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冬,玄宗在华清宫,王忠嗣被劾。敕召翰至,与语悦之,遂以为鸿胪卿,兼西平郡太守,摄御史中丞,代忠嗣为陇右节度支度营田副大使,知节度事。仍极言救忠嗣,上起入禁中,翰叩头随之而前,言词慷慨,声泪俱下,帝感而宽之,贬忠嗣为汉阳太守,朝廷义而壮之。
明年,筑神威军于青海上,吐蕃至,攻破之;又筑城于青海中龙驹岛,有白龙见,遂名为应龙城,吐蕃屏迹不敢近青海。吐蕃保石堡城,路远而险,久不拔。
八载,以朔方、河东群牧十万众委翰总统攻石堡城。翰使麾下将高秀岩、张守瑜进攻,不旬日而拔之。上录其功,拜特进、鸿胪员外卿,与一子五品官,赐物千匹、庄宅各一所,加摄御史大夫。十一载,加开府仪同三司。
翰素与禄山、思顺不协,上每和解之为兄弟。其冬,禄山、思顺、翰并来朝,上使内侍高力士及中贵人于京城东驸马崔惠童池亭宴会。翰母尉迟氏,于阗之族也。禄山以思顺恶翰,尝衔之,至是忽谓翰曰:“我父是胡,母是突厥;公父是突厥,母是胡。与公族类同,何不相亲乎?”翰应之曰:“古人云,野狐向窟嗥,不祥,以其忘本也。敢不尽心焉!”禄山以为讥其胡也,大怒,骂翰曰:“突厥敢如此耶!”翰欲应之,高力士目翰,翰遂止。
十二载,进封凉国公,食实封三百户,加河西节度使,寻封西平郡王。时杨国忠有隙于禄山,频奏其反状,故厚赏翰以亲结之。十三载,拜太子太保,更加实封三百户,又兼御史大夫。
翰好饮酒,颇恣声色。至土门军,入浴室,遘风疾,绝倒良久乃苏。因入京,废疾于家。
及安禄山反,上以封常清、高仙芝丧败,召翰入,拜为皇太子先锋兵马元帅,以田良丘为御史中丞,充行军司马,以王思礼、钳耳大福、李承光、苏法鼎、管崇嗣及蕃将火拔归仁、李武定、浑萼、契苾宁等为裨将,河陇、朔方兵及蕃兵与高仙芝旧卒共二十万,拒贼于潼关。上御勤政楼劳遣之,百僚出饯于郊。十五载,加翰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翰至潼关,或劝翰曰:“禄山阻兵,以诛杨国忠为名,公若留兵三万守关,悉以精锐回诛国忠,此汉挫七国之计也,公以为何如?”翰心许之,未发。有客泄其谋于国忠,国忠大惧,及奏曰:“兵法‘安不忘危’,今潼关兵众虽盛,而无后殿,万一不利,京师得无恐乎!请选监牧小儿三千人训练于苑中。”诏从之,遂遣剑南军将李福、刘光庭分统焉。又奏召募一万人,屯于灞上,令其腹心杜乾运将之。翰虑为所图,乃上表请乾运兵隶于潼关,遂召乾运赴潼关计事,因斩之。
自是,翰心不自安。又素有风疾,至是颇甚,军中之务,不复躬亲,委政于行军司马田良丘。良丘复不敢专断,教令不一,颇无部伍。其将王思礼、李承光又争长不叶,人无斗志。
先是,翰数奏禄山虽窃河朔,而不得人心,请持重以弊之,彼自离心,因而翦灭之,可不伤兵擒兹寇矣。贼将崔乾祐于陕郡潜锋蓄锐,而觇者奏云“贼殊无备”,上然之,命悉众速讨之。翰奏曰:“贼既始为凶逆,禄山久习用兵,必不肯无备,是阴计也。且贼兵远来,利在速战。今王师自战其地,利在坚守,不利轻出;若轻出关,是入其算。乞更观事势。”杨国忠恐其谋己,屡奏使出兵。
上久处太平,不练军事,既为国忠眩惑,中使相继督责。翰不得已,引师出关。
