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出版文学> 张文祥刺马案>第20章
“这几个月内,他每日到城里化斋。我这道友就知道他是存心欺骗愚民,好落他的圈套。他的本身,能大能小。小的时候,和平常的水蛇无异。大时十数丈数十丈不等。发威的时候、充其量能长至百多里,昂头与衡岳齐高。他因为显出本身来,虽在黑夜。也容易被人看出,所以前、昨两夜特地先喷了一天浓雾,然后显形。他的心思,原想欺骗得一般愚民都信仰他到了极点,以为真是上天堂捷径的天桥,源源不断的走上去。那天桥到底是甚么呢?就是他本身上的一条舌头。大人请想:他头在这岳麓山顶上,舌头能伸过河去,使一般愚民认做天桥。可想见他的身体,有多们长,有多们大!’我高祖听了这些骇人的话,在正月那们寒冷的天气,都惊得遍体流汗,即截住问道:‘那们长大的身体,当时却在何处呢?’
“吕宣良笑道:‘地下那有好安放他的所在,当时仅有头搁在这山顶上,身体还悬在半空中。依他几个月的处心积虑,本顶算只须三次,便能轻轻巧巧,吃尽一省城的人民,亏了这位道友在这山上,不容他如此作恶,特地找我来做帮手,然我和道人都没有收伏这东西的力量,仅能使他略略受创,不得安心吃人。两夜都乘他刚将舌头伸过河去的时候,同时各赏了他一剑,所以两夜都只走上几十个人,他就负痛不能不将舌头收回。若不是这们对付,只怕省城里的人民,此时已存留不到一半了。道人算定这东西,非有大人这般福分与刚正之气的人,断不能伤损他,预知大人今日必亲临此地,已为大人准备了软胎弓,雕翎箭,箭簇上并敷好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凭大人的威福,虽未必能取他的性命,使他终身残废,也可减退他不少的恶焰,料他以后不敢再来肆毒了。’
“我高祖见说前、作两夜,因有吕宣良和梅花道人两个,在暗中各刺了大蟒一剑,舌头才收得那们快,使满城的愚民,免遭大劫,一时心里感激真是不可言喻。立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向两人作了两个揖道:‘我在受朝廷重寄,作一省封疆大虽,坐视人民被毒蟒吞噬,不能解救,真教我愧作欲死,苟非两位道长仁爱为怀,救人民于毒蟒之口,这样亘古未有奇祸,出在长沙,我便万死也不足以蔽辜了,只是虽承两位道长的仁爱,已替我准备弓箭,无奈这恶物在伸舌头吃人的时候,身体悬在天空,又在夜深雾厚之际,寻常弓箭如何能射伤他呢?并且说起来愧煞,我的射法平常,更久疏弓马,没得倒打草惊蛇,恶物不曾受伤,反惹发了他的毒性,益发肆无忌惮,那却怎么好咧?’梅花道人大笑道:‘这不过凭仗大人的威福,假手大人射他而已。若专凭本领去射他,休说大人射他不着,就是养由基来,也奈何他不得!’
“梅花道人话才说到这里,只见一个小道竟走进楼来,直到梅花道人身边,凑近耳朵低声说了几句话,只见梅花道人脸上登时露出惊疑的样子。我高祖以为,必是那毒蟒在外面又有了甚么举动,道童前来报信,所以道人现出惊疑的脸色。我高祖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惊慌不定,呆呆望着梅花道人,看道人有甚么言语举动?只见突然伸手向吕宣良一指,笑道:“哦,是了,一定是你两位高足干的玩意,不能胡乱怪火工道人!’吕宣良也现出吃惊的样子,问道:“甚么事是我小徒干的?’梅花道人笑道:“去年有一个猎户,送两条腊鹿腿给我。我一向因没有嘉宾,不舍得弄来吃。今日难得有贵人光降,早就吩咐火工取一条好生烹治出来,饷宴贵客。此刻小徒来报说:‘两条腊鹿腿,素来是挂在厨房里的,昨夜还看见挂在原处,方才打算取下来,不知怎的两条腿都已没有了。’小徒说曾屡次听得火工道人说,这们肥的鹿腿,好生用文武火炖出来,想必好吃得很,可惜师傅不教炖了吃,我们也就没有这样口福。火工道人本来嘴馋,又曾说过这些想吃的话,因此疑心是他偷吃了。我想火工道人虽说嘴得,究没有这们大的胆量,岂有他偷吃了,我推算不出来道理?并且即算他忍不住馋,竟敢偷吃,至多也不过偷吃一条。我此刻虽不曾推算,然估料偷我这两条腊腿的,必是你两位高足无疑。’不知这两条腊腿究竟是何人偷吃的?且待下回再说。
解毒蟒大扰台祭神除凶僧小豪杰定策
话说柳迟听赵振武说到这事,又忍不住插嘴笑道:“哦,你于今说起这事,我也想起一件事来。我师傅吕爷爷初次到我家来的时候,我记得曾提过这回事,那两个高足,就是那两只大鹰,还不仅偷吃了两条鹿腿,并偷吃了腊鹿子和腊猪肚肠。”赵振武点头道:“那些东西也被偷吃了,我却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吕宣良所说,面上很觉有些难为情的神气。随即撮口长啸了一声。梅花道人忙起身摇手道:‘这算不了一回事,你将他们叫来干甚么呢?何况我并不曾推算,不敢断定是他们吃了?即算确是他们吃了,吃也吃到了肚里,难道还叫他们来责打一顿么?也未免显得我这东道主人太寒酸了。’梅花道人虽是这般说,吕宣良的啸声已发将出去,不能收回来。两鹰刚躲在树林里各将一条鹿腿吃完,听了他师傅的啸声,不敢不到,只得飞到楼上窗口边站着。我高祖一见,不禁大吃一惊,然而心里却明白在大西门岸边看见的,就是这两只大鹰。吕宣良指两鹰大骂了一顿,只骂得两鹰低头缩颈,浑身战栗不止。梅花道人代替求情,吕宣良才渐渐的平了气,大喝一声:‘滚开些!’两鹰如得赦旨,真个就身一滚,转眼便冲上半天去了,好像不敢扑翅膀,惊动了楼上的贵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