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4〕”子曰:“雍之言然。”〔5〕〔1〕南面者,人君听治之位。言仲弓宽洪简重,有人君之度也。〔2〕子桑伯子,鲁人,胡氏以为疑即庄周所称子桑户者是也。仲弓以夫子许已南面,故问伯子如何。〔3〕可者,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简者,不烦之谓。〔4〕言自处以敬,则中有主而自治严,如是而行简以临民,则事不烦而民不扰,所以为可。大,音泰。若先自处以简,则中无主而自治疏矣,而所行又简,岂不失之大简,而无法度之可守乎?《家语》记伯子不衣冠而处,夫子讥其欲同人道于牛马。然则伯子盖大简者,而仲弓疑夫子之过许与?〔5〕仲弓盖未喻夫子“可”字之意,而其所言之理有默契焉者,故夫子然之。程子曰:“子桑伯子之简,虽可取而未尽善,故夫子云‘可’也。仲弓因言内主于敬而简,则为要直;内存乎简而简,则为疏略。可谓得其旨矣。”
又曰:“居敬则心中无物,故所行自简。居简则先有心于简,而多一‘简’字矣,故曰‘大简’。”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1〕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2〕。不幸短命〔3〕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4〕”
〔1〕好,去声。〔2〕迁,移也。贰,复也。怒于甲者,不移于乙,过于前者,不复于后。颜子克已之功至于如此,可谓真好学矣。〔3〕短命者,颜子三十二而卒也。〔4〕亡,与无同。
既云“今也则亡”,又言“未闻好学者”,盖深惜之,又以见真好学者之难得也。程子曰:“颜子之怒,在物不在己,故不迁。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上未尝复行,不贰过也。”又曰:“喜怒在事,则理之当喜怒者也,不在血气则不迁。若舜之诛四凶也,可怒在彼,已何与焉?如鉴之照物,妍媸在彼,随物应之而已,何迁之有?”又曰:“如颜子地位,岂有不善?所谓不善,只是微有差失。才差失便能知之,才知之便更不萌作。”张子曰:”慊于己者,不使萌于再。”
或曰:“《诗》、《书》六艺,七十子非不习而通也,而夫子独称颜子为好学。颜子之所好,果何学欤?”程子曰:“学以至乎圣人之道也。”“学之道奈何?”曰:”天地储精,得五行之秀者为人。其本也真而静。其未发也,五性具焉,曰仁、义、礼、智、信。形既生矣,外物触其形而动于中矣。其中动而七情出焉,曰喜、怒、哀、惧、爱、恶、欲。情既炽而益荡,其性凿矣。故学者约其情使合于中,正其心,养其性而已。然必先明诸心,知所往,然后力行以求至焉。若颜子之非礼勿视、听、言、动,不迁怒贰过者,则其好之笃而学之得其道也。然其未至于圣人者,守之也,非化之也。假之以年,则不日而化矣。今人乃谓圣本生知,非学可至,而所以为学者不过记诵文辞之间,其亦异于颜子之学矣。”
子华使〔1〕于齐,冉子为〔2〕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3〕。”请益。
曰:“与之庾〔4〕。”冉子与之粟五秉〔5〕。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6〕。吾闻之也,君子周急〔7〕不继〔8〕富。”原思为之宰〔9〕,与之粟九百〔10〕,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11〕”
〔1〕子华,公西赤也。使,为孔子使也。〔2〕使、为,并去声。〔3〕釜,六斗四升。〔4〕庾,十六斗。〔5〕秉,十六斛。〔6〕衣,去声。乘肥马、衣轻裘,言其富也。〔7〕急,穷迫也。周者,补不足。〔8〕继者,续有馀。〔9〕原思,孔子弟子,名宪。孔子为鲁司寇时,以思为宰。〔10〕粟,宰之禄也。“九百”,不言其量,不可考。〔11〕毋,禁止辞。五家为邻,二十五家为里,万二千五百家为乡,五百家为党。言常禄不当辞,有馀自可推之以周贫56乏,盖邻、里、乡、党有相周之义。程子曰:“夫子之使子华,子华之为夫子使,义也,而冉子乃为之请。圣人宽容,不欲直拒人,故与之少,所以示不当与也;请益而与之亦少,所以示不当益也。求未达而自与之多,则已过矣,故夫子非之。盖赤苟至乏,则夫子必自周之,不待请矣。原思为宰,则有常禄。思辞其多,故又教以分诸邻里之贫者,盖亦莫非义也。”张子曰:
“于斯二者,可见圣人之用财矣。”
第44章