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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三色堇

  “我是王,当我的王妃吧。”
  男孩蹲着身,声音带着稚气,但说出的话却执着地像一个大人。
  女孩抽噎着擦干脸上的泪痕,睁了睁泪眼朦胧的大眼睛,眼神中带着不安和好奇,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她不敢相信,那个刚刚坐在王座上欺负她的坏蛋走下来就变成了温柔的男孩。
  男孩伸出手,摸了摸女孩的头,顺着青丝而下,如同流水。
  男孩笑的很灿烂,他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但是并不难看,温柔得像是庭院中盛开的三色堇。
  这是王家对其接班人的一次考核,答案很明显,王潇冉坐在王座之上,仅仅八岁却威严如王,没有一个人能是他的对手。
  这一刻起,就像是命中注定,王潇冉成为了王家的王,并且那个女孩——也被家中的人认定为王妃。
  他们把这看做王的决定,尽管王只有八岁,他也是王!
  于是女孩被家族特意安排照顾在王潇冉的身边,并不是作为丫鬟,就像是一个童养媳,执执不忘地跟在王潇冉身边。
  女孩的父母也在家族中地位连升,家族中的杂人都在心中已经把女孩当成了长夫人对待。
  其实王潇冉并没有什么深层的含义,当时他也不明白王妃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只觉得走下王座后,看见那个女孩,单纯、缤纷得就像是那一片三色堇。
  后来王潇冉才知道,她叫琴,由于是庶子,所以没有继承王家的姓。
  不知怎么的,王潇冉突然有些怜爱起身边的这女孩了,尽管她当时也不高,也看不出有多漂亮,但王潇冉只觉得这胆小的女孩脆弱得就像是她的名字一样,仿佛一碰就碎。
  琴在面对王潇冉的时候总是有些害怕,其实琴并不胆小,在所有的同辈中,琴总是像一个中心,笑起来灿烂得像花,谁都跟她是好朋友。
  但是她在面对王潇冉的时候总是会慌张,因为她有些害怕王潇冉,虽然他平时笑起来柔和得像是阳光,但是有时候却威严得像是君王,在他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王潇冉似乎也察觉到琴在害怕他,这对于从小就敏锐过人的他来说不难。
  但他并不想嫌弃琴,就如同他所想的,她是自己想要去怜惜的人。
  尽管自己是王,但是在琴面前,王潇冉总是笑得像一个男孩。
  在家族中,王潇冉总是在忙碌状态中,不是修炼就是学习,有时候甚至要参与家族的一些事务。
  但是他总是挤出时间来陪琴,夏天他带她去公园里抓柳树上的知了,冬天他带她爬到无人的平板的房顶上看霓虹灯下的城市,像是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珍珠。
  这一刻好像世界都属于他们。
  “你愿意当我的王妃吗?”王潇冉每次总是喜欢问这一个问题,似乎他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这一个目的。
  一开始,琴总是会不知所措地抱紧手中的玩具小熊,有时慌忙地摇摇头,有时埋着头不说话。
  到后来琴会羞红着脸,默许着点头。
  他们成年之后。
  儿时的天台如今也换成了游乐园、天桥和人行道,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琴的美渐渐凸显,不得不说,琴确实成为了一个美人。
  温柔的长发包裹住发育苗条的身材,五官精致得就像是瓷娃娃。
  而王潇冉也不复幼时稚嫩的模样,日益王的气息已经将他的目光削成刀锋,但是和琴在一起的时候,王潇冉总是尽量收敛自己的锋利,笑起来眯起那双锋利的眼睛,似乎怕那刀锋伤到身旁这重要的女孩。
  穿越在人潮之中,路人总是会侧目,这无疑是天作之合。
  “潇冉,潇冉……”耳边似有轻声在呼唤,但是王潇冉并不想起来,他觉得这声音像是天籁,越听越舒服,就想直接趴着不起来了。
  “唉……真是的,快起来了。”王潇冉的身子开始摇晃起来,就像是坐在一艘大海上摇曳的小船里。
  “呜呼…”王潇冉叹了口气,伸了个懒腰,坐起身来,斜斜的阳光从窗子穿过,照进王潇冉朦胧的睡眼中。
  “真是的,明明学生会要巡视的,你却在这睡觉。”琴嘟起嘴,一副不满地样子。
  王潇冉打着呵欠,挠了挠头,丝毫没有王座上威风的样子,蓬松的头发下是一泛着波澜双温和的眼眸,嘴角撇起一丝不满地弧度。
  这或许就是那王座上的王,但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慵懒的邻家男孩。
  王潇冉向四周望了望,窗外是棕黄色的阳光,整个教学楼就像是被森林包裹,美得就像是一副风景画。
  抬头望了望时间,下午五点钟,这时候作为三年级的学生会成员王潇冉将和琴一起参加校园的巡逻。
  就像是天天都在进行的日常,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
  王潇冉的眼眸露出温柔的神色,看着眼前的琴,真的长大了,穿着西式的校服,修长的腿被包裹在白色的长筒袜中,黑色的长发似乎刚刚梳过柔柔地挡在眉前,清澈的眼睛闪烁的都是明亮的光芒。
