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乐府》十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左克明编。克明自称豫章人,其始末未详。《自序》题至正丙戌,则顺帝时也。是书录古乐府词,分为八类。曰《古歌谣》、曰《鼓吹曲》、曰《横吹曲》、曰《相和曲》、曰《清商曲》、曰《舞曲》、曰《琴曲》、曰《杂曲》。《自序》谓:冠以“古歌谣词”者,贵其发乎自然。终以“杂曲”者,著其渐流於新声。
又谓:风化日移,繁音日滋,惧乎此声之不作也,故不自量度,推本三代而上,下止陈、隋,截然独以为宗,虽获罪世之君子,无所逃焉云云。当元之季,杨维桢以工为乐府倾动一时,其体务造恢奇,无复旧格。克明此论,其为维桢而发乎?
考宋郭茂倩先有《乐府诗订》,所录止於唐末,极为赅备。克明此集,似乎床上之床。然考李孝光刻《乐府诗集序》,称其书岁久将弗传。至元六年,济南彭叔仪始得本校刻,是郭书刊版之时,仅在克明成书前六年。其版又在济南,距江西颇远,则编此集时,当未必见郭书,非相蹈袭。且郭书务穷其流,故所收颇滥。
如薛道衡《昔昔监》凡二十句,唐赵嘏每句赋诗一首,此殆如“春官”程试,摘句命题,本无关於乐府,乃列之薛诗之后,未免不伦。此集务溯其源,故所重在於古题古词,而变体拟作,则去取颇慎,其用意亦迥不同也。每类各有小序,核其词气,确为克明自作,其题下夹注,则多摭《乐府诗集》之文,《紫玉歌》条下,并明标《乐府诗集》字。今考其《临高台》条下,引刘履《风雅翼》之说,尚与克明相去不远。至《紫骝马》条下,引冯惟讷《诗纪》之说,则嘉靖中书,元人何自见之?其由明人重刻,臆为窜入明矣。又冯舒校《玉台新咏》,於《焦仲卿妻诗》“守节情不移”句下,注曰:案:活本杨本,此句下有“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二句,检郭、左二《乐府》并无之。今考此本,乃已有此二句,知正文亦为重刻所改,不止私增其解题矣。然元刻今未之见,无由互校刊除,姑仍明刻录之,而附订其谬如右。
△《玉山名胜集》八卷、《外集》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顾瑛编。瑛有《玉山璞稿》,已著录。其所居池馆之盛,甲於东南,一时胜流,多从之游宴,因裒其诗文为此集,各以地名为纲,曰《玉山堂》、曰《玉山佳处》、曰《种玉亭》、曰《小蓬莱》、曰《碧梧翠竹堂》、曰《湖光山色楼》、曰《读书舍》、曰《可诗斋》、曰《听雪斋》、曰《白云海》、曰《来龟轩》、曰《雪巢》、曰《春草池》、曰《绿波亭》、曰《绛雪亭》、曰《浣华馆》、曰《柳塘春》、曰《渔庄》、曰《书画舫》、曰《春晖楼》、曰《秋华亭》、曰《淡香亭》、曰《君子亭》、曰《钓月轩》、曰《拜石坛》、曰《寒翠所》、曰《芝云堂》、曰《金粟影》。每一地各先载其题额之人,次载瑛所自作春题,而以序记、诗词之类各分系其后。元季知名之士,列其间者十之八九。考宴集唱和之盛,始於金谷、兰亭,园林题咏之多、肇於辋川、云谿。其宾客之佳,文词之富,则未有过於是集者。虽遭逢衰世,有托而逃,而文采风流,照映一世,数百年后,犹想见之。录存其书,亦千载艺林之佳话也。
△《草堂雅集》十三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顾瑛编。瑛早擅文章。又爱通宾客,四方名士,无不延致於“玉山草堂”者,因仿段成式《汉上题襟集》例,编唱和之作为此集,自陈基至释自恢,凡七十人。又仿元好问《中州集》例,各为小传,亦有仅载字号里居,不及文章行谊者,盖各据其实,不虚标榜,犹前辈笃实之遗也。其与瑛赠答者,即附录己作於后,其与他人赠答,而其人非与瑛游者,所作可取,亦附录焉,皆低书四格以别之。盖虽以《草堂雅集》为名,实简录其人平生之作,元季诗家,此数十人括其大凡;数十人之诗,此十馀卷具其梗概。一代精华,略备於是。视月泉吟社惟《赋田园杂兴》一题,惟限五七言律一体者,赅备多矣。是书世罕传本,王士祯《居易录》记朱彝尊於吴门医士陆其清家仅一见之,此本纸墨犹为旧钞,疑或即陆氏本欤。
