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则遗音》四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元杨维桢撰。维桢《东维子集》不载所作古赋,《铁崖文集》中亦仅有《土圭》、《莲花漏》、《记里鼓车》三作,而他赋概未之及。是集为赋三十有二首,皆其应举时私拟程试之作。乃维桢门人陈存礼所编,而刊版於钱塘者。至正二年,维桢自为之序。其后渐佚不传。《明史艺文志》中备录维桢著述书目,亦无是集之名。明末常熟毛晋偶得元乙亥科湖广乡试《荆山璞赋》一册,而是集实附卷末,始为重刻以行。其《荆山璞赋》五首,并缀录於后,以存其旧。元代设科,例用古赋。行之既久,亦复剽窃相仍,末年尤甚。如刘基《龙虎台赋》,以场屋之作,为世传诵者,百中不一二也。维桢才力富健,回飙驰霆激之气,以就有司之绳尺,格律不更,而神采迥异。遽拟诸诗人之赋,虽未易言,然在科举之文,亦可云卷舒风云,吐纳珠玉者矣。
△《夷白斋稿》三十五卷、《外集》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陈基撰。基字敬初,临海人。受业黄溍之门。所作诗文皆操纵驰骋,而自有雍容揖让之度,能不失其师传。至正中,以荐授经筵检讨。尝为人草谏章,几获罪,引避归。张士诚据吴,引为学士,书檄多出其手。明兴,太祖召修《元史》,赐金而还。《明史文苑传》附见《赵埙传》中。基寓舍有夷白斋,故以名其稿。凡《内集》诗十一卷、文二十四卷,《外集》诗文合一卷,大抵皆元世所作也。朱存理《楼居杂著》有《跋夷白斋稿》一篇,称“得钞本於王东郭家,临写一部,计二百九十六番,装为五册”,而不言其卷数。又有《跋夷白斋拾遗》一篇,称“尚宝李公前修郡乘时,先得海虞人家本一册,复有遗文三十五篇,予悉录之。今得王氏本相校异同,於海虞本录出为《拾遗》一卷。吴中尤氏有遗墨数纸,内有《陈基传》、谢徽诗,并存《拾遗》后”云云。据其所言,颇与今本相近。然存理但云《拾遗》为遗文,而此本《外集》有诗,或后人又有所更定欤。
△《庸菴集》十四卷(永乐大典本)
元宋禧撰。禧初名元禧。后改名禧,字无逸,庸菴其号也。馀姚人。元至正庚寅中浙江乡试,补繁昌教谕,寻弃归。洪武初,召修《元史》。所撰《外国传》,自高丽以下悉出其手。书成不受职,乞还山。复与桂彦良同徵主考福建。故《明史》列之《文苑》中,附见《赵埙传》末。然集中《题桐江钓隐图》有云:“黄冠漫忆贺知章,老病怜予简书趣。”又《寄宋景濂》云:“当时十八士,去留各有缘。”而戴良赠以诗亦有“麦秀歌残已白头,逢人犹自说东周”之句。则亦沈梦麟、赵汸之流,非危素诸人比也。禧学问源出杨维桢。维桢才力横轶,所作诗歌,以奇谲兀奡凌跞一世,效之者号为“铁体”。而禧诗乃清和婉转,独以自然为宗,颇出入香山、剑南之间。文亦详赡明达,而不诡於理。可谓善学柳下惠,莫如鲁男子矣。黄虞稷《千顷堂书目》载《庸菴文集》三十卷,又《庸菴诗集》十卷。自明以来,未有刊版,故流播绝稀。今浙江所采进者,乃其《诗集》,即《千顷堂书目》所云十卷之本,而《文集》则已久佚。惟《永乐大典》各韵内诗文并载,尚具梗概。以浙本相校,其诗惟多七言绝句四首、词一首,其他转不若浙本之详备。疑编录之时,多所删汰。其杂文每题之下各载年月。检勘皆至正间所作,而入明乃无一篇。当亦不免有所遗脱。然世无传本,惟藉此以获见一斑,尤不可不亟为甄录。谨据浙本参互考证,仍编《诗集》为十卷,《文集》则别厘为四卷,又从《西湖志》补诗二首,《馀姚志》补文二首。统题作《庸菴集》,以备元末之一家焉。
