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妓诗清吴县贝青乔子木撰
前人谓夜郎之桑濮,在黄丝驿以东归化营,风俗淫谬,固亦不减古所云也。客有嫪恋于此者,暇日从而往观。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失笑遄返,杂缀成诗。
异样烟花亦惹愁,岑云孖雨结绸缪。
宛从魔母窥淫室,却在夭家问野楼。
锦带缠胸交十字,银环押耳妥双钩。
鬼竿影里呵交去,赢得槟榔一笑投。
苗谓山之高者曰岑,水之分流者曰孖。夭苗一名夭家,云出自周后,故多姬姓。女子十三四,构竹楼野外处之,苗童聚歌其上,情稔则合。黑苗谓之“马郎房”,獠人谓之“麻栏”,獞人谓之“千栏”。田山姜《黔书阳》载:苗妇锦服短衫,系双带于背胸前,刺绣一方,饰以金钱。以予所见,双带斜作十字形,交于双乳间,背缀小锦一方,负物则横贯其中以为纽。耳环大如钩,下垂至肩,富者多布以珠贝,累累如璎珞。春时立木于野,男女旋舞以为乐,獠人曰“罗汉楼”,龙苗曰“鬼竿”。呵交,谓饮酒也。狆女飨客,以槟榔为上品,咀之辛香满口。盖水浸令软,石贲灰裹蒌叶藏之,昵者始出赠焉。
问是盘瓠几派分,踹堂欢舞一群群。
桶裙低露双趺雪,鬃髢松堆半笠云。
■⑴菜登柈腥欲避,刺黎酿酒啐成醺。
恰逢蝎子花开日,嫭扒芦笙宛转闻。
盘瓠,高辛氏之蓄狗也。衔犬戎吴将军头献阙下。帝酬其功,妻以少女,盘瓠负女入南山,生六子六女,自相夫妇,此群苗鼻祖也。详见范史西《南夷列传》。唐宋以前,曰蛮曰獠而已。前明就三苗地设府县卫,支派遂分。花白青黑红,以色名。宋蔡,以国名;龙仲韦谢,以姓名;马镫狗耳锅圈,以饰名。又有■⑵犷、木老、紫姜、郎慈、八番、九股、六额子、僰秾、猺狪、■⑶、■⑷之属。种类虽蕃,风俗略同,故注中杂引诸书,不尽区别之。每以令节,男子吹笙撞鼓,苗妇随之,婆婆进退,疾徐可观,名曰“踹堂之舞”。苗女不履不袜,徒跣而行,围峒锦于腰,重叠百褶,旁无襞积,谓之“桶裙”。仅及膝者,谓之“短裙苗”。拖至地者,谓之“长裙苗”。长裙苗,即狆家也。敛马鬣杂人发束为髲,大如斗,缀于顶前,上覆竹笠,旁以五色药珠为饰,贫者以薏苡代之。此系盛妆,惟跳月时始用之。凡渔猎所获,下至蚳蝝蠕动之属,咸麇于一罂,俟其螂蛆腥臭。始告缸成,名曰“■⑴菜”,珍为异味,愈久愈贵。问至富,则曰“藏■⑴桶几世矣”。刺梨一名“送春归”,干如蒺藜,多芒刺,葩如荼蘼,红紫相间,鲜艳夺目。他省名“野玫瑰”,皆花而不实。惟黔中实如安石榴,而差小。味甘,微酸,酿酒极香韵。然不耐饮,虽大户不及一升,便头岑岑欲吐矣。饮无杯斝,或用牛角,或插竿于瓮,蹲而啐之。只宜冷饮,热则其臭刺鼻也。黔粤山壁间,三四月多黄花,蕊吐赪绒,蒙茸如绣,许鹤沙《东还记程》作蝎子花,闵鹤癯《粤述》作屈子花。自予观之,即藏草中之金石斛也。根如兰,叶如柳,茎多节而丛生。《黔书》谓苗俗不娴音律,而芦笙之制,六管、比栉如羽,独合于古。余取视之,六管如环,并非排列,惟长管冒匏,短管置簧,稍异耳。跳月时,笙梢悬一葫芦,中贮水,吹久则簧燥,须时时以水润之。滇僰间谓好曰“嫭扒”,见杨升庵《奇字韵》。
跳花坡抱月场南,拉得春阳月十三。
解语略嫌音带鴂,劝餐还怕蛊藏蚕。
佯牵芦被情何昵,偷结瓜球性亦憨。
作戛恐防归路晚,补笼药箭半林岚。
