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愣神着,外面传来孙平的声音,“皇上驾到——”
凤婧衣连忙回过神来,将盒子盖好起身,外面的人已经进了屋内。
“皇上万安。”她规矩地行了礼。
夏候彻抬了抬手,在暖榻坐下,“起吧。”
“谢皇上。”凤婧衣起身,上前去接过了沁芳沏好送进来的茶。
夏候彻坐在榻上瞥了一眼,还来不及盖好的盒子,伸手挑了挑盖子瞧见里面一盒子的红叶,目光不由一震,随后抿着薄唇将盒子又盖好了。
凤婧衣将茶递过来,连忙将那盒子收起放回到了书架上,似是怕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样。
夏候彻抿了口茶,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哦,一些旧的字帖而已。”凤婧衣道。
夏候彻望了她一眼,知道她在说谎,也没有拆穿。
沁芳带着人很快传了晚膳,凤婧衣两人入座,饭桌上又是相对无言的沉默。
“下午见着靳老夫人了?”夏候彻问道。
“嗯,虽然青湮不在了,但还是该谢谢她之前收留了她在候府。”凤婧衣如实说道。
夏候彻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加追问了。
孙平看着两人还是相对无言,不由暗自叹了叹气,这到底要到闹到什么时候去。
下午人家钰容华到皇极殿送点心,自个儿说了不见,结果他前脚出去传了话让人回去,后脚回到书房内就瞧见说不见的人又站在窗前瞧着人家背影。
用了晚膳,夏候彻一如往常自己沐浴去了,凤婧衣寻了睡袍给他送进去,正准备出去之时,坐在池子里背对着她的人又出声道,“素素,过来。”
她抿了抿唇,走近在池子边上跪坐下来,伸手给他按了按肩颈。
夏候彻伸手握住她的手,问道,“怨朕吗?”
“皇上怨素素吗?”凤婧衣反问道。
夏候彻沉默,没有回答。
bsp;他怨她,怨她竟为了上官邑那样对她以死相求。
可是,将心比心,兰轩一再加害于她,自己又何尝委屈她而护着兰轩。
也只有如今,他才真正体会到,自己护着兰轩之时,她是什么样的心境。
“朕也该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夏候彻道。
凤婧衣宛然轻笑,“为什么?”
“朕总说你受了委屈,却不知道那委屈是何滋味。”夏候彻叹了叹气,捏了捏她的手,道,“最近朝上朝下的事情太多了,上官邑还活着,南唐长公主的行踪一筹莫展,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朕不能不费心提防。”
凤婧衣沉默,后背禁不出生出一股凉意。
“所以,最近没太多时间陪你了。”夏候彻道。
“皇上应当以国事为重。”她道。
可是,夏候彻冷落她仅仅是因为南宁城的是吗?
她想,并不尽然。
上官邑的出现让他开始警觉,他开始在暗中调查每一个投降大夏的南唐臣子,每一丝有关南唐长公主的线索,同样也开始防备着每一个南唐人。
其中,亦包括她。
一连数日,夏候彻没有再驾临素雪园,也没有到后宫里走动。
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的,凤婧衣带着沁芳到了皇极殿外,内侍进去了不一会儿,孙平便快步从里面出来了。
“钰容华娘娘,您来了。”
凤婧衣淡然笑了笑,问道,“皇上还在忙吗?”
“正在见几位大人呢。”孙平回道攴。
凤婧衣接过沁芳手里的食盒,道,“我带了几样精致的点心,等皇上忙完了,你再拿给他吧。”
孙平接过食盒,想了想说道,“娘娘从素雪园过来也挺远的,到偏殿歇会儿再回去吧。”
凤婧衣望了望孙平,含笑问道,“是出了什么事?邂”
“最近定国候府不少人被弹劾,一件一件查下来着实震惊朝野,皇上这几日也心情不甚好了,娘娘一会儿陪皇上说说话,兴许会好些。”孙平说着,领着她们主仆二人进了偏殿。
凤婧衣微微皱了皱眉,他确定找她来不是给他添堵的吗?