△《可闲老人集》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元张昱撰。昱字光弼,自号一笑居士,庐陵人。元末,左丞杨旺紥勒镇江浙,昱参谋军府,官至左右司员外郎,行枢密院判官,元末弃官不仕。张士诚招礼之,不屈。明太祖徵之至京,召见,悯其老,曰“可闲矣”,厚赐遣归。更号可闲老人,放浪山水,年八十三乃卒。《明史文苑传》附见《赵捴谦传》中。瞿宗吉《归田诗话》记其在杨旺紥勒幕中诸作。又记其酒酣自诵《歌风台诗》,以界尺击案,渊渊作金石声,曰:“我死葬骨湖上,题曰诗人张员外墓足矣。”其风调可以想见也。其诗学出於虞集,故具有典型。旧稿散佚。正统元年杨士奇始得残帙於给事中夏时,以授浮梁县丞时昌刻之。此本即从正统刻本传写者,士奇原《序》尚载於卷端。其诗才气纵逸,往往随笔酬答,或不免於颓唐。然如《五王行春图》、《歌风台》诸作,皆苍莽雄肆,有沈郁悲凉之概。《天宝宫词》、《辇下曲》、《宫中词》诸作,不独咏古之工,且足备史乘所未载。顾嗣立《元诗选》尝录其诗於《辛集》中。其小传引《杨士奇序》云云,所见盖即此本。旧版久佚,流传渐寡。国初金侃得毛晋家所藏别本,改题曰《庐陵集》。侃复为校正,间附案语於下方。然其本亦从此本传录,非两书也。
△《石门集》七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梁寅撰。寅有《诗演义》,已著录。其集世有二本。一即此本,乃马氏玲珑山馆所钞。一为新喻知县崇安暨用所刊本,分为十卷,与此本稍有详略,而其大致不甚相远,盖即此本而析其卷帙以就成数耳。寅於《易》、《诗》、《书》、《春秋》、《礼记》、《周礼》皆有训释。又有《策要》、《史断》诸书,颇究心於史学。又有《耄言》、《论林》、《蒐古集》、《格物编》诸书,亦兼讲考证。故其文理极醇雅,而持论多有根柢,不同剽掇语录之空谈。诗格尤舂容淡远,规仿陶、韦。惟《河源》一记,过信笃什所传,其谬与潘昂霄相类。盖儒生拘限旧闻,故承讹袭误。然有元一代,皆主火敦脑儿之说,不独寅一人为然,存而不论焉可矣。
△《玉笥集》九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元邓雅撰。原本集首但题邓伯言,而不著其名。今案集中洪武壬戌《辞聘诗》,有“雅以菲才,例蒙郡举”云云,知其名为雅,而伯言乃其字也。又雅虽辞聘,而末一卷乃为《朝京纪行诗》,且有应制赋《锺山云气沍寒》之作。盖当时未允其辞,起送入都之后,始得放还,与张昱等相类也。时梁寅方讲学石门山中,雅与之游,此集即寅所勘定。然《江西通志》失载其人。此集诸家书目亦未著录。
惟此抄帙流传,仅存至今耳。卷首有《梁寅序》及答书一首,又何淑、丁节、戴正心《序》各一首,谢观《题词》一首,皆极相推挹。今观其诗,虽未免稍涉率易,而气味冲澹,颇有自然之致,究为不失雅音。与梁寅《石门集》体裁正复相近,宜其契分之深矣。
卷一百六十九集部二十二
○别集类二十二△《明太祖文集》二十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巡按直隶督学御史姚士观、南京户部督储主事沈鈇仝校刊。分十八类。曰诏,曰制,曰诰,曰书,曰敕命,曰策问,曰敕问,曰论,曰乐章,曰乐歌,曰文,曰碑,曰记,曰序,曰说,曰杂著,曰祭文,曰诗。案《太祖集》初刻於洪武七年。刘基及宋濂《文集》所载序文俱云五卷,称翰林学士乐韶凤所编录。然黄虞稷《千顷堂书目》已不著录。所著录者有《太祖文集》三十卷。注曰:“甲集二卷,乙集三卷,丙集文十四卷、诗一卷,丁集十卷。”又《太祖文集类编》十二卷。又《太祖诗集》五卷。又《太祖御制书稿》三卷。均与此本不符。焦竑《国史经籍志》列《太祖文集》二十卷,又三十卷。此本卷数与竑所列前一本合,当即竑所著录欤。其刻在万历十四年,编次不知出谁手。《目录》之末有姚士观等《跋》语,乃据旧本刻於中都,亦未能详考所自来也。考朱彝尊《明诗综》载有太祖《神凤操》一首,而集内无之,则亦未为赅备。然所谓三十卷者,今未见传本,其存佚均未可知。近时诸家所藏弆,大抵皆即士观等所刻。今亦据以著录,存有明一代开国之著作焉。
△《宋学士全集》三十六卷(内府藏本)
明宋濂撰。濂有《篇海类编》,已著录。元末文章,以吴莱、柳贯、黄溍为一朝之后劲。濂初从莱学,既又学於贯与溍,其授受具有源流。又早从闻人梦吉讲贯五经,其学问亦具有根柢。《明史》濂本传称其“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去书卷,於学无所不通。为文醇深演迤,与古作者并。在朝郊社、宗庙、山川、百神之典,朝会、燕飨、律历、衣冠之制,四裔、贡赋、赏劳之仪,旁及元勋巨卿碑记刻石之词,咸以委濂,为开国文臣之首。士大夫造门乞文者,后先相踵。