六月四日,次于灵宝县之西原。八日,与贼交战,官军南迫险峭,北临黄河;崔乾祐以数千人先据险要。翰及良丘浮船中流以观进退,谓乾祐兵少,轻之,遂促将士令进,争路拥塞,无复队伍。午后,东风急,乾祐以草车数十乘纵火焚之,烟焰亘天。将士掩面,开目不得,因为凶徒所乘,王师自相排挤,坠于河。其后者见前军陷败,悉溃,填委于河,死者数万人,号叫之声振天地,缚器械,以枪为楫,投北岸,十不存一二。军既败,翰与数百骑驰而西归,为火拔归仁执降于贼。禄山谓之曰:“汝常轻我,今日如何?”翰惧,俯伏称:“肉眼不识陛下,遂至于此。陛下为拨乱主,今天下未平,李光弼在土门,来填在河南,鲁炅在南阳,但留臣,臣以尺书招之,不日平矣。”禄山大喜,遂伪署翰司空。作书招光弼等,诸将报书皆让翰不死节。禄山知事不谐,遂闭翰于苑中,潜杀之。
翰之守潼关也,主天下兵权,肆志报怨,诬奏户部尚书安思顺与禄山潜通,伪令人为禄山遗思顺书,于关门擒之以献。其年三月,思顺及弟太仆卿元贞坐诛,徙其家属于岭外,天下冤之。
史臣曰:大盗作梗,禄山乱常,词虽欲诛国忠,志则谋危社稷。于时承平日久,金革道消,封常清、高仙芝相次率不教之兵,募市人之众,以抗凶寇,失律丧师。哥舒翰废疾于家,起专兵柄,二十万众拒贼关门,军中之务不亲,委任又非其所。及遇羯贼,旋致败亡,天子以之播迁,自身以之拘执,此皆命帅而不得其人也。《礼》曰:“大夫死众。”又曰:“谋人之军师败则死之。”翰受署贼庭,苟延视息,忠义之道,即可知也,岂不愧于颜杲卿乎!抑又闻之,古之命将者,推毂而谓之曰:“阃外之事,将军裁之。”观杨国忠之奏事,边令诚之护戎,又掣肘于军政者也,未可偏责三帅,不尤伊人。后之君子,得不深鉴!
赞曰:羯贼犯顺,戎车启行。委任失所,封、高败亡。虔刘圻甸,僣窃衣裳。
丑哉舒翰,不能死王。
○宇文融韦坚杨慎矜王鉷
宇文融,京兆万年人,隋礼部尚书平昌公弼之玄孙也。祖节,贞观中为尚书右丞,明习法令,以干局见称。时江夏王道宗尝以私事托于节,节遂奏之,太宗大悦,赐绢二百匹,仍劳之曰:“朕所以不置左右仆射者,正以卿在省耳。”永徽初,累迁黄门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代于志宁为侍中。坐房遗爱事配流桂州而卒。父峤,莱州长史。
融,开元初累转富平主簿,明辩有吏干,源乾曜、孟温相次为京兆尹,皆厚礼之,俄拜监察御史。时天下户口逃亡,免役多伪滥,朝廷深以为患。融乃陈便宜,奏请检察伪滥,搜括逃户。玄宗纳其言,因令融充使推勾。无几,获伪滥及诸免役甚众,特加朝散大夫,再迁兵部员外郎,兼侍御史。融于是奏置劝农判官十人,并摄御史,分往天下,所在检括田畴,招携户口。其新附客户,则免其六年赋调,但轻税入官。议者颇以为扰人不便,阳翟尉皇甫憬上疏曰:
臣闻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愚夫千计,亦有一得。且无益之事繁,则不急之务众;不急之务众,则数役;数役,则人疲;人疲,则无聊生矣。是以太上务德,以静为本;其次化之,以安为上。但责其疆界,严之堤防,山水之馀,即为见地。
何必聚人阡陌,亲遣括量,故夺农时,遂令受弊。又应出使之辈,未识大体,所由殊不知陛下爱人至深,务以勾剥为计。州县惧罪,据牒即征。逃亡之家,邻保代出;邻保不济,又便更输。急之则都不谋生,缓之则虑法交及。臣恐逃逸从此更深。至如澄流在源,止沸由火,不可不慎。今之具僚,向逾万数,蚕食府库,侵害黎人。国绝数载之储,家无经月之畜,虽其厚税亦不可供。户口逃亡,莫不由此。纵使伊、皋申术,管、晏陈谋,岂息兹弊?若以此给,将何以堪!虽东海、南山尽为粟帛,亦恐不足,岂括田税客能周给也!