不过,看来事情都是照着她和公子宸所预期的计划在发展了,想来最近永寿宫里那一位还要寝食难安吧。
靳太后知道靳老夫人一直盯着她,要置她于死地,她要自保就必须有足够的权力。可是她的权力涉及前朝,这也是夏候彻心头一个结。
夏候彻不是那种坐上皇位就会安于享乐的皇帝,他也有他的雄心壮志,可是靳太后手中握有的权力就是他前进的阻碍之一。
只是,靳太后毕竟是扶持她登上皇位的功臣之一,所以他这些年才一直对靳氏一派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当所有的事情摆到明面上,他也不可能再继续姑息。
而她,只是小小地点了一把火而已。
以靳太后的禀性,自己在朝中的人如今接连被夏候彻贬辙、问罪,她一定不会这样坐以待毙,可若她要自保就必然会与夏候彻嫌隙越来越深,最终会母子敌对成仇。
凤婧衣跟着孙平到了偏殿暖阁,榻上的棋盘上还有残局未下完,她便坐了过去打发时间。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她刚起身下榻,一身玄色龙袍的夏候彻已经大步进了屋内,瞧见仓促从榻上起身的人颇有些意外。
“什么时候过来的?”
凤婧衣接过宫人端上来的茶递给他,柔声道,“有一会儿了。”
说话间,沁芳已经将带来的点心摆上了桌。
凤婧衣朝他手边的碟子里夹了一块儿,道,“昨日去梅园那边瞧见梅花开得正好,便和沁芳带了些回园子里做了梅花糕,我尝着清香可口,便给你送了些来。”
孙平连忙招呼着沁芳侍候的宫人出门,留下帝妃二人在暖阁共处。
夏候彻抿了口茶,不一样的味道让他皱了皱眉。
“孙公公说你这几日因为前朝的事几次动了肝火,我让沁芳在茶里加了些薄荷,你喝出来了。”凤婧衣浅然一笑,说道,“再尝尝这个。”
夏候彻抬眼望了望她,夹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只觉满口都是清香软糯,皱着眉头舒展了几分,道,“还不错。”
之后,便又是冗长的沉默。
“孙公公说你昨夜没睡好,这会儿该午休了,那我先回去了。”凤婧衣搁下茶盏,起身准备跪安。
夏候彻伸手拉住她,叹息道,“先留这里吧。”
说着拉着她坐在了自己怀中,温热的呼吸喷酒在她脸上,凤婧衣不由缩了缩肩膀,微微后仰拉开了些距离。
自南宁回宫之后,基本除了翻她牌子侍寝的时候,两人甚少再这般亲昵。
夏候彻扶着她的肩头,有些烦燥地皱了皱眉头,明明是自己要让他们之间这样相处,可她真的不再像以前那般牙尖嘴利,跟这宫里许多人一样乖巧顺从,他却又越看越生气。
“皇上怎么了?”凤婧衣问道。
夏候彻没有说话,直接抱着她起身到内室去午休,将她一放到床上便低头吻了上去凤婧衣顺从的回应了,却又及时在撩出火前推了推他提醒道,“不是要午休吗?”
天知道,她暗自着实捏了一把汗,若是他当真在此时宠幸她,她不知道自己没有帐中香,能不能完全不会退缩抵抗。
夏候彻倒也没有强求,倒在了她边上闭着眼睛长长地叹了叹气。
“靳家的事情,让皇上很为难吗?”凤婧衣侧头望了望眉头紧皱的人,问道。
夏候彻闭着眼睛,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朕不想与母后落到反目成仇的地步。”
“皇上是天下臣民的皇上,其次才是太后的儿子,大夏需要的只是母仪天下的太后,而不是摄政弄权的太后。”凤婧衣看着他神色起伏,继续说道,“就算没有了那些势力,嫔妾相信皇上还是会一如继往敬她如母的。”
“朕做此想,只怕母后不会。”夏候彻长叹道。
靳氏一派现在接连查出的案件,每一桩都震惊朝野,便是盛京城内也闹沸沸扬扬,他若是加以姑息,大夏国律的威严又何在。
“那就先别想了,烦心的事等睡醒了再想吧。”凤婧衣笑语道。
夏候彻没有说话,只是伸臂将她往怀里搂紧了几分,闭着眼睛似是渐渐睡着了。
凤婧衣望着花纹精致的帐顶,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冷笑。
此时此刻,永寿宫却是另一番光景。
靳太后听到书绣回报的话,手中的药碗狠狠砸了出去,“哀家还没死呢,他便这般迫不及待的要独掌大权吗?”
