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树林中出来的萧统便见到了如此奇异的情景:徐立面色灰黑的躺在地上,而刚刚那个面容儒雅的汉子——吴中一鹤已是身首分离,一命呜呼了。更奇怪的是,场中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一个玄衣人,还有那个与玄衣人对峙的那个粗衣汉子也不是王胖子口中说道的“刘兄弟”,居然又有了一个新名字,水无形。
虽然事情发展得很快,让萧统显得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萧统还是先走到徐立的身边,察看他的伤势,但出于警觉,也不敢靠得太近。面色已作灰黑色,奄奄一息的徐立看见眼前不远处出现的萧统,青筋暴露已经呈紫灰色的双手伸向半空乱抓起来,嘴里还不停地低吼着:“小子,你杀我兄弟,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声音犹如垂死的野兽不甘的吼叫,怨毒的眼神直直的盯着萧统,倒是给萧统吓了一个大跳:自己何时杀了他的兄弟,难道是——地宫。萧统想起了自己唯一的一次杀人,还有那个背后一刀的徐省,他突然明白了事件的前因后果,下山前,徐立的不言不语,客栈时的不动声色,原来,他一直都在设计他!想通了此关节,萧统后背急急出了一身冷汗,“好险!”
感觉自己并不能触摸到眼前咫尺得年轻人,不知使不和四因为毒性发作的原因,双手在半空中胡乱的抓了一会儿,便软绵绵的垂了下来,眼耳口鼻都向外慢慢渗着黑色的血丝,萧统看到这付景象一位徐立已经死了,谁曾想刚走近没几步,那徐立突然大声喊道:“婉儿,婉儿,爹来救你来了!爹来了!”喊完后便在无声息,但身子好像一个漏斗似的,不停向外渗着黑色的血液,还隐隐泛着恶臭,可见吴中一鹤用心之险毒,对徐立这个仇家之憎恨!一见徐立身体发生了这样的变化,萧统知道徐立已经死了,但心中还是对吴中一鹤的手法感到十分的心惊,心想若是自己真正得落入徐立的手中,恐怕与他的下场也会相差不远吧!
那王胖子还没跑出几步,只听那玄衣人冷笑道:“昔日在江湖上腰缠万贯呼风唤雨的无良王,今日怎生地如此胆魄,连自己得名字都不敢用了!”语气中满是不屑和轻蔑,看着王胖子逃走的方向,那玄衣人边说着边扬起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手腕一转,匕首便向离弦的利箭似的,飞快地向奔走的王胖子飞去。
原来,这王胖子原名李江河,自小父母双亡,只和被人毒哑的弟弟李江湖相依为命,小时生活极为皮困。谁知后来,李江河开始干起了鬻人妻女的不正勾当来牟取暴利,不知多少良家少女或是妇女都经过他的手被转卖到青楼妓院,供人淫使,借以牟取暴利。是以在江湖上名声甚坏,为人所不齿,人送外号“无良王”,不过深知通融知道的李江河毫不吝惜金银,上下金钱使得通畅,官府对他的所作所为都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了官府的庇护,李江河显得更加的肆无忌惮,原来都是暗中经行,而今竟然明目张胆的做此等无良之事。
这次,本来李江河河弟弟李江湖近日要回乡祭祖,谁知路上碰上了挟持徐立女儿的吴中一鹤,眼光老辣的李江河从两人的神情中就能判断出这两人应该是互不相识,看那女子的神情,李江河知道生意来了!
于是便和吴中一鹤有一聊没一聊的搭起讪来,不多久,李江河用不明不白的暗示自己的身份,而那吴中一鹤也是老江湖了,怎会不明白李江河的意思。
况且官府中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名身手高强的捕快,现在正严密监视他,准备将他抓捕归案。上次若不是自己侥幸,恐怕已经落入囹圄了,自己带着这个仇人之女也委实不方便逃脱。
两人既是目的差不多,须臾便套出了李江河的真正身份,于是由李江河作保,将徐立的女儿徐婉儿买到了南徐第一楼,两人共分得脏银两千两,作为中介,李江河拿了五百两,这点小钱虽然对于此时的李江河来说可以说不入眼帘,但是李江河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因为品行有愧,李江河担心自己的仇家追杀,现在官府也不是以前的熟识了,多次要拿他归案,此番回去便是准备躲过这场无妄之灾,多拉一个帮手,便多一分活着的希望,于是便向吴中一鹤许下了金银之诺,但是李江河心里却道:“就不知你有没有命来拿了!”
三人自南徐同行而来。路上又遇见了当街买艺的水无形,只是当时李江河看水无形的功夫还可以,便要使些银钱让水无形做自己的保镖,正无处藏身的水无形正是求之不得,于是谎报了姓名,只说自己是陕西大同人,出来卖艺迫不得已,两人一拍即合,于是这心怀鬼胎的三人和李江河堵塞弟弟李江湖四人便结成了一个小队向李江河的老家江州进发。
匕首准确无误地击中了王胖子的后背,仿佛是受到了强大的冲击力,王胖子的身躯竟然直直的向前划了大约有七尺距离,才重重地趴落在了地上,鲜红的血液不停地从那不断抽搐臃肿的身躯中汩汩流出,不住的向四周蔓延,把身边的雪地都染得通红,甚是诡异骇人!
