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天气终于转暖了些,雪也渐渐融化,蔓延成地上一滩滩晶莹的雪水,在阳光底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芒。
路清苑像个劳改多年的囚犯一样,终于被放出来了。踏出门槛那一刻起,脸上的笑容神采飞扬。
宫女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娘娘现在的心态很好,可是,却让她们忍不住心疼。
去到御花园,有很多嫔妃都趁着今天暖和来此聚集,有说有笑,对其他事情根本毫不关心。
好像宫里死了谁都跟她们没关系一样。
路清苑走过来时,众人愣了愣,没想到她会来。清一色的拜见她,路清苑脸上挂着舒服的笑容。
“起来吧,你们聚在这谈话,居然不喊本宫来。”
众人脸色惶恐,以为她在说反话。难道现在她们连聚众谈话都不行了?路清苑凭什么管这么宽……不过以路清苑这几天的表现来看,不像是反话。
反正她失忆了。
有好事的妃嫔果然想上来刺激她,立马就被小翠一通眼神瞪回去,路清苑身边站着很多服侍的宫人,就像她的守护神似的,其他人也不敢靠近。
气氛一下子就沉默了。
今儿那些真正好挑事的人都不在,她们不过是小喽啰罢了,不敢真的惹是生非。况且现在后宫里的地位就属路清苑最高,即便她短暂失忆了,也是侵犯不得的路贵妃。
看着众人不说话,路清苑又觉得无趣了,怎么每次她一出现,所有人就很害怕她似的,都选择不说话。
“娘娘,咱走吧,来看花的。这牡丹开得多娇艳呀,娘娘肯定会喜欢的。”
着实无趣,路清苑起身离开后,身后窃窃私语,然而小翠再次往后一瞪,所有人同时闭嘴,纷纷散了,把御花园留给她们慢慢欣赏。
这些妃嫔一天不说三道四就难受,跟长舌妇似的惹人厌,身上那股子酸气都要溢出来了,还成天装模作样。
真是够了。
牡丹丛花团锦簇,互相拥挤着,比巴掌还大,色彩鲜艳。
看来春季已经开始抵达皇宫了,今天连风都带着丝丝暖意。
小翠摘下一朵花,“娘娘戴着肯定好看。”
忽然间,路清苑恍了神,这句话似曾相识——
那年也是初雪消融,大地一片银白,唯独皇宫里的御花园五光十色。
那个人也是这样折下一支牡丹花到她身边,笑盈盈的说道:“你戴着肯定好看。”
可这个笑容在脑海里却是模糊的,想不起来,也没有印象。
“娘娘怎么啦?”
路清苑摇摇头,“没事……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牡丹别在了鬓角上,与她衬托起来,反倒失色了。
“翠儿,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小翠脑力顿时闪过一丝惊愕,生怕她现在想起来什么。陈太医早前说过,现在想不起来也好,好好养胎,避免被周围的事情影响。
唉,唉,真的想起来了,可该怎么办啊?按照娘娘这个倔强的脾气……
小翠努力糅杂出笑容:“没有呀,娘娘记错了吧?今天走廊上的雀已经喂养过了,每天都准点喂的,不用担心!”
还好转移话题后,路清苑没有再过问,只是盯着牡丹花发呆。日光照射在背后,身后一队巡逻队走过,主管上前要禀告事宜。
小翠心里暗道不好!
“启禀娘娘——”
“总督将军!”小翠连忙打断了。
路清苑回眸,淡淡扫了两人一眼,“怎么了?”
糟,还是拦不住啊!小翠用眼神拼命暗示着守卫总督,可是人家根本没接收到,一五一十道:“据太医们说,琴嫔得了失心疯,还请娘娘下令。”
琴嫔?好熟悉的字眼。
路清苑问道:“本宫认识这个人么?”
“呃……”听说过两人恩怨,总督不敢轻易插嘴。
“娘娘,这事甭搭理了。总督将军,你叶真是的,不知道娘娘现在在养胎阶段吗?不能劳累,你今天来禀告这件事是何居心?”
“属下该死,还请娘娘饶恕。”
没想到路清苑脸色平静,“没事,琴嫔现在在哪?本宫去看看她。”
“娘娘,那个地方脏得很,还是别去了吧!”
“没事,带本宫去吧。”
小翠只好硬着头皮给她引路,路上百般阻挠,甚至说出闹鬼传闻,也没把路清苑吓跑。看来路清苑是铁了心要来见一见人。
冷宫到处都是破败之像,因为今年的雪太大了,压垮了很多东西,里面就像一片废墟,而着废墟里竟然还能住着人。
所以当路清苑看见这一幕时,心里被触动着,内心裹挟的记忆好像一点点的被挖出来。
她似乎,也在这种环境下住过:暗无天日、死气沉沉,永远找不到出去的路。
“娘娘小心。”
随风飘摇的野草也渐渐长出来,风一吹,锋利得能割人。
路清苑走进去就闻到一股腐烂的气息,恶臭味熏天。胃里一阵汹涌,差点没吐出来。地上趴着好多个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尸体。
被守卫们踹了几脚,原来是几个活人。
她确信自己来过这里,否则不会这么熟悉。
路清苑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丧失了一部分的记忆,连这里的空气她都觉得是熟悉的。
里面的角落里,一副铁链铮铮作响。
因为琴嫔得了失心疯,太闹腾了,每天都吵着闹着,要么就是冲出来咬人,跟条疯狗一样,所以被守卫们锁了起来。此时更像一条丧家之犬匍匐在地上,一声不吭。
琴嫔浑身恶臭,路清苑走近时差点被熏得作呕,“她就是琴嫔吧?”
“回娘娘,是的。”
地上的人听见声音后,终于翻身动了动,露出一张沧桑的脸颊,脸上脏兮兮的,一挫就是污垢。谁能想到这个人昔日是高高在上的琴嫔呢?
现在竟然跟个地下囚犯一样,还被锁链困着。
而琴嫔也没想到路清苑居然还会来!让她警惕的是,路清苑居然没有冲她发泄怒火,反而是一脸平静,好像不认识她一样。这人还是路清苑?
第三百七十七章 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