孟春合男女于野以择偶,名曰“跳月”。即马郎房麻栏杆而合成一会,此苗俗大礼也。归化苗家,恒以教场坝为月场。其南月峻岭,名跳花坡。自正月初三至十三,皆跳月之期,两男对跳,四五女联臂围之。满场凡数百围,男跳易乏,须互换也。笙声沸天,两相谐,则目成心许矣。十三日跳毕,男吹芦笙于前,女牵带从之,绕场三匝。相携入丛箐间,先为野合,名曰“拉阳”。然必有娠而后得嫁,否则越岁复游牝于牧矣。父曰包,母曰咪,兄曰皮,谓华人曰条,官曰朦,亦曰瞎,一为序,二为瘦,三为大,四为布,五为目,六为逆,七为索,八为遮,九为梭,十为完。艮挫,朝饔也。艮林,再饭也。艮乔,夕餐也。鸡曰■⑸,鸭曰阿,马曰虐,犬曰磨,豕曰拜,牛曰批,亦曰啇讹,凡此方言。与《黔书》、《说铃》诸书略同。然有音无字,但以华字译之而已。苗家造蛊,每于端午聚蜈蚣虺蜴于一器,而咒之。积久启视,留其一则为蛊,取其涎矢以毒人,奇病百出,即数年后千里外无得免者。予尝夜宿苗寨,见空际如流星闪电,问之,则曰放蛊出饮也。长者为蛇蛊,圆者为虾蟆蛊,而以金蚕为最毒。蓄蛊之家,洁净无点尘,投宿者,恒以此为趋避,盖一寨中辄有两三家也。中其毒者,急服白蘘荷汁,犹可解。蘘荷叶如芭蕉,根如姜芽,喜阴木下生,潘岳《间居赋》所谓“蘘荷根依阴”是也。或曰“刺猥能擒蛊”,见陆云士《峒溪纤志》。苗俗无卧具,恒掘地为炉,爇柴而拥以炙,虽隆冬亦裸体相枕也。近岁间以芦絮为被,若木棉则仅有矣。跳月时,取绿巾结为小圆球,视欢者掷之,名曰“瓜毯”,亦曰“绣龙”。蔡苗会亲属妇女,椎牛歌舞,名曰“作戛”。黑苗兼以赛神,名曰“吃牯脏”。红苗则间系铜鼓,名曰“调鼓”。诸苗恒用药弩,夜伏丛莽间猎鸟兽,杜诗“莫猺射雁鸣桑弓”是也。药必市诸狆家。狆家凡三种,一曰补龙,一曰青狆,一曰卡尤,皆五代楚王马殷自邕管迁来者也。治药之术,甚秘,必得粤西所产毒母名齁者合入,始灵。
梅花瘴起火红边,绘蜡春衣结束鲜。
莫谓更苴干甚事,应教耐德见犹怜。
调和蒟蒻三升酱,屏绝芙蓉一枕烟。
间与歹鸡谈往事,伤心姻娅侍皇仙。
黔瘴霜降而息,明春梅花开始发。予以腊月抵黔,阴霾如入云雾中。一月无四五日晴朗,误疑为瘴。久乃知为罩子,非瘴也。盖城市皆无瘴,惟阴僻之区,或数年一发,或数十年一发。初起丛灌间,灿烂作金光,下坠如丸,渐飘散若车轮,非虹非霞,五色满野。陆剑南《避暑漫抄》所谓瘴母其气香烈,触之者始如病疟,旋成黄疸,半载莫救矣。其或数十百里,人民鸡犬,靡有孑遗,归化营凡辖十三支,而火红支地气最热,故瘴亦最酷。近年燔山木而髡之,得少衰。时或一发,击以火器,亦即惊散。用蜡绘花于布而染之,既去蜡,则花纹如绣。芦鹿苗自蜀汉济火从武侯征孟获有功,封罗甸国王。世长其土,最贵者为更苴,次则慕魁、句魁、骂色,以至黑乍,凡九等,曰九扯。群苗有讼事涉官者,其长兼理之。耐德,正妻也。汉武帝因唐蒙言蒟酱,而用兵西南夷。梁武帝啖之而美,曰:“与肉何异?予以为必异味也。”抵黔后,遍访之不可得。久乃于苗寨见之,花如流藤,叶如毕拨,子如桑椹,沥其油酰为酱,味亦辛香,而不甚可口。杨升庵《丹铅录》所考非谬矣。或取其叶裹槟榔食之,亦可辟瘴,呼之为蒌,即蒌蒻也。黔人呼罂粟花为芙蓉,故鸦片一名清芙蓉。自清镇以西,弥望皆是。华种攒瓣如芍药,惟夷种单瓣,故结实尤大。薄暮劙其外皮,越宿浆溢如膏,收而熬之,即鸦片,不必配以他药也。凡妓馆中,每以此烟媚客,而苗妓独否,盖其酋固能严禁也。歹鸡,犹华言并坐也。嘉庆初,南龙妖妇王囊仙据洒洞,合七绺须以叛,自称皇仙娘娘,归化石寨苗酋班搰金,令妻么香率男妇八百人往应之。后威勒侯勒保,计擒囊仙,槛送京师,余党皆骈戮焉。
狐媚何堪掩袖时,凌波照影斗芳姿。
娇临猛已场边路,欢闹家亲殿里尸。
抱子招延巫设祀,避寅先谢客窥篱。
招摇禾落坊前过,翠带红巾悔乱披。