左拾遗杨相如上书,咸陈括客为不便。上方委任融,侍中源乾曜及中书舍人陆坚皆赞成其事,乃贬憬为盈川尉。于是诸道括得客户凡八十馀万,田亦称是。
州县希融旨意,务于获多,皆虚张其数,亦有以实户为客者。岁终征得客户钱数百万,融由是擢拜御史中丞。言事者犹称括客损居人,上令集百僚于尚书省议。
公卿已下惧融恩势,皆雷同不敢有异词,唯户部侍郎杨玚独建议以括客不利居人,征籍外田税,使百姓困弊,所得不补所失。无几,玚出为外职。
融乃驰传巡历天下,事无大小,先牒上劝农使而后申中书,省司亦待融指捴而后决断。融之所至,必招集老幼宣上恩命,百姓感其心,至有流泪称父母者。
融使还具奏,乃下制曰:
人惟邦本,本固邦宁,必在安人,方能固本。永言理道,实获朕心。思所以康济黎庶,宠绥华夏,上副宗庙乾坤之寄,下答宇县贡献之勤,何尝不夜分辍寝,日旰忘食。然后以眇眇之身,当四海之贵。虽则长想遐迩,不可家至日见。至于宣布政教,安辑逋亡,言念再三,其勤至矣。莫副朕命,实用恧焉,当扆永怀,静言厥绪。岂人流自久,招谕不还,上情靡通于下,众心罔达于上。求之明发,想见其人。当属括地使宇文融谒见于延英殿,朕以人必土著,因议逃亡,嘉其忠谠,堪任以事,乃授其田户纪纲,兼委之郡县厘革,便令充使,奉以安人。遂能恤我黎元,克将朕命,发自夏首,及于岁终,巡按所及,归首百万。仍闻宣制之日,老幼欣跃,惟令是从,多流泪以感朕心,咸吐诚以荷王命。犹恐朕之薄德,未孚于人,抚字安存,更冀良算。遂命百司长吏,方州岳牧,佥议庙堂,广征异见。群词盈于札翰,环省弥于旬日,庶广朕意,岂以为劳,稽众考言,谓斯折衷。
欲人必信,期于令行,凡尔司存,勉以遵守。
夫食为人天,富而后教,经教彝体,前哲至言。故平籴行于昔王,义仓加于近代,所以存九年之蓄,收上中之敛。穰贱则农不伤财,灾馑则时无菜色,救人活国,其利博哉!今流户大来,王田载理,敖庾之务,寤寐所怀。其客户所税钱,宜均充所在常平仓用,仍许预付价值,任粟麦兼贮。并旧常平钱粟,并委本道判官勾当处置,使敛散及时,务以矜恤。且分灾恤患,州党之常情;损馀济阙,亲邻之善贷。故木铎云徇,里胥均功,夜绩相从,齐俗以赡。今阳和布泽,丁壮就田,言念鳏茕,事资拯助。宜委使司与州县商量,劝作农社,贫富相恤,耕耘以时。仍每至雨泽之后,种获忙月,州县常务,一切停减。使趋时急于备寇,尺璧贱于寸阴,是则天无虚施,人无遗力。
又政在经远,功惟久著,今逃亡初复,居业未康,循逃户及籍外剩田,犹宜劳徕,理资存抚。其十道分判官,三五年内,使就厥功,令有终始。当道覆屯,及须推劾,并以委之,不须广差馀使,示专其事,不扰于人。政术有能,必行赏罚。其已奏复业归首,勾当州县,每季一申,不须挟名,致有劳扰。其归首户,各令新首处与本贯计会年户色役,勿欺隐及其两处征科。宣布天下,使明知朕意。
中书令张说素恶融之为人,又患其权重,融之所奏,多建议争之。融揣其意,先事图之。中书舍人张九龄言于说曰:“宇文融承恩用事,辩给多词,不可不备也。”说曰:“此狗鼠辈,焉能为事!”融寻兼户部侍郎。从东封还,又密陈意见,分吏部为十铨典选事,所奏又为说所抑。融乃与御史大夫崔隐甫连名劾说,廷奏其状,说由是罢知政事。融恐说复用为己患,数谮毁之。上恶其朋党,寻出融为魏州刺史。俄转汴州刺史,又上表请用《禹贡》九河旧道,开稻田以利人,并回易陆运本钱,官收其利。虽兴役不息,而事多不就。
