利弊。他无法马上去长安,此时只能在李靖军中,若李靖果然只这三千骑兵,我军弹指可灭之,那时我一定会活捉他后点他的天灯!所以,李靖肯定有足够的兵力,至少能保护住他,他才会叛变,由此可知,唐军绝对有埋伏!”]执失思力点头道:“大汗言之有理!若康苏密没有十足把握,怎么肯在这种时候叛逃而去!李靖一定向他拍胸脯打包票!”
执失思力继续道:“属下去安排一番,莫让他们乱了分寸,使唐军乘乱袭击。”他看了一眼一边跪着的十夫长和契可道:“他们两个怎么办?”颉利可汗瞪了他们两个一眼,说道:“他们及时汇报有人给康苏密送突利信的消息,使本大汗有充足时间准备,赏他们每人十两黄金,家中若有为奴者一律放为平民!”
两人喜出望外,正在谢恩,颉利道:“但他们疏于职守,放进李靖的奸细,使米形叶护殉难,罪不可恕,拖出去斩了!赏赐去给他的家属!”
两人无法从这极大的情绪反差中调整过来,契可哀哀的恳求:“大汗饶命!大汗饶命!”而十夫长则干脆晕了过去。
天渐渐暗了,颉利可汗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李靖来进攻,但他知道这一仗自己其实已经输了,因为一向以来,战争的主动权都掌握在他的手上,要打则打,要进则进,要退则退,一击一中,立即远扬,而召集竟守在这样一座无险可据的小城中,等待敌人来进攻!
最近的援军也要至少两日后才能到,而李靖只要有两万到三万装备精良的部队,就可以在一夜之内攻破定襄城。
颉利派出去到李靖军两翼搜索的探子陆续来报,李靖两翼没有任何伏兵的痕迹。但这不但没让颉利放心,反而使他的疑虑加深了。
兵强示敌以弱,以诱敌上勾,兵弱则示敌以强,以使敌惧。若李靖只有三千兵马,怎么也该在两翼设些疑兵,以迷惑自己,此时毫无动静,只能说明他的伏兵隐藏的好!
这时颉利可汗听到外面人声嘈杂,正要叫人询问,一个侍卫慌慌张张的扑了进来,跪倒在地,急急败败地说道:“大汗,大事不好,城中起火!”颉利怒视他一眼道:“慌什么?哪里起火了?”侍卫道:“四处起火!”颉利气得一脚将他踢倒在地,怒叱道:“你就这么回大汗的话吗?四处起火是哪里起火?”侍卫疼得额上冒出汗珠,也不敢争辩,道:“启禀大汗,委实是全城四处都起火了,至少有上百处,由于城中救火工具缺,又多是易燃的皮革柴草,火势无法控制。”
颉利冲出门去,只见天空被映得一片火红,全城到处烈焰冲天,他问道:“知道是谁放的火吗?”侍卫嗫嚅道:“小人不敢说!”
颉利强迫自己松下一口气,叹道:“定襄城变成这个样子,是我无能,我不会怪你们的!”侍卫指递上一只烧焦的麻雀道:“城中百姓都说,是火鸟来引燃的房舍。”
颉利接过死鸟,审视良久,不禁对天狂笑,道:“李靖呀李靖,我算服了你,竟不费一兵一卒搅得我城中大乱!就算我知道你只有三千兵马,被你吓出定襄罢了!”
言罢竟喷出了一口鲜血!
颉利怒极攻心,在他带兵以来,这是从未遇到过的窝囊事,手中有一万精骑,竟不敢去动眼下的三千敌人,且被对手打得如此之惨!这时,守城将领不断派人来报:“城头箭楼失火!已经无法控制。”“城头箭楼倒坍!”“敌军已在城下整队,准备攻城!”
颉利甩开要扶自己的侍卫,沉声道:“传我令,全军经白道越阴山撤往碛口!”
执失思力道:“要不要派人在后阻击?臣愿留下来守城,以保护大汗突围!”
颉利摇摇头道:“碛口是我们突厥各部落援军集结的第二目的地,康苏密叛变,这瞒不过李靖,我们要赶在他把我们退路截断之前,冲过阴山去!所以,快是第一要块!至于李靖,我想他是不会追我们的。”
天亮时,李靖策马踏进了已无兵把守的定襄城,他看着四处的断瓦残坦,皱皱眉毛,说道:“传令下去,每营匀出四十顶帐篷,给房屋被烧的农家,没有粮食的要接挤一下。”
他向张公谨笑道:“可以向皇上写奏折了吧?托陛下洪福,赖三军将士齐心,张都督战术得法,以三千骑兵,不损一兵一卒,攻克定襄,敌酋颉利仓皇北逃。并有敌重臣康苏密同前隋萧后、皇孙杨政道来投。颉利就擒,指日可待!”
第8节火烧定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