苗女亦饶姿色,惜多狐臭,不可近,昵者每掩鼻就之。余于焦溪■⑹溪间,每见苗女三五成群,栉沐于清流急湍之上,颇怪之。后阅通志,知其性喜照水,恒顾影以取媚也。归化在万山中,数百里无巨溪阔涧,故遇水益低徊不忍去云。赶场曰“猛已”,亦曰“拜其”。余自盘州抵归化,历龙场、兔场、狗场、鸡场诸寨。初不解命名之义,及询诸土人,始知逐日赶场数百里间,按十二辰为一周也。苗女麕集其间,固一秽墟云。亲死,刳木以敛,置诸崇崖峭壁间,不施蔽盖,旁立木主识其处,名曰“家亲殿”。初殡,集亲戚男妇笑歌跳舞,是为闹尸。明春闻杜鹃声,举家号哭。曰“鸟犹岁至,亲不归矣。”女在室蒸报旁通,淫奔无忌,即跳月后,许有家矣,亦必结好数人,名曰“野老”。聘夫就之,强相合而已。有子始告知聘夫,延师巫结花楼礼圣母。圣母,女娲氏也。亲族男妇歌饮二日,名曰“作星”,自是有犯,夫遂得以兵刃从事矣。五月寅日,墐户伏处,夫妇异寝,亲族不相往来,有犯者,谓必遭虎厄。苗俗近渐丕变,妇稚竟有以节孝称者。道光十二年,麟方伯庆采访五人,请于朝,以旌之。孝子二,日喧噶,曰贾香,节妇三,曰扁招,曰禾落,及其子妇曰噶。六月六日为换带之期,群女裸浴于溪涧中,人或薄而观之,赠以裙带,则尤喜,嗤者或不得带归,而父母以为耻,野老亦以多为荣。私一男,则髻上蒙红巾一方,斜叠若巾,愈高而愈自得,有积至数十层者,同伴咸啧啧称羡云。
海雪畸人梦一场,相逢莫是亸云娘。
羞他送子烦瓜嫂,懒去迎神祀竹王。
鉴齿纵教随犵狫,埋香忍使殉鸳鸯。
要留阿妹相思曲,水曲从伊唱几章。
明季邝湛若号“海雪畸人”,为苗女执兵符者云“亸娘记室”,着有《赤雅》一编。舒铁云题《赤雅》诗,即“亸云骠雪都无价”句,侧用“云、亸”二字,姑从之。凡无子者,亲友于中秋夜,饰艳妇抱瓜送于其门。称为瓜大嫂。此系黔俗也,苗妇亦效之。昔有女子浣于遁水,见三节大竹,剖视之,得一男。归养之。长而雄武,众立为夜郎侯。汉武元鼎六年,举国内附。后以事诛,群苗思之不置,请为立侯。牂柯太守吴霸以闻,乃立其三子为侯,因相沿立竹王祠。至今群苗,犹岁时奉礼勿衰云。犵狫种有五,曰花、曰红、曰剪头、曰猪豕、曰打牙。打牙尤剽悍,而女子颇纤好,将嫁必折其二齿,否则恐妨夫家。蔡苗死夫,必以妇殉,妇所私挟众夺去,乃免。苗曲有“妹想思”“妹同庚”之名,率淫奔私昵之词。宋时牂柯蛮入贡,令作本国歌舞。一人吹匏笙为蚊蚋声,数十人宛转旋舞,以足顿地为节,名曰“水曲”,见《宋史》。
〖吴下诗伯,首推贝子木。子木少负奇才,足迹半天下,穷愁寞落以终。所著《半行庵稿》,多忧时感世之作,沈雄坚卓,慷慨激昂,洵吴中之老名士也。稿中有《苗妓诗》六章,足补陆次云《峒溪纤志》所未备,爰钞存之。春草吟庐主跋。〗
十国宫词清长洲秦云肤雨撰
吴
巨烛球场到晓钟,杨花飞作雪花浓。
君王堪笑为苍鹘,臣下空教梦白龙。
平日羽衣耽自服,当年玉册究谁封。
丹阳宫里来衫笏,肠断攀髯痛九重。
南唐
谱出提鞋乐府词,风流锺隐此何时。
书藏玉轴蛾眉掌,曲奏金铃凤管吹。
缁服空勤披梵策,红罗岂惜作宫帷。
娥皇醉舞瑶光殿,敌国量江竟不知。
前蜀
兔子金床阿父空,醉妆嫔女玉颜红。
每教狎客陪欢宴,更选良家入后宫。
檀板霓裳歌未罢,彩球锦障乐无穷。
白衣旋见牵羊出,降表词臣草撰工。
后蜀
观灯恰值上元辰,步辇香风碾画轮。
栀子献来留野老,牡丹开出赏君臣。
鸳衾孰得专房宠,犀带堪悲去国陈。
两袋河山能几日,红颜愁作宋宫人。
南汉
侍中冠佩拜琼仙,神语虚传帐幄前。
碧水池迷莲叶色,红云宴醉荔支天。
绮罗争斗花千种,土木空夸赋几篇。
北去刘郎羞执梃,明珠一炬散如烟。
楚