外国贡使亦知其名,高丽、安南、日本至出兼金购其文集”。《刘基传》中又称基所为文章,气昌而奇,与濂并为一代之宗。今观二家之集,濂文雍容浑穆,如天闲良骥,鱼鱼雅雅,自中节度。基文神锋四出,如千金骏足,飞腾飘瞥,蓦涧注坡。虽皆极天下之选,而以德以力,则略有间矣。方孝孺受业於濂,努力继之,然较其品格,亦终如苏之与欧。盖基讲经世之略,所学不及濂之醇。方孝孺自命太高,意气太盛,所养不及濂之粹也。
△《宋景濂未刻集》二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宋濂撰。濂集重刻於嘉靖中,行世已久。此本乃国朝顺治乙未濂裔孙实颖得文徵明家所藏旧稿以示金坛蒋超,超择其中今本未载者得三十八篇,编为此集,以补其遗。今以韩叔阳刻本重勘,其中跋何道夫所著宣抚郑公墓铭等十一篇,皆今本所已载,超盖检之未审。其馀二十七篇则实属佚文。推究当日之意,盖或以元代功臣诸颂及志铭诸篇大抵作於前朝,至明不免有所讳;或以尊崇二氏,不免过当,嫌於躭溺异学而隐之。观杨士奇《东里集》、倪谦《文僖集》并用杨杰《无为集》例,凡为二氏而作者,皆别为卷帙,附缀末简,不散入各体之中。则正德、嘉靖以前士大夫之持论,可大略睹矣。然古来操觚之士,如韩愈之於高闲、文畅,持论终始谨严,固其正也。其馀若苏、黄诸集,不入学派者勿论。至於胡寅、真德秀,皆讲学家所谓大儒,《致堂》、《西山》二集,此类正复不少。盖文章一道,随事立言,与训诂经义,排纂语录,其例小殊。宋儒尚不能拘,则濂作释、老之文,又何必欲灭其迹欤。
△《诚意伯文集》二十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刘基撰。基有《国初礼贤录》,已著录。其诗文杂著凡《郁离子》四卷、《覆瓿集》十卷、《写情集》二卷、《春秋明经》二卷、《犁眉公集》二卷,本各自为书。成化中,巡按浙江御史戴鱀等始合为一帙,而冠以基孙廌等所撰《翊运录》。盖以中载诏旨制敕,故列之卷首。然其书究属廌编,用以编入卷数,使此集标基之名,而开卷乃他人之书,殊乖体例。今移缀是录於末简,以正其讹。
馀十九卷则悉仍戴本之原次,以存其旧。基遭逢兴运,参预帷幄,秘计深谋,多所裨赞。世遂谬谓为前知,凡谶纬术数之说,一切附会於基,神怪谬妄,无所不至。方技家递相荧惑,百无一真。惟此一集,尚真出基手。其诗沈郁顿挫,自成一家,足与高启相抗。其文闳深肃括,亦宋濂、王祎之亚。《杨守陈序》谓“子房之策不见词章,玄龄之文仅办符檄,未见树开国之勋业,而兼传世之文章,可谓千古人豪”。斯言允矣。大抵其学问智略如耶律楚材、刘秉忠,而文章则非二人所及也。
△《凤池吟稿》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汪广洋撰。广洋字朝宗,高邮人,流寓太平。元末举进士。太祖渡江,召为元帅府令史。官至右丞相,封忠勤伯。洪武十二年,坐贬广南,於中途赐死。
事迹具《明史》本传。广洋有幹济才,屡参政柄,亦无他罪恶。徒以初与杨宪同为中书左右丞,又与胡惟庸同为左右丞相,俱隐忍依违,不能发其奸状,卒以党诛。盖巧宦而適以巧败,故史称其有负於爰立。至於学问文章,则史称其少师余阙,淹通经史,善篆隶,工为诗歌。今观是集,大都清刚典重,一洗元人纤媚之习。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尝摘其五言之“平沙谁戏马,落日自登台”,“湖水当门落,松云傍枕浮”,“怀人当永夜,看月上疏桐”,“对客开春酒,当门扫落花”,“天垂芳草地,渔唱夕阳村”等句数十联。以为可入《唐人主客图》。
《静居》、《北郭》犹当逊之,毋论孟载,其论颇为允惬。虽当时为宋濂诸人盛名所掩,世不甚称。然观其遗作,究不愧一代开国之音也。