△《玉山纪游》一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顾瑛纪游倡和之作,明袁华为类次成帙者也。所游自昆山以外,如天平山、灵岩山、虎邱、西湖、吴江、锡山、上方山、观音山,或有在数百里外者,总题曰“玉山”。游非一人,而瑛为之主;游非一地,而往来聚会悉归“玉山堂”也。
每游必有诗,每诗必有小序,以志岁月。所与游者,自华以外,为会稽杨维桢、遂昌郑元祐、吴兴、郯韶、沈明远、南康于立、天台陈基、淮南张迟、嘉兴瞿智、吴中周砥、释良琦、昆山陆仁,皆一时风雅胜流;又有顾佐、冯郁、王濡之三人,里贯事迹皆未详。然以其侪偶推之,定亦非俗士矣。所收不及《玉山名胜集》、《草堂雅集》之富,而山水清音,琴樽佳兴,一时文采风流,千载下尚如将见之也。华已入明,然其诗皆作於至正中;华编是集之时,亦尚在至正中。故不以编集之人为断,而以作诗之人为断,仍列诸元代焉。
△《大雅集》八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赖良编。良字善卿,天台人。是集皆录元末之诗,分古体四卷,近体四卷,前有至正辛丑杨维桢《序》,又有至正壬寅钱鼐《序》,末有王逢《序》,不署年月。维桢《序》,称其所采皆吴、越人之隐而不传者,《序》末良自识云:良选诗至二千馀首,铁崖先生所留者,仅存三百。铁崖道人即维桢别号,是兹集乃良所裒辑,而维桢所删定,故每卷前署维桢评点字也。然观集中止首卷前数篇有维桢评语,七言律诗中顾瑛《和维桢唐宫词》十首,亦列评语於其下,馀无维桢一语,或传写不完,或但经维桢点定,中间偶评数首,良重其名,遂以评点归维桢欤。顾嗣立选元诗三百家,众作略备,然大抵有集者登选,虽称零篇佚什,各人癸集,而癸集实阙而未辑。此集所录,多嗣立之所未收,其去取亦颇精审。盖维桢工於篇什,故鉴别终为不苟。又每人之下,皆略注字号里贯,元末诗人无集行世者,亦颇赖以考见,固不失为善本矣。
△《元音遗响》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八卷为胡布诗,又名《崆峒樵音》。后二卷则张达、刘绍诗也。三人皆元之遗民,而他书罕称其诗者,且亦罕称其人者,故其出处莫之能详。今即诗中考之,则绍为布姻家,曾入汝南王幕。布与绍诗,《序》称俱客闽帅,不遂所志,盖元末皆尝参谋军事。布又有诗云:“我时瘴疠使,分迹南荒最”。又云:“自我使岛夷,衔命出蛮障”。是布复尝奉使海外矣。又布有《入理问所作》及《丙辰岁狱中元夕》诗,注云:先生以高蹈有忤时政,被谪,又《丙辰十月初五发龙江》诗云:“羁人得遣如承檄,日暮登舟似到家”。丙辰为洪武九年,殆明初徵之不屈,被谴,既而得释者也。至其近闻自从诸诗中,有“想见霓旌拥行在”之句,当为顺帝北狩后所作。故君旧国之思,拳拳不置,其志节可见,其诗格调亦皆高古,不失汉、魏遗意,虽声华消歇,名氏翳如,而遗集犹存,固可与柴桑一老尚友於千载前矣。布字子申,达字秀充,皆盱江人;绍字子宪,黎川人也。
△《风雅翼》十四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刘履编。履字坦之,上虞人,入明不仕,自号“草泽闲民”。洪武十六年,诏求天下博学之士,浙江布政使强起之,至京师,授以官,以老疾固辞,赐钞遣还,未及行而卒。《浙江通志》列之《隐逸传》中。是编首为《选诗补注》八卷,取《文选》各诗删补训释,大抵本之“五臣旧注”,曾原演义,而各断以己意。