风景名园尽日娱,赋诗陪驾侍臣趋。
九龙殿起伤民力,五马歌成启霸图。
画障偏工摩女侠,金经底事诵浮屠。
空闻礼佛深宫里,免得他年杀运无。
吴越
陌上花开满路香,宫车缓缓返红妆。
弄儿漫说看银鹿,得子先闻献玉羊。
塔建黄妃夸壮丽,楼名青史更荒唐。
当筵愁听琵琶妓,金凤歌残国已亡。
闽
水晶宫里喜勾留,几日西湖翠辇游。
玛瑙杯寒天子醉,鸳鸯花暖美人愁。
大床长枕销魂乐,艳舞娇歌转眼休。
何事宝皇无策救,任他边镐下潭州。
荆南
风光春锁渚宫深,绣闼朱甍照碧浔。
海内千金求宝马,殿前十伎奏瑶琴。
华筵频会中朝使,锦段难欢上国心。
井底香魂花欲泣,宋师惆怅一朝临。
北汉
厩中三品饲黄骝,爵赐将军宠待优。
颁物叔皇来玉带,工书嗣主学银钩。
兵围枉自封函告,师败还闻得疾忧。
当日青宫多养子,刘家早已失金瓯。
梵门绮语录(清)佚名撰
杭州慈渡庵某氏女
某氏女曾住上海新闸某里,年不及花信风,举止阔绰,居恒不事妆饰,装束靓雅,风流旖旎,望之如藐姑仙子。赫踬不律,实不能仿佛其一二。第以幽间贞静,不苟笑言,人之见之者,知为大家闺秀也。顾其所居,不御婢媪,祗一年与相若之少年随之。饮食必侍,出入必从。或以为伉俪也,则尊卑之辨似严;或以为仆役也,则上下之分从略。兄欤弟欤,似是而非,又在疑似间,夫惟存而不论,略而不议而已。
粤人某操罂粟业,持筹握算,沪渎大腹买也。偶经其门,见而艳之,浼其房主人为撮合山,愿以重金作下聘礼。主人假索租值期,亲诣女所,以意风女。女似首肯,并不问其为正室为簉室也。但云:“有父母在,一禀明后,俟命即定耳。”主人以告粤人,粤人喜甚,以为蓝桥玉杵臼,裴航不能专美于前矣。然恐女有反复,先以三千金托主人转为赠,且云:“衣裳饰品,姑俟他时。”女故作推却意,固辞而后受。旋有一聋媪来,谓是其亲生母。粤人促主人以婚事请,媪固充耳不能闻。告语之下,无所可否,但作点首状,一似无不悉遵台命者。粤人又以金珠数事,价值巨金,介主人盛饰往,请婚期焉,并以五百金为老母寿。媪一一笑而纳之。婚有日矣,今夕何夕,见此粲者。粤人盛备舆马,倩主人作冰上人,相将至其门。途中观者,咸啧啧称美曰:“阿谁艳福,何修得此。”
孰意事出意外,变起临时,百两来迎,双门紧闭。询诸邻右,昨夜迁矣。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主人第徇粤人之情,并非好作证婚人,财非中饱,自是无庸任其咎。惟是鸿飞冥冥,未免咄咄称怪。在粤人则黄金虚牝,实为骗扃所卖,自不禁狂呼负负,然以女之处心积虑,设计颇工,知踪迹亦未必有效,遂即不予深究,付诸无如何而已。由是观之,安知聋母之非真母,母聋之非真聋,特假是以售其术耳。至饮食必侍出入必从之年少,究为女之何如人,则殊不可知。
林眉月女史,浙人也,与女为同乡,为余述女子历史甚详。女,越产也。其父曾任某县教谕,女随父在任所,阑干苜蓿,冷署清闲,教以读书。颇觉聪慧,及长,解吟咏,善作小诗。年及笄矣,“感帨有尨,空赋怀春”之句;“射屏无雀,尚虚中选”之人。缝人某者,年未弱冠,风流自赏,翩翩少年也。时以裁衣入署,女尝与之商量尺寸,积久之下,相识日稔,两情相洽。至于苟且,女乃窃具父之宦囊金,挟而与之偕行。初则匿居某处,侦骑莫之得,继以资斧乏绝,不得已,作遁入空门计,皈依杭城慈渡庵。弓足云鬟,未经薙度,盖但借佛门以匿迹,非真与我佛有缘者。六根未净,五蕴非空,又与某道士结不解缘,住持尼屡戒不能悛。会同庵有沈小姐者,某绅女也,未嫁而夫死,俗称之为“望门寡”,守贞不字,勘破红尘,绣佛长斋,深耽禅悦。