眼见那玄衣人看着中匕倒地的王胖子,水无形见此逃跑良机,岂能放过!身子向后一跃,便向林中疾奔,转眼就不见了踪影,那玄衣人叫道:“好贼子,恁地奸猾!”,也奔入林中,向水无形逃跑的方向追去。
看到王胖子趴在不远处一动不动,那哑巴李江湖也不再喊疼了,一瘸一拐的向王胖子跑去,跌到了几次,但马上爬了起来,虽然嘴不能言,但身体颤抖不已,泪水如决堤似的从眼眶中不住的流淌着,显然是悲伤至极。那哑巴趴在王胖子身上,扳开王胖子的身躯,但见一把尖刀已经透胸而出,伤口处还在汩汩地留着鲜血,王胖子此时则是面色苍白,满脸的冰雪渣子,哑巴一看有些慌乱,不住的向这边站着的萧统“啊啊”的叫个不停,意思是希望萧统能不能救活他的哥哥。萧统走到王胖子的身旁,看了看伤口,最后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匕首透胸而出,肺叶受损,已绝无生还之理。那哑巴一见萧统摇头,将王胖子搂的更紧了,生怕有人夺走似的。
这时王胖子却蓦地转醒了,“咳咳、咳”,被自己的弟弟抱得太死了,王胖子感觉自己的胸口闷极了,忍不住猛咳了两声,这一咳又带动着剧烈的疼痛,吐了满口的鲜血,止不住浑身抖擞起来。那哑巴一看哥哥醒了,大是惊喜,站起身向一边站着的萧统手舞足蹈,意思是:我哥哥他醒了,我哥哥他醒了!而萧统自然知道这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罢了,但是也不愿拂了哑巴的心意,勉强再嘴角咧出个微笑冲那哑巴笑了笑。
那王胖子好容易定住了一阵子的咳嗽,看着自己的弟弟欣喜的眼神,想想自己刚刚丢下他独自逃跑终不是做哥哥的应为之事,心里不免有一阵阵的愧疚,自己感觉到离死不远,可是自己这个哑巴弟弟怎么办呢,这个弟弟自小与自己相依为命的长大,如今自己已经命不久已,自己的弟弟独自一人,怎生活计?
看到自己身边站着正向弟弟微笑的萧统,王胖子混浊的眼中神光一闪,有了主意,于是拼着力气向萧统道:“不知……不知这位……公子怎生称呼?”
“啊?”萧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此时的萧统心里不禁有些奇怪,王胖子既是将死之人应该跟自己的家弟话别交代,怎么平白无故的叫着自己,虽是白但还是向他拱手道:“不敢当!叫我杜明就行了!”
“杜公子,我……已经命不久已了,咳咳……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一生虽然做事无良,但是只有……这一个弟弟,你能不能…能……”说着又剧烈的咳嗽起来,不过萧统已然明白王胖子的意思了,它是要把自己的哑巴弟弟托付给自己了,虽然萧统的心里很是鄙视王胖子这等无量之人,但是那个哑巴弟弟并没有什么过错,相信如果自己生活,不只能又将会有多少的未知劫难!萧统因为自己的孤儿经历,到处受到歧视,不公正的待遇,萧统决定答应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照顾你弟弟的!”
那王胖子的眼神中亮了起来,对自己的弟弟道:“江湖,快,这……这位公子以后就是你的哥哥了!”
谁知那哑巴却只是连连摇头,或许他的心中,自己怀抱中的才是自己的哥哥吧?虽然这个哥哥也许并不会是最好的。
“公子……莫见怪…小人姓李……经商多年……有一些积蓄,就在…在……”王胖子眼睛直盯着萧统用力的说了几句,眼中的最后那一点光亮也慢慢的消失了。
萧统用手抚平了王胖子睁得很大的眼睛,叹了一口气向还在望着王胖子的兄弟李江湖道:“你哥哥已经死了。”
回头看李江湖还在哭哭啼啼个没完,便道:“你哥哥已经死了!”话语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是足以让李江湖听见。
天寒地冻,土地显得比冰还坚硬,本来想要将这埋葬的萧统试了试,根本挖不动,便放弃了挖掘,向李江湖道:“这几人没法埋,咱们赶路吧!”
李江湖点了点头,回头看看哥哥,像是怕哥哥在阴间寒冷似的,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了王胖子身上,然后跪在哥哥的旁边,将沾着血液的冰雪慢慢的放在王胖子的身边,好像生怕压疼他,最后才依依不舍洒泪别离。
或许不久以后便会有人发现,将他们埋葬,又或许被那些觅食得野豹豺狼寻到了,顷刻之后,也许就是一滩白骨,又或有几只不幸运的中毒而亡,总之几人的曾经辉煌或是难况都已经不再存在,后人总是健忘,也许几年后,这世上便再无人听说无良王、又或是吴中一鹤。看着几人尸身,萧统不禁感慨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沿着大路向西走去,萧统也不知那里是南徐城,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第27章 恩恩怨怨有谁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