次为《选诗补遗》二卷,取古歌谣词之散见於传记、诸子,及乐府诗集者,选录四十二首,以补《文选》之阙。次为《选诗续编》四卷,取唐、宋以来诸家诗词之近古者一百五十九首,以为“文选嗣音”。其去取大旨,本於真德秀文章正宗,其铨释体例,则悉以《朱子诗集传》为准。其论杜甫《三吏》、《三别》太迫切而乏简远之度;以视“建安乐府”,如“典谟”之后别有“盘诰”,足见风气变移,不知讽谕之语,必含蓄乃见优柔,叙述之词,必真切乃能感动。王粲《七哀诗》曰:“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未知身死处,何能两相完。”此何尝非“建安诗”,与《三吏》、《三别》何异?又如《孤儿行》、《病妇行》、《上留田》、《东西门行》以及《焦仲卿妻诗》之类,何尝非“乐府诗”,与《三吏》、《三别》又何异?此不明文章之正变,而谬为大言也。又论《塘上行》后六句以为魏文帝从军,而甄后念之。不知古者采诗以入乐,声尽而词不尽则删节其词;词尽而声不尽,则摭他诗数句以足之。皆但论声律,不论文义,《乐府诗集》班班可考,《塘上行》末六句忽及从军,盖由於此;履牵合魏文帝之西征,此不明文章之体裁,而横生曲解也。至於以汉、魏篇章,强分比兴,尤未免刻舟求剑,附合支离。朱子以是注楚词,尚有异议,况又效西子之颦乎?以其大旨不失於正,而亦不至全流於胶固。
又所笺释评论,亦颇详赡,尚非枵腹之空谈,较陈仁子书犹在其上,固不妨存备参考焉。又案:叶盛《水东日记》,称祭酒安成李先生,於刘履《风雅翼》常别加注释,视刘益精。安成李先生者,李时勉也。其书今未之见,然时勉以学问醇正,人品端方,为天下所重。诗歌非其所长,考证亦非其所长。计与履之原书,亦不过伯仲之间矣。
△《荆南倡和集》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元周砥、马治同撰。砥字履道,无锡人;治字孝常,宜兴人。《明史文苑传》,并附载《陶宗仪传》末。至正癸巳、甲午、乙未三年,砥遭乱,客治家,治馆砥於宜兴荆溪之南,随事倡和,积诗一卷,录成二帙,各怀其一。同时遂昌郑元祐为之《序》,二人亦自有《序》。后砥从张士诚死於兵,而治入明为内邱县知县,迁建昌府知府,与高启友善,遂以此集手录本付启。启复以与吕敏,有启《后序》及徐贲《题志》。敏后仍归诸马氏。成化间,乡人李廷芝携至京师,俾李应祯、张弼校正付梓。集后附录数首,皆砥在荆南前后之作,及治赋砥哀词,与其追和之诗。砥以吟咏擅长,与顾阿瑛往来。《玉山雅集纪游》诸编中,多载所作,格调皆极谐婉。其撰是集,正元末丧乱之际,感时伤事,尤情致缠绵。
治诗稍逊於砥,而隽句络绎,工力亦差能相敌。以视《松陵倡和》、《汉上题襟》,虽未必遽追配作者,而两人皆无全集行世,存之亦足见其一斑焉。
(案:周砥与马治诗同一集,而人隔两朝,遂无时代可归,今以治虽入明而在元所作,尚可谓之元诗;若砥则断断不可编於明。故以砥为主,缀元人之末,此不得已之变例也。)
卷一百八十九集部四十二
○总集类四△《乾坤清气集》十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偶桓编。桓字武孟号海翁,因眇一目,又自号“瞎牛”,太仓人。洪武中官荆门州吏目。是集录元一代之诗,分体编次,其中如汪元量、瀛国公、元好问等,上该金、宋之末;张以宁、危素等,亦下涉明初。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明初诗人操选政者,赖良直卿、许中丽仲孚。刘仔肩汝弼、沈巽士偁、王偁孟敭,皆有所蔽。惟瞎牛《乾坤清气》一编,能别开生面。惜余所钞阙七言近体绝句,未得全书,恒以为憾。此本称,钞自孙氏“苍雪斋”,所阙与彝尊本同。又以厉氏“樊榭山房”本,郁氏“东啸轩本”参校,颇为精善。虽卷帙无多,而去取极为不苟,又编在明初,多见旧刻,如七言古诗中陈旅《泰定元年八月》一首,张翥《周昉按乐图》一首,郑元祐《送林彦清》一首,《将还淮扬》一首;古乐府中,揭徯斯《马上郎》、《车中女》二首,陈泰《汉使谣》一首,萨都剌《秋夜长》一首、张宪《飞来狐》一首;五言律诗中,如马祖常《寄邵允文》一首,《南征》一首,张翥《禖台》一首,《游石头城清凉寺》一首,杨基《夏夜有怀》第二首。今本集皆佚不载,惟赖此集以存。又五言律诗中,赵孟頫《次袁学士上都集韵》一首,《松雪集》不载;而谭氏所刻《赵子昂诗集》有之,当亦从此本摭入也。