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大明太祖高皇帝御注道德真经>第6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祭祀不輟。修之於身,其德乃真。修之於家,其德乃餘。修之於鄉,其德乃長。修之於邦,其德乃豐。修之於天下,其德乃普。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此章不文,直述也。善建者,挺然立物之狀,雖有力之士不可拔,此云以德治天下。言吾有物,日夕堅持,終世而不脫,比云懷抱大道也。如是若能持此二事甚堅,天地敵享之事,雖子孫百世亦未絕焉。若修身、修家、修鄉、修邦、修天下,此五修備而天下安,則王乃吉,乘乾元之無休。復云五觀者,老子之教甚明,奈何意淺而機深,所以五觀者以取其驗,使洽天下之君,務行其道焉。更言: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蓋謂必然道可行,天下可治故也。老子云:噫!爾見否知否?前五修者未嘗不應乎道,修此而得此,修彼而得彼是也。五觀者,大概不欲君天下者以身為身,而國為國是也。當以身為國,以國為身,終子孫不壞也,所以云天下之然哉以此。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嗌不嘎,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含德之厚,即養德也。比於赤子者,言初生小兒無知,天性未曾開之,故老子以此為首,發章之端。為何?不過教人持身行道如是而已。恐時人不信,故又以禽獸蜂蠆至猛擊毒者復驗之,故云蜂者能以尾梢刺人甚毒,虎狼能咬食物者,雕鷹善擊搏者,此四物使蜂子未出房,虎子方脫胎,雕鷹裸而未翎,其有知乎?不知也,以其天性未散不覺也。老子之意,欲人守道,心當以為比,方成大人君子,莫不又有不信者,又再比云此數物,當骨嫩筋軟之時,其持物也不能拏緊,固即緊也。道言握訣,先儒符道者,非仲尼之學也。因其不能握緊,即無知,是以不雌雄之交,乃言未知牝牡之合歧作是也。以其精淳,故又朝夕啼泣,咽喉不啞為何?亦是初生不知用力,所泣不過自然耳。此乃和氣也。喻君子能守自然之常道,則用事不乏無非,豈不若小兒之泣不啞然?特云知和曰常,知常曰明,此云守道知此將久,大理恍然而必通無疑。又益生曰祥,祥云非祥,益乃非自然而添力為之者,是為強為將不祥妖也。又比云以心使氣乃有力也,力出於氣,氣盡而力亡,驗乎?言諸事勿強為乃貞,若強為,即是壯,壯即是盡,又老,既老必衰,既衰必亡,言如此者非道也。云早已,早已,盡也。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不可得而親,不可得而疏,不可得而利,不可得而害,不可得而貴,不可得而賤,故為天下貴。
  知者不言,謂君子能行道也,何哉?以其事物未至無可應者,雖知也不妄言。其不知大道之徒,平昔略不曾涉歷諸事,與人相處終日,喃喃云知,自以為辯,及其臨事,不能也。此小人學道未達是也。又塞、閉、挫、解、和、同,此六字,前三字言不張聲勢,後三字言謙下也。所以謂之玄同,言此幾事皆屬玄也。又六不字,蓋言前數事皆是大人君子幽微之大道,人欲親,不可見著。若欲疏,其形無。若欲得,其象不實。若欲害,則無體。若欲尊之,則無從。若欲賤之,則不得。微分之影可蹂,此所以天下貴。
  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夫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章,盜賊多有。是以聖人云:我無為而民自化,好靜而民自正,我無為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孰知其極?其無正邪?正復為奇,善復為談。民之迷,其日固已久矣。是以聖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此以正治國,老子著迹言之,下文以奇用兵,以無事取天下,文奇矣。正謂端正,治國文實,奇非譎詐用兵,謂施仁德於外,及盈布於敵,使慕而效順來歸,則彼此不傷物命。善平禍亂,善安天下,即以奇用兵。奇,奇於布德也。以無事取天下,無事,無事於戰也。又不得已而以奇用兵者,奇於師出以律,彼屈而我直,王者之師,奇於不殺物命。經云:吾何以知其然哉?此言若依大道,事乃必興,故云其然哉。又云天下人民貧者多,民間鋒刃器械廣,盜賊多,此皆始亂之源。王昏多尚技巧,務虛不務國之正實,則獻奇物朝朝,刑政不明,法令彰彰,則冤屈有變。是以聖人絕奇用,務樸直,伸冤枉,誅讒佞,數事既行,黔黎咸寧,區宇清而風淳。故復云悶悶,言淳樸守無事,民俗實,君福也。亦言察察,謂苛政也。民多不足,此君之禍也。老子教君天下者,勿甚前奇,人將謂真用奇也。若言奇者,天下不巧者,安能常久?雖云奇,實正之妙也。謂世人不知久,謂妄說為奇,於斯之道,果奇耶正耶?此奇字,古今人名之錯矣。故聖人守正而不改,強不恃能。道行焉,道成焉,民安物阜。
  治人事天莫如嗇。夫惟嗇,是謂早復。早復謂之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蒂,長生久視之道。