女与之昵甚,沈不知女之所为,以其性情和易,两相鱼水,遂以禅房密友视之。初不料女之蓄意不良,而心怀叵测也。沈固挟有多金,并在家时之金珠饰物甚伙。女或约沈以寄香普陀,或绐沈以建筑庵舍,穷思极想,涎其多金,不数月间,沈之资财,为女骗者十八九。犹不止此,复欲以人之污己者污沈,致沈忍之无可忍,诉之无可诉,追悔莫及,羞忿自尽。女由是不容于其庵,为住持尼所逐。而人言藉藉,武林无女容足地。间关来海上,思欲以卖笑马生涯。住居新闸时,专使其骗人伎俩,其受其愚而堕其术者,岂第一粤人哉。相随之少年,即当日之缝人也。端庄其面,淫毒其心,是真一女界丑历史。其败类未有至于此极者,女史知女颠末,为余言如此。
余闻女史言,得尽女之梗概。余客海上久矣,犹忆昔年曾与女遇,一见即知其为风尘中人物。顾以天生丽质,未免有情,探访之余,颇涉遐想。幸余以寒素故,未致被其骗。不然,其不至步粤人后尘不止。厥后数年,音耗杳然。去年偶于同安茶楼见之,齿微长,而见韵一如旧时。有知其近况者,谓现住小东门,与某医士结露水缘云。
苏州凤池庵小馥
官府之断案也,但凭诸臆见,不详加研究,以疑狱为信谳,千古之覆盆莫雪,曾不知其凡几。若苏州凤池庵小馥,真大可怜矣。苏州盘门内泮环巷,俗称半丬巷,巷在府学之西。学中泮水出墙外,通城河,河环巷侧,故曰泮环。曰半丬者,音误也。地境荒凉,人迹稀少,屋宇不数十椽,民居仅十数户。巷中有如意、凤池两庵,皆尼庵也。山门并列而起,门内有小户通往来。如意庵乡尼二三辈,斋鱼粥鼓,颇自清修。青夏则灌种蔬菜,秋冬则纺绩棉纱,操作勤劳,仅堪度日。凤池有尼数人,中年某尼,年华半老,性尚风骚,先与一小贩营生者通,有年所矣。后以庵中时有梁上君子相惠顾,因约一织机者置机其中,篝灯操作,藉以守夜。黄昏人静时,尚闻机声轧轧,与梵贝声相互答,邻居安之,以为守望相助,莫此为善也。讵织机者鳏鱼寂寂,不耐清宵。中年尼亦以其年稚于小贩其人者,不久即成苟合,得新忘旧,遂与小贩疏。小贩无如何,惟偶或一往耳。佛界清幽,红尘隔绝,行为秘密,邻里举不得而知。独如意庵洽比为邻,庵内且有通径,凤池之一举一动,无不彰彰在其耳目中。绿杨分作两家春,固非如意诸尼所敢得而知者,春池水绉,甚事相干,一熏一莸,究难同器,遂禁不与通闻问,且以小户加扃焉。
宣统纪元秋,有一常熟客过凤池门,翩翩年少,衣服丽都,手指之上,金戒粲然,织机者见而艳之,伪为似曾相识者,诱而至庵中,将设计以为敲诈地。中年尼捧茶饷客,故示殷勤,日暮崦嵫,微露留髡之意。客悟其命意之所在,因探怀出银包,拈一枚以赠尼,曰:“日云暮矣。行将归去,不腆之物,留作香金,请俟异时,再来随喜。”织机者目睹其怀中金,愈不禁馋涎欲滴,乃示意于尼曰:“赚客多金,何以为谢,有供佛一壶酒,盍留客一尝香积厨风味乎。“尼唯唯。客固辞不得命,欲出而门已闭,不得已,且入座焉。客固不胜酒力者,数杯之后,颓然醉矣。织机者遽起取厨刀以杀客,尼从旁赞成之。夜深无援救人,应手即毙命。遂尽取客所有,密启门,呼小贩者。小贩居庵侧,招之立刻至。告以故,相与弃尸庵后洼水中,而分肥焉。小贩归,织机者亦当夜走矣。
明日行人见尸,喧传道路,里甲以报官。官莅场验,遍问居民,不知所对,顾巷中民居十数户,暨如意庵诸尼。闻官至时,莫不启门出视,在场听候发落。独凤池庵重门紧闭,一似不见不闻者,疑窦所在,不言可喻。官捕尼亟,而小馥适自外归。盖小馥先应他庵之招,为城中临顿路一新丧家唪经,往承其乏,已三日不归矣。迨经毕归来,而县差巳在门首,不分皂白,不问情由,与庵中尼共絷到案。其于杀客事,固茫然无所知,刑具森然,官势可畏,惟有嘤嘤啜泣,默然不能出一言。
