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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觉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女儿也是七八岁了,大的取名宜主,小的取名合德。宜主天性聪慧,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看过就能解惑。一日,在万金箱内捡得一件原书,是彭祖留下方脉,拿来看了一遍,正觉有味。里面有一款道:“凡女人与男人交媾过了,须如此如此,运气之日还如处女。”不觉嘻嘻的笑,拿到房中细细看了,便晓得运气诀窍。虽然有些动情,只是年纪尚小,万金夫妻管得紧,便胡行不得。他姐妹在家只得做些针指,看些诗词,习学音律,不在话下。
  常言道:“坐食山空。”这冯万金赵曼又不来唤他,因此再无出息,家业日渐凋零,只好去帮些闲过日子。宜主、合德到了十五六岁,姿容出世,窈窕无双,纤腰袅娜,小脚妖娆,宜主便觉举止翩然。就是花枝风颤的一般,都是天生就的。这一段轻盈弱质,哪里是常人学得来的?当时的人都取名叫他做飞燕。你道他为何这样轻的身子?只因前世是个燕精转世,所以不重。合德生的比飞燕略肥些,却也肌肤润泽、出俗不濡,性格幽闲,丰姿俊雅,熟于音律,工于词赋,尤喜于谑语。每出口轻缓可听。振振有词,单道那妇人美貌。
  他姐妹二人常夜坐谈心,皆有凤求鸾配之想。不料万金愈加贫穷,食不聊生,郁郁成疾。一日叫妻子道:“我病十分沉重,多分不济事了,我原在赵府中走动,赵爷极喜我的。待我死后,你们都到赵府中投生便了。”说罢便哽咽起来,呜呼哀哉。一命已归泉府。妻子无银殡殓,只得到赵曼处,借几两银子收殓了。母女三人在家做针指,卖些银子,将就度日。不想江都大旱,田中颗粒无收,兼之时气大行,这飞燕的母亲也患病在床。唤飞燕、合德二人到床前吩咐道:“你二人虽非我所出也,是我乳哺一场。今已长成,望配过女婿,养我半世。谁知我今病重,倘或死后你可将我箱中几件衣服卖了,殡殓我。你二人生长闺门,年纪幼小,那得能过活,可往赵府叩见夫人,倘或另眼看顾也不见得。”说犹未了气绝归阴。撇得飞燕姐妹二人,朝无呼号之食,夜无鼠之相,四壁萧然,室如宁馨,只好做些针指过活,值此荒年,哪里去卖?二人商定,还按父母所言,去叩见赵府姑苏主,再作计较。出得门来,只见挂着孝,二人看见是姑苏主王氏的。二人大惊:“我与你这般苦命,今夫人也死,倘进去投他,做了死下贱人,不是投生竟是投死了。”
  闻得人说长安成熟,只得流转长安居住,姐妹做些草履到市上换些柴米度日。那市上人都称赞他标致,指望看上他来换时节,分外多与他些。内中有一个风流子弟,生得聪明俊俏,才好打鸟的,人就绰号他做射鸟儿。年纪有二十多岁,家财约有数百金,只是未曾取妻。你道缘何未有妻小?只因他浪荡闲耍,长安城中家家晓得,因此不肯将女嫁他。他偶出来看见飞燕、合德,将草履来市上换柴换米。果然天姿国色,体态妖娆。打听得他止有姐妹二人,别无父母亲戚,意欲娶他为妻。常常着人送些柴米蔬菜,去结识他。飞燕、合德想他与我非亲非戚,难得这般厚情,心中也有些感动。事不觉秋尽冬初,朔风正起,忽然降下一天大雪。一连三日,姐妹二人在家柴米都吃完了。哪里出门换得?看看挨到将晚来,雪略住了些。合德到市换米,挨到家中,天色已晚,哪得个柴米炊煮,正是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又遇打头风。二人叹息了一会,只得忍饥而睡。睡到半夜,饥寒难忍,再睡不得。飞燕道:“天气又冷,肚中又饥,我和你贴背坐了罢。”说到伤心之处,不觉大哭,二人坐到天明。
  只见那射鸟儿,夜间思想飞燕、合德道:“这几日还曾着人送些柴米去,明日不若到他家闲耍一回,就探他声口何如?”到了天明,叫小厮提一壶酒,装几个果碟,买了些点心,自己打扮得齐齐整整。亲来到飞燕家中。飞燕、合德出来迎接道:“草茅之舍,得君光顾,蓬荜生辉。”□□□(此处删去十五字)射鸟儿道:“村夫俗子得观芳颜,实出万幸。我思昨夜天气寒冷,孤身极难消遣,特备一壶淡酒,为二位姐姐解寒。”飞燕道:“往常多承君家周济,无可报恩,又承厚情何以充当?”射鸟儿道:“这些小事何劳致谢?”即令小厮暖酒来。三人吃了几杯,彼此便有含情之意。又吃了几杯,酒已完了。射鸟儿道:“酒没了,再去买些来。”即去袖中取了银包,解开取了一块银子,约有五分重,递与小厮道:“亦去槽房内沽他几壶好酒,家中再整些蔬菜来。”小厮应声去了。射鸟儿见他姐妹两人,一点欲火发起,哪里控制得住,又不敢大胆,只得假意道:“二位姐姐,这样天气何苦甘自冻饿,不如待我替姐姐做一个媒,择一佳婿,遂了姐姐终身之事。作承小弟赚几媒子,不识尊意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