  这着实让人感到安心,王潇冉觉得,他甚至想再闭上眼睛趴在桌子上,这样琴又会再囔囔着叫他起来,声音温和的像是天籁。
  “走吧。”但王潇冉还是想努力在琴的面前表现的柔和一点,没有锋利、没有权威。那习惯了权力和威严的王,在有些时候也会厌倦的连一切都懒得去争取。
  穿行在偌大的校园之中,不得不说,现在确实是学校风景正好的时候,这个校区可以算作是异能学院最老的一个校区了,同时也是建设最好的校区。
  身旁的树木在深红色阳光的照射下散发出诱人的深红色光彩,高立的教学楼似乎是仿照英国的大本钟,在金黄色的天空下嗡嗡作响。
  若果现在是一位诗人站在这个地方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写下一首传世的诗文。
  但是王潇冉似乎对这些并不是太感兴趣,两手插在兜里,慵懒地耷拉着双肩,跟在琴的身后,丝毫没有王的样子,反倒是像一个公主身边的小跟班。
  可这也无所谓了,王潇冉望着前面的身影,像是在梦境里面,甚至比梦境还要美好。
  夕阳的光辉将世界染成一幅画,而你就走在画中,前面是一位窈窕的少女,青涩的悸动跳跃在步伐间。
  这一刻你永远也不会想走到前面去,你只想默默地待在她的身后,像是在守望,或许这样就能够留住这一份永久。
  而那前面的少女,纯净得像是宝石,她会回过头来,目光像是月光一样清澈,她如果在月亮下起舞的话,身姿一定比月神还纯洁美丽。
  “马上‘试炼’要开始了,作为学院第一我肯定要参加,而等我回来之后……”王潇冉笑了起来,笑的灿烂、无暇,让人不忍心去破坏。
  “我们就订婚吧。”
  前方的少女骤然回过头来,风吹过,裙摆和长发在空中飘扬。
  少女抬起如同葱玉般的手,指尖划过耳边。
  她在笑着。
  王潇冉这才发现,琴笑起来的时候也看不见眼睛,他本早该发现的,只是琴真的很少笑,她总是那样温柔的微笑着,从来没有真正地笑过。
  琴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这一刻琴笑的很幸福,幸福得就像是一个新娘在等待新郎摘下她的头纱。
  可这一刻王潇冉的心突然空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活生生得剥离了出去,而这失去的东西是他最心痛的、最后悔的、最不能接受的。
  “嗯,我会一直等着的。”
  潸潸的泪水滑落,像是翡翠上珍珠落下,美得让人心碎。
  琴的喉咙已经哽咽了,但是这一句话却丝毫听不出悲伤,反而快乐的像是一个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琴,不要,不……”王潇冉的脸色突然苍白了,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喉咙像是火一样烫,身体似乎在瞬间僵硬了,动也不能动。
  但是王潇冉拼了命,心中像是野兽的嘶鸣,踉跄着往前走着。
  他不能不动啊!他此刻害怕极了,害怕得即使他拼了命也得向前走,不然他觉得有什么比生命都要重要的东西就要失去了!那种感觉像是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但这是琴唯一一次没有听从王潇冉的呼唤,她的表情凝固了,美丽的像是一个瓷娃娃,只有眼泪从脸颊划过,滴落在草地上,像是梦幻一样,没有一丝波澜。
  天空似乎亮了起来,七色的阳光穿过琴,像是将她同化了,美丽的瓷娃娃变成了阳光的七色,脆弱得如同玻璃,在微风中的身影渐渐透明了起来。
  “不要……”王潇冉尝到了眼泪的苦涩,心碎的感觉将他片片瓦解。
  他终于来到了琴的面前,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到她的脸颊。
  琴微微偏了偏头,靠在王潇冉手上,温柔的样子就像是从前一样,从那个小女孩到现在的少女,她都一直这样温柔得让人心碎。
  可是手上却没有温度传来,一阵微风,在这最后一瞬间,带走了琴,散作七色的光芒,似星光,最终无影无踪。
  “琴,琴,琴……”王潇冉的眼睛空洞了,这一刻他什么也看不到了,也或许是他觉得什么都看不到最好。
  他重新伸出双手,想将琴搂在怀里。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空气和寂寥的虚无。
  但是王潇冉不想放弃,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他希望还有一点什么残留着,他还可以好好珍惜、好好保护,不再让她溜走。
  可是又能找到什么呢?连空气也不曾在他手中停留,离去的,再也回不来。
  王潇冉像是野兽在挣扎,但最终筋疲力尽。
  心中真的什么都不剩了,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栽倒在地上,双手嵌进土地,眼睛死死地睁大,像是一个死人。
  而他所看到的——只有满地的三色堇,在天空下,五彩斑斓。
  请想念我,这是三色堇的话语,更像是琴在他耳边的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