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转过身来,紧紧地盯着跟前的霍靖深,强大的自尊被挑战的屈辱感似乎也给她凭空生出了无限的勇气,使得她在面对霍靖深的时候,竟也能声色俱厉起来。
“从前你身边多少个女人轮番换,我都没有过问,因为知道你总有分寸,但是现在,你怎么也被这个狐狸精所蒙蔽心智了?”
面对阮承媛的声声责问,霍靖深的脸色却从始至终都是冷静而疏离的,“那本来就是长辈擅自做主,我从来未曾答应过,未来我也绝对不可能答应。”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使得方才还气势高昂的阮承媛面色一下子发白了。
虽然早就明晓霍靖深对于这场婚约算不上多么上心,然而往日里她也在想,等到木已成舟,霍靖深怎么也还是会有所改变的。
然而她没有想到,这场悔婚却来得那样的猝不及防。
方才还端着几分自信的阮承媛,此时的语气随着唇瓣一起微微颤抖了起来,“你,你怎么可以……那是霍老太太亲自许的我做孙媳妇,你……”
“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我是当面所反对过的。至于老太太喜欢谁,中意谁,不关我的事情。”
旗帜鲜明的一句话落下以后,霍靖深到底还是放缓了几分语气,毕竟跟前的女孩子再如何放肆张扬,说到底也还是自己的儿时玩伴,他当做妹妹一般的人物,不至于这样撕破颜面。
“承媛,你这样的条件足以找到一个门当户对又真心喜欢的人,但是,不是我。我不爱你,也从来未曾把你当做未婚妻过。不要将这个婚约当真,也不要再耽误下去,明白了吗?”
虽然他并不愿意太过伤害跟前的女孩子,但是此时此刻真正说出话时,却又是字字决绝冷定,一如他行事作风般冷硬刚强,不留人一丝情面。
阮承媛果不其然面色发白,连精致的妆容都已然遮掩不住她此时此刻面色的惨淡不堪。
她喜欢了他那么多年,从小时候跟他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她就许愿过要跟靖深哥哥在一起一辈子了。
然而这个男人,从前喜欢的,现在喜欢的,甚至一时兴起玩玩的那些个女人中间,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自己的身影。
而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一句“不爱”。
凭什么?她自小含着金汤匙长大,娇生惯养,掌上明珠,资质又是极为优秀的,无论是学乐器礼仪,还是集团运作,她总是能够触类旁通,甚至比儿子更受父母的喜欢,还有意让她成为下一把交椅。
然而,她努力了这么久,在旁人的项目眼光中活了这么久,这些好处在霍靖深的眼中却是那样的不值一提,甚至比不上那些个野路子的女人的一颦一笑?
她怎么甘心?她如何甘心!
半晌,阮承媛深吸了一口气,逼迫自己尽量优雅地朝着霍靖深就此笑了起来,“靖深,今天的话,我就当做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也希望你从此以后不要再提及这种不冷静的话。我还是你的未婚妻,你也还是我的未婚夫,这是不可以改变的。”
“小媛,”霍靖深的脸色微微有些沉,语气也随之冷然了下来,“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不至于连我话中的意思都听不清楚。”
然而此时此刻,阮承媛已经什么话都听不大进去,只朝着跟前的男人仰着头,目光十足十的自信,然而其后所蕴藏着的偏执和疯狂,却也足以让人惊心。
“你不用劝我,也不必劝我,我脑子很明白。无论你被哪个女人迷得五迷三道,我的位置,也依旧不可撼动,我也是永远都不会让出来的。”
说着,她已经再度调整了一下呼吸,绽放出了一个冷然的笑,眼神往着闵天晴所在的位置瞟了一眼,而后又回转过头来,对着跟前的霍靖深高高地扬起了弧线优美的下巴,一如往常的骄傲自矜。
“那个女人,是进不了霍家的门的。且不说她的那些个肮脏的过往,以及那个残破的家,就说霍老太太那一关,她是过不了的。”
顿了顿,她又冷静地笑起来,“听说,霍老太太第一次见她,就鞭挞了她好多鞭子呢。你但凡是有些喜欢她,都不应该再让她待在身边了,否则也是让她伤心受苦,又是何必呢?”
见跟前的阮承媛态度顽固,显然并不准备将此前的劝告放在心上,霍靖深那残余着的慈悲也就此尽数收敛了起来,只冷声回道,“这是属于霍家的事情,也自有我处理,不需要你来操心。”
这样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难免让阮承媛心惊。
她知晓今天的自己发挥失常,一步错步步错,现今已经前功尽弃,再难有挽回的余地了,但是心中却始终窝着一团火,不发泄出来,她便始终无法释怀。
想到这里,阮承媛撇过头去,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冷笑地道了一句,“门不当户不对,之前的那个女人……你难道还不知道教训吗?”