△《陶学士集》二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陶安撰。安字主敬,当涂人。元至正八年中浙江乡试。入明,官至江西行省参知政事。事迹具《明史》本传。其诗一曰《辞达集》,一曰《知新近稿》,一曰《黄岗寓稿》,一曰《鹤沙小记》,一曰《江行杂咏》,本各自为集。此本分体编次,与所作词赋共为十卷。其文亦十卷,而送人之序引居其半。或以安文章宿望,人得其赠言以为荣,故求之者多耶。又安以儒臣司著作,於郊社、宗庙典礼,皆有奏议。若明初分祭南北郊,及四代各一庙之制,皆定於安。又刑律亦安所裁。而集中均不载其文,殆以朝廷公牍,同署者不一人,故不复列入私集也。
世言祝寿之序,自归有光始入集。考此集已有二篇,则不自有光始矣。安声价亚於宋濂,然学术深醇,其词皆平正典实,有先正遗风。一代开国之初,应运而生者,其气象固终不侔也。
△《西隐集》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宋讷撰。讷字仲敏,滑县人。元至正中举进士。官盐山知县。洪武十三年徵为国子助教,升翰林学士、文渊阁大学士,迁国子祭酒卒。正德中追谥文恪。
事迹具《明史》本传。刘三吾撰讷墓志,称所著《西隐集》十七卷。而《明史艺文志》、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俱作十卷。此本有东莱刘师鲁《序》,称其集初为上海张趋所手录。滑人王崇之令上海,从其后求得而刻之。岁久漫漶,师鲁因鸠工重刻,盖即十卷之本。岂张趋缮录之时,又有所删并,故与墓志不合欤。
集前四卷为赋、诗,后六卷为杂文,附以明太祖手敕四道,及《白云茅屋赋》二篇、《记》一篇。白云茅屋者,讷所筑别墅之名也。讷领成均胄子之任,师道严正,为一时典型。文章亦浑厚醇雅,其奉敕制太学碑,极为太祖所赏,今具载集中。又有壬子岁考试《秋闱次北平诗》,及《秋闱即事》诸诗。壬子乃洪武六年,盖讷未仕之前,已应聘为北平考官,而本传、墓志均未之载。其《过元故宫诗》十九首,尤缠绵悱恻,有风人忠厚之遗。朱彝尊《静志居诗话》亦甚推其“半船凉色潮生海,两岸秋风浪拍沙,华表柱头相语鹤,秣陵江上独归鸿”诸佳句云。
△《王忠文公集》二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王祎撰。祎有《大事记续编》,已著录。是集前十二卷题“鄱阳刘杰编辑,庐陵刘同校正”。十三卷以下则编辑者改题同,校正者改题杰。意二人各刊其半欤。杰即正统六年为义乌丞时表祎之忠於朝,得赠官赐谥者也。祎所著本为《华川前集》十卷、《后集》十卷,杰等合编为此本。卷端胡翰、胡行简二《序》,皆为《前集》作。宋濂、苏伯衡二《序》皆为《后集》作。其杨士奇一《序》,则为此本作也。祎师黄溍、友宋濂,学有渊源,故其文醇朴宏肆,有宋人轨范。
《濂序》称其“文凡三变:初年所作,幅程广而运化宏;壮年出游之后,气象益以沈雄;暨四十以后,乃浑然天成,条理不爽”。可谓知祎之深矣。郑瑗《井观琐言》称其文“精密而气弱”,非笃论也。集中多代拟古人之作,盖学文之时,设身处地以殚揣摩之功。宋代诸集,往往有此,亦未可以游戏讥焉。
△《翠屏集》四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张以宁撰。以宁有《春王正月考》,已著录。是集为宣德三年所刊,陈琏为之序。称以宁文集为其子孟晦所编,宋濂序之;诗集为其门人石光霁所编,刘三吾、陈南宾序之。其孙南雄教官隆,复以安南稿续版行世。今三序皆冠集首,而诗文集总题“光霁编次,嗣孙德庆州训导淮续编”,与序不同,未喻其故。其文神锋隽利,稍乏浑涵深厚之气。其诗五言古体,意境清逸;七言古体,亦遒警。
惟《倦绣篇》、《洗衣曲》等数章,稍未脱元季绮缛之习。近体皆清新,间有涉於纤仄者,如《次李宗烈韵诗》“浮生万古有万古,浊酒一杯复一杯”之类。然偶一见之,不为全体之累也。《明史文苑传》称“以宁在元以翰林侍读学士知制诰。在朝宿儒虞集、欧阳玄、揭徯斯、黄溍之属,相继物故。以宁有俊才,博学强记,擅名於时,人呼小张学士”云云。则以宁兼以文章显,不但以《春秋》名家。徐泰《诗谈》称以宁诗“高雅俊逸,超绝畦畛,如翠屏千仞,可望而不可跻”。虽推挹稍过,然亦几乎近似矣。
