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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賦役3

  因時論十田制
  吳鋌
  天下財用不聚於上。則聚於下。至不聚於上。亦不聚於下。乃中聚於富民。而亦不可久。為人上者。上之不能大豐美而潤澤之。次之又不能因其勢而利導。至於摧殘枯折。設法而巧取之。喜事而坐耗之。物力凋敝。戶無積貯。非惟不知數百年之計。並不知為一時之計。其害胡可勝言。惲子居曰。韓子曰。古之為民者四。今之為民者六。古之教者處其一。今之教者處其三。農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賈之家一。而資焉之家六。雖然。未既也。一人為貴。而數十人衣食之。是七民也。一人為富。而數十人衣食之。是八民也。操兵者。一縣數百人。是九民也。踐役者。一縣復數百人。是十民也。其數百人之子弟姻婭。人數十人。皆不耕而食。不織而衣。是十一民也。牙者互之。儈者會之。是十二民也。僕非僕。臺非臺。是十三民也。婦人揄長袂躡利屣。男子傅粉白習歌舞。是十四民也。夫以十四民之眾。仰給於農工商。農工商以其所入。與共享之。而農工商病。先王以工商為逐末。惟農為衣食之源。遇有旱澇。工商所入不能支。夫以十四民之眾。仰給於農。農以其所入與共享之而農病。農病而十三民俱病。則以生之制之分之取之為之用之者未得其道也。國家用財。饒於東南。東南民溢地寡。而田不足給。西北蕪地多不治。民皆游手坐視。無以為生。此生之者未得其道也。山澤之錯。
  園廛漆林之饒。其利與田相表裏。先王聽其出入而無征。今也設為關市。奪其利而歸之上。民所贏得無幾。所藉僅在於田。而田又不足以給。此制之者未得其道也。田制聽民自賣。不為限制。故豪強兼并。一人而兼十數人之產。一家而兼十數家之產。田無定數。以其所入與民為市。益附其富。而無田者半天下。此分之者未得其道也。西北田無可耕。稅入無幾。三江稅最重。蘇松率五取一。輕重異程。厚薄殊軌。無以定其衡。此取之者未得其道也。田多者。募民為傭。率畝入三取一。以其二與傭。又分所取之半以供稅。田主不知耕。耕者多無田。此為之者未得其道也。吏民商賈。次於士無等。故得與封君大寮爭勝。仿效淫靡。用無常軌。上至僭擬於君長。此用之者未得其道也。如是而欲天之生。地之養。百物之產。雖聖賢有所不能。故為政之道莫先於定田制。田制定則為農者多。為農者多而十三民乃得日減其數。斯民皆知務本。而不思逐末。田制不定。而欲求其財用之足。不可得也。
  因時論十一均田限田
  吳鋌
  井田廢。而天下之田無定數。乃聽其出入轉移於小民之手。而不為之所。則分田之權不操諸上。而上之人乃據其至尊之勢。欲使民安其業樂其政。下不擾而己不勞。勢必不能。嘗攷古今田制。莫如唐均田法為善。凡天下丁男。十八以上者。授田一頃。篤疾授四十畝。寡妻妾三十畝。自為戶者加二十畝。皆以二十畝為永業。其餘為口分。其制本於後魏。與周禮不合。太宗行之十餘年。斗米三錢。夜不閉戶。治為後世最。然其後。行之未久而廢者。有故焉。唐制。官授田得永為世業。官轉徙無常。而授田多至百頃。少不下數十頃。永為世業。難以為繼。田有盡。官無窮。以有盡之田。給無窮之官。田乃日匱。一也。庶人徙者。得賣世業。古者死徙不出鄉。今聽其徙。又使之得賣世業。雖不復授。亦開豪強兼并之漸。二也。狹鄉授田。減寬鄉之半。則授田之制。厚於寬鄉。狹於狹鄉。名為均田。實不均矣。使民皆去狹鄉而就寬鄉。則如之何。三也。古者二十而嫁。三十而娶。戶口以漸而增。