他如《题金渊集》诗、《山村集》、《竹素山房集》,皆作吾衍,此本作屠彝。《乌夜啼》、《将进酒》、《赵孝子歌》三首,《玉山草堂雅集》作柯九思,此作雅琥。皆足以考异。其馀字句,互异诸集者,不一而足,甚如倪瓒《春日云林斋居诗》凡六韵六十字,而与本集相同者仅十七字。桓受知倪瓒最深,是必其手授定本,为编《云林集》者所未见矣。至於甘立《乌夜啼》一首,既见八卷《古乐府》,又载入一卷中,作《晚出西掖》第二首,编次亦未免小疏。李孝光《题杨铁崖琴书安乐窝》诗,“艳妻欢娱,自令身枯”二句,误析“令”字为。“人之”二字,传写亦未免有舛。然元诗选本,究当以此编为善也。
△《元音》十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洪武甲子乌斯道《序》,称宁波孙原理汇辑。又有曾用臧《序》,称为定海丞张中达所刻,末题辛巳九月下澣,而空其年号两字。
考辛巳为建文三年,殆以靖难革除,剷削其板,盖犹明初本也。所录自刘因至龙云从,凡一百七十六人。每人之下略注字号爵里,大抵详於元末,而略於元初。
末附无名氏诗十一首,又陈益稷诗一首,程文海诗四首,滕宾诗一首,虞集诗五首,别题曰《补遗》。均为原目所不载。其中无名氏诸篇,尤为浅俗,与全书体例稍异,或中达刻板之时,以意增入欤?顾嗣立《元百家诗选》凡例,尝议宋公传《元诗体要》、蒋易《元风雅》及原理是书,所收均为不广。然是书於去取之间,颇具持择;虽未能尽汰当时秾缛之习,而大致崇尚风格,已有除烦涤滥之功矣。
△《雅颂正音》五卷(江西巡抚采进本)
明刘仔肩编。仔肩字汝弼,鄱阳人。洪武初,因荐应召至京,集同时之诗为此书,上自公卿,下至衲子,凡五十馀人,而仔肩所作亦附焉。用刘向、王逸、徐陵、芮挺章例也。有宋濂、张孟兼前后二《序》,皆作於洪武三年。所选之诗,每人寥寥数首,盖是时诸人之集,皆未成编,随得随录,故未能赅备;然明初诸家,今无专集行世者,颇藉以略存梗概。其时武功初定,文治方兴,仔肩拟之《雅》、《颂》,固未免溢美。要其舂容谐婉,雍雍乎开国之音,存之亦足以见明初之风气也。此本犹洪武时旧刻,岁久刓敝,颇有模糊佚脱之处,无别本可校,今悉姑仍其旧焉。
△《唐诗品汇》九十卷、《拾遗》十卷(编修郑际唐家藏本)
明高棅编。棅有《啸台集》,已著录。宋之末年“江西”一派与“四灵”一派,并合而为“江湖派”。猥杂细碎,如出一辙,诗以大弊。元人欲以新艳奇丽矫之,迨其末流,飞卿、长吉一派,与卢仝、马异、刘义一派并合而为纤体,妖冶俶诡,如出一辙,诗又大弊。百馀年中,能自拔於风气外者,落落数十人耳。
明初闽人林鸿,始以规仿盛唐立论,而棅实左右之,是集其职志也。所录凡六百二十家,得诗五千七百六十九首。分体编次,为五言古诗二十四卷,七言古诗十三卷,长短句附焉;五言绝句八卷,六言附焉;七言绝句十卷,五言律诗十五卷,五言排律十一卷,七言律诗九卷,排律附焉。始於洪武甲子,成於癸酉;至戊寅,又搜补作者六十一人,诗九百五十四首,为《拾遗》十卷附於后。考《玉台新咏》有古绝句四首,棅以绝句居律诗前,盖有所考。至排律之名,古所未有。杨仲宏撰《唐音》,始别为一目。棅祖其说,遂至今沿用。二冯批点《才调集》,以堆砌板滞,杂乱无章之病归咎於“排”之一字,诋棅为作俑。然诗家不善隶事,即二韵、四韵,未尝不堆砌板滞,杂乱无章。是亦不必尽以“排”字为误矣。诸体之中,各分正始、正宗、大家、名家、羽翼、接武、正变、馀响、旁流九格,其凡例谓:大略以初唐为正始,盛唐为正宗,为大家,为名家,为羽翼;中唐为接武;晚唐为正变,为馀响;方外异人等诗为旁流。间有一二成家,特立自异者,则不以世次拘之。如以陈子昂与李白列在正宗;刘长卿、钱起、韦应物、柳宗元与高適、岑参同在名家是也。其分初、盛、中、晚,盖宋严羽已有是说,二冯尝以刘长卿亦盛亦中之类,力攻其谬。然限断之例,亦论大概耳。寒温相代,必有半冬半春之一日,遂可谓四时无别哉?《明史文苑传》谓,终明之世,馆阁以此书为宗。厥后李梦阳、何景明等摹拟盛唐,名为崛起,其胚胎实兆於此。平心而论,唐音之流为肤廓者,此书实启其弊;唐音之不绝於后世者,亦此书实衍其传。功过并存,不能互掩,后来过毁过誉,皆门户之见,非公论也。