△《说学斋稿》四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危素撰。素有《草庐年谱》,已著录。据《千顷堂书目》,其文集本五十卷,明代已散佚不存。此本乃嘉靖三十八年归有光从吴氏得素手稿传抄。其文不分卷帙,但於纸尾记所作年岁,皆在元时所作。《有光跋》称共一百三十六篇,此本乃止一百三十三篇。又王懋竑《白田杂著》有是集《跋》,称赋三、赞二、铭二、颂三、记五十有一、序七十有六,共一百三十八首,以《有光跋》为传写之误。然据懋竑所列,实止一百三十七首,数亦不符。殆旧无刊版,好事者递相传录,故篇数参差,不能画一,实则一本也。素晚节不终,为世僇笑,其人本不足称,而文章则欧、虞、黄、柳之后,屹为大宗。《懋竑跋》称其文“演迤澄泓,视之若平易,而实不可几及,非熙甫莫知其深”。其珍重钞传,盖非漫然矣。
△《云林集》二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明危素撰。皆在元代所作之诗,乃贤为编次成集者也。素家居临川,相近有云林山,尝读书其上。方方壶为作《云林图》,陈旅等俱赋诗以记其事,故集即以是为名。朱彝尊《曝书亭集》有是书《跋》,称发雕於后至元三年。则彝尊所见,乃元时旧版。此本卷帙相符,盖犹从原刻抄传者。特《彝尊跋》称前有《虞集序》,而此本所载乃集《赠行序》一篇,绝与诗集无涉,似为后人所附入。观其《静志居诗话》,亦称前有虞集《送行序》,则已自知其误而改之矣。素於元末负盛名,入明以后,其人不为世所重,其文亦遂不复收拾。故《说学斋集》仅存在元之文,而此集亦仅存在元之诗,不足尽素之著作。然气格雄伟,风骨遒上,足以陵轹一时。就诗论诗,要不能不推为元季一作者矣。原集共诗七十六首,浙江鲍氏知不足斋本复从他书蒐采,增入补遗十四首,较为完备,今并仍而录之焉。
△《白云集》七卷(安徽巡抚采进本)
明唐桂芳撰。桂芳一名仲,字仲实,号白云,又号三峰,歙县人。教授元之第五子。少从洪焱祖学,弱冠为明道书院司训。元至正中,用荐授建宁路崇安县教谕。再任南雄路学正,以忧归。明太祖定徽州,召对称旨,命之仕,以瞽废辞。
寻摄紫阳书院山长。卒年七十有三。此集在程敏政所编《唐氏三先生集》中。庐陵锺晦撰桂芳行状,称其文一以气为主。今观集中有《与陈浩书》,称尝慕苏老泉闭户探赜,古今上下,融液胸臆,故下笔源源,而无艰险窘迫态。辄谓文不可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此,此苏老家传法也。盖其平生宗旨如此。故所作容与逶迤,绝无聱牙晦涩之习。诗亦清谐婉丽,颇合雅音。集中《重修兴安府孔子庙记》,称“龙凤元年,大丞相统军下太平,克应天。六年冬,佥事黄公行郡兴安,重建府学”。又《赠汪德元序》,称“大丞相吴国公”。又《黄宪佥唱酬诗序》,称“大丞相位冢宰之明年”。案龙凤乃韩林儿年号,大丞相即明太祖。盖明兴时实假伪宋号令,故用其纪年。徽州改兴安府在丁酉年,见《明史地理志》。其为冢宰事则《明史》不载。盖必林儿所加官,而其后讳之。此亦可以证史也。
△《登州集》二十三卷(福建巡抚采进本)
明林弼撰。弼字元凯,龙溪人。元至正戊子进士,为漳州路知事。明初以儒士修《礼乐书》,授吏部主事,官至登州府知府。弼尝与王廉同使安南,以却赆金为太祖所器。生平著作有《梅雪斋稿》、《使安南集》。是集总名《登州》,盖汇为一编,总题以所终之官也。凡诗七卷、文十六卷。其《使安南集》,宋濂曾为之序,称其文辞尔雅。王祎亦尝赠以诗,与之唱酬。其墓志即王廉所作,称其诗文皆雄伟跌宕,清峻之语,敻出尘表。盖明初闽南以明经学古擅名文苑者,弼实为之冠也。弼又名唐臣,以时禁国号名氏,遂仍旧名。是弼其初名,唐臣乃其改名。朱彝尊《明诗综》则云弼初名唐臣,当由《宋濂序》谓唐臣更名为弼致误,然《宋序》未尝言初名唐臣也。至弼改名既久,而此本之首尚署“林唐臣撰”,殊乖其实。今仍署弼名,著之录焉。