  治人苛以法,事天祈乃福,苛則人變,祈疊禍生。若能治人省苛,事天祀以理,廣德以安民,則其德厚矣。雖不祈於天福,乃天福也。既感天如此,其福莫知其垠,則國穩矣。即有國早復。又云有國之母,其母即是君心大道,日夕勤練於丹衷,措國既固,可以久視,視者何?即社稷常存是也。所以常存者,即道之見用也。
  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者,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聖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交歸焉。
  善治天下者,務不奢侈,以廢民財,而勞其力焉。若奢侈者,必宮室臺榭諸等徭役並興擅動,生民農業廢,而乏用國危,故設以烹小鮮之喻,為王者馭天下之式。內有四其字設喻,蓋謂鬼本不神,因時君無道,故依草附木,共興為怪,以兆將來,亦有戒焉。時君若知怪非常,能革非心,以正道心,則天意可招回焉。不然則天雖不叙,必假手於可命者,則社稷移而民有他從,不可留也。故云神不傷人,非神不傷人,為此也。若使神不降禍,君安民阜,則君之德達天,必天之恩下施,永無患矣。是有兩不相傷是也,故二德互歸焉。
  大國者下流,天下之交。天下之交牝,牝常以靜勝牡,以靜為下。故大國以下小國,則取小國。小國以下大國,則取大國。或下以取,或下而取。大國不過欲兼畜人,小國不過欲入事人,兩者各得其所欲,大者宜為下。
  凡治國家,其德宜厚,其用宜儉,其法宜平,其勢常下,使天下民心若水,務要流來,此謂民順從,賢者趨之,則京師交集,豈不天下壯觀?故所以用雌雄比焉。凡世間諸物,皆雄動雌靜,是以靜得動失,言治國體此道行之,則民富,非此則民貧國危。所以更言大國治小國,十分以撫懷之,則小國永臣而悅進焉。若大國失此道而他求,或欲取其國,則大國亦將不保焉,此謂大國生事於小國,欲兼併其地是也。若小國能守臣分,朝貢以時,務其理則永保分茅胙土於一方,則常親大國矣。不然忽起貪心,欲有大國,則小國亡焉。經云我見謀人之國必敗,執者失之,而况加兵者乎?吾見其不得已而為之,老子之云不過,豈非天命可乎?朕知老子之教人,務使大者小之,小者微之,則永無玼矣。
  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棄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雖有拱璧,以先駟馬,不如坐進此道。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也?不曰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為天下貴。
  奧者幽深巨室,囊括萬物之所,大道利濟萬物,君子以為至寶,惡人雖可暫得,不可常保。以其心不善也,即不善人之所保是也。譬如良言可鬻於市村,有之乎?有之。昔孔孟之書真美言也,至今儒士開學市村以訓蒙,為肇家之業,賣乎加乎?其不善之家,有子不為儒者所教,何棄書之有?即人之不善是也。古者立天子,爵三公,位已正矣,官已職矣,又以駟馬拱璧以招賢,比若是不如垂衣裳而坐行斯道,彼君臣不務大道,却乃要名以招賢,及其賢至,賢何所為?又云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以其不待求尋眼前,可得於心,疾守行之,則往日之非釋矣,此所以天下貴。
  為無為,事無事,味無味。圖難於其易,為大於其細,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伴,其微易散。為之於未有,治之於未亂。合抱之木,生於毫末。九層之臺,起於累土。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夫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是以聖人猶難之,故終無難。大小多少,報怨以德,是以聖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民之從事,常於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矣。為者敗之,執者失之,無為故無敗,無執故無失。是以聖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不學,復眾人之所過,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為。