至於章怀太子《黄台瓜词》,沈佺期《古意》之类,或点窜旧文;康宝月、刘令娴之类,或泛收六代。杜常、胡宿之类,或误采宋人。小小瑕疵,尤所未免;卷帙既富,核检为难,第观其大体可矣。
△《广州四先生诗》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乃明初广州黄哲、李德、王佐、赵介四人诗也。哲字庸之,用荐拜翰林待制,侍懿文太子读书,出知东阿县,升东平通判,归,寻坐法死;有《雪蓬集》。德字仲修,洪武中,用荐授雒阳长史,官至义宁县知县,有《易庵集》。佐字彦举,本河东人,元末侍父官南雄,遂占南海籍。洪武初,徵至京师,授给事中。有《听雨轩》、《瀛洲》二集,没后稿多遗逸,仅存诗一卷,郡人彭森刻於建安。介字伯贞,明初闭户读书,不求仕进,屡荐皆辞免。坐累,逮赴京师,卒於南昌舟中。后以子纯官监察御史,赠如其官,有《临清集》。四人初与同郡孙蕡号“南园五先生”,后惟蕡集流传,四人著作已多散佚,此乃后人重辑之本。以蕡集别行,故惟称“四先生”焉。虽网罗放失,篇帙无多,然如哲之五言古体,祖述齐、梁;德之七言长篇,胎息温、李;俱可自名一家。惟佐气骨稍卑,未能骖驾;而介诗所存太少,不足以见所长耳。然粤东诗派,数人实开其先,其提唱风雅之功,有未可没者,故存之以著其概。俾与《西庵集》并传焉。
△《三华集》十八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无锡钱子正及弟子义、侄仲益合刻诗也。子正《绿苔轩集》六卷,前有王达《序》;子义《种菊庵集》四卷,前有洪武八年《自序》;仲益《锦树集》八卷,前有魏骥《序》。三集初各自为书,正统中,仲益族子公善等,始合而刻之,其曰“三华”者,盖以三者皆钱氏英华也。按子正诗,朱彝尊《明诗综》不载,但附见其名於子义之下,然二人出处始末,均无可考;独仲益以元末进士知华亭县,后为翰林修撰,见於魏骥《序》中。而《明诗综》载:仲益,永乐初以翰林编修转周王府长史,与骥《序》互有异同;又称:仲益诗格爽朗,惜“遗集”罕传,予从秦对岩前辈购得,亟录八首,犹未尽其蕴云云。然则彝尊仅见“仲益遗集”未见斯本也。则亦罕覯之笈矣。
△《闽中十子诗》三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袁表、马荧同编。表字景从,荧字用昭,皆福州人。闽中十子者,一曰福清林鸿,有《膳部集》;一曰长乐陈亮,有《储玉斋集》;一曰长乐高廷礼,有《木天清气集》、《啸台集》;一曰闽县王恭,有《白云樵唱》、《凤台清啸》、《草泽狂歌》诸集;一曰闽县唐泰,诗轶不传,散见《善鸣集》中;一曰闽县郑定,有《澹斋集》;一曰永福王偁,有《虚舟集》;一曰闽县王褒,有《养静集》;一曰闽县周元,有《宜秋集》;一曰侯官黄元,其集名不传。皆明初人,万历丙子,表等即高以陈家所藏诸人之诗,选为是集。考闽中诗派,多以十子为宗,厥后辗转流传,渐成窠臼,其初已有唐摹晋帖之评,其后遂至有诗必律,有律必七言;而“晋安”一派,乃至为世所诟厉。论闽中诗者,尝深病之。要其滥觞之始,不至是也。十人遗集已不尽传,传者亦不尽可录。此编采撷菁华,存其梗概,犹可以见一时之风气,固宜存以备一格焉。
△《元诗体要》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宋绪编。绪字公传,以字行,馀姚人。成祖时预修《永乐大典》时,同邑被徵者五人,及书成,宋孟岳、赵肤迪、朱德茂、张廷皆授官,绪独辞归。是集,录元一代之诗。曹安《谰言长语》,称其分体三十有八。此本凡为体三十有六,曰《四言》、曰《骚》、曰《选》、曰《乐府》、曰《柏梁》、曰《五言》、曰《七言》、曰《长短句》、曰《杂古》、曰《言》、曰《词》、曰《歌》、曰《行》、曰《操》、曰《曲》、曰《吟》、曰《叹》、曰《怨》、曰《引》、曰《谣》、曰《咏》、曰《篇》、曰《禽言》、曰《香奁》、曰《阴何》、曰《联句》、曰《集句》、曰《无题》、曰《咏物》、曰《五言律》、曰《七言律》、曰《五言长律》、曰《五言绝》、曰《六言绝》、曰《七言绝》、曰《拗体》。