△《槎翁诗集》八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刘崧撰。崧字子高,初名楚,泰和人。元末举於乡。洪武三年以人材荐,授职方郎中。迁北平按察司副使,坐事输作京师。十三年,手敕召为礼部侍郎,擢吏部尚书致仕。十四年,复召为国子司业,未旬日卒。事迹具《明史》本传。
崧七岁能赋诗,及长,日课一篇。读书天寒皲裂不少辍。其在官舍,孤灯讽诵,夜分不休。盖一生耽嗜吟咏,至为刻苦。故徐泰《诗谈》称其“如冬岭孤松,老而愈秀”。胡应麟《诗薮》称:“当明之初,吴中诗派,昉於高启;越中诗派,昉於刘基;闽中诗派,昉於林鸿;岭南诗派,昉於孙蕡;而江右诗派,则昉於崧。”
史亦称崧善为诗,豫章人宗之,为西江派。大抵以清和婉约之音,提导后进。迨杨士奇等嗣起,复变为台阁博大之体,久之遂浸成冗漫。北地信阳乃乘其弊而力排之,遂分正、嘉之门户。然崧诗平正典雅,实不失为正声。固不能以末流放失,并咎创始之人矣。
△《东皋录》三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释妙声撰。妙声字九皋,吴县人。元末居景德寺,后居常熟慧日寺,又主平江北禅寺。洪武三年,与释万金同被召,莅天下释教。所作诗文,缮写藏之山房。洪武十七年,其徒德瓛始刊行之。《明史艺文志》、明僧宏秀集皆作七卷。
此本有汲古阁印,盖毛晋家钞本。前有晋题识,亦称德瓛所刻凡诗三卷、杂文四卷。而其书、杂文及诗仅共为三卷,盖传录时所合并也。妙声入明时,年已六十馀,诗文多至正中所作,故顾嗣立《元诗选》亦录是集。然方外者流,不婴爵禄,不能以受官与否为两朝之断限。既已谒帝金门,即属归诚新主,不能复以遗老称矣。今系之明,从其实也。妙声与袁桷、张翥、危素等俱相友善,故所作颇有士风。当元季扰攘之时,感事抒怀,往往激昂可诵。杂文体裁清整。四六俪语,亦具有南宋遗风。在缁流之内,虽未能语带烟霞,固犹非气含蔬筍者也。
△《覆瓿集》七卷、《附录》一卷(两江总督采进本)
明朱同撰。同字大同,自号紫阳山樵,休宁人。翰林学士升之子。《明史》附见《升传》末。是集末有《范檩跋》,称洪武中以人材举,为东宫官,寻进礼部侍郎。而同时范准作《云汉归隐图跋》,则云由吏部员外郎升礼部侍郎。准字平仲,尝受业於升,与同交至契,所记宜得其实。又《明史》但载同坐事死,而不著其详。蒋一葵《尧山堂外纪》乃云“同以词翰受知,宫人多乞书便面。一日,御沟有浮尸,帝疑之,遂赐死”。其说颇荒唐,未可信也。集凡诗三卷,多元末之作,爽朗有格。文四卷,议论纯粹,不愧儒者之言。惟编录者不解体裁,知有拗体律诗,而不知何者为拗体,遂以七言古体之八句者,列为律诗,弇陋殊甚。
今姑仍旧本录之,而附纠其谬焉。
△《柘轩集》四卷(两淮盐政采进本)
明凌云翰撰。云翰字彦翀,钱塘人。元至正十九年举浙江乡试。除平江路学正,不赴。洪武辛酉,以荐授四川成都教授。坐贡举乏人,谪南荒以卒。事见《归田诗话》。瞿宗吉与之最契,语必不诬。或以为卒於官者,误也。所作诗文杂著,藏稿於家。至永乐中,其孙始编为四卷。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云翰学於陈众仲,故其诗华而不为靡,驰骋而不离乎轨”。今案集有宣德中《王羽序》云:“莆田陈众仲提举浙路儒学政,以文鸣於东南,程以文声誉与之伯仲。柘轩汎扫程门,获承指授。”其里人夏节,作云翰行述,亦云早游黟南程以文之门。
是云翰所师事者乃程文,而非陈旅,诸家所记甚明。彝尊之言未知何据。至谓其五言如《陪祭作》、七言如《鬼猎图》,才情奔放,不可羁靮,直可搴郁离之旗,摩青邱之垒。则评品颇当,於云翰非溢量也。
△《白云稿》五卷(浙江汪启淑家藏本)
明朱右撰。右字伯贤,临海人,自号邹阳子。元至正二十一年尝诣阙献《河清颂》,不遇而归。洪武三年召修《元史》。六年修日历,除翰林院编修。七年修《洪武正韵》,寻迁晋府右长史,卒於官。《明史文苑传》附载《赵埙传》中。所著《白云稿》本十卷。今世所传仅存五卷,杂文之后仅有《琴操》而无诗。