县官将小馥与他尼分别管押,以庵中虚无人,派差为之看守。而织机者于前夜归家后,闷卧至日暮,犹不知尼之悉已被逮也。乘夜到庵,扣门而入,则启门者,赫然其为县差,差知来人之必有关于是案也。立即押赴案下,官升堂问,织机者直认不自讳,惟力辩其不与中年尼同谋,而反扳诬小馥耳。意者自与中年尼通好后,爱情激发,以不忍加害故,而故作此狡狯也。官亦以织机者与小馥年相若,遂照录其口供。不待小馥置喙,即以疑狱为信谳,逐庵中尼,籍没庵产。且于后庭得窖藏银千五百圆,悉充诸公,而定织机者罪,并加罪小馥焉。究之小馥自捉将官里去后,与案中一干人分别管押,禁不与他人通一语,其于全案之底蕴,小馥且到死不能明。冤哉!冤哉!人有见小馥其人者,谓年不过二九外,体态苗条,丰神韶秀,留海发黝然覆额,一可人也。
洞庭山湘公庵阿巧
苏州吴县治西南,汪洋三万六千顷,即太湖是。中有洞庭山,山水清绝,山分东西。东山多尼庵,湘公庵者,洞庭东山尼庵之最著名也。阿巧,湘公庵尼也。余友张君建亚,知阿巧历史綦详。建亚曾充某学校教员,其同校某君,洞庭东山人也,以阿巧生平述之于建亚。
一日,建亚为余言曰:“君知洞庭东山之尼庵乎?是处尼庵之规则,与他处绝不同。他处女尼,或为乡里雏莺,因贫而赖以育养;或为人家别鹄,因寡而藉以清修;或为贞洁不字之闺娃,或为伉俪不睦之怨耦。以故不守清规者,虽容或有,究未有公然卖笑,如洞庭东山之尼。既曰尼矣,何尝祝发,雾鬓云鬟如故也;何尝弛足,莲钩罗袜如故也。浓妆淡抹,各擅胜场,征歌而侑酒也。缠头掷到,姗姗其来,亦听客之所为耳。比之平康里中,殆有过而无不及也。阿巧本农家女,七岁丧母。湘公庵某尼,与其母为姊妹行,怜阿巧幼无依,挈而留养于庵中。及长有殊色,今年二十一二矣。善应酬,工度曲,风神绰约,雅韵欲流。所谓秾织得中,而修短合度者。喜作时世妆,发鬒黑而可鉴,双钩瘦削,如束笋然。庵中故多佳丽,环肥燕瘦,美不胜收,妙云荡逸飞扬,爱宝孤高坦率,各享盛名,然以视阿巧之风致嫣然,不觉瞠乎后矣。洞庭多富室,水陆出产尤伙。四方商贾,云集其间。顾问柳寻花,不少崔张之侠客,而倡条冶叶,却无赵李之名姝。既有我佛之藏娇,遂凭行人以访艳,况阿巧为东山翘楚乎。湘公庵自有阿巧其人,生涯颇不落寞。禅房曲径,修葺一新。有冶游其人者,莫不以未到湘公为憾,并莫不以一见阿巧为幸。由是阿巧积资富厚,钏金环翠,罗绮生香,大家闺秀不啻焉。”
建亚既为余言如此,复诵其友赠阿巧一绝云:“为寻春色到伊家,认取仙桃烂若霞。怪煞维摩太多事,东风一夜乱飞花。”余闻其诗,谓建亚曰:“此君诗亦平常,然似觉别有命意,不知命意之所在,不识诗中之奥妙。”建亚笑曰:“余亦云然。余友曾言,昔年阿巧患天花,一月而瘳,面上瘢痕点点,幸尚瑕不掩瑜耳。诗言盖指此也,然而惜矣。”建亚又言:“阿巧自得痘疾后,丰姿仍不稍减。有某客过其处,巨贾也,一见而艳之,欲以巨金聘。阿巧未之许,客且以千金赠,客固侠者,而阿巧身价之高可想也。”此亦建亚之友所言,而建亚转述于余者。
洞庭山湘公庵妙云爱宝
妙云荡逸飞扬,爱宝孤高坦率。一以流动胜,一以闲静胜,同隶洞庭东山湘公庵。妙云年二九,爱宝齿微稚,皆足为湖山生色焉。湘公庵阿巧,风神绰约,雅韵欲流,秾织得中,修短合度,为尼界中翘楚,山中访艳,无口不碑。妙云、爱宝两人,与阿巧同庵舍,尽情摹访,类多效阿巧之所为,谈笑妆束,一举一动间,皆阿巧所涵育熏陶,而习与俱化者。特两人赋性不同,不免毗阴毗阳之憾。然其天真所流露,不假矫揉造作,风流自赏,动中天然。生民以来,未有孔子,子夏子游子张,皆有圣人之一体。阿巧固集大成者,全材难得,妙云、爱宝各擅一长,亦足多矣。