较安所列少“七言长律体”、“侧体”二种,未喻其故。各体之前,皆有《小序》,仿方回《瀛奎律髓》之例,其中或以体分,或以题分,体例颇不画一。其以体分者,选体别於五言古,吟叹怨引之类别於乐府,长短句别於杂古体,未免治丝而棼。其以题分者,香奁、无题、咏物,既各为类,则行役、边塞、赠答诸门,将不胜载,更不免於挂漏。又第八卷杨维桢《出浴》绝句,实唐韩偓七言律诗后四句,亦间有疏舛。然去取颇有鉴裁,邓林《序》称,绪深於诗,故选诗如此之精。
非溢词也。传本颇稀,此本为秀水曹溶家所藏,目录卷六以下阙,书中亦间有阙页,惜无别本可校矣。
△《沧海遗珠》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正统元年杨士奇《序》,称都督沐公所选。又称其字曰景容,黔宁王之仲子。佐兄黔国公为朝廷镇抚西南一方,考《明史》黔宁王沐英之子晟为黔国公,镇云南;昂为右都督,倾云南都司,则此集当为昂所编。惟昂字景高,不字景容,疑其初字景高,至洪熙元年后避仁宗之讳,改高为容,史未及详。其以第三子为“仲子”,则疑误以黔国公为长也。所录凡朱经、方行、朱綝、曾烜、周昉、韩宜可、王景彰、楼琏、王汝玉、逯昶、平显、胡粹中、杨宗彝、刘叔让、杨子善、张洪、范宗晖、施敬、僧天祥、机先、大用二十人之作,共三百馀首;皆明初流寓迁谪於云南者。每人姓名之下,各注其字号里居。以其为刘仔肩、王偁诸家诗选所不及,故名曰《遗珠》。二十人皆无专集。此编去取颇精审,所录多斐然可观。自古以来,武人能诗者代代有之,以武人司选录,而其书不愧善本者,惟此一集而已。是固不可不传也。
△《中州名贤文表》三十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刘昌编。昌字钦谟,吴县人。正统乙丑进士,历官河南提学副使,迁广东参政。是编,即其官河南时所蒐辑。凡许衡六卷,姚燧八卷,马祖常五卷,许有壬三卷,王惲六卷,富珠哩翀二卷。又略依本集之体,各以碑志、铭传等篇附录於后。考许衡《鲁斋遗书》,马祖常《石田集》,许有壬《至正集》,王惲《秋涧集》,虽尚存传本;而惟《鲁斋遗书》有刊板,馀皆辗转传钞,舛讹滋甚,赖此编撷其英华,得以互勘。至姚燧本集五十卷,富珠哩翀本集六十馀卷,见於诸家著录者,已久佚不传,独赖此仅存。其表章之功,亦不可泯矣。每集末有昌所作《跋语》数则,亦颇见考订。王士祯《香祖笔记》载,其《劝宋牧仲重刻文表》,且云:钦谟诸跋当悉刻之,以存其旧。此本实康熙丙戌宋荦授钱塘汪立名所刊,其附入原跋,盖本士祯之意也。昌《自序》又谓此其内集,尚有外集、正集、杂集若干卷。今俱未见,殆久而散佚欤。
△《明文衡》九十八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程敏政编。敏政有《宋遗民录》,已著录。是编首代言,为词臣奉敕撰拟之交,次赋,次骚,次乐府,次琴操,次表笺,次奏议,次论,次说,次解,次辨,次原,次箴,次铭,次颂,次赞,次七,次策问,次问对,次书,次记,次序,次题跋,次杂著,次传,次行状,次碑,次神道碑,次墓碣,次墓志,次墓表,次哀诔,次祭文,次字说,为类凡三十有八。悉从《玉台新咏》之例,题作者姓名。惟方孝孺则书字,盖是时靖难文禁稍弛,而尚未全解,故存其文而隐其名也。内琴操缺一首,表缺四首,奏议缺十首,辨缺一首,颂缺一首,赞缺二首,记缺十一首,序缺十五首,题跋缺四首,杂著缺一首,传缺一首,神道碑缺十一首,墓碣缺四首,墓志缺八首,墓表缺二首,祭文缺二首,皆有录无书,各注阙字於目中,未喻其故。所录如吴讷《文章辨体序》,《题刘定之杂志》之类,皆非文体。而袁忠彻《瀛国公事实》之类,事既诬妄,文尤鄙俚,皆不免芜杂之讥。