十六年,复入为鸿胪卿,兼户部侍郎。明年,拜黄门侍郎,与裴光庭并兼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融既居相位,欲以天下为己任,谓人曰:“使吾居此数月,庶令海内无事矣。”于是荐宋璟为右丞相,裴耀卿为户部侍郎,许景先为工部侍郎,甚允朝廷之望。然性躁急多言,又引宾客故人,晨夕饮谑,由是为时论所讥。时礼部尚书、信安王祎为朔方节度使,殿中侍御史李宙劾之,驿召将下狱。祎既申诉得理,融坐阿党李宙,出为汝州刺史,在相凡百日而罢。
裴光庭时兼御史大夫,又弹融交游朋党及男受赃等事,贬昭州平乐尉。在岭外岁馀,司农少卿蒋岑举奏融在汴州回造船脚,隐没钜万,给事中冯绍烈又深文案其事实,融于是配流岩州。地既瘴毒,忧恚发疾,遂诣广府,将停留未还。都督耿仁忠谓融曰:“明公负朝廷深谴,以至于此,更欲故犯严命,淹留他境,仁忠见累,诚所甘心,亦恐朝廷知明公在此,必不相容也。”融遽还,卒于路。上闻之,思其旧功,赠台州刺史。
韦坚,京兆万年人。父元珪,先天中,银青光禄大夫,开元初,衮州刺史。
坚姊为赠惠宣太子妃,坚妻又楚国公姜皎女,坚妹又为皇太子妃,中外荣盛,故早从官叙。二十五年,为长安令,以干济闻。与中贵人善,探候主意。见宇文融杨慎矜父子以勾剥财物争行进奉而致恩顾,坚乃以转运江淮租赋,所在置吏督察,以裨国之仓廪,岁益钜万。玄宗以为能。
天宝元年三月,擢为陕郡太守、水陆转运使。自西汉及隋,有运渠自关门西抵长安,以通山东租赋。奏请于咸阳拥渭水作兴成堰,截灞、浐水傍渭东注,至关西永丰仓下与渭合。于长安东九里长乐坡下、浐水之上架苑墙,东面有望春楼,楼下穿广运潭以通舟楫,二年而成。坚预于东京、汴、宋取小斛底船三二百只置于潭侧,其船皆署牌表之。若广陵郡船,即于栿背上堆积广陵所出锦、镜、铜器、海味;丹阳郡船,即京口绫衫段;晋陵郡船,即折造官端绫绣,会稽郡船,即铜器、罗、吴绫、绛纱;南海郡船,即玳瑁、真珠、象牙、沉香;豫章郡船,即名瓷、酒器、茶釜、茶铛、茶碗;宣城郡船,即空青石、纸笔、黄连;始安郡
船,即蕉葛、蚺蛇胆、翡翠。船中皆有米,吴郡即三破糯米、方丈绫。凡数十郡。
驾船人皆大笠子、宽袖衫、芒屦,如吴、楚之制。先是,人间戏唱歌词云:“得丁纥反体都董反纥那也,纥囊得体耶?潭里船车闹,扬州铜器多。三郎当殿坐,看唱《得体歌》。”至开元二十九年,田同秀上言“见玄元皇帝,云有宝符在陕州桃林县古关令尹喜宅”,发中使求而得之,以为殊祥,改桃林为灵宝县。及此潭成,陕县尉崔成甫以坚为陕郡太守凿成新潭,又致扬州铜器,翻出此词,广集两县官,使妇人唱之,言:“得宝弘农野,弘农得宝耶!潭里船车闹,扬州铜器多。三郎当殿坐,看唱《得宝歌》。”成甫又作歌词十首,白衣缺胯绿衫,锦半臂,偏袒膊,红罗抹额,于第一船作号头唱之。和者妇人一百人,皆鲜服靓妆,齐声接影,鼓笛胡部以应之。馀船洽进,至楼下,连樯弥亘数里,观者山积。京城百姓多不识驿马船墙竿,人人骇视。
坚跪上诸郡轻货,又上百牙盘食,府县进奏,教坊出乐迭奏。玄宗欢悦,下诏敕曰:
古之善政者,贵于足食,欲求富国者,必先利人。朕关辅之间,尤资殷赡,比来转输,未免艰辛,故置比潭,以通漕运。万代之利,一朝而成,将允叶于永图,岂苟求于纵观。其陕郡太守韦坚,始终检校,夙夜勤劳,赏以懋功,则惟常典。宜特与三品,仍改授一三品京官兼太守,判官等并即量与改转。其专知检校始末不离潭所者并孔目官,及至典选日,优与处分,仍委韦坚具名录奏。应役人夫等,虽各酬佣直,终使役日多,并放今年地税。且启凿功毕,舟楫已通,既涉远途,又能先至,永言劝励,稍宜甄奖。其押运纲各赐一中上考,准前录奏。船夫等宜共赐钱二千贯,以充宴乐。外郡进上物,赐贵戚朝官。赐名广运潭。
时坚姊故惠宣太子妃亦出宝物供楼上铺设,进食竟日而罢。
李林甫以坚姜氏婿,甚狎之。至是惧其诡计求进,承恩日深,坚又与李适之善,益怒之,恐入为相,乃与腹心构成其罪。四月,进银青光禄大夫、左散骑常侍、陕郡太守、水陆转运使,勾当缘河及江淮南租庸转运处置使并如故;又以判官元捴、豆卢友除监察御史。三年正月,坚又加兼御史中丞,封韦城男。九月,拜守刑部尚书,夺诸使,以杨慎矜代之。
五载正月望夜,坚与河西节度、鸿胪卿皇甫惟明夜游,同过景龙观道士房,为林甫所发,以坚戚里,不合与节将狎暱,是构谋规立太子。玄宗惑其言,遽贬坚为缙云太守,惟明为播川太守。寻发使杀惟明于黔中,籍其资财。六月,又贬坚为江夏员外别驾。又构坚与李适之善,贬适之为宜春太守。七月,坚又长流岭南临封郡,坚弟将作少匠兰、鄠县令冰、兵部员外郎芝、坚男河南府户曹谅并远贬。至十月,使监察御史罗希奭逐而杀之,诸弟及男谅并死。坚妻姜氏,林甫以其久遭轻贱,特放还本宗。仓部员外郎郑章贬南丰丞,殿中侍御史郑钦说贬夜郎尉,监察御史豆卢友贬富水尉,监察御史杨惠贬巴东尉,连累者数十人。又敕嗣薛王琄夷陵郡员外别驾长任,其母随男任;女婿新贬巴陵太守卢幼林长流合浦郡。肃宗时为皇太子,恐惧上表,称与新妇离绝。七载,嗣薛王琄停,仍于夜郎郡安置,其母亦勒随男。坚贬黜后,林甫讽所司发使于江淮、东京缘河转运使,恣求坚之罪以闻,因之纲典船夫溢于牢狱,郡县征剥不止,邻伍尽成裸形,死于公府,林甫死乃停。
杨慎矜,隋炀帝玄孙也。曾祖隋齐王暕,祖正道,大业末,随宇文化及至河北,为窦建德所破,因与其祖母萧皇后入于建德军,建德送于突厥处罗可汗牙。
贞观初,李靖击破颉利可汗,胡酋康苏密以萧后及正道归,授尚衣奉御。父隆礼,长安中天官郎中,神龙后,历洛、梁、滑、汾、怀五州刺史,皆以清严能检察人吏绝于欺隐闻。景云中,以名犯玄宗上字,改为崇礼。开元初,擢为太府少卿,虽钱帛充牣,丈尺间皆躬自省阅,时议以为前后为太府者无与为比。擢拜太府卿,加银青光禄大夫,进封弘农郡公。在职二十年,公清如一。年九十馀,授户部尚书致仕。时太平且久,御府财物山积,以为经杨卿者无不精好,每岁勾剥省便出钱数百万贯。
慎矜沉毅有材干,任气尚朋执。初,为汝阳令,有能名。崇礼罢太府,玄宗访其子堪委其父任者。宰臣以慎馀、慎矜,慎名三人皆勤恪清白有父风,而慎矜为其最,因拜监察御史,知太府出纳。慎馀先为司农丞,除太子舍人,监京仓。
寻丁父忧。二十六年服阕,累迁侍御史,仍知太府出纳。慎名授大理评事,摄监察御史,充都含嘉仓出纳使,甚承恩顾。慎矜于诸州纳物者有水渍伤破及色下者,皆令本州征折估钱,转市轻货,州县征调,不绝于岁月矣。在台数年,又专知杂事,风格甚高。
第207章睿宗诸子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