  為無為,事無事,謂當可為之事,先利時而為之已盡,免致後多繁為而不安也。又無事之時,常恐有非理之事及於身,故先若有事而備之,乃得安於無事也。凡食物不過食五味,用平常淡薄之味,則終世可為有味矣。若飲食盡其味,則他日家資不及,五味不全,則中平之味,是為無味也。若十分難事,以急輕圖,果難也。知其難措,所圖之德,務要萬全,一圖便得,即易也。凡作大事,若急成功,必多不固,務要精建於初,勿使急而不堅,方乃精細。其天下難事必作於易,天下大事必作於細,是繳上文耳。又云其安易持,謂人欲久安者,必做久安之事,方乃易守。凡人無事之時,能先知備禦何事,恐及於身者,是謂易知未來者,此數事非大人君子持大道之誠,不能如是。此道於有志易學,無志小人似乎難親。故又比云其脆微二物,人皆以為小可,將以為不然。老子又比云:若如此者,雖脆雖微,其物事早有形矣,莫若治之於未有之先。恐人不信,復云滿抱之木,當初生之時,亦從苗芽毫髮之中,以至於斯。其寺中之塔甚高,由一磚自地而砌起。一千里之路,由當日腳下行將到彼。老子戒人不可欺小,不可恃大。又言人有求我者,我擅輕許之,及其將應,違之,謂吾有物,不絕儉而易用棄,將不久而又自難,所以戒人,務先子細艱難,然後獲吉。經云大小多少報怨,此六字皆道理之未當,故有此,若能無此六過不足之愆,惟德是應,方成君子,超乎世人之上。凡世人之為事,多有中途而罷其事而不為者,往往有之。又戒慎終如始,則無敗矣。甚不文。又老子居周將末,見諸侯互吞,不有王命,數有為者數敗之。又見執大位者又失之,故設此以喻世之不道者,使君子堅守其志,勿非天命而妄自為高也。又先有學而後無學,反過常人之志,因此若達,施及萬物,物得自然,無有不化者。
  古之善為道者,非以明民,將以愚之,民之難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知此兩者,亦楷式。能知楷式,是謂玄德。玄德深矣遠矣,與物反矣,迺至於大順。
  上古聖君,道治天下,安民而已。豈有將貨財聲色奇巧以示天下,使民明知?若民明知貨財聲色奇巧,君好甚篤,則争浮利,尚奇巧之徒盈市朝朝,皆棄本以逐末矣。所以有德之君,絕奇巧,却異財,而遠聲色,則民不争浮華之利,奇巧無所施其工,皆罷虛務而敦實業,不數年淳風大作,此老子云愚民之本意也,非實癡民。老子言大道之理,務欲使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彝倫攸叙。實教民愚,罔知上下,果聖人歟?又言民難治,當哉?若小民知有可取者,彼有千方百計,雖法嚴冰霜,莫知可治。老子設喻,故以智治,又不以智治,文何奧哉?非也,蓋謂民多智巧,王若以巧以計治民,則為民禍,臣若以智匡君理政,則君之賊。是以樸民絕奇貴為式,呼為玄德,特以遠深二字艱之,惟務儉為主。
  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也,故能為百谷王。是以聖人欲上人,以其言下之,欲先人,以其身後之。是以處上而人不重,處前而人不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與之争。
  江河湖海至處低,所以能納天下諸山川之小水,戒為君子為國家者,能容而且納,大事成矣。若不處卑而處高,物極則反,高者低,低者高,理勢之必然。是以昔聖人勞身心而安天下,所以民親之愛之不怨,無有謀者。若失此道而他為,將有咎焉,人或争之不解。
  天下皆謂我道大,似不肖。夫惟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細夫。我有三寶,寶而持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夫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後且先,死矣。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之。善為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善用人者為之下。是謂不争之德,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古之極。用兵有言:吾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寸而退尺。是謂行無行,攘無臂,執無兵,仍無敵。禍莫大於輕敵,輕敵幾喪吾寶。故抗兵相加,哀者勝矣。
  大道若愚,似乎真愚,若言我真大道,吾道久矣。又云其細,務要守道堅,造化精。三寶之說,因慈勇於行道,利濟萬物,因儉倉庫實,不敢為天下先,言諸事物不肯先得先樂,乃成王基。器,神器也。若舍慈而勇,必貪必奢必狠。舍儉且廣,言廣用無時,舍後且先,志盡矣。復云慈者何?蓋謂與前慈異用,再喻之。若首將能以慈戰敵,野戰則必勝。夫慈戰,非慈而不戰,於心慈於眾士之命,不得已而戰,故守城必堅,縱被困圍,天必加護,何知加護?以其心有所不忍戰傷人命。故天鑒之外有四善,吾不審何?智者能之非凶善,盡此四善,篤同天地,此章皆言有道之兵,奉天討偽,將不妄為,存仁厚德,君將無憂,而禍平矣。
  吾古。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宗,事有君,夫惟無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希,則我貴矣,是以聖人被褐懷玉。
  甚易知,云文與字意,甚易行,此大道大德。善能知者,不過文內之意,莫能行,言文奧而愚不解者。言有宗,文有首也。事有君,借物為主也。經云夫惟無知,言人不知我。知我者希,老子方貴,戲云聖人,被布抱,懷抱美玉,以其外賤內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