检勘诸本并同,无可校补。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谓“后五卷尝得内阁本一过眼,恨未钞成足本”。则彝尊家所藏亦非完帙也。右为文不矫语秦汉,惟以唐宋为宗,尝选韩、柳、欧阳、曾、王、三苏为《八先生文集》。八家之目,实权舆於此。
其格律渊源,悉出於是。故所作类多修洁自好,不为支蔓之词,亦不为艰深之语。
虽谨守规程,罕能变化,未免意言并尽。而较诸野调芜词,驰骋自喜,终不知先民矩矱,为何物者,有上下床之别矣。
△《密庵集》八卷(永乐大典本)
明谢肃撰。肃字原功,上虞人。元至正末,张士诚据吴,肃慨然欲见宰相,献偃兵息民之策。卒无所遇,归隐於越。洪武中举明经,授福建按察司佥事。以事被逮,下狱死。《明史艺文志》、焦竑《国史经籍志》、黄虞稷《千顷堂书目》俱载肃《密庵集》十卷。而传本久稀,藏书家罕著於录。惟《永乐大典》中所收肃诗文颇多。其时肃没未久,而姚广孝等已录其遗集,与古人同列,知当日即重其文矣。朱彝尊《静志居诗话》称肃“初谒贡师泰於吴山仰高亭,时贡方奉诏漕闽广粟,当泛舟大海,因与同载至海昌,留居州北,执经问难。凡一诗之出,一文之就,折衷论议,必当於理乃已”。是肃之学问渊源,实出师泰。观集中《题天风海涛亭诗序》云:“用先师尚书贡公玩斋所咏诗一句为起,以仰止於公。”
又师泰遗集亦肃所刊行,均惓惓不忘其本。故所作古文词,格律具有法程。其在氵维州寄人一诗,载所与同徵修《礼书》者有张绅、杨翮等十人之名,为《明史礼志》所未及。又《送行人蔡天英颁琉球国王印宝》一诗。考之《明史外国传》,但有赐中山、山南、山北三王镀金银印一事,而不言曾遣行人。凡此之类,於考史尤有所裨益。谨采掇编次,厘为八卷。又戴良原《序》二首别见《九灵集》中,今并取弁简端,以略还其旧焉。
△《清江诗集》十卷、《文集》三十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明贝琼撰。琼字廷琚,一名阙,字廷臣,崇德人。元末领乡荐,遭乱退居殳山。明初徵修《元史》,除国子监助教。事迹附见《明史宋讷传》。考程庆《珫声文会选》以贝阙、贝琼为二人。然陶宗仪《辍耕录》载妓女真真事云:“嘉兴贝阙有诗。”今《真真曲》载此集中,则琼一名阙审矣。《两浙名贤录》载琼集二十卷,明万历中所刻乃止三卷。此本凡诗集十卷,文集分《海昌集》一卷,《云间集》七卷、《两峰集》三卷、《金陵集》十卷、《中都稿》九卷、《归田稿》一卷,仅有钞本流传。康熙丁亥,桐乡金檀购得之,始为刊版。琼学诗於杨维桢,然其论文,称立言不在崭绝刻峭,而平衍为可观;不在荒唐险怪,而丰腴为可乐。盖虽出於维桢之门,而学其所长,不学其所短,宗旨颇不相袭。
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谓其诗“爽豁类汪广洋,整丽似刘基,圆秀胜林鸿,清空近袁凯,风华亚高启,朗净过张羽,繁缛愈孙蕡,足以领袖一时”。乡曲之言,未免过实。然其诗温厚之中自然高秀,虽不能兼有诸人之胜,而驰骤於诸人之间,实固无所多让。其文亦冲融和雅,有一唱三叹之音。史称宋濂为司业,建议立四学,并祀舜、禹、汤、文为先圣。琼作《释奠解》驳之,识者多是琼议。则其考证古礼,尤有依据,不但词采之工矣。
△《苏平仲集》十六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苏伯衡撰。伯衡有《空同子瞽说》,已著录。是集卷首有洪武四年《刘基序》,而集中《厚德庵记》云“庵成於洪武壬戌十二月”,则是《记》乃洪武十五年以后之作,基所序者,尚未定之初稿也。又集末有洪武八年《胡翰跋》,谓伯衡选为太学官,居太学六年。考《明史》称伯衡以丙午岁为国子学录。伯衡所著《国子学同官记》,称以丁未升学正。其诗又有《庚戌七月十日奉命编摩国史口号》。则伯衡由学正擢编修,实在洪武三年,上距丙午仅五年。翰与伯衡同时,所叙不应有误,或史误移后一年欤。集为正统壬戌处州推官黎谅所重刻。《宋濂序》称其不求似古人,而未尝不似。又《明史文苑传》称“濂以翰林学士承旨致仕,荐伯衡自代,称其文词蔚赡有法”。殆非虚美。郑瑗《井观琐言》病其用意太苦,遣词太繁缛,不可为法。则过高之论矣。