她知晓霍靖深的痛脚在于此处,虽然因为牵扯到另外一个女人,所以平时她几乎都不想要提及。然而今天的这副情况之下,她也再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阮承媛得不到好过是,旁人自然也别想要这些个舒心的日子!
果不其然,霍靖深在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那常日冷静平定的眸光异常地波动了起来,以常人几乎无法察觉到的速度划过了一抹痛色,当即已经沉声怒喝了一句,“阮承媛!”
“你以为我想要提那个女人?我只是看你始终没法吃一堑长一智,这才提醒提醒你。有些女人,玩玩就是,如果当真了……”她轻哼一声,目光冷下来,“那便是两败俱伤,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
霍靖深瞳色愈发郁沉幽黑起来,如同化不开的墨迹,“我也已经提醒过你了,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
阮承媛却并不打算接受他这样的说法,仍在自欺欺人,同一时间却也在有意无意地挑动着他的怒火。
“我现在可以权当你是被冲昏了大脑,所以才迫不及待想要找个跟她相像的女孩子来当做你缅怀的工具。”
说着,她望向了闵天晴那张素面朝天的面庞,上头洋溢着的赫然是少女的气息,一如当年的那个女孩子。
想到这里,阮承媛眯了眯眼睛,“如果是这样,我可以接受,但是也要多提一句,既然想回忆,就把那不好的也一起回忆起来,才不会让你现如今这样犯傻,竟被这么一个野丫头迷了心窍!”
一边说着,阮承媛心中却也难免开心了起来。
她原本说那番话不过是临时起意,但是待得事后一回想,却是尤为有道理。
相似的家世,相似的经历,以及那甚至有着几分相似的容貌气质,说不定霍靖深真的只是为了那个女人,才会找上闵天晴。
她此前只当做闵天晴对于霍靖深来说是特别的,却没有想到过,或许应该讲,那个女人对霍靖深是特别的。
既然如此,她便也就不用为一个过去的女人所劳神忧心了,倒是闵天晴……
她望向闵天晴的眼神中,多了几丝幸灾乐祸。
这个野丫头指不定还以为霍靖深当真是真心对待她,连被做了替代品都还傻傻的未曾察觉。这样看好戏的心情,让她也不再烦忧了起来。
那头的闵天晴并没有感觉到这里阮承媛所注视的目光,只是还在跟着面前委屈又愤怒的负责人说道,“我相信阮小姐的马你们是不敢鞭打的,但是这匹马身上,的确受过不轻的鞭伤。所以,也证实了一个猜测,这并不是阮小姐的马。”
最后一句话,她稍稍拔高了几分音量,使得正处在算计期间的阮承媛都不禁回过神来,待得琢磨过她话中过的意思以后,不免一愣。
很快,阮承媛便扫了一眼闵天晴所指的马匹,在确认过后,才自信满满地说道,“闵小姐,你再怎么多疑,这也是真的冤枉人了。”
说着,她抬手一指,“虽然我自从挑完马驹以后便回国了,这两年都没来巴黎,所以也未曾关心这几匹马的生长情况,但是我挑的又怎么可能认不清?另外,我挑选的马上,有我专属的标记,是烙铁而就的。这一匹马的腿上也有,怎么可能不是我的马呢?”
听得阮承媛发话,那负责人好似一下子找到了救星一般,连连点头,“阮小姐,您可看得千真万确,这些都是咱们这两年来所饲养的您的马啊,怎么就被这位小姐莫名地挑出错来了呢?”
对于阮承媛的话语,闵天晴并不慌张,看起来也并不打算就此退让,“的确,上头有着烙铁印记,但是此前我确认过,所有的烙印都是两年前被刻上的,但是这一处烙印……”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此在马前蹲下了身子来,指了指那肌肉勃发的马腿上那个烙印,继续说道,“我想,应该是在这两天内完成的。你看这里的边缘,伤口还带着血,虽然经受过特殊处理,但是如果要认真看,还是看得出来的。”
叹了一口气,她抬眼望向阮承媛,“阮小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您所挑选的马应该是被掉包了。至于原因,我不知道,唯一可以知道的消息是,正是因为得到了您要来法国的消息,所以这里才临时找马烙印顶替以应对您的。”
几乎是在闵天晴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那负责人便马上哭天抢地地抱怨起来,“天地良心!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会做这种事,又有什么好处?”
第九十二章 鉴别马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