足以持久。後世聽其嫁娶。而不為之制。今人有四子不為多。子又有四子。一人也而有一十六孫。故戶口眾而財用乏。四也。古者西北有水道皆可耕。唐時西北水利已失。故田皆不可耕。西北之田。不下東南。坐失其利而無如何。五也。近世井田斷不可行。山川之奧不可井。城郭之錯不可井。園林廛漆之系屬不可井。必得平原廣陸。始可以行之。古者因其時而為之。近世田既不可井。而欲定田制。莫如行均田法而去其獘。限民田無得過五十畝。則為者多矣。士工商尤必重督之。使不得逾其額。士工商且不得多。又何論乎十民。如是則民安得而不富。國安得而不治。然其要尤在於開溝洫。溝洫不開。則西北之田不可治。而田不足以給民。班固改河渠書為溝洫志。其知之矣。
  因時論十一均田限田
  吳鋌
  治地之法。貴乎得其平而已。得其平。則分按郡邑。圖寫地形。奠以山川。正其財賦。定地理盡人事者。皆有以定其經遠之計。故功易立而不可更。州縣之疆里。以相附而成形。以相錯而成治。地邑民居。使參相得。若鄰屬之封圻。近依城堵。治中管轄。遠隔巖谿。則錯互不改。分合無常。軍屯或有時而難稽。事變或有時而難通。此疆域所以不均也。或以薄瘠而大其畝。或以開墾而任其界。田制不立。甽畝互易。步尺既不得而準。兼并適以滋其偽。此經界所以不正也。王者則壤成賦。惟正之供。若公田之籍沒。倍征其賦。亂離之荒廢。量取其租。相沿既久。不知釐正。一州之統率各異。一郡之繫屬各殊。一邑之推算各別。此賦稅所以不均也。三代時。形方氏。掌制邦國之地域。而制其封疆。無有華離之地。後惟唐郡縣之地為得其中。然亦有宜合并者矣。孟子曰。仁政必自經界始。經界正。然後穀祿均。故雖有上地中地下地之殊。然其畝數。固不可紊也。韓退之謂賦出天下。而江南居十九。後世則蘇松居江南十九矣。蓋自開創之初。供億有煩簡之殊。牧守有能否之異。遣吏案驗。言人人殊。既不知其變更之始。經制一定。雖欲為之變更而無如何。漢唐以來。已漸積其致獘之由。至於宋元。其流遂不可復返。坐失其平天下之要務而不自知也。
  畝制
  俞正燮
  步弓之數。著書者多不詳言。案秦商鞅開阡陌。平斗甬權衡丈尺行之。弓過六尺有誅。蓋周以八尺為步。秦以周尺六尺為步。六國及漢初以周尺六尺四寸為步。周制步百為畝。八尺步也。商鞅改二百四十步為畝。六尺步也。六國東田步百為畝。六尺四寸步也。鹽鐵論未通篇云。古者步百為畝。先帝制田二百四十步而一畝。漢武帝改東田六尺四寸步也。自周以後漢武以前計之。畝有四等。六國漢初東田最小。周田次之。商鞅田次之。漢武東田最大。魏書高允傳云。古人言方一里。今田三頃七十畝。百里為三萬七千頃。今推其數微誤。方里為三頃七十五畝。方百里為三萬七千五百頃。即漢武法。通典言唐制同。舊唐書職官志。戶部云。凡天下之田。五尺為步。步二百四十為畝。畝百為頃。竇儼唐書音義云。小畝百步。周制中畝二百四十步。漢制大畝三百六十步。齊制宋時用中畝。則趙宋以前皆二百四十步。別有小畝大畝之名。今亦然。今尺大。五尺為步。順治十一年。定以二百四十步為畝。會典云。丈量州縣地。用步弓。旗莊屯田用繩。民間以二百四十步為糧畝。其大制。則縱黍營造尺長五尺為弓。方五尺為步。畝積二百四十步。里長三百六十弓。頃有百畝。頃積二萬四千步。畝為十分。分積二十四步。河北又自有三百六十步中畝。七百二十步大畝。不同糧畝數也。江南畝制又異。徽州平疇水田。畝積百九十步。斛水田。積二百十步。高原田。積二百六十步。山田。積三百步。屋基墳墓地。積二百步。次者積二百五十步。又次積三百五十步。山地。積五百步。城中附治等正地。一等正三十步。二等正四十步。三等正五十步。四等正六十步。當田一畝。此一清釐等則也。又一清釐等則。