朱右扌婴《宁生传》,杂述医案,至以一篇占一卷,亦乖体例。然所录皆洪武以后,成化以前之文。在北地、信阳之前,文格未变,无七子末流,摹拟诘屈之伪体。稽明初之文者,固当以是编为正轨矣。
△《新安文献志》一百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明程敏政撰。是书於南、北朝以后文章事迹,凡有关於新安者,悉采录之。
六十卷以前为甲集,皆其乡先达诗文,略依真德秀《文章正宗》之例,分类辑录;其六十一卷以后,则皆先达行实,不必尽出郡人所论撰。分《神迹》、《道原》、《忠孝》、《儒硕》、《勋贤》、《风节》、《才望》、《吏治》、《遗逸》、《世德》、《寓公》、《文苑》、《材武》、《烈女》、《方技》十五目。其中有应行考订者,敏政复间以己意参核,而附注之,徵引繁博,条理淹贯。凡徽州一郡之典故,汇萃极为赅备,遗文轶事,咸得藉以考见大凡。故自明以来,推为钜制。其中小小踳駮者,如凡例称《朱子诗文录》其涉於新安者,而《通判泰州江君墓铭》竟尔见遗;又朱子所作其父松行状,松所作其父森行状,既已并收,而《松韦斋集》中有录曾祖父《诗后序》一篇,又复不录;皆不免於脱略。然司马光《资治通鉴》已称牴牾不能自保,是书卷帙繁重,不能以稍有挂漏,遂掩其蒐辑之功也。
△《海岱会集》十二卷(兵部侍郎纪昀家藏本)
明石存礼、蓝田、冯裕、刘澄甫、陈经、黄卿、刘渊甫、杨应奎八人唱和之诗也。存礼字敬夫,号来山,益都人,弘治庚戌进士,官至知府。田有《北泉集》,已著录。裕字伯顺,号闾山,临朐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按察司副使。澄甫字子静,号山泉,寿光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布政司参议。经字伯常,号东渚,益都人,正德甲戌进士,官至兵部尚书。卿字时庸,号海亭,益都人,正德戊辰进士,官至布政司参政。渊甫字子深,号范泉,澄甫之弟,正德戊午举人。应奎字文焕号渑谷,益都人,官至知府。嘉靖乙未丙申间,经以礼部侍郎丁忧里居。
田除名闲住,渊甫未仕,存礼等五人并致仕,乃结诗社於北郭禅林,后编辑所作成帙,冠以“社约”、“同社姓氏”及长至日、五月五日、九月九日、上巳日、七月七日,会《集序》五篇。其诗凡古乐府二卷,五言古诗二卷,七言古诗二卷,五言律诗三首,五言排律一卷,七言律诗一卷,五言绝句一卷,七言绝句一卷,计诗七百四十九首。其编辑名氏原本未载,惟卷首万历己亥魏允贞《序》,称友人冯用韫以《海岱会集》自远寄至,据王士祯《古夫于亭杂录》,盖冯裕曾孙琦所选也。八人皆不以诗名,而其诗皆清雅可观,无三杨台阁之习,亦无七子摹拟之弊。故王士祯称其各体皆入格,非苟作者。观其“社约”中有不许将会内诗词传播,违者有罚一条。盖山间林下,自適性情,不复以文坛名誉为事,故不随风气为转移。而八人皆闲散之身,自吟咏外,别无馀事;故互相推敲,自少疵类。
其斐然可诵,良亦有由矣。
△《经义模范》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不著编辑者名氏。前有王廷表《序》,称嘉靖丁未,访杨升庵於滇,得《经义模范》一帙,乃同年朱良矩所刻云云。考廷表为正德甲戌进士。是科题名碑有朱良、朱敬、朱裳、朱节、朱昭、朱方六人,未详孰是。以字义求之,殆朱方为近乎。方,浙江永康人,其仕履亦未详,所录凡宋张才叔、姚孝宁、吴师孟、张孝四人“经义”共十六篇。其弁首即才叔《自靖人自献于先王》一篇,吕祖谦录入《文鉴》者也。时文之变,千态万状,愈远而愈失其宗,亦愈工而愈远於道。
今观其初体,明白切实乃如此。考吴伯宗《荣进集》,亦载其洪武辛亥会试中式之文,是为明之首科,其所作亦与此不相远,知立法之初,惟以明理为主,不以修词相尚矣。康熙中,编修俞长城尝辑北宋至国初“经义”为一百二十名家稿。
然所录如王安石、苏辙诸人之作,皆不言出自何书,世或疑焉。此集虽篇帙寥寥,然犹可见“经义”之本始,录而存之,亦足为黜浮式靡之助。惟《刘安节集》载有“经义”十七篇,亦北宋程试之作,此集未载,或偶未见欤?