妙云,本毗陵小家女,家有姊妹五,云为最幼。其母以提挈之难周也,于云二三岁时,寄养毗陵某庵,转辗而入湘公,时年尚八九龄。爱宝,则为湘公某尼私生女。洞庭尼庵,虽称方便,然既假我佛以为名,究之佛门清静,蒲团禅版,陈设俨然,则呱呱而泣者,不得不为掩人耳目计。以故爱宝甫生时,即寄乳邻媪家,免怀而归,才四五岁。禅宗家法,凡皈依三宝者,不以行年长幼为次序,而以入门先后为次序,略如官场所谓资格者然。爱宝实稚妙云二岁。妙云之来湘公,后爱宝者二年。故妙云照例称爱宝为师父也,
夫所谓荡逸飞扬者,真妙云的确不磨之定论。妙云性流动,略不自知检束,体微胖,躯干不甚长,姿容丰润,秾艳如春海棠。喜作学生妆,乌云委地,时易蚁而为弁,善饮酒,对客辄以拇战角胜负,醉则或作蹋摇娘歌,或作胡腾儿舞。尝语人曰:“余之歌,于女学生之琴歌如何?余之舞,于女学生之体操如何?”其流动盖如此,人以其豪爽也,多愿与之亲。妙云固易与相亲者,菩萨低眉,禅参欢喜,销魂真个,比比而然,寻常视之耳。
爱宝以孤高坦率故,颇不善妙云之所为,时以微词相讽劝,云若充耳不之闻。爱宝无如何,听之而已。然有知爱宝隐事者,谓亦与西山某氏子有啮臂盟,踪迹甚秘密。特以芳龄尚稚,俨然待字闺中,年已破瓜,初非完璧。春风豆蔻。谁曰含苞,栊翠庵本非妙玉终身地,静俟其所为可也。然性间静,鲜嗜好,好清洁,茶炉经卷,不染纤尘,动用器具,不用他人物,人亦无敢用其物者,亵衣被褥。间日一易。衣不御罗绮,以布质易于洗濯故,裼以浅淡洋花之布衣。三日一浣,三四浣,辄给诸人,盖其生性使然也。又喜规人过,如妙云之放浪,辄谏之以直言。云虽不之听,第以情词柔婉,亦未尝怨之也。至于陌头杨柳,绾起春心,未免有情。谁能遣此,人之多言亦可畏,其爱宝之谓乎?
湘公庵除阿巧外,原以妙云、爱宝两人为特色,秉性纵相异,而小鸾慧业,则又异曲而同工。其伶俐俊俏之神情,斯固尼界中所罕见者。建亚张君先以其友所述阿巧告余,余已为之书其事矣,妙云爱宝之梗概,亦建亚转述于余者。梵门绮语,因复合而书之。
震泽新庵连生
江震间女尼,大都自幼受育于尼庵,绝无自愿为尼,而皈依佛法者,问有四蕴非有,五大皆空,百人之中,鲜一二焉。其妆束亦与苏杭间女尼异。十三四岁时,名为剃度,其实不过顶心剃去一团,约略不及银钱大,长发虽经翦去,然前后留海发遍覆四围,茸茸然随风飘动,黝黑丰润,光可以鉴。甚有至三十余岁,尚是乌云满额,勤施膏沐,对镜自怜,傅粉添香,争妍斗异,绮罗被体,衣裙一似俗家。惟襟领间则变圆为直,而缘饰之镶嵌甚华也。
震泽镇新庵连生,年已及花信,娟娟自好,善于修饰,身躯在不长不短间,肌肤雪白,斌媚动人。其嫣然一笑时,微涡浅晕,姿态韶秀,一尼界尤物也。丰容盛鬋,发光泽如髹漆,方之古玄妻,或有过无不及。艳名噪遐迩,群以活观音呼之。其服御尤极讲究,冬裘夏葛,色色生新,禅榻之旁,箱笼以数十计。有见其冬月应里中夜忏之招者,披一出锋银缎白狐斗篷,飘飘乎如凌虚仙子焉。以故冶容既不免于诲淫,而慢藏尤不免于诲盗。昔年枭匪横行江浙间,杭沪小轮且遭堵截,新庵亦被抢劫。庵故无长物,惟连生衣服甚伙,倾筐倒箧,搜括一空。连生匿邻家,仅仅得免。盗党以衣付质库,斜襟直领,无不知其为尼家物,且无不知其为连生物者。而盗案亦因之而破,鹈梁不称,至于不敢领赃。
连生自被劫后,颇自勘破红尘,薄命自嗟,诸般懊恼。适闻苏城某僧寺传戒,大有祝发焚修意。拚挡行李,屏去铅华,与一老尼借布衲一袭,方拟将八千烦恼丝连根削尽。行有日矣,忽为小病所缠,迁延数日,致于不果。青鸾音杳,裘葛三更。人有自笠泽来者,询之,皆以人面桃花对,名花有主,殆已与有情人成眷属矣。