步弓方五尺。畝積二百四十步。凡地一畝。歙折田五分六釐一。休甯折七分三釐八。婺源折六分一釐五。祁門折六分二釐七。黟折五分四釐五。績溪折五分八釐三。山一畝。歙折四分三釐四。休甯折二分二釐一。婺源祁門俱折二分二釐二。後祁門攤入田。黟折一分三釐三。績溪折二分零二。塘一畝。歙充一畝一分九釐一。績溪充一畝零一釐一。休甯婺源祁門不充不折。黟折六分四釐。其戶屯田。執田不出運者輸津貼銀。由州縣所官徵解。散給運丁。如運丁就近自向佃戶取租者聽。新安屯田。每畝津貼銀八分。
  書靳文襄生財裕餉第一疏後
  邵懿辰
  唐李翱作平賦書。方侍郎辨之。以謂翱所料百里之賦。粟至三十四萬五千石有奇。帛至萬五千匹有奇。雖吳越上腴。不能歲得此於民。而翱懵然自以為得。余讀靳輔生財裕餉第一疏。所料天下實田。至二千四百三十萬頃。糧至二千四百三十萬石。銀至八千七百四十八萬兩。視今會典所載。定墾田及歲徵糧銀之數。多至三倍。而輔亦懵然自以為不易之理必得之數。翱與輔魁儒名臣。時所取信。所言欲垂世立制。而幾貽天下後世以不可測之禍。究厥所由。皆王制山陵林麓川澤溝瀆城郭宮室塗巷三分去一之說誤之也。嘗試以天下之圖按之。所謂中原者。特燕趙之南郊。梁楚以北。西距大行中條。東至於淮。四方計之。不過千里。他若晉之太原平陽。秦之關中。豫之南陽。及江浙川湖閩粵都會之區。稍寬衍平夷。川原開豁。卒不數百里而止。而其餘盡山與水而已。山陬水澨。民亦且居之。而占地不及十分之一二。天下之大。山水實居其七八。漢地理志著之曰。提封田為頃一萬萬四千五百一十三萬有奇。其不可墾者一萬萬二百五十二萬餘頃。可墾不可墾者三千餘萬頃。定墾而實謂之田者八百餘萬頃耳。以定墾與可墾不可墾者校。得四分之一。與不可墾者校。特十四分而得其一。古之步畝小於今。而今之疆域擴於古。故以今定墾田七百九十萬有奇。校漢志略相等。漢及今二千年。中間增損贏縮之數不甚相遠。則自今而有九有者。其率宜亦視此。而曷可以三分去一為之率哉。為王制者。漢之陋儒。以冥冥決事。注疏家習焉。而翱與輔更依其說而引伸之。自以為經世之要。獨得之祕。使後有取而施用者。為禍當如何。余不可以無辨。
  繪地圖議
  馮桂芬
  周官大司徒。掌建邦之土地之圖。周知九州之地域廣輪之數。職方氏。掌天下之圖。固王政之先務也。史記蕭何傳。漢王所以具知天下阨塞戶口多少強弱之處。民所疾苦者。以何具得秦圖書也。宋史袁燮傳。燮為江陰尉常平使。令每保畫一圖。田疇山水道路。悉載之。合保為都。合都為鄉。合鄉為縣。徵發爭訟。追胥披圖可立決。此言都圖之始。嘉定縣志。圖即里也。以每圖冊籍首列一圖。故名曰圖。都圖之宜有圖舊矣。今江南州縣有魚鱗冊。猶沿其制。惟有明以前。繪圖不知計里開方之法。圖與地不能密合。無甚足用。大抵不審乎偏東西經度。北極高下緯度。不可以繪千里萬里之大圖。不審乎羅經三百六十度方位。及弓步丈尺。不可以繪百里十里之小圖。而繪小圖視繪大圖更難。以無顯然之天度可據。全在辨方正位。量度丈尺。設有差忒。便不能鉤心角。陽湖李氏兆洛製定向尺一十八枚。圖繪頗準。猶嫌其繁重。今定一易之法如後。請下之各直省州縣。
  如法繪畫。任取本州縣一城門左旁。立一石柱為主。柱即為起數之根。依此作子午卯酉縱橫。以一里三百六十步為度。各立一柱。令四柱之內為一圖。容田五百四十畝。各圖中乾坤艮巽四隅。皆有一柱。而以艮隅之柱為本柱。以千字文為號。勒於其上。柱徑一尺。高一丈。埋露各半。其露者。尺寸有識。適當山水市舍。則省之。或向西。或向南。退行若干步補之。繪圖則用約方二尺之紙。十步為一格。縱橫各三十六格。則一里內阡陌廬舍。纖悉可畢具。如是。而地之廣袤著。更用水平測量高下。即以主柱所傍城門之石檻。為地平起數之根。以絜各圖石柱。而得各圖立柱之地。高下於城檻之數。又測本柱前後左右四里之高下。而得四里內高下於本圖之數。又測東西南北毘連州縣城檻之高下。而得各城檻高下於本城檻之數。以之入圖。則以著色為識別。凡高下於城檻。在一尺內者不著色。其餘分數色。以一尺為一色。至若干尺以上。則概為一色。高山土阜。又別為一色。仍識若干尺於上。如是而地之高下亦明矣。此圖既成。為用甚大。一用以均賦稅。一用以稽旱潦。一用以興水利。一用以改河道。