△《胡仲子集》十卷(浙江汪汝瑮家藏本)
明胡翰撰。翰字仲子,一字仲申,金华人。洪武初,以荐为衢州府教授。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集乃其门人刘刚及浦阳王懋温所编,以洪武十四年刊版。今印本罕传,惟写本犹存於世。凡文九卷、诗一卷。史称其文曰《胡仲子集》、诗曰《长山先生集》,今合为一集,岂刚等所并欤。史又称翰少从吴师道及吴莱学为古文,复登同邑许谦之门。今观其文章,多得二吴遗法,而持论多切世用,与谦之坐谈诚敬小殊。然尝与修《元史五行志》,序论即其所撰,今见集中。
於天人和同之际,剖析颇微。《犠尊辨》、《宗法论》诸篇,亦湛深经术,则又未尝不精究儒理也。诗不多作,故卷帙寥寥,而格意特为高秀。朱彝尊《静志居诗话》曰:“金华承黄文献溍、柳文肃贯、吴贞文莱之后,多以古文词鸣,诗非所好。以诗论,吾必以仲申为巨擘焉。独孤及之论曰:五言之源生於《国风》,广於《离骚》,著於苏、李,盛於曹、刘。汉魏作者,质有馀而文不足。以今揆昔,则有朱弦疏越,太羹遗味之叹。诵仲申五言,正犹路鼗出於土鼓,篆籀生於鸟迹。庶几哉,升堂之彦乎。宜潜溪有学林老虎文渊鲸之目也。”斯言允矣。
△《始丰稿》十四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徐一夔撰。一夔有《艺圃搜奇》,已著录。朱彝尊《静志居诗话》曰:“大章遗稿罕传,余於京师见之新城王贻上所。凡四册,比余家藏者倍之。然验其目无诗,犹未是足本。”案今行世凡二本。其一本六卷,当即朱彝尊家所藏。
此本自一卷至三卷为前稿,自四卷至十四卷为后稿,皆杂文无诗,当即王士祯家所藏矣。据《千顷堂书目》,载一夔《始丰类稿》十五卷,此本所佚不过诗一卷耳。其文皆谨严有法度,无元季冗沓之习。其《与王祎论修史书》,《明史》载之於本传。陈继儒尝称其《宋行宫考》、《吴越国考》研核精确。王士祯又称其《钱塘铁箭辨》精於考核。其《欧史十国年谱备证》一篇,谓“欧阳氏於吴越改元,止据宝石山制称宝正六年为证”。一夔复得钱镠将许俊墓砖有“宝正三年”字,以证《欧史》之不诬。又谓“元瓘袭位后,不复改元”。立说皆有根据。观其所辨,始知明嘉靖间钱德洪所撰《吴越世家疑辨》,谓“改元之事别无证据者,特为先世讳耳”。是又多资考证,不但其文之工也。
△《王常宗集》四卷、《补遗》一卷、《续补遗》一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王彝撰。彝字常宗,其先蜀人,本姓陈氏。父仕元为昆山教授,遂迁嘉定。
洪武初,以布衣召修《元史》,赐金币遣还。寻选入翰林,以母老乞归养,自号妫蜼子。后以魏观上梁文事,与高启并诛。《明史文苑传》附载《赵埙传》中。其集本名《三近斋稿》,弘治中都穆编为文三卷、诗一卷。刘廷璋、浦杲又辑《补遗》一卷。今世所传钞本,又有《续补遗》一卷,不知何人所辑。考其体格,与全集相类,似非赝作也。王士祯《香祖笔记》曰:“王徵士集,都少卿元敬编。元敬称其古文明畅英发。又或以为‘吴中四杰’之一,以常宗代张来仪者。
今观其诗,歌行拟李贺、温庭筠,堕入恶道,馀体亦不能佳,安能与高、杨相颉颃乎”云云。案彝之学出天台孟梦恂,梦恂之学出婺州金履祥,本真德秀文章正宗之派。故持论过严,或激而至於已甚。集中《文妖》一篇,为杨维桢而作者,曰:“天下所谓妖者,狐而已矣。俄而为女妇,而世之男子惑焉。则见其黛绿朱白,柔曼倾衍之容,无乎不至。虽然,以为人也则非人,以为妇女也则非妇女,而有室家之道焉。此狐之所以妖也。浙之西言文者必曰杨先生。予观其文,以淫词谲语裂仁义,反名实,浊乱先圣之道。顾乃柔曼倾衍,黛绿朱白,奄然以自媚。
宜乎世之为男子者之惑之也”云云。其言矫枉过直,而诟厉亦复伤雅。虽石介作怪说以诋杨亿,不至於是。士祯所云或亦有激而报之乎。然其文大致淳谨。诗亦尚不失风格,虽不足以胜张羽,必以为一无可取,则又太过。《香祖笔记》成於士祯晚年,诋诃过厉,时复有之,固未可据为定论矣。
第2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