震泽新庵五宝
五宝亦震泽新庵尼,年已三十外,风姿稍觉黯澹,而气韵自不可掩,居恒不事修饰,无寻常脂粉气,顾覆额之发黝然,布帔青衫,装束尤极淡雅。见人则清谈娓娓,令人为之神移,坦直豪爽,胸中无城府,风骚由其天性,亦生而成者也。新庵女尼七八辈,故多妙年俊俏之流,盛鬋修容,都是一时之秀。然震泽一乡镇,无有肯郁郁久居者,有女怀春,感标梅之迨吉,茵溷不可知。禅门寂寞,逃而入者,复逃而出,此往彼来,曾不知其凡几。独五宝自幼隶新庵,垂垂三十年。秋月春风,等间过去,频年梵贝,一若深与我佛有缘者。不知者,几以为桃李其容,冰霜其性,懔乎其不可犯,虽爱慕之而无如何。殊不知五宝固别有深意在,特行为秘密,虽同居伴侣,亦几不能知其详。妙常自有意中人,潘氏子其庶几乎?墙裹杏花,关满园之春色;风前杨柳,漏大地之春光。消息相传,非特属垣之有耳,盖有防不胜防者也。
余故人子汝南生,世居震泽,家与庵为邻,所居第一巷,隔其读书之楼,有百叶窗二,适与庵之后窗对。一日夜深人静,生尚挑灯作手札,忽闻对面窗呀然作声,倾耳听之,则又似男女喁喁私语者,遂潜息几上灯,将窗上百叶片抽起而窃窥之,则其同学友潘某,正与五宝并肩坐。几上壶觞具在,旋复见五宝搂潘某于怀中,屡剥西瓜子,以樱唇相喂饫。潘某嘻嘻顽笑,若婴儿之取媚慈母者然。盖潘某年尚少,约稚五宝者十岁,股掌玩之,实面首充之也。时值孟夏,天气渐热,迨午夜而窗犹未闭,则是夜亵狎情形,历历在生两目中,一幅秘戏图,殆实父得意之作也。生拟推窗呼唤,警以深宵风露,男女卫生诸说,预为异日要约酒食地步。继思一池春水,甚事干卿,惊散鸳鸯,必招尤怨。且一经揭破,两人之名誉荡然,攻发阴私,贤者所戒。因之收拾归寝,惟有咄咄称怪而已。
越日见潘某,生为之述聊斋陈云栖事。潘为红涨于面,嗫嚅不能作一语。生曰:“余不过以君亦荣阳华胄,故假留仙笔墨作谈助,非有他意,幸勿多心。彼此知交,万勿以疑误相罪责,反以他言乱之而后已。”次日潘某忽过生斋,力邀生赴新庵,且愿为先容。生意此必潘某之与五宝欲两相诘责而伪为剖辨也,承讳两不便,当境将何措辞,再三婉谢,固辞不敢往。潘坚邀之,遽拉生行,情辞哀恳,婉转作乞怜状。生不得已,姑偕潘去,则五宝已治具待。盘飧罗列,推生上座,酒次,语生曰:“饮食男女,大欲所存,僧俗当无二致。但僧家格于佛教,不能畅所欲为耳。即如几上粗肴,肉脍鱼羹,非尽蔬菜,亦岂不在禅门禁令之内?则饮食既未能免俗,而男女之道,何必不然?讲学家辄龂龂以气节责人,抑何少见之多怪耶?在开通者,当不若是之固执也。”生唯唯,不能置一词。生以五宝之言,虽多含蓄不尽,然明明为潘某自承,明眼人不待多言,况前夜之温犀秦镜耶。为前日之所讽于潘某者,当已为潘某转罄于五宝无疑。五宝本聪明人,并不究生之所自知,而若能知生之所自知。当时五宝谆谆言之,生默默听之,潘某在座,则局促不自安,深有难乎其为情者。酒数巡,生不能久留,告谢而归。他日见潘,始知五宝果以为既已隐瞒之不终,不如披露之为愈,强潘邀生,实非潘愿。潘忸怩甚,言之颇呈愧色。生故开通,亦并不与多言。然五宝之坦直豪爽,非特尼界中不可一得,即求诸寻常巾帼,日以平权自由作口头禅者,当又俯首下风,万不能及。
余闻生言,亦不禁为之叹慕不置。而潘某者,无论其家法之如何,乃与五宝年相悬,自无得成眷属理。在五宝固守不嫁主义者,闻至今年近不惑,潘仍皈依女菩萨,关系殊密切,宝则仍在新庵,为毗邱班首云。
第5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