“姑母息怒,先保重身体要紧。”靳兰轩坐到榻边温声安抚道。
靳太后咳嗽好一阵,方才停息下来,“那帮不成器的混帐东西,哀家一再叮嘱他们收敛点儿,结果还闹到这个地步。”
她和皇帝并非亲生,皇帝念在她当年扶持有功,这些年对靳家的许多事明明知道,也都当做没看见。
可是她也知道,夏候彻不会安心看着朝野之上一直这样各派势力林立,如今他开始拿靳家开刀了,看来是要像当年收拾那些个藩王一样收拾他们了吗?
靳兰慧端了茶奉上,温声劝道,“也实在是这一次事情闹得太大了,盛京城里满城风雨,皇上应该只是迫于形势而已。”
“这些年,哀家把这些个人提拔到如今的位置,费了多少心血,现在……全都白费了。”靳太后咬牙切齿地道。
“依我看,一定有人暗中搞鬼,不然不会一桩一桩接着都给人查了出来。”靳兰轩道。
靳太后闻言冷冷一笑,哼道,“除了那死老太婆,还能有谁对靳家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可凭这点本事就想对付哀家,她也太小看哀家了。”
“听候府里的人说,老夫人最近都看过好几个大夫了,虽然派人去向大夫都没打听出什么,不过想来身体状况不太好,只怕是没多少时日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靳兰慧低声说道。
卞玉儿低眉敛目地坐在一旁抿着茶,将三人的知都尽收耳中,却没有插嘴。
靳太后闻言面上再出几分笑意,道,“原来如此,这老东西终于是要活到头了。”
“可是如今,下狱的叔伯们若是问了罪,靳家在朝中的势力便会锐减不少,如今底下许多站在靳家一派的,都暗中投了傅家和邵家阵营去了。”靳兰轩担忧地说道。
姑母失去靳家是失去了手中的权力,可是她们没有了靳家,在这宫里只怕更加没有立足之地了。
靳兰轩头疼的抚了抚额,叹道,“你们两个若是争气一点,早些有了皇嗣,哀家又何至要如此费心费力周旋前朝。”
靳兰轩和靳兰慧闻言抿了抿唇,都不再说话了。
半晌,靳太后接过书绣重新端上来的药喝了,靠着软垫望了望守在床边的两个侄女,说道,“你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哀家若再没有了前朝那点势力,你们又不得皇帝宠爱,以后是什么样的日子,自己也该清楚。”
“姑母……”靳兰轩一听,眼眶不由有些酸涩。
靳太后望了望远处坐着的卞玉儿,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卞玉儿搁下茶盏,起身到了床前,“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近日,你和兰慧就多到皇上跟前走动走动,如今看来那上官素的盛宠是要到头了,你们得抓住这个机会。”靳太后目光深深地望了两人,郑重说道。
靳老太婆就等着她失势,要置她于死地,她又岂能让她如了愿。
靳兰轩闻言,面色便有些难看了。
“你不要不高兴,有了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你便是到了他跟前也没有什么用处。”靳太后扫了一眼靳兰轩,说道。
纵然兰轩与皇帝有些情份,但她远不及兰慧和玉儿的心思细致,懂得审时度势,所以还是让她留在自己身边稳妥些。
以免她出去一时大意,再被宫里的有心之人算计,让靳家更加雪上加霜。
“便是见了皇上,你们也不得提及靳家的事,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便行了。”靳太后叮嘱道。
“是。”卞玉儿淡笑应了声。
“兰慧,珩儿最近怎么样了。”靳太后问道。
靖缡出殡之时,她将珩儿送出宫去了,只跟他说父母都出门远行去了,要很久才能回来,也不准永寿宫的人再提及靖缡的事,他到如今都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都已不在了。
最近自己一直缠绵病榻,便只能让兰慧先照看着孩子。
“身上的伤已经好了,最近跟着教习夫子学习课业,只是总会问及公主和驸马什么时候回来。”靳兰慧说着,不由叹了叹气。
靳太后掩唇咳了咳,叹道,“你好生照看着他吧,哀家现在这个样子也不方便把他带在身边。”
“好了,没什么事,你和卞贵人就都回去吧,兰轩留在这边就行了。”靳太后说着,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人离开。
靳兰慧和卞玉儿跪安离去,充满药味儿的寝殿立即安静了下来。
靳太后靠着软枕静坐了良久,突地问道,“书绣,靖缡葬了多久了?”
