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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两道疤

  路清苑被他这幅求学心切的模样笑到,难得真诚露出一个笑容。
  “春雨来时,千里翠微。”
  江和裕鼓掌:“好。从此以后,这座山就叫春山!你要是找不到我,就在春山等我。”
  路清苑点着头。盘算着要如何回宫。
  到达山口后,她疲惫感减少,看向活力满满的江和裕时,忽然一愣。
  她清晰的看见对方身上的血痕,好多,都把衣裳染红染透了。她才发现。
  “怎么不走了?”
  “……”
  “怎么啦?”
  “……”
  路清苑樱唇抿成一线,脸色凝重。那晚江和裕被围攻,不可能不受伤。那他那些伤口都去哪了?
  “你走吧。”她说。
  江和裕歪了歪头:“什么?”好似没听清,不知是真、是假,他笑道:“可我还不想跟你分离。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路清苑摇头后退:“你不想死的话,就离我远点。”
  她的心终究不是铁做的。不管对方是不是在跟她装孙子,她都不想杀这个帮过她的人。
  以后想止痛,她可以自己去那个古怪的店铺。
  “进城吃糖葫芦去。”江和裕用一种诱哄的语气。
  路清苑拼命摇头:“我一点都不喜欢吃糖葫芦!我讨厌吃甜的。”
  少年人,就应该用少年人的心态来相处。江和裕想了想,自己以前喜欢干的事,大抵就是躺在温柔乡里。
  不行,她不会喜欢的。
  江和裕试探道:“那你喜欢什么?我陪你玩。”
  浑身伤已经惨不忍睹,他竟然还想着怎么哄她开心?
  路清苑忽然觉得他根本不是什么厉害杀手,哪有杀手这么傻的?还三番两次失手?
  罢了,别在这僵持着。
  路清苑若无其事的回去跟他一起走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但江和裕显然很开心,也不因为她的倦怠而不悦。
  进城后,人声鼎沸。血味被掩埋在各种香味中,路清苑肚子咕噜噜的叫,无比想念宫中的早点。
  人群接踵而来,密密麻麻汹涌如海浪,一茬接一茬的来。路清苑看着都要窒息,拐进一条人流较为稀疏的小巷,江和裕小跑两步,青丝飞扬,玉冠上竟也沾着血,只是看不出来。
  他把油纸里包裹的肉包子给路清苑。
  “不知道你喜欢吃素的还是荤的,我就都买了!”
  路清苑接过,咬了一口:“谢谢。”她其实不喜欢吃干巴巴的。
  江和裕看她吃得脸颊鼓囊囊,眼尾自带红彤彤效果,跟扫了一层薄胭脂似的,霎是好看。
  “回宅子,我给你看伤口。”
  路清苑脚步顿了下,就知道自己跑不了,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被抱起,飞跃在各种房檐上。从细密的富贵大宅屋檐,飞到小家小院,时不时招来几声妇女的骂,因为江和裕踩碎了人家的瓦。
  每次她心里都在掐时间。这次也一样,心里的时间到了后,她重新回到了宅子。
  终于看清外面的情形,这活生生是口棺材,就差个盖。
  江和裕没抱她进去,显然也知道她不喜欢这种阴森森、死气沉沉的地方,将她抱到江河岸边的石墩上,温柔的底下。
  俯瞰往下,路清苑能更好的看到他背后的伤口,两道,直接划破衣裳,血还流着。
  他不痛吗?还是说已经习惯了。
  “嘶!”路清苑猛然缩腿,却被他抓了回去。
  他语气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忍着。”
  绷带撕下后,伤口赫然暴露在外。每接触一秒空气,就多一分疼。
  路清苑忍不住蜷缩着脚趾,忍过疼痛后,药也敷好了。
  “再敷两贴,你的腿应该能好了。新肉已经长出来,速度很快。”
  路清苑嗯了一声,自己放下裤腿,整理好衣裳。
  江河一色,清风徐来,偶尔有鱼群游荡,对岸芦苇丛生,随风摇曳。
  她明眸善睐,眉如春山;山川似酒,远不敌她笑时候不经意的温柔。
  “为什么你看着一面江都能笑?”
  路清苑耸肩:“你可知这天底下,有人为生活碌碌一生,有人为家国耗尽心血,你要知道,能坐在这看着美景,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江和裕撑着脸颊,晃着退,少年气息越来越浓,在她面前,有点像顽皮的孩子。
  “进城时,我看见路边有很多穿着铠甲的士兵,看着不像本国人。”
  路清苑脸上的笑扬得更厉害了,估计是邻国的兵到达了!那样一来,贺明甫的立足之地越缩越小。跑?看你跑到什么时候!
  贺明甫的左膀右臂一个个被清除,跑到最后,他跑得动么他。
  以及他身边那个小紫……路清苑现在是恨之入骨,恨自己为何那么单纯,竟然去信一个小丫头。
  “其实——”她忽然忘了要说什么。
  江和裕恰好在认真听:“嗯?你说。”
  路清苑急中生智道:“呃,其实你在我面前,不用带着眼罩的,我不在意你那两道疤。”
  她腿上的伤口难看至极,身为女子,她都觉得没有什么。
  可能是活了两世,脸皮要厚许多。
  江和裕笑着摇摇头:“很丑。”不会有人喜欢看那些丑疤痕的。
  “还好啊,男人嘛,脸上带道疤,多有气势。哈哈哈。”
  江和裕被她的笑声感染,抬手抚在眼罩上,犹豫不决。见到她的笑容时,还是把眼罩取了下来。
  “你别笑我。”
  路清苑认真地扫着他,那只右眼长得极好,但因为常年戴眼罩的原因,视力有所受损,看起来,像盲了似的。
  “很疼吧?”脸上这两刀疤刚落下来时,一定很疼,皮开肉绽那种,或许是用刀砍的,也可能是被人用鞭子抽的。
  路清苑不做揭人伤疤的事,淡淡转开眸子,晃着腿。
  她自问自答道:“肯定很疼,因为都留疤了,就算忘了那种痛,再看到疤痕时,还是会想起锥心之痛。”
  她转头:“对吧?”
  江和裕第一次眼中没有戏谑,像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优雅,安静,要不是身上血迹太多,他看起来就像春风那样暖和。
  ——“每道伤疤,是我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