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况读,叹曰:“得此,居长安亦易矣!”遂以知名。居易于文章精切,然所自得意者在诗。与元稹为文字交,每下笔时,辄相顾语:“患其意太切而理太周。
理太周,则辞繁;意太切,则言激。然与足下为文所长在于此,所病亦在于此。”既而与稹书曰:“圣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感人心者,莫先乎情,莫始乎言,莫切乎声,莫深乎义。
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上自贤圣,下至愚呆,微及豚鱼,幽及鬼神,群分而气同,形异而情一;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圣人知其然;因其言,经之以六义;缘其声,纬之以五音;音有韵,义有类;韵协则言顺,言顺则声易入;类举则情见,情见则感易交。
五帝三王,所以直道而行,揭此以为大柄;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洎周衰秦兴,采诗官废,上不以诗补察时政,下不以歌泄导人情;乃至于诌成之风动,救失之道缺,于时,六义始元矣。
国风变为骚辞,五言始于苏李;苏李骚人,皆不遇者,各系其志,发而为文。
故河梁之句,止于伤别;泽畔之吟,归于怨思;彷徨抑郁,不可及他耳。然去《诗》未远,梗概尚存;故兴感离别,则引双凫一雁为喻;讽君子小人,则引香草恶鸟为比。虽义类不具,犹得风人之十二三焉,于时,六义始缺矣。
晋宋以还,得者盖寡,以渊明之高古,偏放于田园,江鲍之流,又狭于此。如梁鸿《五噫》之例者,百无一二焉;于时,六义浸微矣,陵夷矣。至于梁陈间,率不过嘲风雪,恋花草而已。
噫!风雪花草之物,三百篇中岂舍之哉,顾所用何如耳。设如北风其凉,假风以刺威虐也;雨雪霏霏,因雪以愍征役也;常棣之华,感华以讽兄弟也;采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