“回太后,一个月了。”书绣看着头上已经生出几丝华发的靳太后,低声回道。
靖缡的公主死对太后来讲,实在是此生再不能承受之痛,短短一个月整个月都好像苍老好多年。
“才一个月啊,哀家怎么感觉都像过了十几年了。”靳太后疲惫地敛目,面上悲痛之情难掩,“你准备一下吧,过几日哀家好些了,出宫去看看她,让她一个人葬在皇陵,哀家实在是不忍啊。”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好。”书绣行了礼,躬身退了下去。
皇极殿暖阁,午休的一个时辰过了。
夏候彻一听到孙平在外面的脚步声便睁开了眼睛,躺在边上的女人还静静睡着,眉头竟也是微微皱着,不知是在烦心着什么。
南唐的官员一番查探下来又并无异样,连他也摸不准那个躲在暗处的南唐长公主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女人就藏在大夏境内,可是迟迟不能把她给揪出来的话,等到鸿宣太子坐稳了皇位,他们里应外合地联手,自己处境可想而知会有多艰难。
素素,你若真与他们有关,让朕拿你如何是好?
他说过会信她,可是南宁城的她那样护着萧昱之后,他不得不开始想,她知道了上官邑未死,真的就不会暗中帮着他们吗?
南宁城的事,若再有第二次,他估计真的会恨不得杀了她。
“皇上,御史大夫傅大人和邵太尉求见。”孙平在门口,低声道。
夏候彻给床上的人盖好了被子,起身理了理衣冠方才举步出去,一边朝着书房去,一边道,“别过去吵着钰容华了,等她睡醒了再送她回去。”
临进书房门,夏候彻沉吟了一会儿,道,“朕……晚上去素雪园用膳。”
说罢,快步进了书房去了。
凤婧衣睡醒已经是一个时辰后了,孙平差了人送她回去,临走之时又叮嘱了说皇上晚上会过去用晚膳。
夜幕降临,夏候彻自书房出来,便直接摆驾素雪园了。
谁知,途经御花园便隐约听到人声,不由停了下来,“孙平,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有人在叫宗少爷。”孙平道。
夏候彻想到已经失去双亲的宗珩,一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道,“过去看看。”
一行人寻声而去,便遇到靳容华正带着人园子里四处寻人。
“珩儿怎么了?”
“回皇上,珩儿下午做完课业说到御花园玩,这都到晚膳时辰了也没见回来,太后又尚在病中,嫔妾不好惊动,只好先带人悄悄找着。”靳兰慧连忙请了安,方才回话道。
夏候彻闻言抿了抿薄唇,道,“孙平,你也带着人四下找找。”
“可是,素……”素雪园那边还等着你用晚膳呢。
可是,话还未完便被夏候彻喝道,“还不去?”
皇姐的事多多少少也有他的责任,她已经不在了,若让这孩子在宫里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便真的要愧对母后了。
“谢皇上。”靳容华连忙道。
“先找到人再说吧。”夏候彻说着,已经带着人在园子里帮忙找开了。
凤婧衣拧着眉一圈一圈地转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上面一丝一丝的经又缓缓褪尽了。
这说明,她并没有中毒。
可是她方才进门之前还是好好的,进门之后碰过的只有……
这么一想,她缓缓侧头望向床上疲惫躺着的人。
为了验证自己手中所想,她伸手戴着扳指的左手去握住了他的手,眼看着那扳指再度现出一丝一丝的红,最后整个扳指都如血一样的红攴。
夏候彻还未睡着,闭着眼睛将她一拉,让她整个人扑倒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要陪朕躺着?”
凤婧衣起坐起身,他却从被子里探出手按住了她的后腰,让她动弹不得彐。
“你……病多久了?”
