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曰:『安知非诈邪?宁失智高,不敢诬朝廷以贪功也。』智高自起至平几一年,吏民不胜其毒。先是,谣言:『农家种,籴家收。』而智高为青所破,皆如其谣。战于归仁也,张玉为先锋,贾逵将左,孙节将右。既阵,青誓曰:『不待令而举者斩!』及节搏贼死山下,逵私念《兵法》先据高者胜,乃引军疾趋山,立始定而贼至,逵拥众而下,挥剑大呼,断贼阵为二。玉以先锋突出阵前,而青麾蕃落骑兵出贼后,贼遂大溃。逵乃诣青帐前请罪,青抚逵背曰:『违令而胜,权也,何罪之有?』壬戌,知定州韩琦为武康节度使、知并州,徙判并州李昭亮判成德军,宋祁知定州。祁在成德,请弛河东、陕西马禁,听蕃落民间自相卖买,民养马者勿升户等。居三月,徙定州,又上言:『天下根本在河北,河北根本在镇定,以其扼贼冲,为国门户。』又曰:『欲兵之强,莫如多谷与财;欲士训练,莫如善将;欲人乐斗,莫如赏重而罚严;欲贼顾望不敢前,莫如使镇重而定强。』又曰:『天下久平,马益少。臣请多用步兵。夫哄然聚,霍然去,云奔飙驰,抄后掠前,此马之长也。强弩巨梃,长枪利刃,什什相联,伍伍相逢,大呼薄战,此步之长也。臣请损马而益步,我能用步所长,虽契丹多马,无所用之。夫镇、定,一体也,自先帝以来为一道,师专而兵不分,故定揕其胸而镇掎其胁,势自然尔。今判而为二,平时号令文移不能一,贼脱叩营垒,则彼此不相谋,谁肯任责邪?河东马强士习,善弛突,与镇、定若表里,然东下井陉不百里,入镇、定矣。贼若深走,以河东健马佐镇、定兵,掩其惰若归者,万出万全,此一奇也。』又上《御戎论》七篇。
二月癸末,狄青为护国节度使、枢密副使。初,广南捷书至,上大喜,谓宰相庞籍曰:『青破贼,卿执议之力也。』诏太常寺置丞一员,以近上知礼院官兼之。太常有丞自此始。乙酉,右谏议大夫孙沔、知桂州余靖并为给事中,仍诏靖留屯邕州,经制余党,候处置毕,乃还桂州。
三月辛酉,御崇政殿,赐郑獬等二百人及第,一百五十人出身,一百七十人同出身。壬戌,赐诸科五百二十二人及第、出身。甲子,奉安太祖御容于滁州天庆观瑞命殿,太宗于并州资圣院统平殿,真宗于澶州开福院信武殿。
夏四月,命陕西转运使李参专制置解盐。参权庆州,视民缺乏,令自隐度谷麦之入,预贷以官钱,谷麦熟则偿,谓之『青苗钱』,数年兵食常有余。其后青苗法盖取诸此。
吕中曰:青苗法非自安石始也,但其始也,官给以钱而民入以谷,则免和籴之扰,合常平之法而不至强民以所难。至荆公,则直取二分之息而督之以势,此所以可行于一邑。而不可行于天下也。
丁酉,迩英阁讲《书﹒同命》『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上曰:『君臣之际,必诚意相通而后治道成。』杨安国对曰:『陛下从谏弗咈,如水之走,下视群臣若僚友,自古盛王,未之有也。』上曰:『臣下能进忠言,朕何惜夏禹之拜?』
五月乙巳[3],枢密使高若讷罢为同群牧制置使。狄青既平岭南,上欲用为枢密使、同平章事。宰臣庞籍曰:『昔太祖时,慕容延钊将兵一举得荆南、湖南之地,不过迁官、加爵邑、锡金帛;曹彬平江南,太祖赐钱二十万贯。青殄戮凶丑,诚可褒赏,然方于延钊与彬之功,不逮远矣。若遂用为枢密使,则青名位极矣。万一更立大功,欲何官赏之?』上乃从之。后两府进对,上忽谓籍曰:『平南之功,前者赏之太薄。今以狄青为枢密使,孙沔为副。』声色俱厉。籍错愕对曰:『容臣等退至中书商议,明日再奏。』上曰:『勿往中书,只于殿门阁内议之。朕坐于此以俟!』籍乃与同列议于殿门阁内,具奏皆如圣旨,复入奏,上容色乃和。丁未,新知杭州孙沔为枢密副使,知桂州余靖为工部侍郎。戊申,诏:『如闻诸路转运使多掊克于民,以官钱为羡余,入助三司经费,又高估夏秋诸物,抑人户输见钱,并宜禁绝之。』三司尝责诸道羡余,淮南转使张瑰独上金九钱。三司怒,移文诋之甚急,瑰以赋数民贫为对。癸亥,御史中丞王举正为礼部尚书。狄青自枢密副使迁枢密使,举正又力言之。既不能得,因请解言职。上称其得风宪体,遣使就第赐白金三百两,而有是命。翰林学士孙拚为左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拚性笃厚寡言,质略无威仪。虽久处显要,循循罕所建明。及制下,谏官韩绛论奏拚非纠绳才,不可任风宪。拚即手疏曰:『臣观方今士人,趋进者多,廉退者少。以善求事为精神,以能讦人为风采。捷给若啬夫者谓之有议论,刻深若酷吏者谓之有政事。谏官所谓才者,无乃谓是乎?若然,臣诚不能也。』上察其言,趣令视事,且命知审官院。拚辞以任言责不当兼事局,乃止。甲子,诏谏官、御史上章论事,毋或朋比,以中伤善良。又诏两制、两省、台谏官、三馆带职、省府推判官等次对言事,凡朝政得失、生民利病、灾异时数,直言无隐。不得朋私挟情,抉擿阴细,无益治道,务在公实。
第2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