△《文编》六十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唐顺之编。顺之有《左编》,已著录。是集取由周迄宋之文,分体排纂,陈元素《序》,称以真德秀《文章正宗》为稿本。然德秀书主於论理,而此书主於论文,宗旨迥异,元素说似未确也。其中如以庄、韩、孙子诸篇入之论中,为强立名目。又不录《史记》、《汉书》列传,而独取《后汉书黄宪传》冠诸传之上,进退亦多失据,盖汇收太广,义例太多,踳驳往往不免。然顺之深於古文,能心知其得失,凡所别择,具有精意。观其《自序》云,不能无文,即不能无法。是编者文之工匠,而法之至也。其平日又尝谓汉以前之文,未尝无法,而未尝有法,法寓於无法之中,故其为法也密而不可窥。唐与宋之文不能无法,而能毫厘不失乎法,以有法为法,故其为法也严而不可犯。其言皆妙解文理,故是编所录虽皆习诵之文,而标举脉络,批道窾会,使后人得以窥见开阖顺逆,经纬错综之妙。而神明变化,以蕲至於古。学秦、汉者,当於唐、宋求门径;学唐、宋者,固当以此编为门径矣。自正、嘉之后,北地、信阳声价,奔走一世;“太仓”、“历下”,流派弥长,而日久论定,言古文者终以顺之及归有光、王慎中三家为归。岂非以学七子者,画虎不成反类狗;学三家者,刻鹄不成尚类鹜耶?
阎若璩《潜邱劄记》有《与戴唐器书》,述宋实颖之言曰:荆川才大如海,评书有详有略,惟文编出陈元素者非其原本。又称两本舍下俱有,他日呈寄自知之云云。今世所行惟此一本,其为原本、陈本,不复可考。要其大旨,固皆出於顺之也。
△《古诗纪》一百五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冯惟讷撰。惟讷字汝言,临朐人,嘉靖戊戌进士,官至江西左布政使,加光禄寺卿,致仕,事迹附见《明史冯琦传》。其书前集十卷,皆古逸诗;正集一百三十卷,则汉、魏以下,陈、隋以前之诗;外集四卷,附录仙鬼之诗;别集十二卷,则前人论诗之语也。时代绵长,采摭繁富,其中真伪错杂,以及牴牾舛漏,所不能无。故冯舒作《诗纪匡谬》,以纠其失。然上薄古初,下迄六代,有韵之作,无不兼收,溯诗家之渊源者,不能外是书而别求。固亦采珠之沧海,伐木之邓林也。厥后臧懋循《古诗所》、张之象《古诗类苑》、梅鼎祚《八代诗乘》,相继而出,总以是书为蓝本。然懋循书,虽称补此书之阙,而捃拾繁猥,珠砾混淆,又割裂分体,不以时代为次,使阅者茫不得正变之源流;之象书,又以题编次,竟作类书;鼎祚书,仅汉、魏全录,晋、宋以下皆从删节,已非完备之观。
而汉、魏诗中,如所增苏武妻诗之类,又深为艺林之笑噱,故至今惟惟讷此编,为诗家圭臬。初,太原甄敬为刊版於陕西,一依惟讷原次,而剞劂甚拙,复间有舛讹。此本为吴琯等重刊,虽去其前集、正集、外集、别集之名,合并为一百五十六卷,而次第悉如其旧,校雠亦较甄本为详,故今从吴本录之。惟讷别有《风雅广逸》十卷,核其所载,即此编之前集。盖初辑古逸诸篇,先刊别行,后乃续成汉、魏以下,并为一篇,实非有二。今特别存其目,而其书则不复录焉。
△《诗纪匡谬》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国朝冯舒撰。舒字已苍,号默菴,又号“癸巳老人”,常熟人。舒因李攀龙《诗删》,锺惺、谭元春《诗归》所载古诗,辗转沿讹,而其源总出於冯惟讷之《古诗纪》,因作是书以纠之,凡一百一十二条。其中如《於忽操》三章为宋王令诗,《两头纤纤青玉玦》一章,为王建诗,《休洗红》二章为杨慎诗,一一辨之。而杨慎《石鼓文》伪本全载卷中,乃置不一诘。又苏伯玉妻《盘中诗》,《诗纪》作汉人,固谬;宋本《玉台新咏》列於傅休奕诗后,不别题苏伯玉妻,乃嘉定间陈玉父刻本偶佚其名;观《沧浪诗话》称苏伯玉妻有此体,见《玉台集》,则严羽所见之本,实题伯玉妻名。又桑世昌《回文类聚》,载《盘中诗》,亦题苏伯玉妻,则惟讷所题姓名,不为无据,舒之所驳,是知其一,不知其二也。至禹《玉牒词》实载《后汉书》郡国志注中,惟讷不言所出,但於题下留未刻之版一行,竟未及补。舒校正“斜柯”诸字之讹,而不及此条,亦为阙漏。然他所抉摘,多中其失,考证精核实出惟讷之上。原原本本,证佐确然,固於读古诗者大有所裨,不得议为吹求。虽谓之“羽翼诗纪”可矣。
第6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