夏候彻眼睛也没睁,将她放到了里侧拖进被子里,低头一边厮磨着,一边喃喃道,“有十来天了吧,你这小没良心的都一点信儿都不打听的吗?”
“不是你说忙着,让我不必过去的吗?”凤婧衣道,可是看着手上已经血红的扳指,心中却纷乱如麻起来。
这合宫上下,敢对当朝皇帝下毒的人,除了永寿宫那个人,还能有谁?
看来,她已经认为夏候彻不再受自己掌控,想故技重施像当年除掉先皇那样除掉这个不听话的皇帝,重新另立他人。
她以为,逼急了她,她最多会利用手中的一部分兵权逼宫夺权,没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狠毒啊。
自己到底是大意了,她连夫妻多年的先帝都敢下手,何况一个不是自己亲生的皇子呢。
“这么多天了,太医都没看好吗?”凤婧衣又问道。
她就奇怪了,夏候彻这样从来不生病的人,怎么会突然就病倒了。
“那些个庸医能指望什么,天天都让朕喝药喝药,喝得都快成药罐子了,也不见有起色。”夏候彻哼道。
凤婧衣抿唇,太医院多是邵皇后的人,她是绝对不会跟靳太后联合一气害皇帝的,除非她不想再做皇后了。
那么,太医查验不出他是中毒了,只怕这是一般大夫都难以察觉的稀有毒物了。
“可是,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请宫外的大夫入宫诊治一下……”凤婧衣担忧道。
夏候彻将她往怀里按了按,道,“紧张什么,只是风寒而已。”
夏候彻没有再说话,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
凤婧衣自他怀中仰头望着男人平静的睡颜,一颗心七上八下,百转千回。
如果这个人死了,她可以借由他的死揭发出靳太后的真面目,而大夏也会因为他的死陷入内乱,她和南唐就有机会趁势而起夺回故土,她和凤景再也不会有生命的威胁,她和上官邑也可以重新在一起……
于她而言,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啊。
可是为什么,自己此刻却又害怕这个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会真的死呢。
过了两个时辰,沁芳进来提醒晚膳好了。
一直未合眼的凤婧衣方才收敛起思绪,推了推睡着的人,“皇上,该用晚膳了。”
夏候彻重重地叹了叹气,方才睁开眼睛掀起身下床。
凤婧衣从床上下来才发现自己之前被他拉上床,连鞋都没拖,只是让人一会儿过来换了被褥。
两人刚到桌边坐下,孙平便端了药上来,“皇上,该用药了。”
夏候彻烦燥地皱了皱眉,一脸老大不情愿的样子。
凤婧衣接过药碗,试了试药温,不动声色地让自己的扳指沾上了药汁,发现并未有变色的状况,看来这毒并不是下在药中。
可是,他的平日里入口的东西,都是由人专门试过无毒之后才会呈给他的,怎么会还被人下了毒了。
还有便是,最近夏候彻因为宗珩的关系频繁到明月楼,难道是在那里中了毒?
半晌,她将药端给他,道,“一直这样好不了,让人出宫再寻些医术好的大夫人瞧一瞧。”
夏候彻接过药喝了,怪异地望了望她,“只是风寒而已,紧张什么,你一病大半个月,最后不都好了。”
“我……”凤婧衣一时语塞,她又不能直接告诉他是中了毒了,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怕也会牵扯出来。
可是,任其发展下去,毒性越来越深,他最终就真的会性命不保。
她是想有医术更高强的大夫,能发现他中毒的这件事,他自己才会寻解救之法。
夏候彻拉着她坐下,叹道,“也是最近事情太多了,一直也休息不好,病情才反反复复好不了,等到了过年那几日,好好休养几日说不定就好了。”
凤婧衣抿了抿唇,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自己再另想办法了。
用了晚膳,夏候彻在浴房沐浴,靠着池壁便有些晕晕欲睡,凤婧衣坐在池边还是眉头深锁,忧心忡忡。
虽然不是一时就致命的毒,但时日越长便会越麻烦,他一直这样不当回事,真等到他自己发现的时候,那就真的晚了。
两人一个在池子里泡着,一边在浴池边坐着,谁也没有说话。
第93章北汉之行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