  曷言乎繪圖以均賦稅也。賦稅不均。由於經界不正。其來久矣。宋熙寍五年。重修定方田法。分五等定稅。宋史食貨志。又王沬傳。明萬歷八年。度民田用開方法。以徑圍乘除截補。欽定通鑑綱目三編。康熙十五年。命御史二員。詣河南山東履畝清丈。山東明藩田。以五百四十步為畝。今照民地。概以二百四十步為畝。皇朝文獻通考。乾隆十五年。申弓步盈縮之禁。部議惟直隸奉天遵部弓尺。並無參差。至山東河南可見康熙十五年之舉。仍屬具文。山西江西福建浙江湖北西安等省。或以三尺二三寸。四尺五寸。至七尺五寸為一弓。或以二百六十弓。七百二十弓。為一畝。長蘆鹽場三尺八寸為一弓。三百六十弓。六百弓。六百九十弓。為一畝。大名府以一千二百步為一畝。若令各省均以部定之弓為畝。儻大於各省舊用之弓。勢必田多缺額。小於舊用之弓。勢必須履畝加征。一時驟難更張。應無庸議。嗣後有新漲新墾之田。務遵部頒弓尺。不得仍用本處之弓。大清會典。不特朝廷寬大之恩。卓乎不可及。亦見當時部臣深明大體有如此。惟是舊田新田。截然為二。終非同律度量衡之意也。惜當時不將各省田畝一切度以工部尺。而增減其賦以就之。不尤善之善者乎。今吳田一畝。多不敷二百四十步。甚有七折八折者。林文忠公疏稿。見興水利議。所謂南方地畝狹於北方者此也。蓋自宋以來。所謂清丈者。無非具文矣。皆由不知前議羅盤定向四隅立柱之法。為之範圍。有零數。無都數。可分不可合。或盈或縮。
  甚或隱匿。百獘叢生。丈書泥於梯田闊狹折半之法。方田十畝。斜剖為二。可成十一畝。餘可類推。又遇巉山。宜用圓錐求面術。亦丈書所未必知。蘇州府志。載吳縣辦清丈。久之以山多難丈中寢。可為笑柄。故丈田亦必知算術。不可專恃丈書。不能若網在綱。必至治絲而棼。誠如前議繪圖之法而用之。然後明定畝數。北省有六畝為一晌。四十二畝為一繩。等名目。亦應刪除。用顧氏炎武所議。以一縣之丈地。敷一縣之糧科。見日知錄。即朱子通縣均紐。百里之內。輕重齊同之法。見朱子文集卷十九。條奏經界狀。按畝均收。仍遵康熙五十年永不加賦之諭旨。不得藉口田多。絲毫增額。如是則豪強無欺隱。良懦無賠累矣。又舊例。各縣稅則至數十等之多。於國無益。於民非徒無益。而於吏胥隱射轉換。則大有益。圖成之後。地形高下。水口遠近。犁然在目。應請各州縣就境內用宋法分五等定稅。亦絕獘之善術。又日知錄所列州縣。有去治三四百里者。有城門外即鄰境者。有縣境隔越。如周禮所謂華離之地者。按圖稽之。并改甚易。是之謂平天下。是之謂天下國家可均。
  曷言乎繪圖以稽旱潦也。州縣一遇水旱。吏胥即有注荒費之目。有費即荒。無費即熟。官即臨鄉親勘。四顧茫然。發蹤指示。一聽諸吏。雖勘如不勘也。前議繪圖之法。所謂石柱。即今水則碑之製。吳江垂虹亭。有水則碑二。並不布各鄉。又無比較之率。則其用僅與石步等。有此何益。惟行四隅立柱之法。驗石柱。披地圖。今日不雨。則若干圖將旱。明日又不雨。則又若干圖將旱。水加一寸。則若干圖將淹。水又加一寸。則又若干圖將淹。坐廣廈細旃之上。固已了然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